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三年后。

瑶珍升入五年级,身体抽条般地长高,像是新生的柳条一样窈窕纤长。与此同时,瑶珍逐渐褪去了小时候胖乎乎的婴儿肥,露出精致秀丽的五官,配上白皙的肌肤,美人胚子的模样初具端倪。

相反地,小时候漂亮精致的李欣欣却没有迎来“二次发.育”,反而随着年纪渐长,脸型越来越像自己的父亲,从小巧的瓜子脸变成端正的方脸。

有学生偷偷议论,李欣欣现在变得又丑又矮,“班花”之名也该让给瑶珍了。

李欣欣听到后,半玩笑半羡慕道:“瑶珍,这下咱们俩可算换了个位置。”

以前两人走在一起,总有人说瑶珍是李欣欣旁边的“小胖妞”或者“三班的班长”,而现在随着年龄渐长,李欣欣又成了瑶珍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或者“女同学”。

李欣欣的心态倒是良好,她早就受够别人夸她漂亮可爱,母亲也总喜欢拿自己出去和别人比较。过去的自己永远活在比较中,而现在自己变得平平无奇,也终于可以享受久违的清净了。

瑶珍神色认真:“欣欣,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相貌,这是我们天生的。有的人就是丑,有的人就是好看。这是无法改变也无法否认的事实。”

“漂亮会让我们办事方便许多,可是如果又蠢又笨,再漂亮也不过是成为别人的附庸。”

“聪明和自信才是让我们能立足的根本,也能让我们去改变这个世界。你不要这样妄自菲薄。”

李欣欣脸色一红,嘟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论是不是,以后都不要再理会这样的评价了。”瑶珍正色道,“有些事说得多了,你就会给自己这样的暗示。”

“好吧,我知道啦。”

李欣欣应了下来,她觉得瑶珍有点太较真了,可是仔细想想,瑶珍说得又很有道理。

“对了,周末班上几个男生喊我们去滑冰,你想去吗?”

“不去。”瑶珍沉迷写作业,头也没抬。

她今年已经十一岁了,瑶珍对自己的规划很清楚,她打算直接跳两级,提前参加高考。所以现在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玩乐。

“好吧。”李欣欣遗憾地嘟了嘟嘴,“他们还特意叫我带上你呢。”

她和瑶珍自从三年级以后,关系变得越来越亲昵,有时候谈的话题连汤石都参与不进来,颇有些“闺蜜”的意思。

“我劝你也不要去,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瑶珍犀利道。

三班的氛围总体是和谐友爱,充满祥和气息的。

但是每个班级都有那么一两个不服管教的“刺头”,比如他们班的苏子晋,按照瑶珍的评价,长大后绝壁是一个直男癌晚期患者。

“爱装逼、不负责、吊儿郎当、好面子、看人下菜.......”

这些关键词他全部具备。

要不是瑶珍的气场过于强大,又有汤石为首的一帮忠心耿耿的小弟,让苏子晋不敢太过放肆。换个弱势一点的班长,苏子晋绝对能把牛皮吹到天上去。

不过饶是如此,苏子晋也没少给瑶珍添堵。

话正说着,苏子晋和几个男生打闹着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胖乎乎的女孩子。

“来啊,你追上我们,就把东西还给你!”

“哈哈哈,孔翠不要脸,丢人死啦!”

“孔翠真的没有羞耻心,还好意思拿出来!”

一行男生笑闹着,将一个小小的袋子在空中传来传去,像是耍猴一样溜着孔翠。

李欣欣不悦道:“苏子晋他们为什么要针对孔翠?”

每个班也总有这样一种人:她们学习成绩永远在中下游,每门科目不至于不及格,甚至还有一两门擅长的科目,可是老师们却永远不会注意到她们。

在同学眼中,她们的存在感也很低,不爱说话、走路永远低着头、作业就算是敷衍也会写完的乖乖女、班级聚会中谁也不好意思开玩笑的背景板........

