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蛛丝马迹

穿过餐厅时,乔安迮特意向桌子上瞟了一眼,肖果果的巫毒娃娃果真放回她的位置上。

乔安迮不知不觉地停住,纪临向前迈了几步,发觉乔安迮没有跟上来,于是站在原地等他。

“我在想,这对我有没有影响,”乔安迮说,“如果这样会害我,我就把它拿到我那边去。”

“这个娃娃本身就是你的了,占用一下她对面的位置无所谓,”纪临说。

魏珊珊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我们是不是完成太早了,离晚饭还有一个多小时,要不要出去看看?”

“我们出不去,”纪临说,他顿了顿,“你现在也出不去。”

“为什么?我刚才不是出去买菜了吗?”魏珊珊问。

乔安迮也是满头雾水地看着纪临。

“任务有隐含条件,像我们这种家里人身份,除非提到出门,否则只能待在家里,警察医生老师飞行员是外人身份,可以出门。”

“那我们怎么找线索?”乔安迮问,“别忘了于会说的那台电脑,也许能查到什么。”

“那就在不发布任务的时候去,”纪临说。

“不发布任务,那不只有晚上吗,可NPC说晚上很危险……”魏珊珊犹豫着说,“危险就意味着去死。”

“……”纪临并不想和魏珊珊多说,压根没理她。

“那个……我是真心和你们组队的,你们不用忌讳我,”魏珊珊小声说,“我一个新人,什么也不会,只会问,但是我会学,以后也想和你们一起闯关,尽量不拖你们后腿。”

“大佬不是不想和你说,他该说的都和你说过了,”乔安迮打着圆场,“他这人就是外冷内热,他既然不回答你,你就厚脸皮跟着他好了,他也不会赶你的。”

“原来是这样吗……”魏珊珊有点懵。

“其实我就是这样和他组队的,作为一个新人,必须要找准一个靠山,人命关天的事,也别考虑脸面了,直接抱大腿。”

“……”纪临面部抽搐,这句话说的声音有点大啊,是特意说给他听的吗……

“纪哥,”魏珊珊下定决心地说道,看着纪临的眼神充满火热,“你的另一条大腿,被我承包了,好歹‘夫妻’一场,你不能把我丢下啊。”

乔安迮看着自己的学生出师,甚是欣慰。

“乔哥,看你面相,就知道你也是个厉害角色,从今以后,你俩都是我的大佬。”

“……”纪临脸上表情万古不化,他启唇半天没说出什么,最后叹了一口气说:“与其在这里闲聊,不如在屋里走走找线索。”

这句相当于默认了。

魏珊珊心里相当高兴,连忙点头称是。

“乔哥,你脖子……”魏珊珊突然发现乔安迮脖子上的手印,她有点担忧地说道。

“我都用衣领挡住了,还能看见?”乔安迮说完又把衣领拽高一点,“这样呢,能不能看见了?”

“看不见了,”魏珊珊说,“是鬼手印?”

“嗯,被鬼掐的,但是没什么大碍,”乔安迮说。

门口传来声响,喻清舟的声音不轻不重地传过来,“你还好吧,完成任务了么?”

“别提了,差点回不来,”一个声音颤颤巍巍地说道,是周舒炫。

“嗯?怎么讲?”

“你先说说你那边的线索吧,”周舒炫也算是经验丰富,并不打算直接把所有事情告诉喻清舟。

“我们也过去,”纪临说。

三个人二话不说就走到了周舒炫和喻清舟身边,加入了他们。

周舒炫见到他们也没有意外,反而打了招呼,看着纪临表情更是友好。

“你们三个组队了吧,”周舒炫问。

纪临点头。

喻清舟把刚刚和纪临他们说的重新讲了一遍。

“楼房我也看到了,”周舒炫点点头,“机场也有问题,那么大的机场,只有两架飞机,普通机长在开飞机之前会有检查身体这一项吧,但是我没有,没有任何阻碍就去开飞机了,开飞机挺简单的,只有一个启动按钮和一个方向盘,不一会屏幕上就显示到南极了……”

“危险出在哪里,”纪临问。

“开飞机回来的途中,遇到一个比飞机还大的家伙,”周舒炫五官纠结在一起,痛苦地回想着,“那东西太大了,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只看见它的一小部分,是蓝色的,它使劲撞我飞机,我差点掉下去……纪临,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没有,现在所有人的线索都太少了。”

