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沈何西,感情不该始于利用,我一开始就错了,但我不后悔,事到如今,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其实是挺害怕的,我害怕你对我好,也害怕你对我不好,你为什么就不能离我远一点呢?”

“你这么想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就想用同样的方法报复我一次,让我经历过同样的伤你就开心了?”

她不停地深呼吸,睁着含泪的眼看向他。

较劲一般,谁都没有再说话。

握在肩上的双手缓缓垂下,几秒后,沈何西眼里泛起一抹冷笑:“原来在你心里,我的爱就是报复你。”

“阿鱼,报复你远远不够,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才能让我消气。”

错身而过,路予宁似乎看到他眼里的失望和...受伤。

她又...伤害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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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十一月以来,北京的气温骤然降低,穿风衣都觉得冷,路予宁挑了个没课的午后,在家里把冬装都收拾出来,跟沈何西也有三天没碰面,他很忙,有时候总是三更半夜的回来或者早走。

好几次她半夜都能听到他接电话出门的动静。

这么日夜颠倒,身体受得了么?

跟路安杰约好了这周末回春城,路予宁带了个小箱子回去,本想着早点走能避开跟他碰面的机会,谁曾想他会六点多才回来。

两人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沈何西眼里全是红血丝,见她拿着箱子,问道:“要出门?我送你。”

“不用了。”她垂着头,心里刺痛:“我叫了车,要回趟老家。”

“哦。”沈何西应了声,嗓子哑哑的,“那你路上小心。”

路予宁走后,他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半个小时,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是最难得事情,他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告诉她了。

北京离春城很近,坐飞机一小时四十分就到,路安杰开车过来接她,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瘦瘦白白的女孩,看着很显小,路安杰告诉她,这是她嫂子叫彭欣。

路予宁走过去跟她打招呼,才喊了一声嫂子,彭欣的脸都通红了,特别害羞。

回去的时候,路予宁才问他婚事到底准备到什么程度。

路安杰说:“差不多了,婚房是早就准备好的不算大,九十多平够我俩人住,她家要求不多,但不能委屈我老婆啊,彩礼都准备好了,首饰的话改天我再带她去买,阿鱼,你回来了就多在家住住,哥给你做饭。”

彭欣也说:“你一个人在外边一定吃不好的,很多人都是叫外卖,自己都不做,你会做么?”

路安杰笑,从后视镜里看后座上的路予宁:“她只会吃。”

两个女孩一同被逗乐,回程路很快,新房被他们收拾的很好,欧式风格,晚上的时候路安杰主厨做饭给她吃。

路予宁电脑随身带,现在正在房间里正写下周的教案,彭欣进来给她送水果,切成小块给她端来,恰巧沈何西的电话打了进来,路予宁没接,抬头冲她喊了声:“嫂子。”

“不接吗?”彭欣的脸比巴掌还小,但一天接触下来能感觉到是个很老实的人,“男朋友会担心你的,多吃点水果,我不妨碍你跟男朋友通电话啦。”

彭欣溜出去,路予宁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误会就误会吧。

彭欣出来就去厨房找路安杰,急冲冲的跟他说了这个好消息:“阿鱼好像有情况,她男朋友刚才给她打电话,小姑娘害羞,不敢当我面接。”

路安杰正往鱼肚子里塞料,没抬头:“什么男朋友?”

“沈...沈何西呀!”彭欣回忆了下:“没错就叫这个。他名字后边还有一个红心的表情包呢,我也要给你弄一个。”

‘哐当’一声,路安杰手一松,手里盘子应声而下,彭欣忙着收拾,没注意到他脸上的惊讶。

没记错的话,沈何西是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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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饭的时候,彭欣把托朋友买的两张画展票给她,笑着说:“阿鱼,上次你哥说你喜欢这个人的画展,正好她来春城开展,你明天没事可以找朋友去看看。”

路予宁接来看了一眼,是莫槐,一个画油画的女人。

很有魅力。

上次看她画展,还是在三年前,路予宁心痒痒,接过来后眨了下眼:“谢谢嫂子。”

“谢倒不用,结婚的时候你来当伴娘就行。”

“不好吧,还是让嫂子自己选。”路予宁小声道:“万一她有特定的人选呢。”

彭欣给路安杰在挑鱼刺,闻言边笑道:“我请六个伴娘呢,加上你正好,不过当伴娘很辛苦,就怕麻烦你。”

“怎么会。”路予宁笑眯眯应下:“那到时候我提前回来。”

事情敲定,趁着彭欣去厨房间收拾的时候,路予宁才提及家人:“你跟梁华说了吗?”

