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怎能如此胡来?”周氏吓的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怒斥出口。
她儿子素来品行端洁,风评甚好。万万没想到私底下不仅肆意殴打六皇子,在床.笫之间也是如此……荒唐。
瞧着他娘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云容一时也缄默下来。
是了,他就算是再如何生气,再怎么想发脾气,在大宋朝,身为臣子也不该对皇亲贵胄对手才对。更何况是皇帝的幺子,太子的胞弟。
这是大罪,轻则杖刑,重则流放,倒霉的直接毙命。
这样想着,云容翻腾的思绪逐渐冷静下来,他垂下眼帘,缓声道:“是我不对,还望殿下恕罪。”
说着就想起身去朝玉珩行礼,结果身子却纹丝不动。
云容下意识的一看,才发现自己现在还被玉珩固在怀里,又怎么动得了?
刚想让他松开,玉珩便轻轻笑了笑,柔声道:“伯母不必责怪,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说着侧了侧脸,瞧着正盯着自个儿的云容,补了一句,“况且,阿容和我都挺欢愉。”
云夫人:“……”
云容:“……”
从来都没见过如此“贱”之人!
简直是贱出了新高度!!!
居然喜欢挨打?对此还感到欢愉???
看着玉珩那副笑意盈盈的面孔,云容好不容易续上的理智“咔嚓”一声又崩断成渣。
只见他咧了咧嘴,缓缓笑开,端的是清隽秀雅,说出的话也是让人如沫春风。
“很好,我今儿个就让你欢愉个够。”
从嘴里吐出这么一段,云容使出了力气,直接挣扎起身,抬腿就往玉珩身上踹去。
今日就让他好好伺候伺候这位“尊贵的六皇子”。
刚踢了两脚,站在屏风一侧的云夫人立马冲过去拉住云容的里衣袖子,怒声道:“云容,你放肆!”
他怎么敢,怎么敢脚踢六皇子?!
感到衣袖间传来的拉扯,云容身子微不可查的僵了僵,抬腿的动作顿了下来。
周氏也没管她儿子,直接坐在床上扶起倒在床上的玉珩。
也不知何时,玉珩身子竟然微微蜷缩,呈现一种自我保护的姿势,那委屈巴巴,弱弱唧唧的模样看得周氏额头青筋直跳。
“云容,你简直不成体统!瞧瞧你干的好事儿!!”
刚刚还面色晕红的少年,现在不知怎地突然面色惨白,额心霎时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薄唇紧抿,似是在承受着无法言喻的痛苦。
云容:“……”
他方才明明踹的是他的大腿,就连打玉珩时也是隔着被子打的臀部。
私以为觉得打肉多的地方应该没事,可没打他的要害。
天可见怜的,他手臂什么的别说打了,连碰都没碰一下的。何时弄的如此严重了?难道……那日猎场他身上还受了伤的,今日恰巧被他给踢中了?
云容脑中思索了下,瞬间低下身子去抬他的腿。
“玉珩,我不是……我没想这样的。来,你褪下裤子我瞧瞧哪里伤着了。”
情急这下,也没顾忌在场的云夫人,直直的就探手要去解他的裤头。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玉珩也只是默默看了他片刻,随即移了移身体,虚弱的半靠在云容身上,也不阻拦,由着他动作。
坐在一旁的周氏:“……”
所以,他们这是要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了???
方才心里的震怒倏地烟消云散,周氏呆呆的看了看正在动作的云容,又看了看躺在云容怀里,“柔柔弱弱”的玉珩。
她在那儿担惊受怕,大发雷霆,感情……这是她儿子和六皇子之间的情趣?
眼见玉珩的亵裤即将褪下,周氏终是忍不住低咳了一声,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今日亲眼瞧见了这桩子事情,也说不出来心底现在是个什么滋味儿,总之就仿若打翻了五味瓶,五味成杂,难受的紧。
周氏有些尴尬道:“娘先出去,容儿你再帮殿下那个……检查。”
似是对后头两个字极为艰难般,周氏唇瓣蠕动了几回,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来。
云容捏着裤子的手一顿,看着他娘那副怪异模样,说不出的别扭。
怎么说呢?那脸,嗯……就像是……捉奸在床一样的扭曲。
云容:“!!!”
脑子兀的一凛,似是有人兜头朝他泼了一盆冰水般的刺激,云容脑中霎时清醒过来。眼角垂下,才发现此刻他与玉珩的举止说不出的暧昧。
不,他那探进腰间,攥着裤头的手,再结合之间发生的种种,岂是暧昧二字可以形容的?
