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阳光正好,苏念麟几人聚在院子内的石桌旁,桌案上摆放着江妤从崖底带回的竹编匣子,云卿用指尖取了一点,放到鼻下轻轻嗅了几下,又将那粉末捻回匣子中。
梳洗干净的江妤从屋内推门而出,便瞧见了这个场景,“这可是你提取的神仙散?”
云卿还未来得及回应,院子外便传来瓷器砸在地上的碎裂声,紧接着传来几声惊叫。
几人急忙起身,向外头走去,只见原本应该被绑在房间内的李毅,如今却站在院子外,举着手中的瓷器便往地上砸去,嘴里不停地嘟囔着:“给我神仙散。”
忽然李毅便冲着江妤等人走来,“你方才是不是说到神仙散了,我有钱!卖给我,多少钱我都给你。”
正说着,李母便扑来,道:“江姑娘,如果你手头有的话,卖一些给我们吧。”
李母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瞧着形销骨立的李毅,心疼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一手揪住江妤的衣袖,恳切地瞧着她。
瞧着这母子的模样,江妤脸色逐渐变冷,缓缓地将自己的衣袖从李母手中扯出,“哪怕你们李府倾家荡产?哪怕到最后你的大儿子只剩一抔黄土?”
李母听着江妤的话,神色一变当即就要发作,却听得下人来报李父回来,她便神色慌张地走到李毅身边,想要哄他回房。
可谁料到,原本还乖乖站在一旁的李毅,瞧着李母不仅没有给自己买来神仙散,还想继续将自己关回房间,他猛地抬手将李母打倒在地,随后便向江妤的院子内冲去。
还未待他冲到门口,便被江妤抬起一脚踹翻在地上,“把他捆起来。”
而带着李铭回府的李父刚巧瞧见这一幕,他怒气冲冲地从门外进来,他扶起自己的夫人后,冲着一旁的下人怒道:“是谁把这逆子放出来的!”
还未待下人开口,江妤便冷声道:“李员外不妨问问自己的夫人。”
李父听着江妤的话,低头望向自己的夫人,却见她眼神闪躲着不敢直视自己的目光,如今这情况,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夫人,你糊涂啊,这毅儿的病也是你同意了要治,你这……哎。”
瞧着李父那对自己失望的模样,李母心头一紧,便拽着他的衣角哭诉道:“夫君,毅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如今瞧他这般痛苦的模样,我恨不得自己代他受了,如今这小妮子手头有药却不愿意给毅儿用,就让他生生受着。”
江妤听着李母那般不讲理的言论,简直就是气笑了,刚要开口反驳却被珠紫抢了先,“李夫人,你可知阿芙蓉在大澧朝可是禁物!”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李母听着珠紫的话,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不禁炫耀起了自己的见识广博,“阿芙蓉食多会上瘾,最终会让人死亡。”
珠紫缓缓点了点头,“不愧是李夫人,真是见多识广,那李夫人,你可知那神仙散便是由阿芙蓉提取的,既然阿芙蓉是禁物,那我家姑娘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珠紫三言两语间便让李母变了脸色,她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李父,希望听到他的一句反驳,却见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证实珠紫所言。
原来李父年轻时在外跑江湖,便见过染上阿芙蓉的人,那模样那神色与如今自己的大儿子一模一样,起初他还不太相信,如今却也不得不信。
“把大少爷带回房里,好好看管,以后不许夫人靠近大少爷的房间。”李父不顾李母的反对,对着下人说道,随后又让下人将李母带回了屋子。
闹了这一通,眼见着一个清晨便被耗了去,江妤等人便想外出觅食,却被站在院子中未曾离去的李父拦住,他冲着几人鞠了一躬,“对不住各位了,贱内溺爱不分轻重。”
苏念麟抬手便扶住了李父的胳膊,制止了他弯腰的动作,“令郎会好起来的,只是不知是哪位给了他神仙散。”
“这我倒不知道,只是五日前,村子里忽然就有几个年轻人跟我儿一样犯了瘾,村头的李青逢人便说那几人患了疫病。”李父深思了片刻,却想不出究竟是谁引着自己的儿子,染上了这要命的东西。
瞧着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几人便想着去村子里头瞧瞧,看看能否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午后阳光正好,村子里的妇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着些家长里短的话题,只听得方才李父提到的李青,原先是村子里有名的泼皮破落户,也不知怎么的就发了迹,在村子里头盖起了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快赶上首富李员外家了。
