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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刘青云将手中的信丢给邱端远,笑容不改地说道:“可身为镇守巫龙城边境的崔城主也为蔺峰主求情了,相信一个世世代代都斩妖除魔的家族不会给妖魔求情吧……况且蔺峰主只是一个混有妖族血统的人族,又不是真正的妖魔,邱峰主没有一个确切的证据说到蔺峰主与妖族要勾结,身为掌门我要秉公办事,无罪者赦免。”

邱端远笑了,笑容有些嘲讽:“蔺峰主一个半妖打伤天鎏阁的使者,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狭长的眼神尖锐地盯着掌门,毫不忌讳地指明:“蔺疏这个低贱的半妖就是想挑拨门派与天鎏阁的关系,陷天虚门于不义之地,要不然就是潜伏在门派多年,暗机培养妖族的爪牙,很可能蔺疏的弟子们已经被这半妖蛊惑了,更可能牵涉到其他山峰的子弟!”

这话一出,一些漠不关己的长老都纷纷站出来说话。

“掌门,请谨慎考虑。”

“蔺峰主一事还有待商量。”

“若有必要还请掌门一同彻查蔺峰主门下的弟子,以免天虚门被妖族乘虚而入。”

主殿顿时变得嘈杂,刘青云凝气一喝,众人纷纷安静下来。

“各位请勿忧虑,蔺峰主身负半妖血脉之事,我已经从玄机峰前峰主那得知,不存在隐瞒一事,而蔺峰主为了门派贡献繁多,亦未曾见蔺峰主对妖魔手下留情过,作为掌门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功臣。”

掌门将视线投向邱端远:“蔺峰主打伤天鎏阁使者一事在下已经查明,错不在蔺峰主,而是天鎏阁意图谋夺龙角,打破了规矩才逼得蔺峰主出手,按道理应该向天鎏阁索取赔偿。至于所谓蔺峰主勾结妖族之事,还没有过确凿的证据。”

一位性格公正和善的长老也说话了。

“掌门言之有理,蔺峰主向来深居简出,为人淡薄不善交流,但门派交给她的任务从未失手过,传出蔺峰主勾结妖族的消息也是让老夫惊讶,实属不相信蔺峰主会做出这样的事。”

随着这位中立派的长老开口,一些原本就偏向于掌门的长老纷纷开口。

“蔺峰主自幼在天虚门长大,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外界,更何况崔峰主都写信求情,想必此事另有隐情,蔺峰主是无辜的。”

“天鎏阁有错在先,况且我们已经将一位峰主关押在天寒牢,按道理无论如何处罚都与外界无关,邱峰主未免过于关心了吧。”

话牵涉到邱端远,让他不得不开口辩解道:“邱某也是为了天虚门着想,长老说这样的话让邱某心寒呀,但既然找不出蔺峰主勾结妖族的证据,也不能证明没有,谨慎所见还请各位长老和掌门深思,为了一个半妖血脉的峰主是否值得冒此风险。”

邱端远咬定蔺疏勾结妖族一事不放,令掌门刘青云实属头疼,他知道一些长老不说话,但肯定对蔺疏的半妖血脉有戒心,一旦放出蔺疏又会掀起另一场纷争。

掌门俯视着不同的面孔,无论笑着苦着,隔着一张皮囊总看不清暗藏的祸心。

手指轻轻敲着椅子,暗自忖量着,身为掌门他需要权衡利弊,放弃蔺疏来平衡天虚门之间党派的关系是否值得。

刘青云不由间皱起了眉头,难道这次真的让邱端远得逞了……

场面陷入僵局。

巨皓峰的峰主巍海受不了这磨磨唧唧的对话,直接说道:“关又不行,不关又不行,要不让蔺疏证明一下对天虚门的忠诚。”

刘青云:“怎么证明?”

邱端远嗤笑道:“你有办法证明吗?”