那他娘……
心中梭然划过一个念头,云容缓缓扭过头去,剔透的眼珠子转了转,看着他娘道:“娘,我和他没甚关系。”
但因为心中尚且惦记着玉珩的身体状况,一只手臂还是下意识的揽着他,任其脑袋靠在自己脖颈处。
周氏:“……”
就冲着你现在这番作态,这话说出来有人会信吗???
云容:“……”
正是两厢无言之际,一只冷白的手轻轻搭上了云容手背,玉珩抬首,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温声道:“伯母,我身体不适,想让阿容送我回去。”
对云容说的话也不见生气,自然而然的撇开他的话头,玉珩没事人似的说着自己的请求。
周氏看着他强颜欢笑的模样,原本就堵着的心一瞬堵的更紧。她有些羞愧道:“这是自然,本就该让容儿送殿下回去。”
“多谢伯母体谅。”
云容:“……”
能不能尊重一下当事人的意见了?他还有没有人身权了?
眼见着周氏就要退出去,云容急急问了句,“送去那儿?”城南?那座宅子?
玉珩眼皮稍抬,轻声道:“我伤的这般重,自是回宫的。”
他忽的嘴角一扬,接着道:“说来,阿容还未曾去过我的宫殿,这次倒是可以去好好瞧瞧。”
“……”
他去瞧玉珩住的屋子作甚?难道他看着如此无聊吗?
云容刚想婉拒,不知想到什么,兀的睁大双眸,一字一句道:“你说要我送你回宫?”
“是啊。”
幽柔的语调带着丝丝缱绻,明明该是温和至极的嗓音,却听的云容心中猝然一跳,感觉头皮发麻。
仿若根根发丝齐齐竖立,从心底深处冒出巨大的危机感让云容直接回拒,“不,不行。”
“嗯?”
像是没明白过来似的,玉珩发出一声疑问,紧接着,他苦笑道:“好吧,看样子阿容是没空送我,那我自己回去。”
堂堂圣上嫡子,如今将姿态放到最低,就这样,面子里子还都被她儿子给踩了个干净。
周氏搁在袖中的手紧了紧,随即狠狠的剜了云容一眼,对着玉珩柔声安慰道:“殿下说的哪里话,不过就是走一遭的功夫,容儿怎会没空闲。”
“娘!”
难以相信,这话竟然是从他那个大气精明的母亲嘴里说出,云容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些许。
许是今晨没有喝过温水,云容喉咙里有些堵的慌,声音发涩道:“我很忙,真的很忙。没时间送你,殿下,请便吧。”
将将也是被惊骇的过了头,做不出甚反应,而且男男之事上她一个女子,又怎会有什么经验可谈?
更何况这事还是发生在她唯一嫡子云容身上,难免思绪不清,加之场景杂乱,眼见为实,更是迷茫。
不过云容话都说的如此明显,周氏也渐渐回过神来。
如果容儿真与六皇子有私,又岂会持这般态度?
不过没等周氏开口,玉珩依着云容脖颈的脑袋一歪,凑近他耳朵,极轻极轻地说道:“今日就算了,等我改日再来接你。”
话落,伸手替云容把黏在脸颊旁的发丝别过耳后,哼笑一声直起身子。
朝仍旧坐着的云夫人点了点头,玉珩快速的下床,极其自然的取过放置在架子上的衣服,随手披上。身姿挺拔,优雅闲散的踱步而出。
方才还像罹患了什么疾病的人,眨眼间便满血复活,施施然的走了。
愣愣的看了他离开的方向半响,云容才垂下眼睑,缄默下来。
“容儿,你和六皇子怎么回事儿?”
对比玉珩前后的反差,周氏免不得心中忧虑。这凡是没瞎的都看得出来,玉珩对她儿子的心意。
“没,我和他……没甚关系。”
又说了一回与前头一模一样的话,不过这遍云容说的没有原来那般利落,显得有些犹豫。
“你这话说出来自个儿信吗?”
云容:“我,玉珩他心悦与我。”
周氏蹙紧眉头,“单单是心悦?”看那架势,可不是简单的喜欢可以概括的。
云容垂落的眼帘抬起,眼神忽闪,神色有些迟疑。
“快说,这种事必须得说出来。”见状,周氏急声催促,这桩事儿怎么能瞒着?
云容张了张嘴,须臾,吐出一句让周氏肝胆欲裂的话来。
“玉珩,他怕是想要把我留在宫里,拘起来。”
周氏:“!!!”
“什么?!他,他想要……强逼你!”
