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第二天，沈乔到主峰去和大师兄学剑的时候，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又怪异了几分。
……奇怪。
沈乔暗自心想：
她到底是哪里招惹到谢方无了？
真是想不通。
沈乔一边暗自疑惑着，一边盘算着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师兄，”收剑休息的间隙，沈乔斟酌着对谢方无道，“我感觉我已经不紧张了，可以去参加大会了，今后的修行，就……不用再劳师兄费心了。”
她说话时微低着头，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听话姿态，换了其他的弟子来，说不定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
可惜谢方无现在已经彻底看穿沈乔了，她说的话就没一个字是可以信的。
不过他还真好奇她能诡言胡辨到什么地步。
“师妹多虑了。”谢方无勾了勾唇角，附和着沈乔，也做出一派温和之相，“你这样聪慧，一点就透，何来的费心之说？”
……他睁着眼睛这么胡乱夸人，竟然一点都不心虚吗？
沈乔自己都听不下去。
“师兄谬赞了，”她干笑两声，“我听其他师兄说，无论是什么剑法，大师兄都是看一眼就能学会，大师兄才厉害。”
谢方无低了低眸，又微微勾了勾唇，意有所指道：
“比不上师妹，剑法都不曾用心学，还能断我的剑。”
沈乔：“……”
这坎是过不去了吗？
那剑明明不是她断的，为什么总要她来承受这些无妄之灾？
“我学了，”她下意识地辩驳道，“长老授课时，我都有很用心地在听，只不过还是比不上师兄罢了，师兄万里无一，天赋非凡，您才是真正的天才。”
——这话前半句就完全是闭着眼睛在瞎扯了。
谢方无冷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发表任何相关的意见，反而叫沈乔的心有些提了起来，摸不透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师妹这么夸我，还让我差点以为师妹仰慕我呢。”
片刻后，他才似笑非笑地抬起眼来，对沈乔道。
“可惜师妹早已心有所属。”
怎么又提到这件事？
沈乔下意识看了看谢方无的神色，确认了眼他看起来并无异样后，又低下眼，移开了视线。
正好。
她想道。
昨天她还在想着，谢方无如果真的对她有几分兴趣，她该怎么让他把这份来得莫名其妙的兴趣消下去，既然今天谢方无提到了那魔修，她干脆就顺势用魔修接话好了。
“对不起，师兄。”她含糊答道，“我知道，仙门弟子不该与魔域中人有勾结，但是……”
谢方无挑了挑眉：“但是？”
“但是……”沈乔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一边抬眼看着谢方无，一边答道，“情难自禁。”
说出这句话后，谢方无的神色似乎如她所愿，又冷淡了几分。
他的眼眸又深沉了几分，像是在压抑着浪涛。
“情难自禁？”谢方无喃喃着将沈乔的话在唇间翻来覆去又述了一遍，他缓缓放缓了神情，眉目又柔和几分，却始终还是在深处潜藏着一份挥之不去的雪山积顶的凉意，让沈乔莫名直觉有点不妙。
“这么看来，师妹对那魔修想必是实在情深意切，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谢方无又道，“……这样吧。其实世间也不是没有魔修自废修为后，重新修炼，拜入仙门的例子，师妹既然这么喜欢那魔修，不妨将他约出来，和他谈一谈，请他改邪归正，拜入我们无涯宗。这样，师妹也就不用再为了意中人而整日魂不守舍、牵肠挂肚了。”
——什么？
沈乔有些吃惊地看着谢方无。
从来只听过仙门修士走火入魔的，没听过入了魔还能费尽修为、改邪归正的。
谢方无怎么连这种主意都想得出来？他是在认真给她提意见吗？还是纯粹只是为了给她找茬？
沈乔一面想着，一边转了转眼珠，迅速答道：
“是我一心思慕他，他对我并无他意。大师兄说的法子，恐怕行不通。”
——谎话连篇。
眉目温和如常的谢方无悠悠叹了口气。
“那就没办法了，”他语气淡淡道，“如此看来，师妹若要和意中人相守，就只能入魔了。”
他的语气太淡然，明明说着仙门修士都厌恶鄙夷的话语，却还是一副闲话家常的模样，沈乔只觉得自己背后瞬间汗毛直立起来。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做什么？
沈乔疑心地想着，忍不住下意识地就抬起了指尖，探向自己腰间的佩剑，握住了冰凉的剑鞘，这才感到有几分安心。
而她的这番动作则尽数落在谢方无眼里，叫他的眼眸又暗沉几分。
“无涯仙宗的各位长老和掌门，还有师兄师姐们，都于我有恩，”她不敢当着在剧情中做过魔君的谢方无的面公然攻讦魔修如何，讪笑着委婉道，“我怎么会辜负大家的希望，为了自己的求不得，就入魔去呢？”
谢方无仍然是那样似笑非笑的，用温柔又凉薄的眉眼看着她。
沈乔硬着头皮，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而且大师兄这两日也对沈乔指点良多，您也算是我半个师父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报答大师兄，怎么会说走就走呢？”
到了这种时候，一边笑脸相迎，一边还不忘用所谓“师父”的称谓来刺他？
“是吗？”不管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谢方无眨眼之间就将所有思绪压下心底，面上只微笑着，仍做温和神态，又关切问道，“既然师妹都这么说了，我对师妹的修行，就应该更上心才是。”
沈乔不知为何，心底突然萌发出一阵不好的预感。
他还想怎么上心她的修行？
“我听说七长老昨日又离开宗门，出去寻宝了，青绝峰上无人，”谢方无缓缓道，“既然如此，师妹就在主峰住下，怎么样？这样如果修行时又遇到什么问题，我一定第一个为师妹解答。”
沈乔：“……”
不怎么样！这主意烂透了！
这算什么？现世报吗？
昨日她才撒谎骗魔修说自己近日忙着和大师兄在一起，没空搭理他，一扭头，大师兄竟然还真的邀请她到主峰来住。
果然，做人，就不应该乱说话，毕竟人们说话的时候，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指不定你哪天信口胡说的话就一语成谶了。
“还是不用了，”沈乔艰难地扯开唇角，委婉拒绝道，“我平日吵闹，怕惊扰了师兄。”
“怎么会呢？”谢方无只笑，“我没见过比师妹还要乖巧省心的弟子了。我相信师妹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大会在即，你也想好好修行吧？”
沈乔：“……”
不，我不想。
一点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