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帅帅还没到办公室,梁小华已经等不及给他打了呼机。等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后者正好急匆匆冲出来,差点迎头撞上。
“老大!你可算回来了!”稳重如梁小华,等到现在也是心急如焚,“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问问客运站,客车回来了没有了,怎么这么晚?”
“怎么了?急成这样。”凌帅帅不紧不慢往里走,问他,“是不是还没吃饭?”
“没吃啊,一直在等你,哪有心情吃饭。”梁小华道,“你呢?我去买点吃的,到办公室边吃边说吧。”
“我吃过了。正好,一会你去吃饭的时候,顺便把事情办了吧。”
“啊?”梁小华见他淡定如常,猜到他可能已经有解决办法了,问他,“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进去里边说。”
进到办公室里,凌帅帅把刚刚处理的事情给梁小华讲了一遍,让他去跟剩下的那些饭店说一声,这事基本也就能解决了。
梁小华一拍大腿,事情能这么快顺利解决,他很高兴。
他也有点愧疚,自己什么都没做,凌帅帅就把事情摆平了,他说:“老大,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的。或者你应该直接让我去跟陈发良讲,你吩咐一声就行,哪用得着亲自去?”
“这些都不重要了,事情能搞定就好,你不是还得辛苦跑一趟吗。”凌帅帅道。
这一对比,梁小华还真就没有童小蕾那么细心而且有冲劲,换做她,可能真的用不着自己出马,说不定早就自己搞定了。
童小蕾做事情越来越让他放心,她的能力也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她是真正把工作当作自己的事业来做,恨不得比他这个老板还要上心。
梁小华将他的吩咐照办,果然没过两天,那些饭店老板全到陈发良家找他了。他们专门约着一起去,将陈发良家的小院子挤得水泄不通。
陈发良这回彻底慌了,事情并没有像林友嘉告诉他的那样没什么事,而是如童小蕾警告过他的态势在发展。
他完全没了主意,想出去给林友嘉打电话,却被人群堵住根本动不了,大家手上拿着合同,嚷嚷着要终止合作,骂他是骗子。
还是陈婶趁机从后门钻出去,才有机会给林友嘉打了个电话。
林友嘉跟个机械的机器人似的,这边陈婶已经着急得如同火烧眉毛,他却没事人一样,照例条件反射一般嘘寒问暖,然后安慰她没事。
陈婶都快哭了,那么多人围着她家男人,那些人急了会不会打人?她溜出来的时候,那群人激动得几乎要掀了她家房屋。
“友嘉,你给个准话,我们该怎么办?”陈婶心急如焚,加快语速问道,“硬抗恐怕不行了,可以跟他们解约吗?”
林友嘉想了想,欺骗地址的事情看来是败露了,那凌帅帅还真有两下子,这么多饭店老板,竟然全都站他那边,明明同样的酒,陈发良的还便宜点,那些人是吃错了什么药?
这事看来也只能先退一步,回头再从长计议,他对陈婶说:“那这样吧,暂时先解约也行,等过几天我回去一趟,再当面跟你们商量其他办法。”
陈婶松一口气,现在家里那群人,跟要吃人似的,解约也是她最希望的,她觉得唯有解约能息事宁人。
不过她什么都不懂,忙接着问:“解约要办些什么手续吗?怎么弄,复杂不复杂?我怕我们不懂被他们坑了。”
林友嘉道:“这事说起来咱们确实有点理亏,他们可能会提要求,只要不是特别重的要求,不妨先答应他们,让他们消消气,等他们过了这个气头,以后再去好好道个歉,事情也就过去了。”
“好。”
陈婶吃了定心丸,连忙回家,挤进人群里,对陈发良耳语一番。
陈发良得到林友嘉传达过来的消息,心里也顿时有了底,说话都变得有点扬眉吐气起来,“好了,既然大家都想解约,那就解约吧,你们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打算怎么解?能不能一个一个来?”
之前就说过,那些人可比陈发良精明得多,他们就是故意约着一起来,张大声势给陈发良压力。
来之前,他们也都商量好了,要让陈发良赔偿损失,每家赔偿多少都商量得清清楚楚。
不求把人赔得倾家荡产,但求拿回自己的损失。
此刻听陈发良松了口同意解约,他们又开始嚷嚷着要赔偿,每家喊的赔偿数还不一样,看似各喊各的,实则在默契地实施他们试压的策略。
陈发良一听急了,“你们有什么损失?我家的酒在你们那才卖了几天时间,卖掉的钱我都不要了,没卖的还给我就行,哪有什么损失?不要乱讹诈人!”
