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母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离婚可以,但你的嫁妆必须留下来!”
“这两年你吃喝拉撒不花钱吗?我们还没向你收房租费呢!”
董建国没说话,只是“啪嗒啪嗒”抽着烟,显然默认了母亲的说法。
宝珍微笑道:“房租?你家的新房不是用我的嫁妆钱盖的吗?没有我,你们现在还住在那个破草屋子里呢!”
董母才不管那么多,答不上来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哭号起来:“有没有人评评理啊,我家儿媳妇天理难容啊,居然想让我这个老婆子去死啊——”
董建国脸色难看极了,他扶起母亲,阴沉道:“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我不这样做,难道要一辈子在你们身边等死吗?”宝珍瞪他。
“你!”董建国抬手欲打。
宝珍捏紧藏在手里的小刀,时刻准备着和渣男拼命。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呵斥。
“你们想做什么!”
原来方才村医气不过董家母子的所作所为,直接去村头喊来了村长。
村长骂道:“你们这些白眼狼,一天到晚正经事不做,糟蹋姑娘一把好手!”
“村长,您误会了,我媳妇就是刚流了孩子,一时想不开。”董建国赶紧替自己开脱。
“对啊老三,我们自家关起门商量,关你什么事儿?”董母阴阳怪气道。
村长敲了敲烟管,没搭理两人,问道:“宝珍丫头,你真想好了,要离开我们董家村?”
“是,村长。”宝珍知道原文中村长是个好人,男主重生后能够逆袭和村长不遗余力的支持也有很大关系。
“行吧,”村长严肃道,“宝珍丫头,是我们董家村对不住你。要不是老六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这事儿我做主,你先在这儿养身子,身子养好了,我让人送你去车站。”
“谢谢村长。”宝珍心里流过一阵暖流,这是她穿越过来后,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善意。
“村长,您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我管我媳妇儿,你插什么手?”董建国见状,有些气愤。
村长直接拿烟杆狠狠敲了下董建国的手:“要不是别人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小子能耐了,竟然成了吃软饭的小白脸!还想吞掉宝珍丫头的钱!”
“你知道什么——”
“你要是还想在这个村里待,就听我的!”村长瞪圆了眼睛,“你现在就回家,和你妈把宝丫头的东西拿过来!下周和宝丫头去村委会离婚!”
“可是村长,宝珍她要拿走我们家全部的存款!”
“呸!”旁边村医终于听不下去了,指着董建国骂道,“你有手有脚,和你妈天天打你媳妇那点嫁妆的主意,要不要脸啊!人家宝珍都要和你离婚了,带走嫁妆怎么了?”
“女人出嫁从夫,哪儿来的嫁妆!嫁过来就是我们家的!”董母不甘示弱。
“好了好了,别吵吵了!”村长拿烟杆敲了敲,示意大家冷静。
“建国,村长说句公道话,你也别不乐意听。”
“村长你说。”董建国脸色难看极了,但对村长还是敬畏有加。
“宝珍丫头嫁过来两年,也确实没享什么福。人家父母心疼自己娃,贴点钱当嫁妆也没啥毛病。你们母子俩有手有脚,你又是正当年的后生,有什么钱不能自己赚呢?就别贪人家那点体己钱了!要我说,咱和和气气散伙,行吗?”
董建国脸色铁青,可是又不敢得罪村长,只能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和董母愤恨离去。
他发誓,会让宝珍这个贱女人付出代价。
······
半个月后。
搭上进城的农车,宝珍紧了紧身上的小包。
她的东西不多,嫁给董建国后,一直没有添过新衣服。之前母亲给的银镯子也融了换做董家的新屋,现在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也不过压在箱底的几百块钱。
临走前,她偷偷给村长留了一百块钱。
虽然再过七八年,物价逐渐上涨,这一百块算不得什么。但是如果村长现在能抓住机遇,敢当吃螃蟹的第一人,这一百块也足够当他的起步资金。
宝珍循着记忆找到了自己家,看见白墙黑瓦的小别墅,等宝珍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泪水。
属于原主的思念之情此刻如泄洪般爆发。原来她已经近三年时间没有回过家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试探的声音。
“珍、珍儿?”
