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站内的整个问询过程都由洛可可负责。
不过,有飞坦站在她旁边,无声的压迫力逼得工作人员不仅知无不言,当他们离开时还主动赠送了一堆欢迎光临萨黑尔塔的纪念品。
洛可可打开其中的一包水果糖,先递了颗给飞坦,然后自己也剥了一颗。
“特别渡航课在市中心的双子塔东馆,嗯——那里面都是政府主要部门。”她含着糖,说起话来有一点点的口齿不清,“唔——西馆是商业中心,搭电车的话……”
“走过去。”
“走过去?”
“你不想走路?”
飞坦开始咬碎糖粒,发出一阵嘎嘣嘎嘣的声音。
“当然不是。”洛可可翻了翻地图,“大概7公里,沿着前面那条路一直走就可以了。”
“那就走吧。”飞坦又拽住了洛可可的手,不由分说的带着她往前走去。
路上的人有点多。摩肩接踵的人流让飞坦和洛可可之间的距离也变得更近了,手臂与肩膀时不时的就会碰到一起。
不过,洛可可没有去在意这些。大约是置身于普通人之中,她的精神看起来又好了不少,一只手举着赠品里的一对手机链,有些随意对飞坦问道:“你要吗?”
飞坦瞧都没瞧就冷哼了一声,“不要。”
“那我自己留着了。”她把东西塞进口袋,继续和飞坦一人一颗的接着吃糖,就像正好可以借机不用再说话似的……
飞坦看着她鼓起一块的脸颊,想了想,还是伸出了手,“给我一个。”
“嗯?什么?”
“那才那玩意儿。”
洛可可似乎有点惊讶,但她什么也没说,重新将那对链子拿了出来,“你要哪个?”
那是两个小熊造型的挂饰,做工简单得让飞坦觉得连丝毫挑选的价值都没有。
“你喜欢哪一个?”
“我喜欢?”
洛可可觉得最近经常听见飞坦问她是不是喜欢这个或者那个,这是在准备进一步把她的内心也扒开来处刑吗?
她用手指戳了戳其中一只扎着粉色蝴蝶结的小熊,“我拿这个好了。”然后,把另外一只戴着蓝色领结的交给了飞坦,“要挂起来吗?”
“你想让我挂哪里?”
飞坦捏着毛茸茸的玩偶失笑,这种东西他要来干嘛。
“一般是手机上……”洛可可说到一半,自己就先摇了摇头,“但这个和你给人的感觉不太搭,还是算了吧。”
“哦——我给人什么感觉?”
揪掉小熊脖子上的领结,飞坦觉得光秃秃的样子看起来顺眼了一点。
“很不好惹。”
“你也这么觉得吗?”
“我?”洛可可垂下头,攥紧了手里另一只小熊,“我怎么觉得重要吗?”
“现在我想知道你怎么觉得就很重要了呢。”
这段话有点拗口,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飞坦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有任何的隐瞒。
“……我……也这么觉得。”
洛可可说的是实话,这点飞坦也很清楚,而且就在这两天似乎有什么变故加深了她的恐惧。他没再多说什么,向着耸立在远处,仅露出两个尖顶的双子塔加快了脚步。
萨黑尔塔首都市中心部,来来往往的人们浅笑低语,街边的橱窗即使在白天也灯火通明。所见之处都充满了庸俗的繁荣与无底的欲求。
飞坦的沉默一直持续到看见了双子塔全貌后才被打破。
他对着面前厚重豪奢的超高层建筑龇了下牙,一脸让人发怵的阴沉笑容。
“这种东西,唯一好看的时候就是倒塌的瞬间呢。”
洛可可没有去反驳,只是指了指入口相对朴素一点的东馆。
“特别渡航课在20F。我们用猎人执照进去,飞坦……”她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谨小慎微起来,“你暂、暂时不要说话,就……跟着我好吗?”
“要我跟着你?”
