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他!
选择他!!
只要答应,就能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洛可可的心底里也出现了与之呼应的呐喊。
还差那么一点点……
就在她快要抓住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时,洗手间外传来了’哐哐’的砸门声。无障碍厕所的使用时长早就超过了30分钟,外部警告灯点亮后,引来了列车保安员的巡视。
她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四周的光线已经恢复了正常。
雪白的墙壁、浅青的地砖,还有面前黑白色的伊尔迷。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失望,但很快就又回到了平时笃定、冷淡的表情。
这么一刹那的变化,已经足够让洛可可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伊尔迷倒进她嘴里的药粉有问题!
她扑到洗手台前干呕。哪怕那真的是揍敌客家的伤药,肯定也被伊尔迷加上了什么奇怪的料。
他企图乘隙而入,通过暗示来控制自己!
“里面有人吗?需要帮助吗?”保安听到动静,询问声越来越大,好像再得不到回答就要破门而入了。
“出了一点小问题,已经没事了。”伊尔迷轻轻拍着洛可可的后背,似乎是一语双关的回答。
“真的吗?那就请打开门吧。”
伊尔迷站了起来,望着洛可可的眼睛黑幽幽得深不见底。他动了动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过洛可可已经从他的口型中读出了那条命令。
’回到我身边来。’
“不要!”
洛可可的拒绝也传到了门外。大概是没料到里面居然还有一个人,外面顿时慌乱起来。
“小姐!喂,小姐,你没事吧?!”
刚才伊尔迷想要对她做什么,他们彼此心照不宣。但现在谁都没打算要主动去捅破,洛可可也从地上爬起来,碰到了开门键。
在按下之前,她昂头看向伊尔迷,很多话涌到嘴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到最后也只不过艰涩的蹦出几个字。
“你过分了,伊尔迷。”
而在门开启的瞬间,伊尔迷就像是没听到洛可可的控诉一样,伸手托住了她的手臂。
“对不起,是我心急了。”他如同一个内疚的普通男人般向洛可可道歉,“不该选在你不舒服的时候……”
听到这句话,外面几个列车安保和好奇乘客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洛可可身上。女孩子苍白的脸很疲惫,不过头发、衣服都没有特别凌乱,并不像遭到暴力强迫的样子。
“呃——这位小姐,你还好吧?”
年纪最大的一位工作人员委婉地打听。虽然这一对同样的黑发黑眸看上去很般配,但实情如何,谁知道呢?
“……只是有点晕车。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晕火车?真的没问题吗?”工作人员想要上前一起搀扶,却被伊尔迷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先生,你——”
当着所有人的面,伊尔迷索性将洛可可抱了起来,“可可,你有问题吗?”
他没用什么力气,但洛可可却感觉到了来自黑暗的警告。
埋在男人胸口的脑袋摇了摇,又过了片刻一双手也环住了对方的脖子。
旁观者们不禁都有些尴尬,恪尽职守的保安只得咳嗽了两声,“这里是公共地方,以后请不要因为私人原因,随便占用。”
“知道了。”伊尔迷的语气,仿佛他才是那个检查规矩的人,“我想陪她去医务室,可以离开了吗?”
保安让开了一步,接着又后退了一大步,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个高大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就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远离。
“当、当然。”
他没有多嘴再问需不需要同行,也没有确认两个人的车厢座位,直到伊尔迷抱着洛可可走远,才惊觉背上已布满了冷汗。
闻到伊尔迷身上的味道,洛可可抑制不住地怀念起第一天去揍敌客家,要花钱才能得到他的一个拥抱。
同样的胸膛,体温和心跳,那个时候她能什么心都不担的睡过去,如今却无论如何做不到了。
不信任这种毒草,只需要一片叶子就能让至今为止的羁绊之花全部枯萎。
洛可可觉得她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伊尔迷。
不管是在书中,还是现在……
对自己来说,他实在是太复杂、太会隐藏了。
伊尔迷径直回到了三等车厢。
闹哄哄的意外过去后,衔接处拉起了禁止停留的封条。
他把洛可可放下来,自己则准备从那扇非客用门里出去,门上的锁链在他的手中很轻易的就断成了两截。
“我先去找小奇,然后再来带你回去。”伊尔迷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转身拍了拍洛可可的头。
洛可可没有躲,心里却是忍不住地有点难过。直至现在她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彻头彻尾的控制狂,他原来真的没有正常人的感情。
在飞行船上一起吃过的蛋糕,那一天的火红夕阳,日复一日的严格训练,他脱给自己的外套,酒窖里的问答……都是她一个人美化后的幻想。
对于她的沉默,伊尔迷并不介意,继续自说自话地安排着以后。
“你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就是呆在我身边。你准备去哪里?萨黑尔塔吗?留在那里等我,自己小心一点,如果我回来找不到你……”
伊尔迷的手指触碰到洛可可的睫毛,在她闭上眼睛后,又轻轻按住了眼睑下富有弹性的眼珠子。
“我真不愿去这么假设……可可,你要是逃跑的话,那我就必须把你关在最深的地牢里,慢慢地管教了。无论是旅团还是西索,没有人会来找你。只有我,会一直好好的照顾你。”
他的话简直比最动人的童话还诚挚,实际上却是拆掉了伪装后,发自内心说到做到的威胁。
洛可可心里又涌起了潮汐,可现在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伤感。刚才的事情让她无比后怕,虽然这次的暗示以失败告终,但下一次伊尔迷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对她使用念钉。
满足他会成为大脑里根深蒂固的本能,她将忘记自己的原则、不再记得还有要回去的家。
而且恐怕伊尔迷要的不仅仅是单纯的控制,更可能通过自己这个工具人,得到那份比拿尼加的’请求·强求’安全太多或许还能成为启示的许愿能力……
但这份力量她已经’借给’了库洛洛,如果被伊尔迷知道,他会怎么做?