巍海就受不了那一股阴阳怪气的语气,直接怼道:“本大爷可不像你一样二话不说给同门打上勾结妖族的罪名,蔺疏那女人虽然冷漠孤僻了点,但身为玄机峰峰主她可是合格的。至于如何证明最近不是内门大比吗,让她的弟子赢得天虚门前十五名,以天虚门的名义去参加仙界大比,替天虚门做出点贡献。”

邱端远:“有点意思,近些年天虚门子弟的排名都在五大仙门后排,获得的秘境名额更是远少于历年来五大仙门之首的御剑门。若是蔺疏那女人的弟子能获得仙界大比魁首,本峰主就承认蔺疏在培养弟子方面对门派衷心,但玄机峰获得的秘境名额得分紫陨峰一份。”

巍海平日就看不惯邱端远那种小家子气的阴险性格,现在恶心到他头上了,对付一个同门还是一个女人还要胡搅蛮缠,也没见过邱端远对付真的妖魔时有那么认真过。

胸腔发出一声冷笑,巍海怒紧着眉头,对着邱端远说道:“我怎么不知道邱峰主连一个女人的东西都贪,要是想要多一份秘境名额,不如让你的弟子好好努力争取多一份名额,而不是跟一个女人较劲!”

“你、你!”邱端远怒指着巍海那个粗俗的家伙,呼了几口气瞪眼道:“本峰主的事还不用巍峰主多管闲事,记得巍峰主前不久和掌门有个赌约吧,你的新徒弟不是失踪了吗?或许已经死在连云山脉那一场大火中,不如巍峰主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找回你那新徒弟,不然就要被掌门扣掉一个月份的灵石供应了!”

巍海动了真气,握紧拳头,主殿内的灵气聚集波动,邱端远也感到气氛不对劲,拿紧法器随时反击。

“好了,别吵了!”掌门拍了下座椅,身上大乘期巅峰的灵压镇压全场,令巍海和邱端远两人不得不偃旗息鼓。

掌门凌厉的眼神望着这两人,看他们两人终于安静下来,才下定论:“玄机峰弟子获得仙界大比魁首的可能性太低,门派查了蔺峰主那么久也没找出丝毫勾结妖族的证据,打伤天鎏阁使者并非蔺峰主的首要责任,这样吧各退一步,只要玄机峰弟子其中一位获得内门大比前五名,蔺峰主的惩罚一笔勾销。”

巍海抱肩说道:“我没意见,一切听从掌门的安排。”

邱端远当然不肯,他对付了蔺疏那么久,哪能让她那么容易出来。

可在掌门眼神威迫下,邱端远不得不开口说话道:“听从掌门的安排。”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险的光芒。

暗中阴笑道,前五名?玄机峰弟子拼一把还真可能做到,可掌门以为这就能让他邱端远屈服吗?!不可能的,也要让蔺疏那女人的弟子有命拿才行!

邱端远已经想好要派哪一位紫陨峰的子弟去了。

……

玄机峰。

晏清回来几天了,可郭延避着她,哪怕说要教他剑法,他也只是默默走到一角练剑,司徒巧也变得安静了,一遍一遍地修炼法术,而以往的玄机峰三剑客缺了一人……蔺珑……

听穆师姐说蔺珑现在交给了掌门,但掌门事务繁杂不能像师尊一样细心照料她,很多时候蔺珑都是靠着沉睡维持身体所需。

从来未有过的沮丧,第一次相信命运,或者说厄运。

晏清看着身旁的玄青剑,黑眸像是带着希冀又转瞬间黯淡。

她欺骗了穆师姐,实际上她只是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她找不到师尊,也不知道师尊在哪里受着苦,全因为她……

再也没有资格握起玄青剑,她变成一个懦弱的骗子,愧对着师尊。

有时候她已经开始怀疑害怕着厄运再一次降临,要不然命运怎么会让她来到异世,见到早该死去的陆娇又将她的心狠狠地撕碎一遍,遇到了尊敬爱戴的师尊却让她陷入牢狱之中,手持利剑却无法保护重要之人。

晏清那一副冷清淡泊的面孔开始破碎,无力地合拢虚空的手指。

她真的是冷静吗,有时候她只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子面对,习惯了就装作成熟冷静的面孔……

从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孩,长大成为一个不知所措的女人。

可依旧撑着一幅坚强的躯壳,不让师姐担心。

“晏清,原来你在这呀,我还以为你去练剑了……”苏锦从屋外走进了,可看到晏清背影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晏清深深隐藏的脆弱。

拿起一旁的玄青剑,晏清略微低下头,说道:“嗯,我这就去了。”

路过苏锦身旁时,晏清停了下来,暗声问道:“苏锦,我是不是一个厄运缠身的人……”

苏锦有些惊诧,回想一下晏清确实有些倒霉,不然不会被困在传承之地半年之久,可她不以为然道:“有点儿吧,但也不算太厄运,起码你遇到了我!”

