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刚才?想到的那些?事情让余故里彻底放松了心情,她忽然不再那么担心会怎么样去面对她父母了。
人?心都?是肉长得,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是越越未来有这么一个?喜欢她的人?,余故里绝对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因为这么想着,余故里走路时就慢悠悠。她戴着口罩,走的模样也相当大摇大摆……直到她再一次被人?认出来。
对面几个?小护士结伴而行,看?她时眼睛都?亮闪闪的,像是看?到什么珍稀生物。
打招呼的时候余故里把口罩摘下,端着一张大尾巴狼似的长辈脸,笑着冲前面的小护士点头。
也还真是稀奇了,和白清竹认识到现在,如果不带上荆澜,她最经常出现的面孔就是……慈祥。
短暂的寒暄过后,两?拨人?分别向不同方向离开,分别前余故里还能?听到不远处那些?小护士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余故里看?了看?手上的口罩,折叠几下,干脆又塞回了屁股兜里。
戴了跟没带也没区别,还喘不上气。
她想着,可能?在她让学员们把‘师母’这俩字扣在公屏上之前,她得先学习一下怎么充当一个?和蔼可亲的……师母。
想到这个?词,余故里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她过拐角,从步梯上楼回病房,冷不丁的,和另一个?方向乘坐电梯来到病房门口的岑穆兰正脸对上。
以门口为界,岑穆兰牵着越越一只小手,和余故里分别站在门的两?边,大眼对大眼,彼此都?沉默了。
越越仰着脸,酝酿半天?:“嗝儿。”
余故里:“。”
好歹越越成功打破了沉默又僵持的氛围。
她满脸无语的看?了眼越越身上挂的棒棒糖——好家伙,每一根阿尔卑斯中间还被店家好心用订书机订了起来,现在绕成一圈挂在越越身上,给人?整的活像是个?阿尔卑斯世界宣传小姐。
越越吃的满嘴红色,绕着嘴唇围了一圈,看?样子并不像是棒棒糖整的,像是偷吃了什么会糊满嘴的零食。
余故里瞬间抬头:“妈,您给越越吃冰糕了?”
“什么冰糕呀。”越越委屈的噘嘴:“姥姥还说什么都?能?让我吃,我想吃冰糕,她不给我吃,给我买了个?草莓奶昔。”
余故里松了口气。
越越肠胃不太好,所以她的厨艺才?在这么些?年的时间里练出来的,不怎么敢带越越随便出去吃小吃摊。别说是冬天?了,就连夏天?,生冷食物她都?不会很愿意让越越吃。
岑穆兰终于开口:“没吃。”
余故里点头,三人?进门,正对上了余可进巴巴伸长脖子打量的模样。
可怜见的,余可进全身不怎么能?动弹,手也不敢用力,自以为自己抬了很高?,整个?脖颈都?在用力,实?际上也就抬起了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
余故里赶紧进去,给他垫了个?枕头,说道:“爸,你?快躺着吧。”
余可进眼神在岑穆兰和余故里之间转了几个?来回,试探着开了口:“刚才?去哪了?”
“出去溜达了一圈。”余故里想了想,咬牙道:“白老师刚搬办公室,里面东西?全都?乱糟糟的,我去帮着收拾以下。”
岑穆兰突然开口问?:“你?和她在一起,就做这些?杂活的?”
“不啊。”余故里想都?没想:“这些?在家都?是她请阿姨做,我没上过手。”
平时有零散的东西?需要收拾,似乎也都?是白清竹来。她虽然要收拾一日三餐,可刷碗的活却是白清竹在做……天?知道刷碗有多?讨厌。
那么大个?房子,别说是收拾了,估计擦个?地都?得要了她半条命,何况还有这么多?死角……余故里有几次回家的时候看?到了阿姨在清理,足足三个?人?,忙的嘿咻嘿咻。
后来她问?了白清竹阿姨清理的时间,挑着那个?时候就不回去了,带着越越在外面溜达,顺便逛超市采买。
岑穆兰又沉默了会儿。
余故里精神状态很好,一看?就是不需要操心什么的模样——前不久她还刚从盛溪口中得知,说余故里遇到了不好的房东,那房东人?坏,中间纠葛着,事情很难办。可谁知道过了没几天?,盛溪就和他们又说,那事儿已经解决了。
她先前因为这事儿一直担心着,那段时间也没少找余故里通视频电话,余故里的确被这事情弄得人?都?有些?发蔫,人?都?没什么精神,又要找房子,又要搬家,还需要照顾越越的起居,和现在的模样,简直是两?个?极端。
再说越越,越来越开心,甚至越来越外向,出去买个?东西?,还敢主动和小卖部的叔叔问?好,还敢叽叽喳喳的询问?价格,整个?超市到处乱窜,却也知道回头找她,不至于跑丢……也已经不是先前养在她们身边时那么害羞胆小的模样了。
这些?东西?,都?是经不起去推敲的。岑穆兰越想,说教和拒绝的话就越是说不出口。
这些?改变,她也都?看?在眼里。
她最终沉沉的叹了口气,不着痕迹的揉了揉眼睛。
这会儿大早上刚吃完饭,帘子没拉,窗户和门都?开着通风,隔壁病床几个?病患来的都?比余可进早,有一个?已经住了一个?多?月的院了。
住的这几天?,人?民群众有了得病的共同点,说起话来也都?有话题,谁也都?不寂寞,聊着天?还能?打发时间,又能?预防老年痴呆,是他们最钟爱的一项业务活动。
见她们停下说话,好奇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一个?看?上去挺气派的老大爷瞎打听:“姑娘,你?和那个?主任,是朋友啊?”
