久久未得朱炴的消息,在师尊多?次叮嘱担忧下,晏清回到了天虚门。
时隔数月,天虚门恢复了以往的祥和,巍峨的山峰,白鹭齐飞,云间起伏的宫殿,腾云驾雾的仙人,愣是随便让一个凡人看到都只能惊叹这是仙境。
破壳
但天虚门内部远不?及表面那么平和,师祖重伤不能出关的噩耗,令天虚门内部感到不安。
被魔教入侵的挫败感逼迫了这一辈弟子加倍刻苦地修炼,整个天虚门如同一座压抑着爆发的火山,所有人心里都恼火得恨不得找一个途径发泄出去。
仅一个月时间,比武台上就引来不少弟子们的暴力使用。
当晏清正在打坐,修炼吐息运气。
她使用仙界最粗略基础的吐纳灵气的功法,一般功法分三级,天级、地级、人级,天级为最稀有难得的功法,吸收灵气的速度可以翻好几倍。
若是在交战时候,一本天级修炼功法可以让你回复灵气的速度比对手快,在生死存亡时刻,这能堪得上保命的功法。
而晏清用的这本《基础灵气吐纳口决》连品阶都不没有,可以说不入流。
这种?功法丢在大街上连最低劣的下品灵石都不值,懂行的修炼者根本连扫都不扫它一眼。
因为这个功法吸取灵气的速度慢如蜗牛爬行,正常的修炼功法好比行走走路,虽然谈不?上多?快速,但起码不?会感到灵气在筋脉流转时的滞后。
可晏清这不?知从哪个疙瘩角落找来的功法,拿来垫桌脚都是抬举了它。
用这本功法修炼的速度像是给修炼者的丹田上了好几把?枷锁,灵气不?间断无休止的卡,像是在筋脉中来了一场灵气大堵车,连不?用修炼功法都比用了这本修炼功法要快。
可想而知,这本功法在修炼者眼里是何等的垃圾无用。
.哪怕现在势疲了,天虚门仍是五大仙门之一,万年来珍藏的修炼功法多?如牛毛,连天级功法也?不?是什么出奇事。
偏偏晏清就是需要它。
那些提升吸纳灵气速度好几倍的天级功法反而成了她的催命符。
只因……
周围一圈一圈的灵气在欢快躁动,不?断地想挤到晏清的身边,活脱脱像一群疯狂的舔狗。
不?同灵气粒子之间还因为竞争太激烈了,发生暴动,在她的周围聚成了七八个灵气风暴漩涡。
如果靠着不?是这垃圾功法,挡住了这群暴动燥乱的灵气粒子,晏清的筋脉早就被撑裂了。
晏清不?需要天级功法,她那逆天的灵气亲和力,就使一本没有品阶的功法,吸纳灵气的速度比天级功法还要快!
但处于灵气漩涡中心的晏清心情沉重,一双黑眸微敛,神色莫测。
“苏锦,雷劫又要来了。”
天上似乎真?的如晏清所说的,隆起了一片深厚浓郁的墨色乌云,随着几声震耳鸣叫的雷响,聚集的天地灵气以一个恐怖疯狂的速度全部围在晏清的身边,以她为中心,周围仿佛掀起了一场灵气的海啸。
其他山峰的弟子看到这一幕又气又嫉妒羡慕,最后全都化为重重的一口叹气。
“唉——这家伙究竟什么时候才肯度雷劫呀!半个月来都折腾好几次了!”
“那可不是,第一次看到元婴期的雷劫出现,我?们还有些激动,又有一个元婴期的师姐,可到现在都麻木了,只求求那人快点进阶吧!我?再也?受不?了隔几天来一个雷劫,隔几天又来一个,我?耳朵都快被雷劫震聋了啊!”
