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熙这位荣国公府的千金小姐竟然对青衣楼这个刚出现不久的门?派有所了解,这让高公公有些诧异,他道:“凌二姑娘听说?过青衣楼?”
凌熙顿了一下,她却说?:“不,不曾听闻。”
凌熙的情绪波动,不仅惯会察颜观色的高公公注意到了,就?连懒得多管闲事的凌波也注意到了。
虽然凌熙喊完那一声后就?立刻尽力掩饰了她的想法,但凌熙被娇宠着长大,从前只有别人在她面前隐藏情绪,没有她在别人面前隐藏情绪的道理。
所以凌熙演技修炼得并不到家。
她虽然忍住了表情,但却是藏头露尾。
凌波双目似阖非阖,她眼帘低垂,却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对面直视的那道灼热视线。
那道视线中饱含的恶意几?乎都快溢出来了。
凌波不由得开始回想,她与?这位凌二姑娘可否有过交集。
但凌波愣是没想起来。
凌熙的演技拙劣,她的不同寻常自然也被高公公收入眼里。
不过他没想太多,更不愿意多生事端。
一边是荣国公府的凌二姑娘,另一边是皇上要见的人。
两?边若是起了冲突,高公公哪边都不好交代。
而两?权相叫取其重,高公公只能?先给了凌波一个满含歉意的眼神,然后出声说?些俏皮话将凌熙的注意力转回他的身上。
车厢里逐渐响起了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高公公不留痕迹地?舒了口气。此?时的他,却并没有注意到凌熙眼底滑过的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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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紫禁城就?在京城的西边,而那些达官贵人们为了方便皇上的召见,便都将府邸聚集在紫禁城的周边。
所以京城有句老话,叫做“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而荣国公府,便在西城。荣国公府的附近,不是侯府,就?是王府,这也足以证明?了荣国公的显贵与?盛宠。
高公公掀起车帘,遥遥望见荣国公府那扇朱红色的大门?,他连眼角眉梢都带了抹喜气。
这一路上他战战兢兢,生怕这位闹出什么事来,如今总算可以解脱了。
高公公道:“凌二姑娘,荣国公府到了。”
却不想凌熙眼珠子一转,说?:“高公公,待会你随我一同回府,我有件礼物要送给皇上。”
“啊?”
高公公没料到这位小姐竟想一出是一出,他看了眼车厢内的凌波,委婉地?说?,“凌二姑娘,眼下已经耽搁不少时日了。在过上几?日便是皇上的寿宴,待那一日您入宫,再送礼也不迟啊……”
“不行!我说?今天?就?要今天?!”
凌熙半点都不给高公公留出余地?,她还得寸进?尺要求,“那物件有些大,高公公一个人怕是拿不了,贺捕快也一并进?来帮我拿吧。”
说?罢,凌熙便看向凌波,她笑得有些做作:“我就?不麻烦赤离姑娘了,还请你在马车上稍等片刻吧。”
凌波深深看了凌熙一眼。
凌熙是荣国公府的千金,即便高公公是皇上身旁伺候的人,但归根到底也只是个奴才。
凌熙强烈要求,他无法拒绝。
马车停在荣国公府门?前,高公公只能?下了车。
而因着凌熙的要求,驾驶着马车的贺捕快也跟随其后。
待到这二人全都离开马车,而马车里只有凌波一人时,凌熙眼底闪过一抹暗光。
在高公公看不到的角度,凌熙悄悄地?拔下头上插着的发簪,一点点地?挪向马车。
贺捕快的余光瞧见了这一幕,他心底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忙叫出声:“凌二姑娘,你干什么,快住手?!”
他立刻伸出手?就?要拦住凌熙。
却不想凌熙十分果决,不等贺捕快制止,她直接将发簪狠狠地?刺了下去。
马感受到臀部剧烈的疼痛,它抬起头惊声嘶吼一声,随后便受了惊地?迈开四?肢向前疾奔。
看见那简陋的车厢因为马的快速奔跑而摇摇晃晃,凌熙似乎透过车厢,看见了居于车厢内那赤离惊恐的表情。
凌熙终于心满意足,放肆地?笑了起来。
青衣楼……哼!