那些人就开始给他算账。因为他,他们少卖了多少原来合作的酒,少赚了多少钱,跟原来的合作方产生了裂痕,自己也浪费了很多时间精力,而且以后的损失还不好评估,……
总之损失大发了。
陈发良都快哭了,突然想起刚才陈婶对他耳语说的话,有几个字从脑海里冒出来——先答应着无妨,回头再……
“你们都别吵了!”他大声制止所有人吵闹,接着道,“能不能排个队?解约就解约,谁不敢似的,排队签字吧。”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这样同意赔偿了?不太可能吧。
他们便把最有主心骨的那位饭店老板推到前面,让他排第一个,看看这陈发良是不是真心愿意赔偿解约。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手上的赔偿合约,陈发良竟然随便看一眼就给签字画押。
不仅如此,陈发良还笑着赔不是,说什么以前被蝇头小利冲昏了头脑,是自己吃错了药,不知好歹,望大家能够原谅。
原谅当然原谅了,你赔偿都签字了,哪有不原谅的道理?大家也都很“大度”地,纷纷表示这都谁跟谁哪跟哪啊?好聚好散,以后还是朋友嘛!
……
两天后,等林友嘉回到小城,来陈发良家一看,彻底傻眼了。
“你怎么能签这个?这个你怎么赔?你赔得起吗?”
“不是你说……”
陈发良话没说完被林友嘉打断,喊陈婶:“老板娘,你来一下。”
陈婶以为林友嘉回来,他们的事情就能完美解决,心里踏实得很,正在厨房做大鱼大肉招待他呢。
现在被喊来也是脸上挂着笑容,“什么事啊友嘉?”
林友嘉:“那天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怎么说的?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你说可以解约啊,然后他们可能会要求赔偿,”陈婶边回忆边道,“你说可以先答应……”
“什么情况下可以先答应?”林友嘉再次把人的话打断。
陈婶突然愣住,面色逐渐凝固,发绿,泛白,“啊!你说只要不是特别重的,可以先答应,然后再找时间道个歉,可是当时我们…我们着急息事宁人,把这个前提给忘了,现在怎么办啊?友嘉你快给婶想想办法吧,以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陈婶说着说着瘫坐在地哭了起来。
林友嘉气得说不出话来,那张强行绷着想要表现得镇定的脸也快绷不住了,又红又烫。
陈发良脑海里只记得当时陈婶对他说悄悄话时,好像是提过那么一嘴,说要求不重的不妨答应,细想又觉得她没说那个前提。
他心里一团乱,越想越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该怪自己还是怪他老婆。
然而怪谁都已经晚了,眼下得赶紧想办法才是,他也赶紧来求助于林友嘉,“友嘉,你一定给想想办法,你看这么多赔偿,我们一辈子都赔不起的。”
林友嘉站起身,把西装纽扣解开散热,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哎!不知道你们到底怎么想的!”
陈发良:“都是我们不好,你帮想想办法吧。”
陈婶:“是啊,都怪我们,你帮帮我们吧。”
“赔偿的合约你们都签了,签了就有法律效应,你们可以去求他们,让他们给你们减少一点,但我估计没戏。”林友嘉声音压抑,已经被气得没了脾气。
“那如果他们不同意,还有没有别的办法?”陈发良问道。
“别的办法,倒也不是没有。”林友嘉咬咬牙,冷哼一声,“你继续酿酒,别再给凌帅帅那家伙拿去卖,回头我帮你卖,我就不信还卖不过他了,卖了酒你就能还债。”
“那得还到什么时候?”陈发良惊讶不已,这就是他说的办法?“我酿酒酿到一百岁也还不上啊。”
“死脑筋!”林友嘉眯了眯眼,心里发狠,“你不会也跟他一样,扩大酒厂,每天多酿一点?他不是在周边各个城市卖吗?我们拿到更远的地方,拿到省城,你还怕卖不过他?”
债台高筑的陈发良已经被吓得口干舌燥,此刻强行咽了咽几乎没有的口水,“除了这样,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了,干不干你们自己考虑吧,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林友嘉说完,头也不回,气呼呼地走了。
留下陈发良老两口,呆坐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如死灰,吵架都没力气,吵架也觉得再没任何意义。
愣了好一阵,好在巨额债务没把他们压垮,他们终于还是缓过了神。
陈婶先开口,“怎么办?还听他的吗?”
陈发良道:“那你说不听怎么办?他都没别的办法了,那就只能试一试了。”
“哎……”
这段时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在陈发良两口子脑海里如幻灯片般翻过。
如果当初——
他们同意跟凌帅帅合作,或者他们把酒坊卖给凌帅帅,再或者他们好好的让凌帅帅帮着卖酒……
可惜没有如果。
如果一开始就不听林友嘉的话,该多好啊。然而如今,他们还只能选择继续听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