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6.苑州

沈乔被带走的间隙,王彦书独自一个人在秘境中摸索着。

他对于自己该到哪里去找沈乔感到很迷茫。

王彦书对于自己过往的记忆并不深刻,从他真正脱离懵懂开始知事以来,他就一直跟在五长老身边。五长老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的确像一块石头,五长老要将他往哪里搬,他就在哪里堵上,很少有自己思考的时候。

所以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是迟钝的。

沈乔不见了,魔气不久也跟着消散了,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兜兜转转,最后又走回了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等沈乔回来。

就是在这个过程中,王彦书误入了一次幻境。

他身在幻境之中,听见男男女女在他耳边说话,他耳朵不好,听不真切,只听到模糊几句话。

“这是你们家孩子?”

这像是他师父的声音,王彦书侧耳去听。

他恍惚想起来,这似乎是五长老把他从凡间带走的那一幕。

这算什么了不起的记忆呢?幻境为什么要特地放这样的回忆给他?

王彦书疑惑地想着。

下一刻,他就隐约明白了什么,解开了疑惑。

“不是。”他听到一对男女畏畏缩缩、犹豫半晌后回答,“我们也不知道这孩子的爹娘是谁……几年前那边的湖来了一群道长除妖,稀里糊涂就把这孩子从里面带上来了,问我们是谁家的孩子,可是我们谁家都没有丢孩子。”

“正好我和我婆娘一直没有孩子,又想要个孩子,一合计,干脆就把他带回来养了。谁知道他竟是个傻的……”

……原来,他以为的那对夫妻,并不是他的父母。

王彦书想。

但是这件事其实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打击。

毕竟在五长老收他之前,他的确就是个傻子,根本不记得收养他的夫妻长什么样。

这世上所有的幻境都对王彦书起不了效果,因为他的人生原本就是一条直线,没有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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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方无在秘境外守了好一阵。

修行中人,原本就要耐得住寂寞,他在秘境外等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并不觉得有什么艰难之处。只是,没过多久,突然有人从魔域传来了一条消息,还是一条不能忽视的消息。

谢方无犹豫片刻,想到秘境中确实没有什么危险,何况自己特地铸的剑还佩在沈乔身上,于是最后还是离开了。

他离开少顷,又赶回来,秘境外没有任何变化,谢方无心下松了口气,片刻后,才见沈乔从里面出来。

她孤身一人出来,眉头紧锁,手上除了一把佩剑,什么也没拿。

谢方无不由得有些疑惑。

……王彦书怎么不在?沈乔怎么手上空空?

他想道。

是出了什么事?

沈乔恍惚走上前来,见到谢方无,笑了笑,谢方无正要张口问她,她突然自己回过神来,诧异问道:

“王师兄呢?”

谢方无更疑惑了:“你和他走散了?”

沈乔含糊应了一声:“里面有幻境,还有迷阵。一不小心,我就和王师兄走散了。”

不等谢方无说什么,沈乔突然又转身就走,边走边道:“我去把王师兄找出来,大师兄你等等。”

……不对。

谢方无立刻就察觉到了异常。

沈乔和人说话时,心里再不情愿,面上也不会走神恍惚。

她一定在瞒着他什么事情。

想到魔域传来的新消息,谢方无的脸色沉了沉。

……怎么这么凑巧,在有人告诉他七长老找到齐世扬的时候,她如此这般的异常?

他神色变幻不定,没想出最终的关联,沈乔带着王彦书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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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在秘境里,什么都没拿到?”唐棠奇怪极了,“可是我看王彦书好像都从里头捡出了一方印,你怎么什么都没拿到?是遇见什么难缠的东西了吗?”

“没有。”沈乔摇头,止住话题,“倒是你,你怎么又提王师兄?”

“你才是,”唐棠不客气反驳道,“你怎么又跑到丹药堂来?我忙着呢,准备收拾包袱,明天就准备要去苑州了,你包袱都收拾完了吗?”

“我什么宝物都没拿到,带几件衣裳就可以出发了,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沈乔笑了笑,“我还好奇你怎么有这么多东西要带呢。”

“你不懂。”唐棠严肃道,“时间紧迫,我们要加紧赶往苑州,路上肯定车马劳顿,睡不安稳,我特地带上了我的枕头和被褥,还有安眠香,还有各种丹药。别的不说,苑州常常冰天雪地天寒地冻,披风少不得要多带几件。”

沈乔“啊”了一声:“是吗?要带这么多东西?”

“当然!”提到这个,唐棠就来气了,“不然你站在这里,看我忙活半天,是以为我在做甚呢?”

沈乔尴尬笑笑。

唐棠眼珠子一转,停下手里的动作,凑到沈乔身边,拧眉问道:

“你真的什么都不准备?……大师兄可是苑州人,对苑州那么熟悉,他没叮嘱你要准备什么吗?”

沈乔微微移开了眼,神情一滞:“这个……”

唐棠翘首以盼看着沈乔。

沉默片刻后,沈乔答道:“刚才从秘境回来的时候,去了躺集市……”

唐棠挑眉,意识到了什么:“嗯?王彦书也在吗?我怎么没听他和我提起这件事?”

“大师兄让他去打听山下最近有什么需要仙宗弟子帮忙的异常了。我们没有一起走。”沈乔含糊答道,“然后我们随便逛了逛,我也想着苑州路远,应该买点东西,师兄却说不用另外准备什么了,该带的东西他会帮我整理好……”

唐棠怎么听都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你就真的什么都没准备?你一回来就跑到我这里来,在旁边悠哉悠哉看着我收东西,你乐得自在?”

沈乔心虚低下头,摸了摸鼻子。

“你看。”她把佩剑取下来,给唐棠看,“我没开口,师兄都帮我换了新的剑。路上要准备的东西,他肯定也都收拾好了,我相信他。”

唐棠哼了一声,扭过脸:“我不看。你回青绝峰去吧。今晚我不想看见你这张脸!”

“我一个人害怕,今晚就让我留在这里吧。”沈乔放下剑,走上前去,帮唐棠收拾,讨好道,“我一想到苑州,总是觉得心里发虚,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唐棠不以为意,“王彦书那么厉害,你身上还带着七长老给你的东西,在大会上顶多只会被别的门派的人打上一顿,死不了,你怕什么?”

“我在秘境里见到……一个有过争执的女修了。”沈乔答道,“她和我说,有人把她放出来,是要找我报仇。”

“仇?”唐棠不解,“你和谁有仇?”

沈乔扯扯唇角,没有答话。

房间里安静下来。

唐棠敏锐察觉到了什么,不再开口询问,只是还是心神不宁地时不时抬眼偷偷看沈乔。

沈乔帮唐棠又折了好几件衣服,半晌,叹了口气。

她转过头,对唐棠道:“以后我要是不在,你就不要再随便对人使坏了。很容易被抓的。”

“什么意思?”唐棠莫名其妙,“你要去哪里?”

“我还能去哪里?”沈乔微笑起来,温声答道,“我要去苑州,见见苑州谢氏,还有谢夫人。”

和齐世扬。

一切的谜底都在苑州。

齐世扬到底还是已经飞升的谢家先祖亲儿子,她刚踩坏他的昙花没几天,他竟然还是又回来了,还放出了邓兰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