孔翠就是这样的人。

唯一不同的是,她发育的很早,也很好。

尤其是这样炎热的夏日,学生们都换上了单薄的短袖,孔翠人长得矮小,胸前又是鼓鼓囊囊的两团,总是首先吸引着别人的注意力。

孔翠因跑动脸上渗出密密的汗珠,看上去分外狼狈,饶是如此,她还是坚持挥舞着胳膊,试图拦下苏子晋他们手里的东西。

“把东西还给我。”孔翠小声喊道,涨红了脸。

男生们却因她的反应而异常兴奋:“这可不是我们不给你,是你自己拿不到——”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学生都对他们的行径指指点点。

“既然你敢拿出来,怕什么——啊!”

一个男生仿佛被卡住了脖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他没有接住苏子晋抛来的东西,失手砸到了瑶珍头上。

“班长,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男生讪笑着,想把东西拿下来。

瑶珍把砸到自己头上的东西捡起来:“.........”

她慢慢、慢慢变了表情,扯出一个冰冷的微笑:“你们,就是拿着人家的卫生巾丢来丢去啊?”

此言一出,本来吵闹的班级诡异的安静了一瞬间。

男生都快哭了:“班长,我们真不是故意的——”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呢?”瑶珍微笑道,“看不出来,你们这么喜欢玩女孩子用的卫生巾啊!”

她就说,能有什么东西能让苏子晋他们这么激动。

合着原来是苏子晋他们看见孔翠遮遮掩掩,拿出了一包卫生巾准备撕开,瞬间一哄而上,抢走了孔翠手里的卫生巾。

孔翠发育得早,上个月就来了初潮,是三班第一个开始用卫生巾的女孩子。她本来就因为自己胸.部发育的太大而自卑,平时走路都是驼着背走。

现在自己的秘密被班长这样大声说出来,孔翠只觉得“轰”一声,铺天盖地的羞耻将她淹没。

“苏子晋,你过来。”瑶珍撕开了卫生巾的包装,数出四片还给了孔翠,接着将剩下的扣在自己手里。

“嘁,无聊。”苏子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表情写满了嫌弃。

“伸手。”

苏子晋不敢和瑶珍叫板,只得乖乖伸手。

瑶珍将拆开的一片卫生巾放到苏子晋手上,苏子晋立马弹跳甩开,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凌.辱。

周围学生响起一阵哄笑声,嘲笑他的胆小。

“你们笑什么?”瑶珍认真道,“女孩子用卫生巾很好笑吗?你们的妈妈都不用这个东西吗?”

笑声立马没了。

只有苏子晋反驳道:“可是我们男生又不用!这玩意儿不是上了初中才用的吗!孔翠现在就用,也、也太不知羞耻了吧!”

瑶珍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将卫生巾狠狠拍到了他的脸上:“既然你不用,又有什么资格对别人评头论足?你说孔翠不要脸,可是你妈妈也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意思是你妈妈也不要脸、不知羞耻了吗?”

“你!你居然敢说我妈妈!”苏子晋怒道。

“追根溯源的话,谁比谁高贵啊。”瑶珍正色道,“你欠孔翠一句对不起,知道吗?”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苏子晋放下一句狠话,丢下自己的同伴们,跑了出去。

“瑶珍,你、你怎么能这么大声啊!”等人走了,李欣欣有些尴尬地提醒。

她们这个年龄,提起卫生巾、月经这些词都是遮遮掩掩,用“那个”来代替。还从来没人像瑶珍这样大声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能称呼它正确的名字,才是奇怪吧?”瑶珍反问道。

“哎呀!反正别人都不这样说啦!”李欣欣提醒道,“我们是女孩子,应该矜持一些。”

“哦。”瑶珍淡定道,“我是我,别人是别人。”

瑶珍扫了眼看热闹的众人:“好玩?”

众人纷纷原地自戳双目。

她走到孔翠座位前,数出一张五十元递给了孔翠,说道:“你买的卫生巾是三无产品,没有质量保证。我们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不要在这方面省钱。”

孔翠没有收钱,红了脸拒绝道:“谢谢班长,我有钱的,我以后会注意的。”

“听我的,以后谁敢嘲笑你发育的问题,你可以直接把这些甩他们脸上。”瑶珍认真道,“当然,要是他们告诉你自己妈妈不用卫生巾、不穿胸罩,那让他们来找我。”

孔翠的脸红成了一个大苹果:“哎呀班长,这怎么好意思呢。”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女性自然发育的器官,有什么好羞愧的?反倒是他们,明明自己也有亲妈,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生出来的,为什么要去拿这些侮.辱其他女性呢?”

