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047-母子

入了昭狱大门,右拐进入甬道?顺着?台阶一直向下,都说这?昭狱的最深处有两间牢房,一般不轻易关人,跟随着?狱卒的脚步,万之褚第一次到了这?牢底中心?。

甬道?逼仄,两旁燃着?油灯,越往下那狱卒就越不安,万之褚走在身后?,脚步不轻不重,只感觉气氛越来?越低沉,完全摸不准万之褚是什么情绪,走到牢房门口时手心?都湿透了。

“相爷,需要开锁吗?”狱卒问。

万之褚望着?那铁门,问道?:“他们关在一处吗?”

狱卒迟疑了片刻颤声道?:“回相爷,没有。。”

万之褚皱了皱眉,只听狱卒解释道?:“一人一间,陛下安排的。”

“开吧。”

狱卒打开了面前的还?锁,拿着?锁链退到了甬道?口守着?,咯吱一声,万之褚打开了牢门,传出一片恶臭,他皱了皱眉顿住了脚步。

他没有问狱卒,这?两间牢房里分别关的是谁,这?大门打开,里面一片漆黑,前面蹭着?外面的油灯,还?有一丝微光。

白氏趴在草堆上?,看着?牢门打开,她用尽全力趴出来?了一些,想?要看清来?人是谁。

当?到万之褚脚上?的那双靴子后?,她停下了动作,仰头望去,万之褚的脸藏在阴影里,她的声音嘶哑:“阿褚。”

没有听到回答,她又问了一声:“阿褚,是你?吗?”

万之褚听着?她这?可怜柔弱的声音,他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也没有回答。

白氏隐在黑夜里,万之褚看不到她的样子,他转身拎起身后?墙面上?挂着?的油灯,灯光照耀下,白氏捂住了脸,她身上?的衣裳已经?看不出是何种颜色,头发凌乱不堪,白氏这?副样子万之褚从没见过,可是这?副样子的人,他很多年前就见过了。

望着?她这?副模样,万之褚觉得自己真够冷血无情的竟不觉得心?疼。

他拎着?灯站在门口许久没有出声,白氏缓缓的放下挡住脸的胳膊,眼神复杂的望向他。

“阿褚,你?是来?看阿娘的吗?”

万之褚眉宇微蹙,淡淡问:“还?好吗?”

此话一出,白氏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溢出来?了,泪水从脸颊上?滑过,就算是如此狼狈不堪,白氏双眼睛还?是让人觉得楚楚可怜,他好像瞬间就明白了万鸿钧的不顾一切,可惜啊,他最讨厌的就是她这?样的眼神。

“不好,阿褚,阿娘不好!”白氏说着?就哭了起来?,那哭声细幼,像是刚出生的小奶猫似的,让人心?软不安。

万之褚淡淡的嗯了一声,沉默了许久才说:“我和曹湘的婚约解除了。”

白氏望着?他,没有问一句为什么?也似乎并不关心?为何解除?万之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看着?她的反应,万之褚继续说:“祖母认了曹府的赵夫人为义女,今日?办了认亲的酒席,我帮着?招呼完客人,想?起了你?们,所?以过来?看看。”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和万之斓同样是你?生的,为什么那么厌恶我?”

万之褚问完,白氏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冷了几分,嘴上?却?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厌恶你??当?母亲的,怎么会厌恶自己的孩子?”

听着?她这?个回答,万之褚眉头紧锁,只听白氏继续说:“当?年把你?留在衡岭是娘做错了,是娘思虑不周,后?来?娘就后?悔了,可平日?你?就比弟弟坚强,娘总不能把弟弟留在那里。”

她说得合情合理,可印在万之褚脑海中的记忆却?不是这?样的,那一天白氏就是存了不想?带他走的心?思,为此她装作柔弱,装腿软心?悸无法行?走,让万鸿钧不得不背着?她离开,万鸿钧当?时是犹豫的,可在她的泪水下选择了她,兄弟二人万鸿钧总要带走一人,白氏当?时同万鸿钧说,带之斓走吧,他身子弱又没有之褚机灵聪明,之褚又自小习武坚强一些。

他一个不到十岁的孩童,习武能有多厉害?能有多机灵聪明?能抵御千军万马吗?

那些话,像一根根倒刺,勾在他的心?尖上?,难以释怀。

“是吗?看来?我今天晚上?就不应该来?。”

万之褚说着?就朝后?退了一步,白氏一时慌了神,万之褚见状说道?:“你?想?好了就是这?个答案吗?这?个地?方我今晚离开之后?,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话落,白氏一颗心?沉入深渊,眼底冰冷,似是做了极大的决定才冷笑道?:“你?小时候做过什么你?都忘了?”

“我做过什么?”

