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晚食,这天晚上郑文没有再开房间,准备几个人?就这样在两间屋子挤一挤就行了,翌日上午去签订房屋买卖的质剂,下午就可以?搬进去,这样也利于田几他?们三人?的养伤。
幸好如今是春天,尚且还算温暖,在地上铺上被褥睡一晚也不觉得冷,就是早上起来,浑身酸疼,难受的紧。
她醒过来时七娘子还没有醒,外面街道已经有了人?声,她侧过头看了看,阿苓的铺位已经空了,被子搭在她的身上,怕吵醒人?,她蹑手蹑脚地起来,走到床榻前看了眼床上的田几,用手背感受了一下他?的额头后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发?烧。这一晚上算是平安度过了。
她简单地洗漱好出了门就看见坐在大堂里的公子奭,那位商人?对着公子奭,面色恭敬,两个人?正低声在说着什?么话,主要是商人?说说话,不过看见下楼的郑文后,那位商人?立马就停下了话头,笑着对郑文行了一个礼。
“郑小娘子。”这是奴仆对贵族娘子的礼仪,郑文看见后下意识地在心中多想了一下,转过头去看依旧跪坐着的公子奭,他?面前摆着一份加了干果煮食过的热羊奶,应该是这位商人?点?的。
公子奭抬起头看了郑文一眼。
“来用一点?朝食。”他?道,少见地有些悠闲淡然,似乎颇为享受这一刻,“人?已经约好了,用完饭我们就去签质书。”
那位商人?也赶紧点?头,“一切都安排好了,小娘子可以?用完饭再安安稳稳地出发?。”
郑文看了两人?几眼才慢慢坐了下来。
商人?叫了小厮过来,又点?了一份肉糜粥和一碗热浆酪,郑文想到郑玄他?们应该还未用朝食,点?了一些让大堂的小厮们送到楼上去。
也许是因?为她的存在,对面的商人?明显安静了许多,垂首一直看着面前的陶碗,不敢把?目光放在她的面上,给人?一种很拘谨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从昨天就一直存在。
反倒是公子奭却因?为郑文的到来,话明显多了许多,甚至还询问她昨晚睡眠如何。
郑文执匕勺喝了一口肉粥,心中猜测对方的心情应该很好,看来是发?生了她不知道的好事。
他?们用完朝食正准备离开时,郑就看见阿苓从后门处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剑,脸上有一层薄汗。
怪不得大早上看不见人?,原来是去练剑了。
阿苓看见郑文后就走了上来唤了声女公子,也许是怕吓着人?,她半张脸都做了一些遮掩处理。
郑文刚用完饭准备跟着公子奭他?们出门,见此不由道:“阿苓,我刚让人?送了朝食上楼,你去吃一点?,我和公子奭出门先把?宅院的质书签订一下。”
阿苓没有动,看了那位商人?一眼:“奴陪女公子一起去。”
郑文轻轻叫了一声:“阿苓。”
阿苓抿着嘴片刻后说:“那让郑玄陪你去,雎离开前叮嘱过我要照顾好女公子的。”
提起雎,郑文也沉默了下来,自从上次分别,她再也没有接受到对方的消息,阿苓也不太清楚,雎是和蔡夫人?她们一起走的,现在也是下落不明。
算起来,对方是她来到这个时代对她最好的人?,然而却又带着属于这个时代独有的封建愚昧。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愚昧的人?,却待她极好,有时候郑文都处理不好她与雎之间的关系,她注定?有许多秘密,不能告诉雎,这样一来两人?必定?会有隔阂。
最后她妥协地点?了点?头:“你去楼上把?郑玄叫下来吧。”
阿苓这才马上上了楼,把?郑玄叫了下来,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看她这模样是极其?地不信任她身旁的这两个人?了,敌意恨不得表现在表面。
郑文觉得这可能与公子奭上次在上元灯节的街道上对她见死不救的关系,那次回?去之后阿苓知道了这件事后对公子奭就一直没有好感,认为其?就是彻彻底底的小人?,空长出了一副好心面容,却有魔鬼的冷血心肠。
郑玄很快下来,唤了一声女公子后就沉默地跟在她后面,阿苓应该和他?说了出去是做什?么,他?称职地站在郑文身后当一个护卫。
他?们四人?很快就到了宅院,门口停着几辆马车,有仆人?在外面照看,商人?先过去打了声招呼才带着郑文他?们往里面走,堂里面已经到了一些人?,不少都身着锦缎绸衣,看着可比他?们几人?体面许多,他?们看见郑文和公子奭的衣着时虽有些惊讶,不过目光在他?们面上瞥过时神色明显就缓了下来。
从金玉里养出来的人?天生气度就会不太一样,虽然两个人?在山林中流浪数天,气色差了不少,但该有的风度还是存在。
宅院的主人?迎了过来,是位养尊处优的中年男人?,皮肤白?皙,走着这个时代典型的贵族特征。
他?向公子奭询问了几句,郑文身为女子理所当然地被忽略掉,她也不在意带着郑玄走在后面,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座宅院的主人?和一旁的那些三有司官员。
公子奭与那位贵族说了几句便有些不耐烦起来,看了眼旁边的那位商人?,那位商人?赶紧上前,说道:“莒伯,房屋昨日已经看过了,郑郎君和郑小娘子都很满意,我们现在就可以?把?这质书给签订了。”