凌熙虽然对江湖并不了解,但她却对庆朔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注。
前几?个月,凌熙缠着庆朔与?他一同到了庆丹城。
虽然只提过一次,但因为庆朔对青衣楼的关注,凌熙便记下了这个不起眼的门?派。
事后六扇门?在前朝皇室宝库中受挫,不仅没能?拿到预期的宝藏,甚至还牺牲了那么多精心培养出来的高手?们。
这样的结果,使?得皇上对六扇门?颇有不满。
不仅是负责此?次行动的骆飞章挨了刑,就?连庆朔也一并受到了责罚。
凌熙知道此?事,她爱屋及乌,恨屋自然也会及乌。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一定是那该死的青衣楼害了她的朔哥哥,青衣楼必须要付出代价!
可凌熙虽然是荣国公府的小姐,但她终究身在京城,是个不经允许就?出不了远门?的大家闺秀。
虽然她在京城里肆无忌惮,可到了江湖,她还真对青衣楼没什么办法。
凌熙想到了用银子解决,可她却没有半点门?路。
那些懂行的人一听说?要与?青衣楼作对,直接骗了凌熙的银子就?跑。
几?次失败,凌熙以为她只能?就?此?作罢,却不想竟叫她在京城撞上了青衣楼的人!
这一下子,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凌熙就?就?给这不敢露面的鼠辈一个教训。
可是凌熙手?无缚鸡之力,自然没办法正?面下手?。
而这赤离又是皇上要见的人,高公公和她爹娘更不可能?帮她。
于是凌熙思来想去,便想出这么一招。
凌熙经过深思熟虑,她虽轻狂,却并不傻。凌熙知道六扇门?和高公公她不能?得罪,于是便找了借口将这二人糊弄下马车。
如若是那赤离死了,皇上即便怪罪下来,可碍于情面,也不会将她怎么样。
若是那赤离侥幸没死,此?事就?更是只能?轻拿轻放。难道还能?叫她偿命不成?
凌熙自觉两?全其美,却并未想过赤离的反应。
或许说?,她就?算想到了,也不觉得赤离能?有什么反应。
赤离区区一个粗莽江湖人,怎敢对她这个荣国公府的千金下手??
凌熙是高兴了,高公公却是又惊又怒。
他这下哪还不知道凌熙叫他们下车是有意为之。
虽然高公公不知道凌熙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可看见凌熙做了这样的行径,他心中对凌熙的任意妄为愤怒不已。
高公公怒瞪凌熙一眼,然后焦急地?叫贺捕快上去追停住马车:“快让马车停下来啊!”
只是就?算贺捕快上了,也很?难起到什么作用。
骤然暴起,贺捕快本就?落后。
这马车虽然不起眼,但这匹马却是出自六扇门?的骏马。这一时半会,还真的很?难以追上。
望着受惊的马儿牵扯车厢在这条车道上疾驰,车厢顶都快被掀翻了,贺捕快一直在后头追着,却始终没看到车厢内的赤离有所反应。
贺捕快不禁心想,这赤离不是天?榜第二十名的强者?
怎么到现在都还未逃离马车?难道是吓傻了不成?
西城住的都是权贵,虽然不如东城热闹繁华,少有闲人,却也清贵雅致,不时有一辆精致的马车驶过。
受惊嘶鸣的马惊扰到了不少过路的马车,好在这些马车上都有车夫,极力地?安抚,才没能?叫其他马车一并跟着闹起来。
只是没有车夫的马车便没有这般幸运了。
安王府前,庆泽踩着凳从马车里下来。
听到远处遥遥传来的马儿嘶鸣,庆泽不禁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何人敢在西城如此?喧闹。”
他身旁的小厮茫然地?朝着声音来处的方向望了一眼,表情忽地?变得惊恐:“殿下!快逃!马车!是马车!”