他的反问,白氏冷眼睨着?他,“你?和那死老太婆一模一样,也难怪她喜欢你?,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表面上?什么事也没有,背地?里跟踪查探杀人埋尸,心?机歹毒。”

听白氏骂老太太,万之褚咬紧了后?牙槽,“你?住口!杀什么人埋什么尸?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死了的人不是最好的证据?腐烂的尸体不是最好的证据?你?丢了的那只靴子不是证据吗?”

白氏的话听得万之褚一头雾水,他的脸色阴沉,“谁死了?什么我丢了的靴子?”

“五岁生辰时,我亲手做了一双靴子给你?,绣了小马驹那双,你?忘了?”

万之褚闻言想?起了来?了,那年他刚学会骑马,很是喜欢骏马,白氏给他做靴子,他问白氏能不能绣小马驹在上?面?白氏说能绣但是不好看,不好看的话弟弟不喜欢,所?以他就没有再说了,但最后?白氏还?是做了两双一模一样的靴子,靴子内侧绣了桃红色的小马,他特别喜欢,平时都放着?看很少?穿。

后?来?万之斓同他说,他跟着?陶家公子一同去河道?摸鱼了,靴子被河水冲走了一只,怕惹白氏生气,反正他这?双也不穿,就给他一只,瞒着?白氏。

“我问过你?,你?的靴子还?在吗?你?当?时说,还?在。可是万之褚,我是在外面捡到了那只靴子,回来?问了之斓才又问的你?,他的一双都在,你?的却?只有一只。”

“你?应该知道?,我是在哪里捡到的吧?”

万之褚脑子嗡嗡作响,恍惚有什么东西在心?间炸了开来?,他压着?情绪沉声问道?:“你?说死了人,是谁?”

白氏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癫狂,“把人都杀了,你?不知是谁吗?”

“我不知道?。”

“你?说我和祖母杀人埋尸,我没有做过!你?说我丢了的靴子是证据,那双靴子我很喜欢,平日?里根本就没有怎么穿出去,更不可能穿丢了!”

“至于我那少?了一只的靴子,是被万之斓拿走了,他说他和陶家公子去河道?摸鱼被河水冲走了一只,怕被你?发现?惹你?生气,便来?找我从我那里拿走了一只,我心?想?我平日?里却?是很少?穿,你?们又总是告诉我要谦让他,那拿走就拿走罢。”

“就这?样,变成了我杀人的证据吗?”

白氏望着?万之褚,他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默然?的望着?她,她心?间忽然?一颤,还?没来?得及问就听万之褚继续道?:“死了的人是谁?你?凭什么说是祖母参与了杀人?”

“是我表哥,我们从小青梅竹马相依为命,被难民冲散后?我认识了你?父亲,跟着?来?了京城,没想?到后?来?会在京城再见到他,我们私下见过几次面,被你?祖母知道?了!她表面上?警告我,回头就将人给杀了!还?有你?,我不疼你?吗?我对你?不好吗?让你?跟踪我?”

“我是不堪,我是心?思不纯,我一心?只想?过好日?子一辈子衣食无忧,我怕别人提起过去,我怕被人看不起!你?是我的儿子,你?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望着?面前的万之褚,他的神色平淡,但白氏却?永远忘不了万之褚站在拐角处看着?她将东西给了表哥的神情,嫌弃鄙夷,好像她是个脏贱之人!

半夜三更,便是她什么也没有做,也是有口说不清。

后?来?表哥死了,她又捡到了那只靴子,就在埋人的不远处,想?起他那晚的眼神,她心?都凉透了。

找了周边的人查了一圈,那周边的人指认出青嬷嬷的画像,曾看到她去过那边。

“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今日?才知,小时候我父亲对我严厉,你?也严厉,所?以我每日?挖空了心?思只是想?努力读书努力练武,只是想?得到你?们夸一句,你?跟谁来?往,见了谁做了什么,我一概不知。”

“祖母不喜你?,也不是单纯的不喜你?,她早给父亲定下了亲事,父亲强硬要娶你?,所?以得悔婚,她向来?守诺,所?以无法接受对不起那家人!她再不喜欢你?,父亲分府时,她不是也给了你?们很多银票庄园!她既然?警告你?,便不会做背后?杀人之事,她一生光明磊落,请你?不要冤枉她。”

“你?捡到的,可能是万之斓的靴子,不是我的。”

“如果你?觉得那靴子是证据,那么,你?厌恶错了人,你?冤枉了我。”

白氏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疯狂的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

万之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像是释怀了似的,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明白白氏为何丢弃他,想?着?仅仅是因为何祖母亲近的理由太过于单薄,思来?想?去不明白的事情今日?终于真相大白,可笑至极!

“你?想?见万之斓吗?”他问。

白氏没有回话,万之褚淡淡说道?:“我会让他来?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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