“执照上是我的名字,这个办法是最……”洛可可想说安全,又担心这么说会引起飞坦反感,话到嘴边便换了两个字,“简单的。”
“啧。”飞坦松开了握住洛可可的手,“走前面。”
猎人执照再一次发挥了威力。
洛可可在会客室内等了不到三分钟,就见到了特别渡航课的职员。三七分的职业发型、方框眼镜、有些厚的眼皮下是双客气却不失精明的眼睛。
“猎人协会的洛可可小姐?”对方伸出了手,“我叫施泰纳,是渡航课的一等理事官。很高兴见到你。”
在飞坦冷漠的注视下,洛可可飞快地和他交换了一个握手,“你好。谢谢你们一向提供给协会的帮助。”
“哪里哪里。我个人对考古遗迹也很感兴趣,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请问,这次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有一些问题想要咨询,不知道方便吗?”
“是有关什么的呢?”
“我正在调查一件……诱拐案。”
“诱拐案!”施泰纳扶了下并未滑落的眼镜框,“这和特别渡航课有什么关系吗?”
“你们会对各地的渡航情报进行调查分析,然后计算出每个国家·地区的安全指数吧。发生……频繁发生诱拐案的地方,安全指数却并没有下降,这会是因为什么理由呢?”
“洛可可小姐是指?”
“不仅仅是我在调查的案子。”洛可可单刀直入的道明了来意,“萨黑尔塔合众国及其周边地区,失踪人口比率简直高得离谱。”
“如果是这件事,我认为比起这里,洛可可小姐更应该去中央保安委员会。”施泰纳的微笑中有一层无形的铠甲,看得出他对洛可可的问题产生了相当不友好的戒备。
“施泰纳先生什么都不知道吗?”洛可可不确定一等理事官的权限有多大,但从年龄、风貌推算至少是个有实权的中间管理层。
“不管洛可可小姐追查的诱拐案是民事纷争,还是刑事案件,这都不在特别渡航课的管辖范围内。很抱歉,这次我恐怕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从进入建筑物后,飞坦一直都没有说话。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掰了下手指,在安静的室内发出一记诡异的’啪嗒’声。
施泰纳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洛可可身边的男人。个子不高,眼神阴冷尖锐,还穿着件这季冠军热门的棒球队服,看起来不像是有正当职业的一般人……他也是猎人吗?
“忘了请教这一位是——?”
洛可可事先没有和飞坦对过台词,现在该怎么介绍才能圆过去,并且不会惹怒他呢?助手、同事等一系列的单词闪过……最后方才答道:“他是我的保镖。”
施泰纳点了点头,“原来是保护洛可可小姐安全的。执行猎人任务,常常会遇到危险吧。”
飞坦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正好对上洛可可不安地看过来的视线。
洛可可立刻察觉了飞坦故意释放出的一丝念力,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要不要换他来’问’。她吸了口气才保持住脸上镇定的表情。
“是很危险。不过,也很有意义。”
“猎人的工作确实很有意义……”施泰纳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胸闷,好不容易忍住了想要松开领带结的冲动,“……真遗憾我没办法帮到你,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虽然明知道他没有说实话,可再呆下去除非真交给飞坦……洛可可有些无奈,可就在她站起来准备告辞的时候,从脚底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摇晃。
地震?
洛可可不小心跌坐回了沙发上。震动还在持续,她抓着扶手和施泰纳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
“发生地震了?”
“没事……应该很快就会停的。”施泰纳额头上有些冒汗,据他所知萨黑尔塔并不在地震带上。
然而,和他的期待相反,地板晃动得越来越厉害,整栋楼似乎都摇了起来。洛可可看向室内的茶几,有一瞬的犹豫是不是要躲到那下面去……
“笨蛋!跟我走!!”