“几位姐姐,那李青是什么时候发迹的?”昨夜并未露面的云卿,成了唯一一位可以打探消息的选手,她扭着腰肢就挤进那群妇人里头。
其中一位妇人扭头瞧了瞧她,见着她眼生的模样,便问:“你是哪家的?村子里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云卿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的荷包,染着红色凤仙花的纤长手指捏着荷包倒出几颗碎银,随手塞给几位妇人,“不瞒各位姐姐,我是隔壁村的,刚刚死了相公,家里想给我再找一个,这不媒婆上门说了这位李公子,我便想着自己来瞧瞧。”
说着,云卿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而一旁的妇人则是露出了然的笑,“这李青啊,上个月还穷的叮当响,这个月消失了数十日,再回来便是马车送回来的,后来啊就在在村子里盖起了宅子。”
云卿得到自己的想要的消息后,便向诸位妇人道了谢,又扭着自己的细腰回到了江妤等人身旁,却瞧见那几人一脸敬佩的瞧着自己。
习惯了江妤冷冷地注视自己,这一下子转变了态度,云卿还有些不太适应,但是趁热打铁,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江姑娘,如今我孤身一人,愿随你一起解决这些案子,替自己赎罪。”
清风拂过,枝头的桂花飘落下来,点缀在了江妤发间,她注视着背光而立的云卿,有些犹豫,前世她瞧见不少同事牺牲,她与黄赌毒不共戴天,这云卿放在现代怎么说都是个要挨枪子的主。
“宿主,留下她。”忽然安静了许久的系统说道,说完便又毫无动静,任凭江妤怎么呼唤它,都没有反应。
瞧着江妤许久都没有说话,云卿有些慌张,求助般的望向珠紫,希望她能替自己说句话,她如今无处可去,若是江妤不收留她的话,她恐怕会被杀手寻到,到时便是性命不保。
“行,那你留下吧,若是以后你再碰阿芙蓉,我便让念白剁了你的手。”始终没有得到系统回应的江妤,只能暂且同意云卿跟着,她此时没有想到,这个决定在后面竟然救了自己一命。
与此同时,荔城通往清河县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不紧不慢的行进着,车内坐着的正是清河县县令赵括与城主府的府医。
“林大夫,我们可否加紧赶路,村子中的病人等的急。”赵括按耐住心中的不满,轻声细语地对着那府医说道。
那府医轻飘飘地瞅了他一眼,随后轻佻地说道:“赵大人若是着急,可以一个人先行,在下身子骨弱,可是经不起马车的颠簸。”
说罢也不看赵括一眼,撩开马车上的帘子,自顾自地瞧着窗外的风景,徒留赵括一人在一旁憋闷万分,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
李家村后山的林子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如同碎金般点缀在地面,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不停地跳跃,好一片生机盎然,与夜晚那阴森诡谲的气息全然不同。
走到林子中间,江妤忽然站定,“昨夜就是在这里,那个杀手就在暗中看着我。”
“昨夜?你不是被人劫走的?是你自己出来的?”珠紫一下子抓住了江妤话里的重点,“你不会武功,竟敢半夜自己偷偷出门?”
连着几个问题,直接将江妤问懵了,她又十分心虚,只能求助似的看了一眼从下午开始便一言不发的苏念麟。
谁料以前有求必应的苏念麟,如今却避开她的目光,显然也是对她孤身一人出来犯险的行为表示不满。
“好珠紫,再也不会有下次了。”一把抱住珠紫的胳膊,轻轻晃了晃,示意她不要再生气了。
“哼,你还想有下一次?”
“不不不,绝对没有。”
……
声音渐渐远去,林子里余下阵阵蝉鸣,偶尔掺杂着几声鸟儿的叫声。
“这是什么?”念白忽然看见一块黑色的东西被杂草掩住,便飞身前去探查,只见一块令牌躺在地上。
念白捡起令牌,却又发现有血迹从上面滴落到了地上,他抬起头,瞧见了一个人影躺在枝头,惊得他猛地后退几步,差点就要摔倒,好在苏念麟扶了他一把。
“血是温热的。”苏念麟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沾取地上的一点血迹,轻轻捻了捻,随后又冲着站在一旁的念白说道,“上去瞧瞧,这人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