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一声,窗口探出来的胳膊和头一起栽没了。
“绮礼?小切嗣?怎么了?”玛奇玛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没什么!”卫宫喊了一声,爆红着脸,捂住言峰绮礼的嘴小声恳求了一会,在玛奇玛的再次询问下,啊啊嗯嗯地探出头来,“玛奇玛小姐,娜塔莉亚说我们会坐同一班飞机,我可以和你坐在一起吗!”
“好啊。”粉发金眸的女人温柔地笑了起来,“啊,对了,谢谢你帮我洗的衣服,很干净,小切嗣很能干哦。”
玛奇玛小姐感谢他了,还说他能干!少年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连呼吸都变得轻快许多,走路生风,只觉一觉醒来世界如此美好,连飞机上邻座的未来恶魔那张非人的脸,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绮礼说,你昨晚救了一家人,保护了他们,还给他们要了吃的!”少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恶魔的七个眼球,不知道该和哪一个对视才礼貌,“你是个好恶魔,谢谢你帮了他们!”
“是吗,觉得我是个好恶魔啊~?”未来恶魔觉得这小鬼果真有趣,咧开了嘴,故意逗他,“那就和好恶魔一起,说‘未来最棒’吧!我最喜欢这个啦!未来最棒!耶耶!”恶魔挥舞起了手臂,“未来最棒!”
“未来最棒!”少年也跟着挥起了手,“未来最棒!”
“啊,傻小子……”看见周围赏金猎人和神职人员们异样的眼神,娜塔莉亚无语地捂住了额头,“玛奇玛,你看见了,这可不是我教的。”
“很可爱啊。笨笨的但又很聪明,听话又亲人,而且心地善良。”玛奇玛笑了起来,把行李放好,走了过去,向一人一恶魔挥手,“不是很好吗。”
哪里好了。银发蓝眸的赏金猎人看着笑得正开心的傻徒弟,知道以后肯定还会带他来东非——虽然这地方对普通人来说很危险,但对通晓魔术的赏金猎人来说,算是报酬丰厚的任务里危险系数最低的了,而且一般魔术师不太愿意来。
总不能因为带了徒弟,就不再接任务吧。
不好好磨炼,出不了师,可没法在玛奇玛身边长待……那小子,不就想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得足够站在玛奇玛身边么?
起飞半小时后,在孩子们的环绕中,玛奇玛带着笑意,问言峰“不跟切嗣睡”是怎么一回事:
“啊?他叫着你的名字咬了你一口,边哭边流口水?”粉发金眸的女人笑得靠倒在未来恶魔的手臂上,“好深的牙印。小切嗣,你这是做了什么梦啊?是觉得绮礼很难吃吗?不过绮礼口味是比较重,你吃不了辣……”
“玛奇玛小姐,别笑啦!”少年头顶飙烟,羞得满脸通红,“绮礼!说好了不讲出来的!”
“但是玛奇玛小姐问了。”小孩把衣袖捋平,拧头盯卫宫,“所以你为什么咬我?”
卫宫惨叫一声:“这话题就不能过去了吗……我也不记得了!别笑了!玛奇玛小姐!”
一直在后座听他们交谈的年轻代行者插了进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玛奇玛笑,一脸殷勤:“小新人,你和璃正神父说的不太一样嘛,明明很活泼,像个……啊,冷面笑匠?表情控制能力一流哦,这都能不笑。看,美丽的女士又被你逗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会轮到卫宫笑了,“冷面笑匠!”
言峰绮礼绷着小脸面无表情看他们,于是卫宫忍不住又捂着嘴噗了一声。
真的耶!冷面!少年心里哈哈哈,觉得真的很好玩,可惜没法多聊几句——
双方并不同路。护送司祭需要述职,下飞机后,玛奇玛就和代行者们一起,推着还在昏迷的俘虏先走了,还是新人的言峰绮礼也得跟着去。
娜塔莉亚看徒弟有点失落,从圣堂教会那领了一大笔钱后,转头就带着他体验什么叫花钱的乐趣——
美食啦,烟草啦,在贫民窟里下钱雨啦……还把他带到黑酒吧里痛饮。
照理说刚满十三不能喝酒,但师父说不抽烟就得喝酒,非让他试试,他就试了。只一口,就被呛得喉咙着了火,又咳又醉,红着脸发懵地缩在满是烟酒臭的皮沙发里——酒好难喝!唔呕!
“这小帅哥好乖呀,你家孩子?可惜还太小了!”
酒吧里的女人们嘻嘻哈哈地问。烈焰红唇的舞娘们从舞池出来,把这不知所措的孩子按在胸前,在他脸上印了口红,转头又和其他男人暧昧了起来,蛇一样肆意摇摆着青春的身体,和白日判若两人。
娜塔莉亚也像换了个人。一个魁梧男人来搭讪,娜塔莉亚明显认识对方,就跟着男人走了,卫宫跟上。一进客厅,银色短发的女人就和男人亲热地把脸凑在一起,手伸进彼此衣服,舌头也纠缠着发出了啧啧声——
“你徒弟?”男人声音低沉。
“唔……对。”衣服掉在地上,露出了一大片白,“小子,还在这傻着?想看?”