“你?看,那雷劫又散了。”
“唉——别说了,我?要哭了。”
“唉————”
苏锦以渡劫期修为强制阻断了雷劫,“还是不行,只要你?元婴期雷劫一来,灵气又开?始失控暴动了,按这个速度下去,聚集的灵气起码元婴期后期修为的人才能受得了,现在凭着你?自己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
晏清不?甘地咬着唇瓣道:“我?知道了。”
苏锦继续说道:“之前你?一路进阶到金丹期还得亏你师尊给你?很多?灵药打好基础,不?然还没等到金丹期你?的身体早就撑爆了,更何况你一旦吸收灵气就难以停下来,要不?是那次天地异变,打断了你?的元婴期雷劫,我?估计你?现在都不能站在这里了。”
晏清想了一下对策,便开口道:“既然师尊当初能把我?的身体淬炼到金丹期水平,那我也?可以通过?寻找炼体的灵药,起码把?身体素质提升到元婴期后期,在能通过?雷劫之前我?都不去吸收灵气了。”
苏锦:“现在灵药越来越稀少,你?打算去哪里找?”
晏清微微一笑道:“仙界大比。”
苏锦了然,仙界大比乃是各大仙门联合的比赛,奖励非同凡响,连一些几乎绝迹的灵丹妙药都能当做奖励,而最终的奖励是进入秘境,一些秘境封印已久,一开?门便是成百上千年的灵药,确实很大机会能找出晏清所需的灵药。
……
喜庆的吹锣打鼓声响起,晏清等人正诧异地望着迎亲的队伍飞来玄机峰。
的的确确是飞来的!
流翼白驹挂上喜庆的花球,拉着金碧辉煌的马车,用着昂贵的灵髓当灯饰,赤虹鱼纱制作的红布仿佛晚霞,绚丽多彩的颜色在光线下梦幻多?变,马车窗沿挂的铃铛都是灵器所做,清脆悦耳的铃声每一次响动都圣洁无比,仿佛一场洗涤人心的圣曲,令人心生向往顶礼膜拜。
“那!那该不?会是天级灵器——殿圣铃,无上的修炼辅助神器吧!”
“光是听一下我?卡住了许久的境界竟然有些松动了!”
“听说殿圣铃从灵魂上作?用,洗涤修炼者的神魄,使之耳目清明,思维敏锐迅速,更加容易领悟功法,修炼速度也会大大加快。”
“究竟是谁居然敢带着一个天级灵器到处招摇,不?怕被人抢了吗?!”
“这还有谁敢抢,全仙界的人都知道殿圣铃是属于太华门的,而唯一有可能拿着殿圣铃到处招摇闲逛的就是太华门的少宗主——莫郜荣。”
“那不是玄机峰大师姐的未婚夫吗?我?有一次遇到玄机峰那个大师姐,温柔似水,笑得亲切又好看……”那弟子说着说着就开始回忆了,表情还有些惋惜。
“要不?是听说那个师姐家里人早就给订了未婚夫,我?就打算换个山峰去追求一下师姐了!”
另一个弟子嗤笑道:“就凭你,金丹期都没到,哪来的厚脸皮去追求玄机峰的大师姐,要知道她的未婚夫可是太华门的少宗主!”
那弟子不?服气了,“少宗主又如何!不?能自由恋爱吗?!”
另一个弟子不?咸不淡地说道:“那少宗主的父亲是化神期,还是太华门的掌门,而他的太爷爷是镇门的老牌渡劫期,而太华门少宗主的修为虽然是被无数灵丹妙药堆出来的,但怎么说都是个元婴期。”
那弟子不?敢啃声了,怕到时候老的打不?过?,小的更加打不?过?。
身为话题中心的主人公莫郜荣从马车里下来,样貌贵气俊俏,就是下眼线微翘,脚步散漫漂浮,看起来像一个傲慢轻蔑的仙二代。
确实如此。
身边服侍的管家殷勤的凑上前问道:“少宗主,小的立刻请叫新娘子出来。”
莫郜荣扫了一眼玄机峰光秃秃的山峰,眼底的嫌弃溢出来,摆了摆手,不?耐烦说道:“不?用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过?是老头子希望我?娶回去的一个摆设,要不?是她是药灵体,我?也?不?会对这种?寡淡无味的女人感兴趣。”
屋内的蔺珑身为龙,听力敏锐,自然听到了这个狂妄的仙二代说出来的话,气愤不已道:“这个仙二代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这样折辱穆师姐!看蔺珑出去教训他!”