莒伯也反应过来,赶紧让人?拿来了质书,摊在桌前,让公子奭和郑娘子上前查看。
郑文上前几步,质书为两份,用竹简制成,质书上已经把?房屋所在和田亩所在写?的一清二楚,甚至那些田为上等田地也写?的很是详细,在仔细查看一番后,询问身边的公子奭后,得知并无?不妥,郑文才拿出了她准备好的金银之物?外加一块玉佩放在桌面上,请对方端详。
这块玉佩是公子宜究先前带过来的一车礼物?中的一块,品色温润白?如奶色,十?分好看,她经常拿在手里把?玩,很是喜欢,光是这一块玉佩就价值不凡。
莒伯拿在手里看了几眼,摸了摸玉,慢慢走至窗前迎着天光把?玉放在上头看了看,见玉色通透实?属难得,是块佳品,才笑着点?了点?头。
郑文这才从袖口中拿出自己的印信,走至案前,莒伯有些惊讶地看了眼郑文,虽好奇为何是女子做主买卖房屋土地,不过随后还是补上了自己的印信后,把?质书拿去给几位三有司的官员看了一眼后确定?无?误便又交给内史,让对方记录在册。
记录好后,郑文把?质书收好,公子奭见事情办好也并不想与人?多聊,特别是那位莒伯,不知道是不是看中了公子奭这身气度,暗地里好几次出言打听他?的身份,不过公子奭都给挡了回?去,最后离开时又被问及竟然脸皮十?分厚地说自己是郑家人?,镐京郑家。
郑文身边一直沉默的郑玄都忍不住抬头看了公子奭一眼至于郑文,听见这话倒是没什?么反应,心中却猜想公子奭估计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泄露了身份。
要说他?一鲁国嫡长子,肯定?是下任鲁侯,身份比郑文是贵重许多,如今郑勷下落不明,相当于郑文在这个时代最大的依靠没了,严格来说,郑文现在就是个落难的贵女,可能还不如现在的平民们安全,如今政势混乱公子奭只身在外,身份袒露在外并非好事,还是暗地里谨慎行事较好。
一行人?回?到了客舍上了楼,阿苓和七娘子在一间屋子,见到归来的郑文赶紧站了起来,其?中七娘子脸上还有依稀可见的泪痕。
她们原本在客舍中的后厨中煎好药喂了田几三人?喝后就各自看守在两间屋子,结果七娘子房中的一人?突然高?烧起来,脸也被烧的通红,开始胡言乱语,身上伤口处重新?渗出了血,她被吓了一跳,赶紧把?阿苓叫了过去,阿苓也想不到好的办法,先前疾医已经说过如果清理伤口后起了高?烧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看这人?能不能熬过去。
阿苓率先上前,低声禀报:“女公子,霍仲他?发?烧了。”
霍仲就是三位伤者中的一位,在入虎贲之前乃是异国奴隶,后来表现出众才被郑勷受至麾下,十?分看中。
郑文连忙进了屋子,郑玄也大步上前,公子奭只慢慢地跟在后面。
她走至床榻前,看了眼床上的人?,脸色通红,她正准备上手去感受一下对方的体温就被一旁的公子奭止住了动作。
对上郑文疑惑的目光,公子奭面色如常地伸出手在霍仲的额头和颈侧探了探,才道:“他?身上温度有些过高?,再这样烧下去恐怕要变成罢癃不可。”
郑文看向阿苓:“派人?去找疾医了吗?”
阿苓点?了点?头:“派了人?,不过那位疾医好像不在医馆,听说是出去就诊了。”
郑文看了看床榻上的人?,觉得不能再这样烧下去了,她把?郑玄叫过来,让他?去楼下买几壶酒,越醇越好。
酒很快就被买了上来,这个地方也不可能有什?么好酒,郑文打开陶壶嗅了一下,酒应该是新?酒,年份太少,浓度也不高?,不过目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检查一遍后把?酒重新?交给郑玄,告诉他?等下把?霍仲的衣服脱了,然后把?这些酒擦拭在对方的身上,主要是擦拭额头、颈部还有大腿内侧,注意避开心口、肚脐和脚心这些敏感部位,说完之后有些担心对方记不住,她还又重复了几遍,其?实?要不是有其?他?人?在,郑文肯定?亲自上手了,不过现如今阿苓等人?在这里,她这种惊人?的举动肯定?不会被他?们准许。
等郑玄完整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后,郑文才放下心来,带着一众人?去了另一间屋子,却见田几从床上艰难地坐了起来,应该是才醒没多久,因?为用力浑身都有些颤抖,嘴唇微微发?白?。
听到门口的动静,田几先是身体一僵,手反射性地放在腰侧处,却发?现配剑早已不见,只能警惕地看着被推开的房门,等看见进门之人?是郑文时,忽地就放松下来,咬牙赶紧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半跪在地上行了一个礼道:“女公子。”
一个硬汉硬是在郑文面前挤出了一点?泪水,看得出来这一路他?们走的不容易,着实?辛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赵全儿10瓶;华音9瓶;euro、朝茗5瓶;想做一只熊猫猫啊2瓶;
非常感谢你们对我的支持,给你们笔芯
我在想想收藏破整百数时要不要加更两章。(毕竟还有些距离,还有时间可以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