只有飞坦一个人还站着,他从后面拉住洛可可的胳膊,一把就要将她拖出房间。
“飞坦!这里是20楼,地震的时候……”
“谁说是地震了?”飞坦不容她讲完,先一脚踢飞了房门,“感觉不到吗?是念!”
“念?!”洛可可的圆没有完全打开就先撞到了飞坦的,还来不及问他为什么一直开着戒备,紧跟着就又触碰到一股强大的冲击波。
那种感觉的确来自念能力者的力量。
“冲我们来的?”
“不是,中心点不在这里。”
说话间,飞坦已经挟着洛可可离开了会客室。
双子塔明显没有耐震设计,天花板、墙壁上开始不断有各种东西掉落。外面的公共区域早就乱作了一团,所有人都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显得无比惊慌失措。
“你也快点出去!”
洛可可回头大喊了一声,也顾不上施泰纳听没听见,就继续跟着飞坦往前跑。
两个人的坚贴在一起,将那些砸向他们的砖墙木块纷纷弹开。可仅凭这些,在眼前非自然造成的破坏中并不足以安心。
而且,跑到一半洛可可更是发现飞坦没有下楼,反而是在往楼上跑。
“你要去哪里?!”
“隔壁。25层有空中联络通路。”飞坦的声音里透着兴奋,像一匹发现了猎物的狼,“要赶不上了呢。跑快一点。”
双子塔的西馆?
洛可可拼命追在飞坦身后。
她刚刚才恢复没多少的念力已经在一路的治疗和圆、坚上消耗了不少。现在还要跟上飞坦的速度,很快便隐隐感到了体力透支。
飞坦跑在前面。他的脚步没有半分停滞,轻盈敏捷得好像不受重力束缚一样。如果不是有他拉着,洛可可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被甩开了。
不到1分钟的时间,两个人奔上了5层楼,连接东西双子塔的空中走廊就在他们的正前方。
“别掉下去呢。”飞坦率先踏上了因为震动而开始左右摇晃的通道。
盯着他的背影,洛可可也踏上了不安定的地面。
飞坦的提醒让她有种不吉的预感,毕竟他们还一起跳过飞艇……再联想到脚下100多米的高度,洛可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飞坦的手。
不过,意外并没有因为遭到反对而缺席。它仅仅迟到了数息,当洛可可的脚尖踩上走廊最后一块拼花地砖时,就携着地动山摇的轰鸣来临了。
龟纹瞬间爬满两侧的墙面,玻璃观景窗首先裂成了无数的碎块。紧跟着地面也猛地塌陷,从中断成了三截。
洛可可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身不由己地就往下栽去。
“哇啊!”
但脱口而出的惊呼只持续了半个音节,她就惊喜地发现自己悬在半空中并没有完全掉下去。顺着胳膊往上看,正好捕捉到飞坦脸上浮现出’怎么这么麻烦’的表情。
“谢……”
然而,洛可可还没有说完,飞坦居然也跳了下来。
“抄近路!”他咧开嘴,恶作剧般笑了起来。
洛可可的手臂被拽得一沉,两个人的重量加在一起,开始飞快地向下坠落。心脏直接飘到了喉咙口,让她简直想叫也叫不出。
而慌乱中更是顾不上再去维持原本就很勉强的坚,不过转眼间皮肤就被周围砸落的石块划破,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几乎同时飞坦撑开了红伞。
他的坚变成周,挡住四处乱飞的危险物体,牢牢地护出了一片安全空间。
整个坠落过程绝不会超过三秒,洛可可却觉得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耳边的风声也和遥远流星街里的沙啸产生了奇妙的重合。所以,当飞坦撞破一处墙壁,带着她滚进去的时候,一时间竟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哇靠!飞——”
“这也太巧了吧!”
洛可可听到一个低沉沙哑、挺熟悉的声音和另一个粗旷有力、略微熟悉的声音同时响起。
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武士打扮的发髻剑客和围着皮草的肌肉巨汉,不意地出现在了视野的彼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