穆沂芸拉住了蔺珑,眼神里是对着现实的无奈妥协。
“蔺珑,算了,师姐也?不?是真心想嫁给他,只不过?迫于家族所需,现在也好,讲清楚了,以后成了道侣也不?过?各取所需。”
蔺珑心思敏感,轻而易举地感受到穆师姐语气中隐藏的不?甘和无奈。
可偏偏穆师姐还是妥协了,不?管是对现实,还是对于家族,对她如此温柔的师姐要嫁给一个根本不爱她不?珍惜她的仙二代。
蔺珑还是觉得无法接受,感同身受般流出眼泪,拉着穆沂芸的手臂带着哭腔哀求道:“穆师姐不?要嫁出去好吗?陪在蔺珑和大家的身边,我?们一起快快乐乐地在玄机峰生活!”
穆沂芸何尝不?想,可这本来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
轻柔地抚摸过一下蔺珑的脑袋,和一旁的师尊道别。
眼神流露出的不?舍和思念令蔺疏动容。
“师尊,以后沂芸就不?在玄机峰了,这些不?省心的师弟师妹,沂芸也不?能帮你?管教了,还请师尊多?多?保重!”
蔺疏心里也?很是不舍,陪伴了她最久的大弟子将要远嫁,而目前看来她嫁的并非良人,这令她更加担心纠结了。
“嗯,玄机峰随时欢迎你回来,还有……”
蔺疏将事前准备的储物袋塞给了穆沂芸,便开口解释道:“这是师尊代表玄机峰给你?准备的嫁妆,有些仓促很多?东西还没准备好,师尊根据凡间的习俗准备了很多?好意头的灵果,还有一些你?所需的丹药和零碎物品,玄机峰永远给你?留一处地方,不?必担心,要是过得不?开?心,就回来玄机峰,师尊养你。”
穆沂芸噗嗤笑了出声,又随即感触得流下眼泪。
“师尊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师尊,这礼物我就收下了,以后我会常回来的。”
蔺珑突然看了一下周围,除了晏清之后,基本都到齐人了,奇怪地问道:“怎么晏师姐还没来,不?知道穆师姐今天要出嫁的吗?”
穆沂芸脸上的表情一滞,苦着笑着解释道:“这并不能责怪晏清,是我这个师姐没有通知她。”
郭延焦急地说道:“要不?我?现在立刻出去通知晏师姐,再晚一点穆师姐你?都要走了,快要来不及了!”
穆沂芸却拒绝了,温柔中有带着凄凉的一笑。
“不?用了。”
她唯一不?想在她的面前出嫁。
只让她安安静静地离开?,她怕当看到晏清的那一刻,会反悔不?想走了,因为舍不?得啊……
郭延不?懂,疑惑的问道:“可这为什么呀?这不?是大喜事吗?”
司徒巧瞪了一眼郭延,低声训斥道:“别多嘴,穆师姐不?想就不?想,你?个男孩子哪来那么多?疑问!”
转眼望向独自忧伤的穆师姐,司徒巧觉得穆师姐很可怜,这种?感情她也能懵懵懂懂领会一点,哪像郭延这个木鱼脑袋,迟钝得很!
要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出嫁,还是嫁给别人,若是她也?只想避开心上人,默默独自一人嫁出去罢了。
可惜晏师姐不?懂,穆师姐也?不?敢说。
司徒巧有心想推她们一把?,也?不?知道从何下手,更何况晏师姐也?另外有心上人,根本不可能和穆师姐凑成一对。
估计穆师姐也?懂,所以才黯然忧伤,不?敢坦言心声,连出嫁都避着晏师姐,实属可怜又可悲……
屋外的太华门少宗主莫郜荣早就等到不耐烦了,想要催促她快点走。
穆沂芸也不?想拖了,早就没希望的事情何必再拖延折磨自己,何况……
再晚一点,她就要回来了。
不?想被她看到自己这一幅狼狈出嫁的模样。
司徒巧拿着鲜红的嫁衣,却从背后看着穆师姐出门,喃喃道:“穆师姐,你?确定要这样吗?”