晏清看着苏锦的笑容却升不起一点欣喜,强颜欢笑道:“我去练剑了,苏锦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苏锦顿时叉腰,假装生气道:“才留在这几天,你就要赶我走呢?!”

可晏清却升不起玩闹的心思,略微疲惫地说道:“或许你离我远一点对你比较好……”

苏锦看不惯晏清这一落寞的模样,不就是一个师尊吗?还没入门一年,哪来那么多感情,她不懂,可她看不惯晏清因为另一个女人赶她走。

这时穆沂芸刚好走进来,看到晏师妹带回来的女人点头示好,苏锦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吵架,只好生闷气地坐在一旁大口喝茶。

晏清看到师姐前来,眼里多了分焦急:“师姐是有什么关于师尊的消息吗?”

穆沂芸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说道:“听说巫龙城崔城主替师尊写了一封求情信,掌门和各位长老峰主们在主殿讨论师尊的事情,但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

晏清眼里浮现一丝希望说道:“无论结果如何,终究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嗯。”穆沂芸缓缓点头道,但另一件想说的说却迟迟没说出口。

“对了,师姐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晏清拿出了乾坤袋里的通讯符,是朱炴送给她的,但回来几天了朱炴却没有一点来找她的迹象,按朱炴的性格应该不可能,可她已经发过几次传讯给朱炴,却没收到任何消息。

感到有些奇怪,晏清看着穆师姐的眼睛,问道:“师姐,你知道朱炴去哪里了吗?”

穆沂芸迟迟不敢说的就是这一件事,可说出来有什么用呢,只会让晏师妹更加难过。

“朱炴怎么了?”晏清继续追问道。

看着穆师姐低头沉默,晏清心头浮现出一种不妙的预感,握住了穆师姐的手臂,扬着头不知道该以什么目光看向师姐。

“是不是又因为我……”

“不是的!不是的!”穆沂芸立刻否认道,看着晏师妹眼里令人窒息的伤心挫败,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怜爱,恨不得将晏师妹抱入怀中,若她是单纯的师姐早就抱了,可惜她另有居心。

穆沂芸胆怯地隐藏自己的情愫,虚抱着晏清,安慰道:“不是这样的,只是朱炴接了个门派任务,去到连云山脉采集兽血,但不知为何连云山脉燃起一场大火,烧了整整几个月,死了不少散修和仙门弟子,而朱炴刚好也在那一场大火中消失了,但这一切都不关师妹的错!”

“不是……我的错吗……”晏清呢喃道,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了,仿佛看不见的厄运死死纠缠着她不放,连一口喘气的时间都不给她,一个又一个人离她而去。

可为什么离开的不是她自己,那她就不会愧疚害怕了……

“我知道了师姐。”晏清戴上了看似完美无缺的面具,毫无真实感地对着穆沂芸笑了。

穆沂芸能看出晏清的安慰之意,但这一张虚假的笑脸,比晏师妹平时冷冰冰的脸孔还令她担忧。

“嗷啊啊啊!!!”苏锦受不了晏清这一个样子了,烦躁地大声叫喊,又急匆匆地拉着晏清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道:“跟我走吧!”

“去哪?”被拉住手腕挣脱不开,晏清看着气鼓鼓的苏锦,不解地问道。

苏锦睁大眼睛,瞪着晏清道:“你不是想见你师尊吗,我带你去!”

晏清不敢相信,试图挣脱苏锦的手,眼神深沉严肃道:“不可能的,而且别忘了你是小草精,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隐瞒了妖气混进了门派中,可要是被天虚门的长老发现就晚了。”

苏锦恨得咬咬牙,她不怎么会不知道天虚门可能会有隐藏的高手,但看到晏清这一幅失落的模样就恼火,不就是师尊吗!死的人看不了,活着的难道还不能看吗?!

“你甭管,反正我苏锦一定让你看到!”

我堂堂苏锦活了几万年了,区区一个小辈还找不到吗!

……

连云山脉。

接连烧了几个月的大火堪堪减弱,燃烧过后的黑烟笼罩着整一条广阔的山脉,地面上都是烧焦的树干、死去的野兽残骸。

一只洁白的手却从余温未尽的黑灰中爬出,深藏于灰烬焦土之内的女人睁开了眼睛,身上的衣服无一例外早就烧没了,留下一幅光洁无暇的傲人娇躯,眼眸的红光像是要把这一片山脉再烧一遍。

眨巴着许久未睁开的眼睛,望着天虚门的方向,朱炴呢喃道:“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