像是轰然炸响了一团烟花,直震的周氏脑中嗡嗡作响。在大宋朝,一名男子的喜欢并不可怕,要是不喜,直接表明态度拒绝了便是。
难的是一位皇子的喜欢,不,可能是爱?这样浓烈的感情没放弃的可能,步步紧逼,强权之下,别说你是喜欢,就是不喜也容不得你说半个不字。
跟了皇子,这辈子别想再碰一个女人。
云容是尚书府唯一的嫡子,对他们来说身份贵重,意义非凡。
他可是肩负着云家的重担和繁衍,以后是要站在朝堂上,和他父亲一样光祖耀祖的存在。
余生万万不能和个劳什子的男子搅和在一块儿,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云容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的预感向来准确,加上玉珩刚才说的要来“接他”,十有八九是错不了了。
“那可怎么办?昨日圣上突然下旨,要你爹即刻南下,当钦差大臣巡视江南。夜里你爹就已早早启程,现在不知赶到何处去了。现在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她今日来云容屋里也是为其此事,本来昨晚就该说的,但因为等了许久,还是早些让容儿安歇的好,便留到了现在。
“不对,他一定是有所图谋的。”
周氏咬了咬唇瓣,越想越不对劲,“六皇子那么会装的一个人,怎地会让你察觉出来?”
凭着他那出神入化的变脸本事,他不想让云容知道的事,云容又怎么会有机会知晓?
眼中划过一丝惊色,周氏忍不住尖叫道:“他早有预谋,料定了你跑不掉!!”
“连我爹的调令应该都是他动的手脚。”云容面无表情,声音平静,“恐怕现在我是连出府都做不到,更遑论出城逃跑?”
须臾,他嘲讽出声:“真是手眼通天,大手笔啊。”
*
云府周围果然如云容所说,多了不少人。都是些个市井小民,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并不显眼。
周氏大家闺秀,何时见过如此蛮不讲理的野蛮情景?
心腹丫鬟前来禀报时,立时摔碎了手中端着的一盏茶,“嘭”的一声,上好的青花瓷盏碰了个粉碎。
吓的春桃急忙跪下,俯身道:“夫人息怒,莫气坏了身子。”
“息什么怒?我这都快烧起来了!”周氏怒火攻心,险些没背过气去。
从鼻腔中喷出几道粗气,周氏像是打了鸡血的鹦鹉,急火火的朝着云容院子奔去。
“容儿,容儿。”
瞧见云容竟然还在花架子旁看书,周氏劈手夺过,急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看!”这房子都快着火了,房子里的人还有闲情蒙头睡大觉。
“不然怎样?急的跳脚吗?”云容看着他娘火烧眉毛的模样,奇怪道。
跳脚的周氏:“……”
不是,她儿子怎地又不急了?
*
附近的人对云府一切熟视无睹,依旧来来往往做着自己的事情。
三日后,管家来报说有客人来访。
云容挑了挑眉,看着身后显露出来的身影,温声道:“涣之,玉清。”
“这几日怎么没见着你出来?也没来寻寻我们,串串门子。”
周涣之有些不满,语带抱怨的盯着云容。没见的这些日子,他可想惨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玉清细细的打量了下云容,发现除了面色上差了点,其余并无甚问题后,询问道:“容哥儿,你身体不舒服?”
“算是吧。”云容侧了侧身子,含笑道:“昨个儿闹肚子罢了,不碍事。”
“那便好。”
苏玉清缓缓落座,掀起面前摆放的茶盏,拿盖子拨了拨漂浮着的茶叶,轻声道:“可要出去游玩?”
“欸,我和玉清都想趁着夏日去拜访名山大川,山中多树木,正好散凉。”
一提起这个话题,周涣之眼角眉梢都尽是愉悦。
云容颇感诧异,“名山大川?”
“是啊,离上京不远处便是小香山。我们现在动身,赶过去差不多七月初,正好能瞧见满山的向日葵。”
苏玉清语气也稍稍兴奋了起来,“那可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向日葵吗?”云容握着书的手都不自觉的松了下来,而后将书册放到石桌上。
这时正值太阳最盛的时刻,云容缓缓抬起头,半仰着脸。透过绿植洒落的阳光,映入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反射出极为亮眼的色彩。
那是七种颜色的杂糅,炫目的令人无法逼视。
灿金色的光晕,直刺的他眼睛生疼,眼角生理性的泛起水光,眼前虽闪过无数重影,却也不曾移开目光。
就仿佛生平第一次见到一样,直直的盯着天空。
片刻,云容才缓缓开口,“那是太阳。”就像悬挂在天幕正中,太阳般耀眼的品种——向日葵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更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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