回头,宝珍的母亲赵雪兰见真是女儿,手里的菜篮都掉在了地上。
原来在父母眼中,孩子们再大的过错也可以被时间原谅。
而原文中宝珍流产以后,不敢回去见曾经决裂的父母,一个人孤苦无依,没多久就成了村子里的疯女人。
一番嘘寒问暖中,宝珍隐瞒了流产的事情,只挑拣着告诉了赵雪兰自己这两年发生的事情,说明她已经和董建国离婚。
赵雪兰神色愤怒,嚷嚷着要好好惩罚董建国一家。
“你爸爸在外地出差,等他回来,我一定要让人好好整治一下董家村的不良风气!”
“不要,”宝珍没想到醉心学术的父母还有这种本事,“没有村长我根本逃不出来,只有董建国和他妈不是人。”
“好,那就教训那个董建国母子!”赵雪兰骂了几句渣男,又开始心疼自己的宝贝闺女。
“珍珍,既然你回来了,就听妈妈的,咱以后不去上班了。妈妈和爸爸养得起你,你不要担心。”
听宝珍的话她就咬牙切齿,她和丈夫从小就把宝珍捧在手心里,琉璃般漂亮的小祖宗,生怕磕了碰了,却这样被一个人渣哄骗了去。
“妈妈,”宝珍有自己的主意,“您能不能写个介绍信,我想去医院工作。”
“医院?”赵雪兰精心修剪的眉毛微微皱起,“那个地方又苦又累,听说有时候人手不够,医生都是当护士用,你去那里做什么?”
“妈妈,我想成为一名医生。”宝珍微笑道。
穿越之前,她就是某医院的一名主刀医生。当时她整天都在抱怨不公,患者对女医生的不信任、职场的性别歧视、加班加点的手术让她成了大龄剩女.......
.那个时候,人生的一切都是黯淡的。
可是来到这里,她才发现,若是始终以弱者的身份去抱怨,别人必然不会给你想要的尊重。如果想掌握自己的人生,那就要努力争取。
这里的医学技术刚刚起步,或许正是命运的安排让她来到了这里。
赵雪兰担忧道:“写推荐信倒是没问题,可是你才刚回来,妈妈怕你吃不消——”
“没事的。”宝珍笑道,“这是我想了很久的决定,妈妈你放心好了。”
“好吧,明天我去单位问问同事。”女儿刚回来,赵雪兰嘟囔了半天,也不敢说什么重话。
宝珍回家的第二天清早,她就从床上被人挖了起来。
一双冰凉的手伸进宝珍的衣服里,手的主人尖叫道:“哇!宝珍你能耐了啊,当时抛下我一声不响的下乡结婚,三年都不回来,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宝珍:“........”她和死在外面还真就一个字的差距。
她无奈爬起来,知道这双手的主人是原文中女主角的白富美好友。两人同样出身优渥,打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学审美相近,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下洋百货进了一批新的呢绒料子,快陪我去看看!”好友亲昵道,“阿姨说你从村里回来,柜子里都没几件能穿的衣服!”
宝珍没嫁人之前,两人经常结伴去市中心的百货楼扫货。可是现在赵阿姨说宝珍在婆婆家过得很不好,离婚前受到各种虐.待,拜托她带宝珍出门散散心。
“下洋百货?”宝珍的记忆有些模糊。
好友却以为提到了宝珍的伤心事,她赶紧道:“是我不好,咱不去了啊。没衣服就没衣服,反正我们宝珍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下洋百货,旁边是不是仁济医院?”
“是啊。”好友有些懵。
“那我们去啊,为什么不去?”宝珍扬起一个漂亮的笑容。
“可是你刚刚......”