“我、我知道啦,谢谢班长。”孔翠提醒道,“不过班长,你要小心苏子晋,他....认识很多不好的人。”

“没什么。”瑶珍不在意道,“一个真正厉害的人,怎么会整天把女性的子宫挂在嘴边?这种动辄攻击异性生理构造的low货,也就只敢嘴臭恶心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对了,他还欠你一句对不起,我一定会让他亲口向你道歉的。”

孔翠......孔翠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瑶珍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如果内心所想能变成弹幕,孔翠觉得自己一定在疯狂发射彩虹屁:

嗷嗷ヽ(°▽°)ノ班长大大好帅!!!

男友力爆棚!想嫁!!!

·······

很快,苏子晋就尝到了苦果。

五年级以后,学校给他们多开设了一门“生理与健康”的课程,每个人都领到一本教材。

书本上有男性和女性的生理构造解剖图,里面详细告知了人体的每一个器官部位。书刚一发下来,学生们就纷纷炸锅了,不论男生女生,都指着“特殊”的一页指指点点,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人兴奋的东西。

瑶珍皱了皱眉,有些不爽。

后世看来,性.教育的扭捏和缺失导致了无数的悲剧。不少人连打开课本仔细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这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而她们现在已经十一岁了,竟然连输卵管和输精管的构造都不清楚。

不过这份不爽很快被来给她们上生理课的老师给冲淡。

新来的生理课老师姓罗,今年大学刚毕业,思想很是进步,没有像其他老师那样让学生自习,反而耐心给学生们讲解起了避孕的有关知识。

可谁知她一开始讲话,台下的学生就和一群麻雀一样,神色激动地开始叽叽喳喳。

罗老师坚持继续着教学进度,拿出一片卫生巾,又拿出一个全新的内裤,示范学生们如何正确佩戴卫生巾。

台下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苏子晋更是直接大声喊道:“老师,这个东西不应该是有棉花的一面贴在裤衩上吗!”

“女生一天用一片就完了,有什么好讲的啊!”

“老师,你还是讲讲我们男生要操心的遗.精吧!”

随着他的声音,班上逐渐安静了下来。

不少女生怒瞪着他,连一些男生都神色尴尬,觉得苏子晋说的话也太过分了。

罗老师今年大学才刚毕业,面对这种刺头学生没什么经验,当场就红了脸,停下动作不知如何是好。

苏子晋还像没看见一样,继续道:“老师,你说你是个女的,怎么知道我们男的有啥问题呢?”

“难道你自己试过吗?哈哈哈。”

苏子晋自以为幽默地开了个玩笑,本想让大家狂笑。可谁知话音落地,不仅没有人笑,连他平时玩的较好的几个男生都尴尬极了,让他闭嘴。

罗老师漂亮的眼睛直接浮上了一层水雾,她试图不理会苏子晋的干扰,继续讲下去,可是不到五分钟,她越想越气,最后直接受不了,掩面离开了教室。

瑶珍低声叫来一个学生,让他直接找班主任过来。

罗老师一走,三班的学生受不了了,纷纷开始呛声苏子晋。

“你是不是有病啊?人家老师招你惹你了,一直说这种下流话!”脾气冲的副班长叉着腰骂道。

“对啊,好不容易有老师愿意讲,我们乐意听,你不想听可以出去,在这儿乱叫什么呢!”女生们纷纷帮腔。

“我说什么了?”苏子晋一脸不屑,“我说的哪里过分了?只不过提出自己的合理质疑也有错吗?呵,原来三班是你的一言堂啊!”

“你要不要脸!”

“不要,怎么了?”苏子晋笑嘻嘻道。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苏子晋也是想让老师快点讲完那段,要不然大家多尴尬啊。”中间派的男生站出来劝架。

瑶珍听得一头问号。

尴尬?

反正她是没看出来罗老师讲的哪里尴尬,反而是苏子晋,每个毛孔都流露出让人尴尬的气息。

然而这样想的并不是少数,起码不少男生纷纷点头,表示对苏子晋的理解。

苏子晋见有人帮腔,得意洋洋道:“所以啊,不要以为自己就是世界,班长都没说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副的说话了?”

