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基地周边因为被大火波及,烧成了光秃秃一圈形似地中海的凄惨模样。
西索蹲在远处一棵高高的树冠顶上,颇为无聊地数着废墟里进进出出的小黑点。当数到100时,太阳已经升起大半,温柔的光芒照耀着劫后余生复苏的大地。
过去的那一夜,他伪装得相当成功。没有隐藏杀气,却完美掩饰了自己的真实意图:借杀掉洛可可去刺激蜘蛛和揍敌客。他就像是个真正的团员,为了维护团长才’不得不’对小可爱动手。而现在,对猎人协会……准确点说,是猎人、并且还是特定的几位猎人,西索萌生了新的兴趣。
一开始的猎人考试虽然低级无趣,但随后协会直营酒店里碾压式强大的念,以及不久之前’强救’下洛可可的那个人……所谓的职业猎人似乎也是群很不错的玩具候补。
’嗯——话说回来,猎人考试也是小可爱邀请我参加的呢~’西索在心里默默搭建着一座牌塔,但很快他就停了下来,想要继续却似乎还缺了最关键的一张扑克牌。
猎人与小可爱,会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嘀铃铃——”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西索只瞄了一眼屏幕,立刻就按下了接听键。
“哈~喽~小伊~人家好想你啊~”
“…………抱歉,打错了。”
“嘟—嘟—嘟——”
“啊啦,被挂了”西索鼓起张包子脸,直接重新拨了回去,“……呵呵,伊尔迷~找我有事吗?”
“西索,你把她看丢了?”
“唔……”包子脸瘪下去了一半,“这么快就被知道了吗?揍敌客家族的情报网还真可怕”
“根本不需要用到那些,现在萨黑尔塔的黑白两道都在找一个八人组合,罪名是毁坏重要设施和盗窃国之秘宝。”
西索开始掰手指,“我~库洛洛~玛琪、矮子、金毛、带刀的、缺眉毛的、大高个……没错,是蜘蛛呢。不过,他们漏掉了守在外面的其余几只哎”
说到这里,西索注意了一个差点就要被忽略的偶然——
集合前,洛可可不肯说出理由却请求自己不要加入旅团的任务。跟着面对库洛洛时,她又坦白了对未来不会改变的坚信是来自于’派克诺坦和富兰克林没有出现’的事实。
将这两点综合,再加上她拒绝透露旅团的未来……或许可以这么推测——洛可可为了让现实和她所认知的未来相符合,曾试图诱导自己缺席?西索的眼睛已经离开那些无趣的小黑点,他又想起了一件久远记忆里的小事。
猎人考试……当初洛可可似乎是理所当然的认准了他一定会参加呢!
呵呵,想不到小可爱还真是知道不少’有趣’的未来~
自己确实去参加了猎人考试,蜘蛛们也的确到最后都没有全员集合……
“西索,萨黑尔塔给出的报酬很优渥。我不介意用你、提、供的情报换取一点补偿。”
电话那头伊尔迷的语调平坦无波,西索却听出了反常的压抑,“怎么,谁惹你生气啦?还要补偿~我没记错的话,上次介绍的生意……应该很赚啊~”
“我在路上。”
答非所问的回答让西索愣了一下,“唔?”
“很快就到萨黑尔塔。”
“……伊尔迷——”喉咙里发出咕咕的滚动声,西索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居然会为了小可爱,做到这个地步!”他说到一半不得不用空着的手捂住自己的嘴,不然就会让亢奋的笑声响彻整座森林。
伊尔迷的’重视’!
伊尔迷’重视’洛可可!!
甚至愿意为了她半途折返,这代表了什么……是肤浅的爱欲?还是低俗的占有?
不、不、不。怎么可能会是这些呢!
……必须是力量!
唯有极致的、强大的、独一无二的力量才能得到伊尔迷的’在乎’!!
‘啊哈哈哈——’
迷幻狂醉的感觉让西索的身体再次热了起来。
“是的,我来了。有什么问题吗?”伊尔迷的声音里则夹杂着狂风呼啸,冷得似乎是另一个极端。
“问题?问题是——”晨风也拂过西索的发梢,却无法降低他高热的体温,“小可爱不是自己跑掉的……她是被人带走的呢”
“…西索,在我抵达以前,你最好解释清楚。”
“唔,那么~让我想一想~要从哪里说起呢……”西索擅长的不仅是魔术表演,讲起’故事’来也同样跌宕起伏,充满了’惊喜’和’刺激’的要素,“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库洛洛把小可爱卖给最爱吃小姑娘的坏人了吗?放心~没有被真、的、吃掉啦~至于在那以后嘛……”
……当洛可可阖上眼睛后,金将她打横抱在了胸前。
这个姿势限制了双手的自由,乍看之下顶着刺猬头的男人似乎是失去了攻击的主动权,但库洛洛、玛琪和西索都没有因此而妄动。
刚抵达楼梯口的飞坦却独自向前,在走近西索身边时,一道道乱气流般的念压从他体内迸发出来,改变了室内气流的方向。
西索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背于身后的指间不知何时重新夹着一张新的扑克牌……可与期待相反,黑色的男人连看都没看他,径直穿过火焰站在了所有旅团成员的最前面。
“把她给我。”
火星被汹涌的念气倒卷着飘向出口,仿若一群萤火虫在风暴中身不由己的乱舞。但当它们飞到金的周围,就好像是遇到了座巍皑的不动峰,自动朝两边分开后才继续往外散开。
金拉了拉洛可可扬起的裙边,虽然本意无可挑剔,不过动作造成的结果差不多就像是往火上浇了桶汽油。没有得到回答的飞坦并无耐心再说第二遍,他闪身欺近,准备直接动手去把自己的东西抢回来。
金落在火光中的影子摇了一下,“别动!打起来的话——她的脖子说不定真的会断。”
“敢威胁我?”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金没有动,可就在他说这两句的时候,大量的血还是从洛可可颈部的伤口滴到了滚烫的地面上,很快蒸发成一片片浅红色的雾气。
飞坦停在了两步远的地方,没有戴面罩的脸色难看得吓人,“……我能救她,把她交给我。”
这一次他多’解释’了几个字,根据形势判断对方应该也是来救人的,然而金还是无动于衷,甚至把视线从面前的飞坦移到了库洛洛身上,“你是他们的头吧?”
