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沈何西对于自己的绘画技术还是很有自知之明,闻言笑道:“谁眼光那么好,放着知名画家的作品不去欣赏,或许他把那副画当成你早期作品想来收藏。”

社会就是这样,人有名有利时,你早期随手的涂鸦都能变成‘大作’。

值得收藏和纪念。

莫槐视线紧跟着他,看了一会后发现他真的不想知道买家是谁,也对,他只对自己在乎的人感兴趣。

就像她也曾想不通为什么沈何西当初会把那幅画交给自己一样。

后来她明白了。

他的感情需要一个出口和倾诉,而在路予宁不在的那段时光里,每一个来看画展的人都是见证他感情的人。

他爱一个人,就是要告诉全世界都知道。

莫槐垂眸轻笑,沈何西已经给她开了车门,等着她离开,莫槐走过去,摇着头惋惜道:“你不想知道就算了,唉,我还以为你有对她有兴趣呢,毕竟路予宁这个女孩我觉得也不差——”

话未说完,沈何西重新把门关上挡在车前,“她什么时候去看你画展?你能确定是她?万一同名同姓呢?”

“你刚才不是还说没兴趣。”莫槐抬眼笑,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难得一见的神情,面前男人的冷静在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后被彻底击碎,“好啦,不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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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半,沈何西才从医院离开,上午莫槐离开后,他一个人在医院的小花园里坐了大半天。

莫槐的每句话他都能听懂,但拼凑在一起他就难以置信。

“她先认出那副画是你的手笔,还说出来下边的粉色小鱼,除了作者我想没人会知道,她跟我说那副画对她很重要,听我说不转卖给她,很丧的就走了。”

“我提到你名字的时候,她情绪很难过,后来我记得上次在你那用电脑的时候,屏保是不是就是她?我就跟她说,问问作者的意见,还留了联系方式。”

莫槐把联系方式跟那副画一起拿给他,“是给她还是自己留着,你自己决定吧。”

巷子口窄小,冬日的春城格外冷清,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闭着眼都能走,以前冬天的时候还会有卖红薯的在,现在也不见了。

路予宁会有些小怪癖,喜欢冬天吃雪糕,他骑车带她回家,女孩坐在前排,他整个人拥着她骑车,怀里心里都是她,她自己咬一口然后还问他吃不吃。

每次他都拒绝,因为心知肚明小坏蛋根本不想分给他。

总有人告诉他,时光会让记忆模糊,会让痛觉消失,会戳破爱情假象。

但他却在那些孤单的时光里,回忆愈发深刻。

思念发疯一般滋长。

这两天长时间忙碌奔波,沈何西有点累,人站在家门口才想起来这边什么东西都没有,还得叫外卖来送。

钥匙转动,对面程欢开门出来,手里拎着一袋东西在背后喊他:“沈何西?”

男人闻言,这才看到她,仔细分辨了下她的脸,才从记忆深处揪出了她的名字:“程欢姐?”

小时候老互相串门的邻居,但自从他在北京读大学后,就很少见到了。

程欢已经等了很久,一直关注着对门的动静,路予宁帮了她大忙,她本来想拿礼物送给她,可路予宁不肯要。

只能等沈何西回来让他转交。

程欢笑眯眯地把袋子交给他:“这个帮我给你媳妇,谢谢她仗义相助照顾我妈,对了,你们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发请柬。”