“没,没……!”少年看男人扯皮带的动作,整个人都懵了。
他脸很红,脑子发昏,知道自己该离开,但腿却软得像棉花一样,晕乎乎地缩在沙发里。
好想玛奇玛小姐。头好晕。不想待在这里。好热……
“没就进客房去。咦,小子,你硬了?”高挑的女性赏金猎人酡红着脸,手伸过来探了一把,眼如春水,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柔软,“玛奇玛真没说错。长大了啊。小醉鬼……”女人说着推开男人,把少年拎去了客房,然后手指一勾,揽着男人的脖子吱呀一声倒进了卧室,变得激烈了起来。
女人和男人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少年梦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娜塔莉亚神清气爽。
她战力全开地揣着钱,拎着没睡好的小徒弟去了黑市:买买买,接着买!武器店逛逛,违禁品接头,再买点储备物资和生活用品,立马一个子都不剩了!
“娜塔莉亚,买太多了啊!”少年抱着比他自己还高的一堆新行李,没法看路,踹着前面的大箱子,整个人走得摇摇晃晃,“怎么带回去,有些东西没法托运……”
“不托运,自己带回去。”女人又开始抽烟,声音有些慵懒。
“啊?怎么带……”卫宫晃了一下。
“开车,之前定的新车可以提了。”娜塔莉亚在他背上一拍,手指上甩着一串新钥匙,“我去取车。昨天不是给了你钱吗?去,到那边随便找个餐厅点几个菜,把东西放下,坐那儿等我。”
原来昨天突然塞他钱是这个意思!她知道自己会忍不住把钱花光啊……
卫宫头疼了起来,听话地抱着一堆箱包晃晃悠悠去了。在侍应生异样的眼光里,他厚着脸皮把东西全放椅子上,展开菜牌,正要点菜,侍应生突然脚底抹油,取而代之的,是几个衣着怪异的小混混——他们带着体味重重地撞了他一下,掼着少年的衣领对他喷口水:
“臭小子,你撞疼老子了!没长眼睛吗?赔钱!”
“什么?明明是你们撞……”卫宫被一拳揍倒。
“黄皮猴子敢回嘴……这不是你们远东,懂?说是!你撞的!就是!你撞的!骗子!小偷!下等人!”
小混混们一拥而上,拳脚|交加地围着他揍,混混头子则优哉游哉地在一旁观赏着,用刀划开了包裹。看到里头的武器,领头眼瞬间亮了,招呼过几个小喽啰,把人和东西都搬到了暗巷里,把枪口怼到少年颧骨上,急切地顶了几下,“喂,这些东西你从哪儿偷的?说!还有没有!”
很好。这里就不会被人看见了。
黑发黑眸的少年蜷着身体,顺着拳脚的方向卸力,心里暗暗盘算着反击。
那个混混头子见他一副逆来顺受的可怜样,迷恋地摸了摸手里的武器,突然笑嘻嘻地蹲了下来,轻蔑地捏了捏他的脸:“小弟弟,很害怕吧?你家里大人可真坏,把这种危险的东西交给你。还有多少都交给哥哥吧,比你自己拿着可安全多——呃啊啊啊啊啊——!”
一群鸽子扑棱着从天而降,尖喙啄眼,利爪入肉!
“妈的,什么玩意!”小混混们惨叫着满地打起了滚,“救命啊——”
原定趁其不备的卫宫从地上坐起,用袖子蹭了蹭脸,发现那些鸽子对他并没有敌意。使魔吗?应该不是,没有魔力波动。是谁在帮自己呢?少年思考着,起身走到了那些惨叫的小混混旁,劈手夺枪,径口指头,平静地看着他们,面色惨白,黑眸一片沉寂。
“喂,你们。杀过人吗?”少年扣动了扳机,“不要说谎。”
五分钟后。
鸽群散去,警车轰鸣着开过了暗巷。卫宫大包小包地回到了餐厅,衣服破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接过了侍应生手中抖得像在扇风的菜牌。
看侍应生好像还挺害怕的,顶着一脸伤的少年忍不住安慰他:“你别怕,已经报警了,刚才那些人应该短时间内出不来,不会再捣乱了。”
“是……是啊,”侍应生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您要点什么……”
“怎么选了这家……”把车停好的赏金猎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原本准备坐下的动作在看到少年的脸时顿了一下,打量他两眼,扯了下他袖口,又看看那堆明显收拾过但还是一片狼藉的行李:“我就走开了一会就这么狼狈?发生了什么。”
“没事!”卫宫狼吞虎咽着把事情始末说了。
“……幸好是我遇到这种事。不过他们没犯过什么大事,估计也就是关一段时间吧。希望那些人以后别再抢劫了。”少年说着往嘴里塞了一块面包,脸颊鼓鼓的,黑色的刺猬头底下能看到一大块淤血,笑起来满是天真的孩子气,“这个好吃,娜塔莉亚你尝!”
……这傻孩子,是真没发现啊。
赏金猎人扫一眼侍应生异样的表情,心下无奈,一把揉乱了徒弟的头发:“赶快吃,一会我教你开车,以后都是你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