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霍渊出门前，特意在衬衫上别了一对袖扣。
这是去年有个国际知名的设计师因为工作关系送给他的，他收到之后就一直放置着，从没用过。而袖扣上的图案，是一个浮雕烟斗。
开完会后，他状似不经意的抬起手，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程烟。程烟这种人精自然看到了，开口便夸道：“霍先生，这个袖扣很好看，很衬你的气质。”
霍渊点点头，在程烟转头的时候嘴角微勾。
他觉得程烟大概能察觉到他这种示好的举动。
他从小到大都没花过这种无谓的心思，但面对程烟，他都有些不像从前那个除了工作之外就与世隔绝的自己了。
两人离开时，在门口碰到了金子岩。金子岩最近心情愈发不好，时时刻刻看起来都很焦躁。他本来绕过这两人，结果这回反倒是程烟上前挑衅了：“金先生，最近看起来好像有点憔悴呢？如果是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就说出来，我们也能为你分担分担。”
金子岩手底下的情况越发糟糕，但他也只能强行扛着，等周家和霍家接手的时候再爆这个雷。他不欲在这两人面前露出破绽，只得强颜欢笑：“我挺好的，多谢关心。”
说完，他就快步离开了，没再跟二人继续说话。
金子岩上了车，秘书那边又打电话过来了。他虽然烦得要死，也只能接了：“又有什么事啊？！”
“金总，我们这边快撑不下去了。”秘书哭丧着脸说，“今天我们跟周家和霍家去交接项目，结果他们突然提高了审核标准。这么一拖，整个流程可能要多出一周的时间来，而且他们很有可能会发现我们审计上的纰漏。”
“你们这群废物一天天的都拿着这些破事来烦我！”金子岩吼道，“他们卡你，你不会去磨他们吗？去吵啊、去闹啊，你跟我说有个屁用。”
“那我们是要多派些人去周家和霍家磨他们吗？”秘书战战兢兢地问。
“对，越多越好，最好烦死他们，逼他们赶紧接手。”金子岩说。
“好的金总。”秘书得了指示，便照着金子岩的吩咐去做了。
金子岩心情差的要死，却有狐朋狗友打电话过来找他；“金少，出来玩啊？”
“玩个屁，没心情，挂了。”金子岩说着就想按掉。
“哎哎哎，别啊。”对面的人连忙劝阻，“金少，我们这可是弄了辆新的改装车过来。特拽，你确定不来看看？”
金子岩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没挂断这个电话。
狐朋狗友见金子岩有所松动，便继续劝说道：“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做，可试驾这车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金少，我们这首驾可都还给你留着呢。你再不来，可就要让给别人了。”
“……行吧，我就过来。”金子岩终于被说动了，“在我过来之前别让别人碰这车。”
“行行行，我们懂规矩。”对面的人笑着说。
电话打完，金子岩对着司机说：“不去公司了，改去新区吧。”
司机虽然在心中腹诽，但也只能乖乖听金子岩的话，中途改道了。
金子岩想着，反正我去公司也干不了什么，去了反倒还给自己添堵，不如去找点乐子。他这么一想，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
于是引擎轰鸣间，金子岩离金氏的距离越来越远。
金子岩甩手掌柜当得舒舒服服，那边霍渊手底下的财会人员可是叫苦不迭。上面突然说要加强审核标准，本来像跟金家这种已经谈好了的，只需要走个流程就好。可新的标准出来了之后，硬是要多花一周的时间，晚上甚至还得加班。大家内心有些不满，连带着对派下来监督这个项目的程烟都没什么好脸色。
程烟却是十分和颜悦色，还承诺这个项目完成了之后一定跟霍总申请给大家多发一笔绩效，这才算是安抚了一把人心。大家对她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冷脸了，因为晚上加班时她经常自掏腰包请大家吃东西，很多人甚至还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这一周时间里，金家那边的工作人员不断地来催，到最后甚至毫不客气地开始威胁。财务部本还有些担心，可这些来找茬的人直接被程烟让保安挡回去了，逼急了程烟直接报了警。自那之后大家也没了后顾之忧，便继续推进这个任务。
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周加班加点的工作之后，倒还真是给他们找出了几个大问题。
霍渊特意跟周烨明那边碰了个头，周家本来也不太理解为什么霍家这边让他们用新标准审核，但出于对霍渊能力的信任和对程烟的尊重，他们还是照做了。结果一出来，他们都惊到了。
周烨明皱紧眉头，像是难以置信一般：“这种问题不至于现在才被发现吧，金家是养了群吃干饭的吗？”
霍渊道：“这种问题能发展到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金家真的请了一群草包，从上到下谁都没发现。二是他们发现了，但想等我们接手之后，一起承担这个损失。目前我看来，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
周烨明叹了口气，说：“子岩做事太不沉稳了。”
周家和金家关系还算不错，因此周烨明倒也没有说太重的话。
霍渊没再接话，显然不太认同周烨明的开脱之词。
但事关利益问题，周烨明也没多包庇金子岩。两家商量之后，决定等金子岩那边实在撑不下去了自己先提出来再说。而且这个责任，必须由金家自己承担。如果金家不认，他们就联合起来，让金家退出这次项目的开发。
会谈结束，霍渊跟程烟一起回公司。
霍渊对她颇有几分赞赏：“你怎么知道金家会做这种小动作？”
程烟总不能说这是自己金手指，只得开始瞎编起来：“我这个人预感特别准，并且金子岩看起来就不靠谱，防着点总是没错的。”
“这季度多给你加一个月奖金。”霍渊金口玉言。
程烟想到了什么：“对了霍先生，我帮财务部那边申请的绩效也要您签字呢。”
“好。”霍渊答应了。
程烟绽开了一个动人的笑容，仿佛夏日里枝头盛开着的热烈花朵。
霍渊却觉得自己越来越像谢子辉口中常说的昏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