“下次我找到线索会告诉你的,”周舒炫揉了揉耳朵,对纪临说。

“我还在场,你说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喻清舟无奈地说道。

“如果你也救了我两次的话,我同样会把所有线索给你,”周舒炫给了喻清舟一个不善的眼神。

真是人不可貌相……乔安迮心想,纪临也救过这个人啊,啧啧啧,真是可惜,他以为纪临只对他特殊呢,啧啧啧啧。

“你们有什么发现吗?”周舒炫问纪临他们。

魏珊珊带头,把他们发现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

“我的妈呀,”周舒炫虽然长的文弱,开口却有股东北大碴子味,平时一言不发的,但毕竟进的世界比纪临还多,该说话时丝毫不含糊,“人肉?就那家店?我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店主是个光头吧,挺瘦的,肤色没有一般欧美人那么白,但也不黑。”

“我们三个都记住了那个人的长相,因为他是个关键人物,”喻清舟说,“明天重点就放在这个人身上。”

空气中逐渐弥漫开一股肉香。

“晚餐有肉?真是太好了,前几个世界都没有这次丰盛呢,”周舒炫陶醉地闭上眼睛,恨不得把鼻孔张到最大。

“如果你想吃人肉的话,请便,”乔安迮忍不住说道,尽量屏住呼吸。

周舒炫突然不吭声了。

“什么味儿啊,这么香,”肖果果顺着香味走过来,直接无视了乔安迮等五人,进了厨房。

“香吧,嘿嘿,老子煮肉有一绝,”于会乐道,“来不来点?”

“算了,闻闻解解馋,我在减肥,”肖果果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女教师的配备腕表,“再睡一会儿去。”

“这两个人挺呸的,”周舒炫露出嫌恶的表情,揉着手臂,似乎在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蠢人永远活不到最后,这也是种筛选,”喻清舟无所谓地说。

“乔安迮,”纪临突然说。

被点名的乔安迮立刻笑逐颜开,“大佬!什么事?”

“陪我去看看于会的任务。”

“郑哥在看呢,”喻清舟说。

“我不信他,”纪临直说,和乔安迮、魏珊珊两个人走了。

“我去我的房间找找线索,”周舒炫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喻清舟没说什么,慢慢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路过吴昊的“狗窝”,喻清舟往里撇了一眼,此绿毛紧闭双眼,一脸痛苦,想必是睡不着但是又不得不闭眼装睡。

喻清舟摇摇头,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郑胜利正在诊所看电视,看见他们几个进来后,有点局促地捏着手指,视线仍然盯着电视。

乔安迮站在郑胜利椅子后安静地看着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场脱口秀,没有字幕,但常年被英语论文洗礼的乔安迮根本不怕这些,听英语就像听母语。

“郑大哥,你看得懂吗,实在不行换个天线宝宝看吧,也许能找到线索,”乔安迮调侃着说。

魏珊珊正在陪着纪临在诊所里面到处观察,听到这句话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我好心帮你们看,你居然还在这笑话我,”郑胜利有点生气地说。

“找线索不是在帮我们,是在帮你自己

,”乔安迮说,“你看的脱口秀讲的是如何善待野生动物,逼用没有。”

“乔哥居然会骂人,”魏珊珊跟在纪临屁股后面对纪临悄声说,“骂人都那么好看。”

翻找着桌面的纪临:“……”

“我看不懂又有什么办法?”闷葫芦郑胜利被乔安迮气的要站起来,他想了想乔安迮的身高后又坐下了,他站起来仰视乔安迮不如坐下仰视,“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遥控器呢?”乔安迮没接话。

“没有遥控器,”郑胜利拉着一张国字脸,像一个写长了的“国”。

“那麻烦别靠电视那么近,影响我调台了。”

郑胜利勉强妥协,扭着屁股给他让开一点点。

乔安迮就在电视上调台,一共四来个台,大多都是动画片,偶尔有几个广告、脱口秀之类的栏目,并没找到什么关键信息。

乔安迮又迅速循环了一遍,是一样的结果。

他干脆闭了电视。

郑胜利被乔安迮这一波操作气走了。

“乔哥,我们有发现,”魏珊珊招呼乔安迮过去,给乔安迮带来了一丝安慰。

“这个诊所没有药,没有注射器,只有一些针线,”乔安迮走过去后,魏珊珊指着纪临手里拿着的托盘说。

托盘上放了几团红线,线团上插着针。

“嗯,这个诊所,如果不是门口挂着牌子,根本看不出来一点诊所的样子,”乔安迮说,“在哪找到的?”

“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里,”和魏珊珊组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做纪临的嘴,帮纪临说话。

“其他抽屉呢?”

