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沈清嘉实在听不下去秦长陌这般自欺欺人，自我找借口的行为，厉声喝止住他。
秦长陌被训责，微垂首黑眸闪动着光，在这种关头还不怕死的低低唤了声沈清嘉，“清清……”
他被沈清嘉凶惯了，尤其是在沈清嘉教他读书写字的时候，秦长陌总免不了被训斥。以前他还会因此落寞不开心，但次数一多人的脸皮就跟着厚起来。
如今秦长陌早已练就面不改色地听着沈清嘉训斥的本事，甚至有时沈清嘉存心挑他的错处，他还能正色的点头，赞同沈清嘉说的对。
沈清嘉不理会他弱声的呼唤，她对他这招早已免疫，眸中含怒的瞪着秦长陌，“下次你不准再在别人面前要求我这儿那儿，尤其是不能耍小性子，别仗着你不记事就欺负人。”
没道理他失忆了，自己还得被人吃得死死的，沈清嘉讨厌那种局面不受控制的感觉，总觉得迟早有天自己得把自己给坑死。
他怎么可能欺负她？
“我没欺负你。”
秦长陌小声反驳，飞速地撇了眼沈清嘉，担心她因为他的话而生气。
他并不想让她因为任何事而难过伤心，尤其让她伤心的对象还是他，可是他也想为自己说句话，他并未做对不起她的事。
沈清嘉被秦长陌的话噎到，气得没法言语。
没错，从某种角度而言，如今的秦长陌确实没有做对不起沈清嘉的事，那些过往，那些沈清嘉纠结于胸，放不下的曾经，都是上辈子。
“你、你别生气。”秦长陌见沈清嘉面色不好，赶忙上前安慰，准备替沈清嘉顺气。
沈清嘉察觉到秦长陌的靠近，下意识远离他，目光紧紧盯着他抬起的手，又斜睨了眼秦长陌。
秦长陌虽是紧张沈清嘉的状态，可也怕她的目光。他手抬得高高的却没敢碰她，最后只能悻悻地放下手，不过人还是走到了沈清嘉跟前，“你别生气嘛，咱们有话好好说。”
“还能好好说吗？”
“能，只要清清开心，什么都好说。”秦长陌一副乖巧听话的态度，诚恳地说着。
“我从前不要求约束你做什么，但现在你必须给我记好三条。”
沈清嘉考虑到秦长陌或许会听懂不，就对着秦长陌比着手指，尽量将话说得通俗易懂。
“第一：医馆我说的算，我说的任何话你都不能质疑以及违背；第二：收起你那突如其来的情绪，别没事给我找事，你现在忘记了很多东西，别把我当成你心里面谁的影子；第三：别用你无辜的眼神看着我。”
在沈清嘉说话的时候，秦长陌张了好几次嘴，想要反驳她的话，却被沈清嘉无情的打断。
等沈清嘉好不容易说完，他迫不及待地为自己平反，学着沈清嘉的掰着手指头：“我不质疑清清的话，从来没有质疑过，清清是清清，我没有把别人当做清清，我看着清清便不自觉欢喜，也不自觉想看见清清在我眼前……”
数着数着，秦长陌发现自己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结束的时候口干舌燥，可是眼睛却泛着惊喜的光芒。
他每说一点就发现自己与清清之间，和与别人之间所有不同，这种不同让他感受到自己和清清的关系是特别的存在，他希望清清能够同他感同身受。
只可惜当他望向沈清嘉的时候，她并未跟他是相同的心情，而是眉头轻蹙，反问他：“不是刚刚才答应听我的话？”
秦长陌的话落在沈清嘉耳里只犹如穿堂风，这边进那边出。即使有丁点触动，那也只是转瞬即逝，剩下的她只知道秦长陌不服她所说。
“是。”秦长陌点头，“听清清的话。”
沈清嘉拍了拍手，依旧对于秦长陌的反驳很不开心，她不爽的下场便是秦长陌陪着她不爽，“从明天起习字加练五十张。”
本来每日练字就只要五十张，如今得加一倍，秦长陌满脸哭愁深恨，“可不可以少点？”他真的很讨厌写字，就和绝大多数孩童不爱读书一般，他更喜欢在沈清嘉替人看病的时候守在旁边观望着，或者是在沈清嘉晒药磨药的时候，在一边搭把手。
当秦长陌不再是大将军后，他的喜笑哀怒似乎皆易露于言表，总是很容易的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毫无遮掩的对着沈清嘉。
