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飞坦浑身的气息都冷了下来,但事态并没有往玛琪想象中的糟糕方向倾斜。或许是行动在即,就像侠客所说的那样,一切都要留到任务结束以后再……
对他们来说,当飞坦同意用洛可可交换、当侠客参与录像拍摄,就等同于意味了再美味的猎物也仅仅是猎物,不可取代的首位只有旅团和蜘蛛。
终于,明亮如白昼般的双子塔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库洛洛率先停下,回头看向飞坦和侠客,堆在身前的影子变成了好几道或深或浅的长条,“到了。飞坦、玛琪和我先进去,侠客留在外面接应。”
“知道了。”侠客点点头就想去拨开洛可可脸上的头发,等察觉出飞坦没松手的意思后才笑着补充,“圆不太方便,装个追踪窃听器。”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后面,“超小型的,放在这里比较不容易被发现。”
“放吧。”飞坦动了下手指,将洛可可的长发撩起露出了耳廓。
小小的耳朵看起来并不太好藏什么仪器,侠客试了几次后直接往下摸,在飞坦腾出手前迅速把东西装到了洛可可的后颈上。
“行了。”他一点也不介意地抬眸和飞坦对视,“飞,我把选择权给洛洛。她不愿意,我不会做什么的。”
“你是说我强迫她?”
“嘛啊,各人方式不一样。我只是说我不会而已。”
“侠客。”
“嗯?”
“别打她的主意。”
玛琪又紧张了起来。每个人都有另一面,向来开朗、理想的侠客对感兴趣的东西其实也相当执拗。如果他的回答真触犯到飞坦的神经……
“噗。”
“团长!”玛琪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那还带着点漏气音的笑是库洛洛发出来的。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侠客和飞坦难得喜好一致。”库洛洛轻声解释,好像在谈论件团员间微不足道的小事。
“团长,什么叫做和阿飞一样?”侠客笑眯眯地继续端详被飞坦抱着的洛可可,“我只是不讨厌,对方需要的话也乐意配合啦——但基本上仍是个和平主义者呢。”
“真啰嗦。”飞坦瞳孔里闪着幽幽的暗金色,“侠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侠客脸上的笑中也好像少了点笑意,“飞,我知道。所以,我才想让你也知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确定。但肯定不是你和信长猜硬币的时候。”
“如果是那时候……”飞坦眯起眼睛打量侠客,“你却不说可真孬种。”
“都说不是了。”侠客叹了口气,笑容彻底变成了严肃脸,“如果是,我没有耐心等到现在。”
蜘蛛都是强欲、贪心的。
哪怕是同伴已咬在嘴里的猎物。
而唯一解决的办法,只有抢在所有窥视者前面一口吞下去。
“太晚了。”飞坦掐住洛可可的脖子,用关节随意地就顶起她的下巴,“…这是我的人。”
侠客却摇了摇头,“洛洛在昏迷,这件事我会等她清醒过来再问。”
“随便你。”飞坦冷哼一声,并没有停止玩弄手里的人。女孩子的脸逐渐潮红,皱着眉却没有挣扎而是微微张开嘴发出了无意识的邀请。
玛琪越听越有点无话可说,想不再去管这帮男人的事,可看到洛可可的样子,心底又升起股奥妙的……类似担心的不安。
“飞坦,你想杀了她吗?”
“杀她?”飞坦松开手,改用指甲来来回回刮着洛可可颈侧的血管,“我没准备…”他嗤笑一声,继而订正,“还、没、准备这么做。不过,你提醒我了呢。”
听出他话里的嘲讽,玛琪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色沉了沉,但出于对同伴和旅团的责任,还是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飞坦,不要杀她。”
“为什么?”
面对理所当然的质问,玛琪沉默了。她解释不清自己的直觉,也没办法用’感觉’这种微妙的东西去说服同样变化系的飞坦。
僵持之中,侠客握着电话走到了库洛洛旁边,脚下每一片阴影都跟随步伐暧昧地晃动。
“洛洛的能力还有一半在团长这里。不管怎么说,飞——先别动手。”
“我没必要听你的吧。”
“洛洛还知道我们的未来。”
“啧。你介意这个?”
“我好奇。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义无反顾地坚守住不愿意说。”
“无聊。”飞坦终于放开洛可可的脖子,又开始不耐烦起来,“团长,到底走不走?”