“是空的,什么也没有,电视上是不是没有线索?”魏珊珊见乔安迮把电视都闭了,也猜出来他没发现什么。

“是啊,连根毛都没发现,”乔安迮说。

“也许那是医生的任务,其他人做医生的任务没用吧,”纪临终于开口。

“那个于医生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吃上肉了,”乔安迮说。

晚餐时间,桌子上不知何时已经摆满菜肴,所有人归座。

在离开诊所之前,纪临吩咐魏珊珊把针线藏在她的包里。

匹诺曹此刻充满活力,还没说话便已经滋滋作响,像极了四六级听力试音。

知道人肉事件的几个人很有默契地避开了桌上所有的肉类,把筷子伸向了素菜。

吴昊似乎是睡多了,眼泡肿着,大口扒拉着饭菜,含含糊糊地抱怨:“闭着眼睛刚有点睡意就听见那一嗓子嚎,把我吓睁眼了,之后赶紧闭上,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谁都不知道行不行,只有一个验证方法,那就是看自己之后会不会死,但谁都不想尝试。

“幸好我曾经跟着奶奶学了一点织毛衣的技巧,”李媛慧有点开心地说。

“今天老子杀了一个NPC,”于会开始讲述他的“光辉事迹”。

乔安迮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听着他们毫无意义的发言。

他们不像是来逃命的,更像是在玩真正的过家家。

怪不得纪临不喜欢团队合作,这个所谓的团队不过是一盘散沙。

话说回来……

乔安迮余光扫着自己白嫩的腿,心想:老子晚上一定要换一件衣服!

这次匹诺曹比之前要正经许多,它滋滋滋地响着,让所有人都以为它下一秒就会开口,但在晚餐的尾声时它才开口。

“今天大部分贵宾表现良好,个别稍有不足,晚上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大家赶紧回去休息,继续努力吧。”

咔咔咔咔一通乱响,匹诺曹不吱声了。

话说的那么少,还真是让人不太习惯。

“刚刚在看你,”纪临说,声音刚好两个人听见。

“没想到你这么直接,我会不好意思的,”乔安迮呈娇羞状。

“它,”纪临咬牙说,“刚刚在看你。”

“他?她?哪个他?”乔安迮说。

“NPC,那个木头,”纪临说。

“什么啊,他眼睛就是画上去的,谁看都觉得像是在看自己。”

说完,为了证实,乔安迮头转向魏珊珊,“刚才你觉得那个NPC在看谁?”

魏珊珊擦了擦嘴,努力回想了一下,说:“嗯……它谁也没看啊……”

乔安迮又把头偏向纪临那边,“兴许是你看错了吧,”又想了想,道,“也不是没有可能,你是大佬,说什么都对。”

“我才进过三个世界,”纪临盯着自己没动过几块子的饭说。

“所以呢,”乔安迮反问道。

“只是有一点经验,”纪临继续说。

“嗯,”乔安迮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我甚至不如你,”纪临说,声音不带感情,把话说完,“所以不要叫我大佬……”

“原来你想说的就是这最后一句啊,”乔安迮笑着说,“你是在夸我吗,如果是,我接受。”

“我对我的眼光有信心,这小半天下来,我对你感觉不错,你既然也觉得我厉害,那么我们就正式成为队员了。”

“……”世上怎么有厚颜无耻之人。

对他感觉不错?纪临懒得去深究乔安迮的意思。

“又是想念琴南日料的一天,”乔安迮唉了一声,“有机会带你去尝尝,那家老板是我一日本朋友。”

“……”

“大家吃好了就出去找找线索吧,就当饭后消消食,”喻清舟说,屋里已经看的差不多,外面还需要进一步考证。

“肉吃多了,走不动,你们去找吧,”于会硬是挤出一个饱嗝,声音源远流长,坐在他旁边的肖果果嫌弃地捂住了口鼻。

“我累了,要休息了,”肖果果站起来,第二个离开餐厅。

“我也想休息,”纪临说。

“我是想出去找找线索啊……”乔安迮大喘气着说,对喻清舟抱歉一笑,“但是不好意思啊,我太害怕了,怕黑还怕鬼,所以你们去吧。”

众人:我信你个鬼……

“我陪你,去不去?”喻清舟说。

“不了不了,”乔安迮说,“我这个小新人也发现不了什么,还不如养精蓄锐方便逃跑。”