穆沂芸停顿了一下脚步,回头望着司徒巧和她拿着的精致华丽的嫁衣。
太华门果然是大手笔,连送过?来的嫁衣都是珍贵无比的青鸾羽毛缝制,无不?一处不?华美精致,可以说这是仙界最华丽动人的嫁衣,也?是每一个女孩心中能幻想出来最美好的嫁衣。
可这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也曾经想穿着最美丽的嫁衣,风风光光地出嫁。
穆沂芸手指划过?这一件无与伦比的美丽嫁衣,惋惜道:“可惜了这件嫁衣,给它找一个好归属吧。”
说完便冷漠地抽回手,以玄机峰的便服走了出门。
尽管她终于到出嫁的一天,可她已经没有兴趣穿上嫁衣,幼时幻想的欣喜早就成了破碎的泡沫,如今的她只能竭力不?去想那个人,不?去后悔。
莫郜荣看着穿着日常服装的新娘子,有些诧异微怒:“你?怎么没有穿上准备的嫁衣,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浪费时间了,车夫!驾车回太华门!”
坐着嫁车上的穆沂芸以为自己还有几分忐忑,可在玄机峰的景色不断褪去时,心里死寂一片,回忆像是化成死灰,在她心里一片片割走,痛到麻木又冷到失去温度。
一切都不重要了,眼前的景色再一点点褪去原本的色彩,仿佛只剩一片灰意,连她心里那个人也……
突然一声清亮的喊叫,声音的主人她太过?熟悉了。
“穆师姐——!你?要去哪里?”
莫郜荣百般无赖地倚着窗边,宁愿看着窗外的风景也不?愿意看着旁边的新娘子,而他这个新娘子也?冷漠得很,上车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
不?说也罢,谁稀罕!
莫郜荣也跟着怄气,马车里沉默得乏味枯燥。
可在那一声喊叫后,这个新娘子终于说出第一句话。
“马车开?快点。”
莫郜荣有些疑惑,还以为听错了。
却看到穆沂芸红着眼眶,嘴唇咬出血丝,沙哑急切的喊道:“快点开走马车,你?听到了没有!”
莫郜荣感到莫名其妙,虽然他对于这个新娘子没兴趣,但也?不?是一点面子都不能给她。
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挥手叫车夫开快点。
晏清望着远去的马车越开?越快,眉头重重的拧起。
苏锦还在一旁无动于衷地说道:“或许你那个师姐根本不想见你?,不?然也不?会你?刚才赶回去,才发现穆沂芸今天出嫁,所有人都瞒着你?。”
“那你呢?”晏清双眼直视着苏锦,问道:“你?知道这件事吗?”
苏锦用手指顶着下颚,微微侧头道:“穆沂芸是给了一张请帖给我?,可她同时让我?不?要通知你,本来我还以为她想亲自和你?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晏清更加不?甘迷惑了。
“难道你?们所有人都受到请帖,唯独我一个人没有?”
苏锦幸灾乐祸道:“好像是真的,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你?那个师姐,看上去温温柔柔的,没想到生气起来一声不吭就走了,连出嫁都不和你?说一声。”
晏清反反复复地想了好几遍,都没搞懂哪里得罪了穆师姐,连最后的送别都不让她去……
难道是因为最近没探访穆师姐,令她生气呢?可不应该呀,穆师姐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越想越是不懂,晏清抬头直视着那远去的嫁车,掷地有声地说道:“不?行,我?要找回穆师姐问清楚!”
正如晏清自己所说,立刻赶往穆沂芸所在的马车,望着那方向正要离开天虚门,晏清便加快了御剑的速度,如雷鸣一般的破空声响起。
一道白虹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那一辆华丽精致的嫁衣。
苏锦望着那远去的身影,虽然早就习惯了,可离开?了那人感情的依附,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冷下,眼底比淡漠还要空洞的虚无。
失去了那人,她只比冰冷的死物多了一道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