“伊尔迷,假如……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呢?”
“为什么给不了?”
“我是说假如。”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伊尔迷的指腹稍稍用力,登时让洛可可反射性地流出了眼泪,“不,你不知道。你以为你知道,但其实你不知道。嗯——你也不需要知道,只要听我的话就好。”
除了能力以外,他还想要什么?
有关其他人的情报?
还是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她的确是一无所知,而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蓦地伊尔迷放开洛可可,好像刚才只是开了个微不足道的玩笑一样,低头在她发红的眼睛上吹了吹。
“哈、哈、哈,骗你的。可可,关地牢什么都是假的啦。别哭了,你是我的选择对象,我怎么会那样对你呢?”他拭去洛可可睫毛上挂着的最后一颗泪珠,再度摸了摸她的头发,极其温柔的叮嘱,“不过,有件事是真的——别的人只会伤害你。不要被骗走了,要等我去接你喔。”
“伊尔迷……”
一丝风吹响了角落里的塑料袋,洛可可眨了眨眼睛,那是她混乱中丢失的酒瓶和食物,被人打了个结随便扔在门边。
皱巴巴的袋子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而将之搅得一团乱的罪魁祸首,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富兰克林和派克诺坦的飞行艇,降落在了铁路沿线一处宁静小城的整备工厂。这座城镇就是以火车站和飞艇工厂为中心发展起来的,所有来访的旅客都会受到热情的欢迎。
此时,距离补给完成还有45分钟。派克诺坦和富兰克林也受到乘务员小姐的强烈推荐,正坐在一家乡土料理店里一边用餐一边等待出发。
异常魁梧高大、脸上布满伤疤的男人和高挑的冰山美人组合刚开始吸引了不少目光,但从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拒绝和危险的信号很快就组成了一道屏障。在热闹的店内只有他们所在的一角显得异常冷清、肃穆。
派克诺坦已经收到库洛洛和侠客的回信,飞坦那里没问题,也不需要去列车上进行调查。
“所以,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她并不是个容易情感外露的人。但因为见过第一天被带回流星街的洛可可和之后发生的事。虽不至于改变,却或多或多对蜘蛛们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既然团长说了不用管,那就是追究无用。”富兰克林手里的汉堡包才只有他三分之一个拳头大,不过依旧一口一口吃得很认真,“派克,飞坦自有分寸。”
“我知道。”
和外貌给人的印象不同,富兰克林在旅团中是最朴素沉稳的一个。他看向派克诺坦,目光中并没有否定同伴的意思。
“在哈斯见到旧8号的那一次,我就说过她不适合旅团。这个看法现在也没有变,至于——”富兰克林咽下最后一口汉堡,停顿了几秒,“飞坦想拿她做什么,那不需要我们去担心。不管是飞坦,还是她。”
“就算她有能力伤了飞坦?”
“飞坦大意了或者只是个意外。”
“……也许你说的对。”
“也许我说错了。派克……我听说你看不到她的记忆。”
金发的成熟女性伏下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圈阴影。
“大概这就是我不安的原因。”她好像陷在回忆里自言自语,“我太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了。除此以外,都是怀疑的对象。”
“我们也同样相信你看到的东西。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派克。我们已经走出流星街,不会再回到以前了。”
“确实。希望是我想多了。”派克诺坦的视线落在面前的红茶上。哪怕是在流星街里,现在的她也可以轻松地弄到这些奢侈的小叶子。
蜘蛛已经构建起了一个强大、牢靠的巢。她想,自己的担心或许就像夜晚打湿蛛网的露水,只要等太阳升起便会蒸发不见。
只要有团长在,那么一切都没什么可顾虑的……
“等等。”富兰克林的声音拉回了派克诺坦扩散的思绪,他用缝合起来的下巴比了比窗外,“派克,那是什么?”
从停泊飞行艇的方向,有个光点正在逐渐升空。而今天留在整备厂的飞艇可就只有他们来的那一艘。
“去看看。”派克诺坦当机立断的追了出去。
跟在她后面,富兰克林丢下饭钱,也以旁观者看来完全不符合体型的矫健速度离开了餐厅。
但他们只跑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头顶上那艘飞行船确实是他们租的。可现在却丢下了雇主,正全速远离着这个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