“……也好,今天晚上我们休息,明天再考虑这个问题,”喻清舟说。

“一会我出去,”一直沉默的关建豪终于开口。

纪临眼神松动了一下。

“那我也去看看吧,我想证实一点东西,”周舒炫说,能过五扇门的绝非全凭运气和队友,也需要付出。

“那就我们三个?”喻清舟问,他其实想让纪临也加入进来,奈何大佬根本没这个想法。

“再带我一个,”吴昊说。

最后去的是四个人。

郑胜利年纪不小了,做事没激情,也就没去,李媛慧怕黑天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觉得还是留在家比较稳妥,而纪临根本没有兴趣,乔安迮一心抱纪临大腿,为表忠心,也没去,魏珊珊心理同乔安迮。

“真舒服,”到了属于自己的区域,乔安迮非常安心地把自己砸到大床上,这一下午费心费神费体力的,他都累坏了。

“乔哥,小心走光,”魏珊珊不好意思地提醒。

“对了,我得换件衣服,”乔安迮坐起来,“这件衣服是我一生的污点。”

“说实在话,你穿这身衣服挺好看,”魏珊珊说。

“没办法,我的脸是百搭的,”乔安迮说。

“……”虽说这句话很臭屁,但是乔安迮说的是事实。

他在衣柜里翻了件“爸爸”的衣服,去浴室换衣服。

换好了裤子,他脱下了那条半长的小花衣服,解开围嘴,把衣服都丢在洗衣机里。

光着上身,他看了眼镜子。

手印已经消了。

但这是什么……他向镜子探了探身子。

乔安迮看见自己的右胸口上有个红叉的印记。

我靠,这和巫毒娃娃胸前的印记一毛一样啊,乔安迮哆嗦了一下,也顾不得魏珊珊在场了,光着膀子走了出去。

这给魏珊珊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她“啊”的捂住眼睛。

纪临看着眼前活色生香的美男“出浴图”,眉头皱的更紧了。

乔安迮的身材很好,也是有八块腹肌的人,这也是归功于钟易了,钟易不喜欢一个人去健身房,每次都拉着他。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指着右胸口上的红痕说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纪临定了定神,走近去瞧,他观察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阴霾愈发浓烈。

“这个是什么呀,”魏珊珊察觉出气氛不对,把手从眼睛上拿下来,“乔哥,你沾上了什么东西,怎么搞的……”

纪临扯着自己的领口,向自己的胸膛看去,“我没有。”

“等等,”魏珊珊跑到卫生间去,不一会儿又跑回来,“我也没有。”

“我检查一下,”纪临说完,手指点在了乔安迮的胸膛,在印记处来回擦拭,似乎想把它弄下去。

乔安迮哆嗦了一下。

“有感觉?”纪临问,又抹了几次。

“有感觉,”乔安迮表情狰狞。

“什么感觉?”纪临几乎与乔安迮平视,抿着唇等他的答案。

“心动的感觉。”

纪临:“……”

魏珊珊:“……”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应该和巫毒娃娃有点关系,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暂时可以放心,不会死的。”

乔安迮想想,觉得纪临说得对,就把衣服穿好了。

“乔哥,现在我一闭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你那白的发光的上身,”魏珊珊说。

“别想用不着的,”乔安迮躺在大床上,闭着眼睛养精蓄锐。

纪临在轻轻翻找东西,房间里的小物件挺多,但都不是线索。

“有点儿冷,”乔安迮突然感觉屋里进了冷气,他下床把窗子关严,突然直立起身子让他有点大脑不过血,一时眼前有点黑。他拉窗帘的时候顺便往窗外看了一眼。

咯噔……

整个世界都寂静了。

乔安迮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倒流。

模糊的视线中,他却清晰地看到一张煞白的死人脸出现在窗前,身后被惨淡的月光照耀着,要知道,他这里可是四楼……

那张脸嘴角弯曲到一个诡异的弧度,舌头外露着,眼睛凸得快要冒出眼眶……

乔安迮唰的一下把窗帘放下了。

……

良久,乔安迮才发觉自己干了什么。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下意识把窗帘放下了。

现在他已经完全清醒了,乔安迮战战兢兢又充满歉意地重新拉开窗帘。

“你看见什么了?”纪临抬了下头,又低头翻着书桌,问。

“我看见一张死人脸,”乔安迮如实回答,他不死心地打开窗户,甚至探了下头。

“长什么样?”纪临对鬼已经见怪不怪了。

魏珊珊竖着耳朵听。

“没看清,刚刚不小心把窗帘拉上了,现在没了,”乔安迮惋惜地说。

魏珊珊:你惋惜个啥啊……

“有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下次注意,”纪临声音平静无波。

“行了,下次我好好看看,”乔安迮摆摆手。

魏珊珊:我有些后悔要入伙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