副班长被苏子晋的诡辩气得直冒烟。

瑶珍躺着也中.枪,她只得走到讲台上,用黑板擦敲了敲桌子,让大家保持安静。

苏子晋见副班长哑.火了,更是得意吹嘘道:“我可是有经验多了,照我看,那个什么罗老师,绝对不是处.女,伺候过男人。要不然她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知识的?一天到晚研究这些,变不变.态啊——”

“苏子晋!你给我出来!”

一道声音打破了苏子晋的喋喋不休。

原来是之前瑶珍让人喊的班主任赶来,她神色匆匆,一看就是跑着过来的。

一进门,她就听见学生这样议论自己的老师,班主任瞬间就觉得自己血压升高了——

苏子晋脸色惨白,他没有料到,班主任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你、给我、出来。”班主任咬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苏子晋咽了咽口水,随即又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他只不过比较勇敢,说出了男生们的心声罢了。于是他跟着班主任出去了。

当天下午,苏子晋的处分结果出来,让所有人都惊讶了一把——

没有人想到,平时看上去温和有礼的罗老师,居然是市长的千金。她哭着跑回办公室后,自然多得是想替她出头的人。

本来苏子晋是要被直接开除的,还是在罗老师的劝说下,只改成冒犯老师而记了大过,休学一个月。

苏子晋的父母来接他回去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苏子晋的家庭条件根本不像他吹牛的那样优渥。

他的父母面容苍老,粗粝的手掌,佝偻着腰,听闻儿子在学校的混账事后,替自己儿子被休学的事感到羞愧,一直朝罗老师和班主任道歉。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苏子晋是他们家的长子,家里的资源全部都优先给了他,让他来到市小这个最好的小学,而他底下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没钱念书,已经推迟了两年入学。

其实市小的学生都比较单纯,并不歧视家境贫困的学生,可是他们厌恶撒谎成性、侮.辱同学和老师的人。

一时之间,苏子晋的名声在整个年级都臭了下来,连他在外班的几个“兄弟”也纷纷表示不认识这个人。

一个月后,苏子晋回归学校。

经此一役,面对众人的冷眼,他终于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彻底蔫了下去。

周一的年级大会上,他念了一份长长的检讨,向全校师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不过这也没什么用,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一份轻飘飘的检讨就能被任意抹去的。

下了课间操,令人意外的是,苏子晋似乎在这一个月的时间,认真检讨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直接跑到孔翠桌前,向她低声下气的道歉,承认自己之前不该那样戏弄她。

孔翠涨红了脸,就在大家以为她要接受苏子晋的道歉时,她却说道:

“对不起,我不是小罗老师,可以宽宏大量不和你计较,还能直接原谅你。”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不对的是你,所以原不原谅也是我的权力,你不能强迫我,对吗?”

苏子晋点头,表情不是很好:“是的。”

“那么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原谅你对我曾经的冒犯。”孔翠鼓起勇气说道。

这是瑶珍教给她的话。

没有人可以强迫她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苏子晋曾经对她的戏耍和羞.辱还历历在目,她一想到自己要因为课本上教的“同学友善、宽宏大量”这些品质,选择原谅苏子晋,她就觉得自己心尖在滴血。

苏子晋垮下肩膀,没说什么,一个人默默回到了座位上。

他不是没有看到同学的冷眼和孤立,这一个月他也从最初的气愤不平,转而开始认真检讨自己的问题。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好像还真的——

挺不是个东西的。

还好现在说晚不晚,说早也不早,他还有机会将功折过。

而目睹了一切的瑶珍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突然有些感慨——

他们现在只是遇到了一个苏子晋这样恶心的人。

可是在未来的岁月中,他们终有一天会步入社会,一定会遇到无数个“苏子晋”这样的人。

到时候,又能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瑶珍: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啦!

这是我最后想写的一点内容,希望女孩子们要勇敢直视自己的生理健康问题,不要感到任何的尴尬与羞愧。

谢谢大家的支持,依旧爱你们!!!

另外,其实我每天固定更新时间都是晚上九点,这几天比较闲,就提前写好了,大家以后还是认准晚上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