岑穆兰闻言捏紧了余可进的手。
余可进眼珠使劲努力往下撇,看?到了他已经被抓的青白的手,眨眨眼,面容开始安详的望向房顶。
抓的疼,又不敢说。
余故里抬头,接收讯息时眨眨眼,隔了几秒,似乎终于意识到大爷在问?什么,想了半晌,才?说:“那是我对象呢大爷。”
大爷恍然点点头,“哦,都?是好孩子,这么年轻能?做主任的,得是高?材生吧……”
余故里笑着点头,颇有些?骄傲的模样:“是呀,她很厉害,老师也厉害,正经医学体系内的老师教的呢,上学的时候都?是跳级。”
话说的大爷不住的点头,跟着看?了看?门口走过去的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感叹:“都?是好孩子,有朝气,好好的,知根知底的也贴心。”
能?够支持同性婚姻法的老人?并不多?,即便现在甚至已经有了科技生子,哪怕异性恋也不需要亲身怀孕,可因为价格昂贵,周期性并不比母体孕育时间段,并不是每一个?家庭都?能?承担的起的,所以异性恋依然是社会主流,老人?们也普遍觉得,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有违阴阳,不该这么配。
面前这大爷能?这么开明,倒是让余故里有些?惊讶。
惊讶的不光是她一个?人?,甚至岑穆兰也有些?吃惊。
老人?总是对年纪更?大,更?为德高?望重的长辈尊敬些?,也更?愿意听取他们的意见。余故里看?见余可进偏过了头,哑着嗓子问?:“老哥是做什么的?”
“嗨,就是个?玩石头的。”老人?笑了笑,手跟着摆了摆,面容是一贯的慈祥。余故里注意到他的手上有很多?茧子,分布均匀,大小也都?相似,却并不知道这个?‘石头’指的到底是什么。
赌石、翡翠、珠宝……太多?种类了,每一样分支也都?各不相同,比如分销商、设计师、采购者。
“那您见过的人?多?吧。”余可进看?着他问?道。
这老人?在这住了一个?月,直到现在都?还会不停的有人?来看?望,拎的东西?大多?名贵且稀有,全都?是深山里的好货,他没用过,可这么些?年上山下乡的四处支教、四处跑,贫苦山区走过,圣药故乡去过,多?多?少少也识得一些?东西?,知道那些?东西?恐怕都?价格不菲,何况那些?来看?望老人?的人?打扮就和普通人?不一样。
老人?这下没再谦虚,和顺的点头说:“这倒是有不少,走的多?,看?得多?,见得多?,一辈子不也就这个?样子。”
余可进忽然间有些?沉默了。
他将手掌反握向上,包住了岑穆兰的手,另外一手努力抬起,虚虚的点着余故里说:“我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我们夫妇年轻时在乎自己的理想,在乎自己肩上的责任,在乎自己传道受业的威信,却忽略了唯一的这个?女儿。等意识到她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时,我们第一反应,是盛怒,是不可置信,是以铁血手腕逼迫她们分手,因为那有违我们的认知——即使法律通过,可到底思想上不能?接受。”
余故里逐渐听着这些?声音出了神,将目光落到了余可进身上。
她失忆多?年,这类的话题,余可进和岑穆兰从没提起过,甚至有时她开玩笑问?,如果她喜欢女孩怎么办,岑穆兰也都?说“只要对你?好,都?好。”
余可进一张脸没什么表情,与其说是在向老人?说什么,倒不如说,是他自己想要倾诉些?什么,哪怕这些?话,只是说给他自己听得。
“那时候,鱼儿才?只是一个?高?一学生,也就十四五岁,十四五的孩子,能?懂什么?她不懂她的未来,不懂这个?社会对于同性恋的偏见,不懂她们两?个?人?要在一起,要面临的东西?是什么。”余可进似乎是又想到了当年,唇角神经质的抽动一下。
余故里嘴唇动动,却也没开口反驳,时机不合适。
只是印象中,她高?一时已经十六了,也算是大多?数学生上高?一时的岁数。
这年纪不高?不低,说不上多?成熟,可也已经有了爱人?的本能?,也知道什么叫爱。
余可进的话却还在继续:“我们成功了。”
余故里倏地抬眼,目光锁死在了余可进脸上,预感她今天?似乎要触摸到一些?没有人?会知道的,而她父母瞒了一辈子的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老人这块前面会润色下,鱼儿爸妈的态度也会再润色一下,不影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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