什么马车?
小厮只说?了半句,含糊不清,庆泽根本没听明?白?,也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
庆泽还有心思探出头,可他刚看过去,就?见一匹疯马嘶吼着朝他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疯马拉扯着车厢在大道上疾驰飞奔,它身后的车厢急剧地?颠簸,马上就?要冲向他们。
小厮见状,忙将他那发愣的殿下一把拽过来躲去路边。
可刚走到半截,庆泽忽地?挣脱开小厮的手?,他飞快地?奔向马车:“我的画还在车上!”
这时候怎么还顾得上画啊!
庆泽却没想那么多,那幅画是他花了好多心思和银子才寻得的大师真迹。
过几?日便是父皇的寿宴,庆泽寻到这幅画,便是想在寿宴上将其送给父皇,为其贺寿。
倘若画有了损,那庆泽如何送得出手??
到那时他就?是不仅讨好的心思没达成,花了的银子和精力也打了水漂。
那可不就?是人财两?空?
庆泽绝对无法忍受这样的结果。
庆泽掀开车帘,扑进?车厢,画卷就?放在座位上。
他一把抓过画卷,将画卷抱在手?里,转身就?要离开。
可这时,庆泽感觉到了一阵疾风袭来。
庆泽略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只见先前还有十多米远的惊马此?时已然到了他的面前。
那马直直地?地?冲向庆泽奔来,下一秒,它的前蹄高高地?扬起,似乎立刻就?要踩到他的身上。
庆泽想要躲开,但极度的恐慌使?得他的脚就?像是生了根,根本无法挪动半步。
庆泽的耳边响起小厮惊恐万状的呼喊声:“殿下——!”
庆泽的瞳孔中,那匹马的前蹄越来越大。
就?当庆泽真以为自己就?要因为一幅画而交代在这里了时,下一瞬,庆泽却看见那颠簸的车厢忽然从内部炸开——
灿烂日光下,一道灼艳的身影从车厢内飞了出来!
那道身影袅袅,鲜红色的外衣如同火焰一般怒放,她身姿绰约,曼妙非凡。
虽被一张赤色面具遮住了面孔,难以见其真容,却令人无限遐想。
庆泽就?看着那道灼艳的身姿一晃一闪,手?中便多了一把长剑。
长剑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庆泽的眼睛虽然有些刺痛,却竭力睁大,一点都不愿错过。
庆泽看着那道身姿凌空悬于惊马上方,她缓缓地?,一点点地?举起长剑!
随后便一举挥下!
那剑势刚猛,似乎世?间已经没有东西能?够抵挡!
这一剑!
似开天?辟地?!九霄震动!
刹那间,有漫天?的血色在空中怒放,遮蔽了庆泽的视野。
上一秒还在嘶鸣的惊马,下一秒就?被劈成了两?半。
温热的液体洒落在庆泽的身上。
庆泽知道那是马的血。
可素来爱干净的庆泽此?时却浑然无法顾及他身上的污渍,他心神全都放在那道灼艳的身形之上。
那女子本就?穿着一身灼艳的红色,此?时被鲜血泼洒,深得仿佛就?要满溢出来。
鲜红的血珠顺着赤色面具滑落至她洁白?纤细的脖颈。
刺眼的红,以及似雪的白?,是怎样一种妖异绚烂的美。
庆泽望着那一截雪色的脖颈。
虽然只露出一小截,却美得令人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看看今天能不能日个万……这是第一更!
因为紫禁城就在京城的西边,而那些达官贵人们为了方便皇上的召见,便都将府邸聚集在紫禁城的周边。
所以京城有句老话,叫做“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引用百度百科,原文:
东富:明朝时的库房搬迁,看管库房的人监守自盗。这些人靠着盗窃成了富人。西贵:当时的达官贵人为了能方便皇帝的召见,便聚居在皇城的西边。形成了东富西贵的格局。现在也指某户人家或者某个单位物资充沛、资源较多,特别富贵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