“说了。”路安杰说:“她没什么意见,这几年一直劝她搬出来,怎么都不肯,挨打受骂我也没办法,要不是她当初不作为,你怎么可能会受伤?”

“她离不开那种男人,但我们没必要再去蹚浑水。”路安杰定定看着她:“你不许回去,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

自从转嫁给程军,路予宁受到的无妄之灾何止一次。

他怎么都不放心。

看着她答应后,路安杰才安下心来:“你早点睡,明天自己出去转转。”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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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换了地方,路予宁一直到两点多才睡着,上午起来吃过早餐后她就开了路安杰的车出门,昨晚失眠那阵,她在网络上查了查莫槐这几年的经历。

除了日常旅行,她还有了一段短暂的婚姻,男方是位外国友人,但很不幸,在年初时两人已和平分手,而现在,她则在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任职教授。

生活被她过成了诗,特别美好。

时间还早,画展上人很少,零零星星两个,路予宁在一幅画面前驻足很久,挨个往过看,每一幅似乎都能看出作者想说的话,这些画仿佛有了生命。

而在最好的位置上,却是一副奇怪的作品。

画法风格都和莫槐的很不像,路予宁看了很久,画上是个女孩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画面,只有侧脸看得到,还有旁边风格很不匹配的颜色。

很眼熟。

“喜欢这个?”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一个女人走过来,笑容温暖地跟路予宁站在一起看画:“这是一个小朋友送我的,他说上边画的是他的女朋友。”

路予宁愣愣看着她,几秒后忽然兴奋起来,她捂着嘴,“您是莫槐?”

“对啊。”莫槐歪着头冲她笑笑:“很多人看这副画都说这是我早期的作品,其实不是,它的作者是一个沈何西的男生,听他说,这是他跟女朋友一起完成的,如果放在他那边,女孩永远看不到,他送给我,也希望那个女孩来看我画展的时候能看到。”

路予宁脑中一顿,轻声问道:“右下角署名是不是条鱼,粉色的。”

“你怎么知道?”莫槐疑惑,她并没有把那条鱼也露出来,而是拿画框挡着。

“他说他最爱的就是他女朋友,可惜他找不到她。”

路予宁没有说话,安静听着,半晌后眼眶才发涩。

“这是我跟他一起做的,那会毕业了无聊,就打发时间......”

那个暑假,他们几乎天天腻在一起,沈何西一个人住在爷爷奶奶留下的房子里,而路予宁早被梁华放弃,她有时候会在那边过夜,日日夜夜相对,他们一起做了很多事。

半晌后,她看向莫槐,轻声问她:“这幅画...你能不能转卖给我?它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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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画展,路予宁开着车漫无目的地闲逛,春城每个角落都有他们之间的回忆。

最后找了家咖啡厅坐了一下午,直到快八点路安杰还没等到她回家,才追着打电话过来,她心情不好,回家后连晚饭都没吃就钻到自己房间,没多久彭欣告诉路安杰,“阿鱼好像哭了,她出去是不是受委屈了?”

路安杰思忖几秒,从柜子里翻出一叠账单拿着进了路予宁的屋。

还跟小时候一样,想哭了就钻到被子里,以为谁也不会发现。

隔着被子,他伸手拍了拍,“你出来,哥跟你说点事。”

没两秒,钻出一颗小脑袋。

路予宁眼睛红红的,怔楞着看着他,抿着唇没开口。

路安杰见状,叹了口气:“你既然还喜欢他,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你一开始的动机不纯?”

被路安杰发现,是在毕业之后,当初她打定主意要在送沈何西去北京之后就彻底断了联系,所以那一个暑假是她最后的狂欢,长时间在外边,路安杰怎么会不生疑,当他发现她跟沈何西在一起的时候,第一反应也只是祝福而已。

后来他才发现,路予宁傻的用自己的爱情来当成伤害别人的筹码,结果却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路予宁垂下眼睫,心头交织着各种情绪,“我不敢,真的不敢,我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才说服自己跟他分手,我怕。”

“他越对我好我越害怕。”尤其,在他还不知道她真正想要接近他的原因。

万一他知道,一定会受不了。

“哥,过去的事我不后悔,他害你腿都瘸了,我喜欢他又怎么样,都已经分开了,我会忘掉他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