沈清嘉扯着嘴角露出笑意，仿佛对于秦长陌提出的要求很是满意，歪歪头望了眼秦长陌，在他祈求的眼神下淡淡地说道：“再加五十张，还要不要商量？”
秦长陌觉得只要自己敢说商量，她就敢再给他加五十张任务，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了，就一百张，我立刻马上就去写。”
因着心虚，秦长陌动作飞快，想要赶紧逃离现场。
“站住。”沈清嘉喊住秦长陌，见他不停下，便伸手拉扯他。
刚刚秦长陌耍了个小聪明，明明原先任务是五十张，而后沈清嘉刚刚一连说了两次加五十张，所以秦长陌的任务骤然变成一百五十张，但他却将其合共总说成一百张。
敢在她面前耍心眼？
正常的时候玩不过他，难不成他失忆成为稚童，她还能输给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骨子里也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只不过前世从没人能引导她走出那一步。
沈清嘉恶劣地笑了笑，跟小狐狸似的望着秦长陌，“明天练字一百五十张，外加背诵《八字兵法》三章。”
《八字兵法》是兵书，凡是书自然有好有坏，而这本《八字兵法》则是沈清嘉花了很长时间才找来的——不算好的书。
纸上大谈特谈，却不考虑实际情况，让人生搬硬套的东西，谈不上多好。若是秦长陌还是大将军看到这类书，他定然是连书角都不屑碰的。
秦长陌打仗从不看兵书，甚至因此民间还有他的故事流传。
那故事是沈清嘉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了解他的来源，她不记得自己到底听过多少遍，只是能倒背如流罢了。
秦长陌年纪轻轻便极有魄力和胆识，都说闻老大人为官三朝，年高德勋，无人不尊他重他，但当他是当朝帝师时却吃过秦长陌的亏。
某日，他偶然间见到九岁的秦长陌，便对其大加赞赏。又见他擐甲操戈，一心想驰骋疆场，就想指点他一二。
谁知秦长陌面对闻老大人，当场将兵书一丢，出言：“纸上谈兵。”年轻气盛的少年浑身傲骨难折。
年少的秦长陌不屑于空谈，他后来能坐上大将军王之位，却当真是他从最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
当时的秦老将军手中握着的九十八名秦家军是沙场利器，配合亲密无间，一出手便是战无不胜，而秦长陌是那第九十九位。
那一年他才十五岁。
很多人都不看好他，因为他是后来的，面对一支早已磨合融合的队伍，他很是难以融入进去。
可没想到他从开始就没想过融入队伍，他要做的不是秦家军的“九十九”，而是那“一”，他要降服那群早已身经百战的人，让他们成为他手中的刀剑，而不是成为到的一部分。
在战场上，秦长陌对敌作战从来不是纸上说的那些，他运用的战术时常让人摸不着头脑，却偏偏能出奇制胜。
他的战术不是靠看来的，而是他自己所书写，所以对很多泛泛而谈的兵书，他比任何人都嫌恶。
不过这些就变成沈清嘉刺激他的法子了，秦长陌让她不满意，她就让他使劲看这些他先前不喜的东西。
沈清嘉能想到秦长陌恢复记忆后的精彩表情，等秦长陌记忆恢复，发现他满脑子装的全是自己看不上的东西，肯定暴躁得杀人的心都会有。
而沈清嘉早为自己想好退路，她是为了治疗他的失忆症，刺激他的记忆，才会初此下策。
这个将人堵得无话可说、无可辩驳的方法叫做‘被逼无奈’与‘我亦无辜’，沈清嘉是从那个救过秦长陌一命的女人身上总结出来的，她如今也学得不错。
所以秦长陌现在苦点累点，还受了不少委屈，可沈清嘉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根源不在她身上，她只不过把学来的东西用于实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