沈何西脑子有点懵,手里袋子很沉,程欢给了东西后任务完成,总算可以睡觉了。

留下他一个人在门口吹冷风。

还跟小时候一样,话都不说清楚。

屋子里灯光昏暗,有种很甜的气息,路予宁在等到程欢回来后就回家收拾东西,把东西塞满她才能有安全感,生病让她一粘能睡的地方就想躺下。

快睡着时,她在想,就睡一小会,一会儿她就走。

就当来给他做一次田螺姑娘,总比面对他不知道怎么解释的好。

她是想看到他的。

屋子里的香甜味让沈何西警惕心肆起,精美袋子被他放在玄关,他小心翼翼往里走,长时间不住的老房子确实有遭贼惦记的风险,但童思妍也说会经常过来转转。

月光从玻璃窗照映在客厅里,他适应了环境目光在房间内梭巡,最终落在沙发上那团鼓起的小包上。

沈何西走过去,路予宁的胳膊先无意识的伸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睡梦中的呢喃,还有她的脸。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怪不得程欢会说他媳妇,原来早有人偷偷跟过来。

他没叫醒她,就这么安静看着她,她梦里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连睡着都会皱着眉,沈何西拿指尖温柔的压在眉心,想替她抚平,想为她承担一切烦恼,可摸到她额头时,才察觉到温度不对。

他拿了耳温枪给她重新量了体温,上边显示的数字让他心烦意乱。

没有多想,拿了外套去外边找二十四小时药店买药。

路予宁睡得不□□稳,她一直断断续续地在做梦,有路安杰也有沈何西,她意识转醒,只觉得喉咙干涩,她尝试说话都觉得困难,想坐起来也觉得身上没力气。

视线所及,有道身影在忙碌,没多久,有人走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给她喂了药和水,路予宁喝了一杯还觉得不够。

沈何西又给她拿来了第二杯。

身体变得舒服些,她的脑子也渐渐活过来,在发现给她喂水的人是沈何西后,路予宁从他身上起来,坐在了角落里,抱着衣服跟他对视。

其实一般情况下,沈何西都很好说话的。

可她就是能感觉到他现在很不高兴,想要发脾气的那种不高兴。

是在不高兴她没提前打招呼就跟过来么?

路予宁之前说过的话又重新蹦跶出来。

——“你这么想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就想用同样的方法报复我一次?”

越想,她越不敢看他。

路予宁垂着头在自我安慰,她能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有多炙热,几分钟后,沈何西捧着她的脸让她跟自己对视,男人板着脸“知道错了吗?”

路予宁生病的时候,所有的反应感观都会迟钝半拍:“什么?”

“我问你知道错了吗?”沈何西说:“你在生病,发烧38.5度,你还跑那么远回来干嘛?你这么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有没有想过我会心疼?”

路予宁抿着唇,下巴被他抬高,男人手指一下下的摩挲着自己的唇,女人眼里雾气氤氲,嗓音沙哑道:“你心疼什么,都分开这么久了。”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

沈何西听不得她说这种话,气的半死,真不知道她是为了提醒他还是提醒自己。

她被他锢着下巴,一句话被吞噬在男人热情凶猛的亲吻里。

细碎而缠绵的亲吻啃咬,让她无从招架。

男人的话音清晰的落在她耳朵里:“让你再乱说话,以后再乱说,我就要好好教育你了。”

沈何西捧着她的脸,不顾一切地亲吻着。

男人睫毛纤长浓密,很少有男人会像他一样,身上的秀气跟痞气融合的刚刚好,沈何西很投入。

等他亲完,路予宁捂着有点发疼的唇狠狠瞪他:“我感冒了!”

“我知道啊。”他说:“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把感冒传给我你就会好。”

“阿鱼,我希望你好好的。”

一生平安。

无病无灾。

“这个说法已经辟谣过了。”路予宁揉着嘴,到现在还觉得疼,“你是医生,难道不该相信科学。”

“可能因为生病的是你,我才会相信这种事。”

因为你的难过受伤,才让我对神明有了祈求之心。

路予宁捂着胃,她饿过劲后现在觉得难受,沈何西对她观察细致,小动作尽收眼底,他起身就要收拾下出去买:“你想吃什么?”

“在家坐吧。”她指指冰箱:“里边都有,我买的。”

路予宁可能没意识到,她说这话的时候让他有多开心。

她说,在家坐吧。

嗯,那就在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