“我也确实没衣服了。”宝珍轻松道,“太久没过有钱人的生活,我都快忘了大把花钱是什么滋味了。”
“对了,我妈给我开了个仁济医院的介绍信,等会儿我想去看看那里的环境。”
好友点头答应:“行,正好我挑东西也很慢的。”
········
下洋百货是市中心最大的百货商场,五层楼高,里面堆放着数不清的当季新款衣服,还有不少新奇的洋货。
宝珍和闺蜜充分发挥了女人旺盛的战斗力,空着手进去,不到两个小时两手就提满了袋子。
“女为悦己者容”,这个“悦己者”里,通常也包括漂亮的同性。
既然回来了,宝珍可不想和出门聚会的时候,一件漂亮的衣服都拿不出手。
好友对一套首饰恋恋不舍:“宝珍,我想去四楼试一下首饰,你要和我一起吗?”
宝珍看了眼时间:“天色不早了,那我去仁济医院一趟。”
“好吧,等会儿我在楼下等你。”
仁济医院同下洋百货只隔着一条街,可是转过街道,仁济医院的门口就要萧索许多,有看见不少衣衫褴褛的穷人或蹲或坐,在医院门口等着叫号。
一条不长的街道,贫富阶层却是泾渭分明。
宝珍叹了口气,默默走了进去。
幸好在下乡做知青前,原主曾经在当地最好的职中学过三年内科治疗,和宝珍前世的专业对口。
宝珍走到内科门口,发现排队的人一眼望不到头。
无奈,她只得坐在办公室门口的长椅上,安静等待。
凳子还没捂热,身旁就坐下一个男人。
宝珍看了一眼,发现这人穿着一身白大褂,五官俊朗,还用发胶凹出一个摩登的发型。
或许这个时候的人觉得该男子俊美不凡,可是换做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宝珍,就觉得这男人有些.......油腻。
尤其是那满头的头发,隔着老远都能闻见扑鼻的香气,和油田差不多。
男人手里捏着一张挂号单,扇了扇头上的汗。
宝珍好奇道:“你是这里的医生吗?”
唐恒瞥了一眼身边漂亮的女人,默默挪远了点,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是的,不过我休假,临时陪朋友来的。”
“你朋友怎么了?”
“吃坏了东西,一直腹泻。”
唐恒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他刚才已经给朋友做了初步检查,既然人没什么大问题,也送到了该来的地方,他也可以走了。
“等等。”宝珍叫住了唐恒。
“怎么?”唐恒不明所以回头。
“你朋友还在里面,你怎么能走呢?”宝珍神色认真,“难道你们的友谊就这么脆弱吗?他现在这么虚弱,心灵正是需要人关心陪伴的时候。”
唐恒:“.......”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你和我讲讲,你们这里医生的福利待遇怎么样?一个月工资有多少?”
“一个月七十块,还有十块的餐补。”唐恒闲着也是闲着,就认真给宝珍科普,“不过仁济医院最大的好处啊,就是每年都有两个出国交流的公派名额,其他医院可没这种好事儿。”
“哦,公派有什么条件呢?所有科室都有机会吗?”
“呃——”唐恒认真想了想,“理论上是这样。”
“理论?”
“话是这么说,鼓励一切人才积极发展,可是一般来讲,出国交流的科室都是外科技术人员优先,学习国外一些先进设备的操作或者其他尖端技术,而内科要等好几年才能有一个名额。”
“好的,谢谢你。”宝珍对仁济医院有了初步了解,准备离开。
临走前,她看见油头小青年百无聊赖地抠手玩,好心提醒道:“你不走吗?”
唐恒:“不是你让我留下来的吗?”
“我让你留下来就留吗?你朋友腹泻又不是什么大事,难道他咳嗽两声你还要守着他嘘寒问暖吗?你多大了,怎么自己没一点判断力?”宝珍冷漠道。
唐恒:“......”
他看着宝珍离开,默默说了句“靠”,原地转悠了几圈,最后一脸暴躁地坐了下来——
什么人啊!神经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