“等一下…”侠客飞快地按键,微笑着将手机举起来给众人看,在屏幕上的地图中心部分有一个闪烁的红点,“好,系统正常启动,没问题了。只要不被摘除,这里会显示洛洛的位置,并且300米内都能接听到周围的声音。”
“嗯,出发。”库洛洛重新转向双子塔,没入亮光前的一瞬,脸上流露出了没有温度的盎然兴趣。
站在原地,侠客对着逐渐混入杂乱背景的人影挥手,挂在嘴角上的笑容幅度却一点点收了起来。
“飞还真自信。洛洛说了,我们任何一个她都不救哩。”甩了甩金发,他开始寻找一处便于监视的地点,而手机上的红点正闪烁着越离越远。
分针与时针间仅剩下咫尺之遥的距离。
库洛洛、玛琪和飞坦轻松地潜进了封锁中的东馆。大批忙碌着善后工作的人们对他们的入侵全无所察,只有极个别靠近入口处的守卫扶住安全帽,有点不可思议地抱怨了几句突然掠过的强风。
“太简单了。”玛琪警惕地环视附近,“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埋伏。”
“也许都在楼上等着呢。”飞坦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
“先不急。飞坦,我们是来做交易的,其他的等结束以后再随你处置。”库洛洛推开了紧急通道的门,楼梯间内盘踞着沉闷的气体,暗黄色的灯光照出一条往上崎岖的路。他没有刻意去压脚步,每上一级台阶都发出皮鞋踩踏地面的脆响。
听着那些噔、噔、噔的声音,飞坦心脏的跳动渐渐慢了下来,而从身上另一具胸腔中传出的心跳却依旧热烈欢悦……让他想立刻摇醒对方,狠狠地诘问明明是这副模样,究竟要怎么离开自己!
简直是在做梦!
她准备走去哪里?
还是回到什么人身边?
比如——那个不知所谓的’差点喜欢上’的家伙?!
飞坦扣在洛可可大腿上的手开始用力,隔着层薄薄的裙子将紧绷的肉按得凹陷了下去。就在指甲快要透过衣料戳破皮肤时,他听到了库洛洛的声音,带着狭窄空间特有的螺旋回响一圈圈荡远。
“晚上好,我们是来进行交易的。”
库洛洛停在楼梯中途,顶端尽头则站着两个男人,居高临下的目光里透露出谨慎和打探。其中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先点了点头,“很准时。跟我来吧。”
洛可可提起过的5道关卡被逐个打开,巨大的实验室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当然,如果不是事先有所了解,这样一个空荡荡,四面只有水泥墙和墙上固定书柜留下的孔洞的地方,乍一看可能更容易让人先联想到牢房——现在他们身处的地方就是入口,囚犯们在这里接受检查和盘问。
“请交出携带的危险品。”另一个戴着银边眼镜的高大男人摊开手说道,“武器和任何能够用做武器的东西都不允许入内。”
飞坦的伞在进入双子塔前已经交给了侠客代为保管。此时,库洛洛直接平举起双臂,温和地表示理解,“什么都没有,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搜一下。”
“没带任何武器?”眼镜男怀疑地吊起半边嘴角,却没有立刻上前确认。
这种情况下会不带武器来赴约,不是缺根筋就是真正的实力已强到不需要武器了。此时站在他眼前的黑发男人,除了额头上缠着绷带以外,看起来温文尔雅得好像一个热爱艺术的青年,下一刻就要开口讨论些文艺复兴的话题。至于跟在他身边的一男一女……散发出的气场又是截然不同的冰冷。
冷得仿佛碰一下就会被撕掉块皮肉。
特别是那个脸色阴郁的矮个子,本身就像把出鞘的尖刀并且对自己血腥黑暗的嗜好——Sadi□□的一面丝毫不加掩饰。而被他抱在手里的女孩子,应该就是那段视频中的’万能药’了……眼镜男刚想再看看对方的脸,就感觉到两道野狼般的视线钉在了身上。一阵惊悚寒意爬上后背,他收回手不自然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既然这样,可以进去了。”
白大褂也体感到了空气中令人不舒服的压力,咳嗽一声才继续打开了房间深处紧闭的铁门,“这边。”
幽暗的走廊好似通往怪兽胃腔的食道,不知吞噬过多少擅闯进来的无知者。
这三个绝对不是普通人!
白大褂走在前面,听着只有自己和最后尾同僚的脚步发出的凌乱回声,第一次产生了消化不良的预感。
库洛洛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边的墙壁,在头顶上方大约十公分的地方各有一道磨损痕迹,有点像是长年搬运某种器械或物品留下的。
“这里是用来做什么地方?”他不紧不慢地向白大褂的背影问道。
背影的肩膀抖了一下,但并没有停下脚步或是回头,“无可奉告。跟着我来就是了。”
“那是你负责今晚的交易吗?”
“……我只是带路的。”白大褂犹豫了片刻,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从身后传来的气压让他不禁小心翼翼起来,本能的想要避免直接得罪对方。
“有点紧张呢。”库洛洛嘴上这么说着,语气却没一丝变化,根本听不出里面有任何紧张的成色,“你也事先看过了吧?”
不需要问得更具体,白大褂很清楚对方指的是什么。他不敢大意,僵硬地点了点头,却因为背对着库洛洛,而显得动作有些滑稽。
“觉得怎么样?”
“很、很引人深思。”
“是吗?那就希望接下来的交易会成功吧。”
听见背后气定神闲的口气,白大褂又哆嗦了一下,忍不住将手插入衣服口袋,拨弄起了里面的东西——ID卡、钥匙和一把袖珍枪。手指穿过板机,脚下也加快步子,总算在抑制不住将真正的武器掏出来前,抵达了走廊最深处。
“到了。”他刻意亮了亮手表,那上面只有重合的一条直线,“进去吧。按指示完成交易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