“严格来说只是头脑。”
“是吗?比起那些,我想说的是——”金用下巴指了指盘踞四周的蜘蛛,“就算全上,我也照样能跑出去。”
芬克斯、信长和窝金的念都被这目中无人的台词激得一荡,不过转瞬又迅速地平静了下来,只有四周的火苗独自摇摆了许久。他们虽然好战、狂妄、蔑视一切,但绝不是受到三言两语的挑拨就会冲动的愣头青,什么场合什么事更重要,从来分辨得很明白。
在几匹蜘蛛自我克制时,库洛洛既没有说话,气息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他温和地回望着金,似乎是在思考,身上跳动着的火光,正映照出变幻莫测的阴影。
侠客第二个冲出楼道间,现在却因为’准战斗人员’的身份而站在稍后的位置。碧绿色的眼睛没有离开过洛可可,她的治愈能力明显是停滞了。当那些淡粉红的气体融入更浓的黑烟,能清楚看到随之一同流逝的还有美丽的生命力……侠客面无表情的打破了沉默,“你会治好她?”
“会。”金的目光挪到了金发绿眸的年轻人脸上,“我可以让她得到最好的医疗、最妥善的照顾。而交给你们……是要带着她一起逃跑吗?”
最后一句话显然又刺激到了蜘蛛们的神经。
“你说谁要逃跑?!”这次芬克斯没有再忍,他开始活动肩膀,似乎是打着一击即中的主意。
飞坦则皱了皱眉,洛可可颈部伤口就像纵横裂开的深谷,熔浆般刺眼的鲜血汩汩流出。再明显不过的能力枯竭……这让他忽然有了一丝动摇,明明应该去计算如何趁着芬克斯发动’回天’将人纳入自己的圆,却对是否真能赶在天崩地裂前,将对方完好无损的护下来没了十足的把握。
‘打起来的话——她的脖子说不定真的会断’
金的警告钉住了飞坦的脚,“芬克斯……”
“啥?”芬克斯没听清飞坦的话,仍继续转动着胳膊。但就在他刚转到第五圈的时候,大音量变形的呼喝声传入了建筑物内。
“里面的不法分子——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即放弃抵抗!!再重复一遍——你们已被包围……”
“什么东西?”窝金掏了掏耳朵。他的个子最高,扩音器的嗡嗡声响在墙壁间反弹,吵得有些叫人不耐烦。
信长的手也搭在了刀鞘上,“增援部队?啧!垃圾不管来多少还是垃圾。”
“小心一点。”玛琪谨慎地提醒。这不是无根据的直觉,而是因为相对其他人她一直分神留意着外面的动向,所以才先一步察觉到了混在废物里的异色成分。
“哼,今晚的主菜终于送上门了吗?”芬克斯露出了个食肉动物饥饿难耐的笑,“喂!来的那些是不是你的同伙?”
他在问金,但后者又看向了库洛洛,“幻影旅团……我有一个建议。”
“是什么建议呢?”听到金叫破蜘蛛的名字,库洛洛却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漆黑的眼睛就像两个空寂的洞,吸收进所有触碰到的光和热。
“让我带她走,然后当作没见过你们。”
“哈?开什么玩笑!”遭到无视的芬克斯喊了起来,不过立刻就被信长用刀柄捅了一下。
气氛再次变得凝重,直到一块天花板剥落砸在地上,激起大片火花,库洛洛才开口,“你说的对。碍于她……我们确实拦不住你。所以,这不是建议,是……”
“通知、威胁、命令……随便你怎么想。你们再强也不过是个盗贼团伙,与其在这里暴露身份面对全世界的追杀围剿,不如接受我的建议。”
“要我们空手而归?”
“或者血本无归。”
“好吧。不过最后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库洛洛笑了,既没有恼怒也没有愤慨。因为同意这点,并不等于承认蜘蛛的实力不如对手。
念的战斗永远没有百分百绝对的必胜,任何一点条件的倾斜都会对结果造成影响。而眼下,在战力与顾忌的天平上,旅团这边不均衡的倾斜似乎要更大些。
“一个刚好路过的普通猎人。”
金跨过燃烧的地板,自蛛丝交错的网中带走了洛可可。
……西索结束了故事。轻佻的笑飞上枝桠叶梢,互相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回音。同时,伊尔迷身边嘈杂的风声也安静下来,显得那些铃声般的笑传出了很远很远。
“说完了?”
“嗯哼~”
“她被带到哪里去了?”
“撒啊~”
“西索……”
“呵呵,别急啊~我又没说不知道”西索从树干上站了起来,“情况有变,库洛洛取消了旅团任务,蜘蛛们也全体当场解散,恢复自由活动……”
“所以,他们找到了?”
“们?唔呵呵……嘛——是正在很、卖、力~的找呢”
“那你在做什么?”
“呵呵~当然是跟在后面插一脚喽~”
西索重新远眺那由数量众多的小黑点构成的画面。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点与点之间存在着很明显的差异,大部分平庸无奇的黑点反衬出了另一小部分的机敏和精悍。不过现在,这一小部分中更小一撮的行动突然变得有些紊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