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方无虽然再三强调了叫沈乔放宽心，但是沈乔怎么可能放得宽心，相反，她还越听，越觉得提心吊胆。
她什么时候和谢方无有过联系？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乔越想越觉得心慌，开口想要问，可是话到嘴边，又没有说出口的勇气——
最后，沈乔默默咽回了未出口的话，干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努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地跟在谢方无身后，上了主峰。
谢方无扔过一柄剑来。
“拿起来，和我过招，”他道，“让我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
沈乔慢吞吞地捡起剑，心想，脑中思绪已经从“谢方无是不是和原主有什么纠葛”转而联想到了“谢方无是不是知道她撞见过他杀原男主了”。
如果真的是后者，那她该怎么办？
她不会被谢方无杀人灭口掉吧？
沈乔越想越觉得不妙。
仔细一想，似乎这个推理还很流畅合理。
如果谢方无真的知道了她撞见过他杀原男主的情景，那他肯定会采取措施来对付她，这么一来，沈乔这几天接二连三面对的麻烦事，就很可能都是谢方无的阴谋。
他或许正算计着要不动声色地逼她露馅、然后除掉她呢。
——沈乔正疑神疑鬼地瞎想着，从谢方无的角度看过去，现下的情况，就是沈乔的脸色几经变幻，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越来越难看。
这倒让谢方无有些奇怪。
沈乔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异常。
一开始，他还能解释为沈乔或许只是像畏惧掌门和诸位长老那样怕他，却没想到，他已经同她温声细语一阵时间了，她对他的惧怕还是没有减弱分毫，甚至反倒增加了。
难道是他的玩笑开过头，让沈乔不舒服了？
“师妹，”谢方无心念几转，又换了副关切语气，“你怎么不动？”
沈乔如梦初醒，恍然抬起头来，慌张应声：
“哦……我、我又开始紧张了，师兄对不起。”
“无碍，”谢方无疑心是自己逗弄小姑娘得太过，招来了她的反感，一时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收敛了玩闹心思，正经道，“开始吧。”
他也随手折过了一根树枝，摆好了架势，等着沈乔出招。
沈乔哪里敢真的和谢方无打起来，她现在心慌意乱，总觉得谢方无浑身都透着不对劲，要是她真的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什么秘密，指不定就会和原男主一样被谢方无一剑刺死。
于是沈乔拔开剑，眼珠一转，又把剑给扔了出去。
“不好意思，师兄，”她佯装歉意道，“我一看到师兄就紧张，剑都拿不稳。”
或许是急于求生的欲望太过强烈，沈乔眼里表现出十分的诚挚来，谢方无一时也拿不准她到底有没有在说谎。
他的眼沉下来，若有所思地看了沈乔两眼，沈乔微低着头，避开他探究的眼，只露出心虚的神情，不再说话。
“……前两日在演练场，我怎么不见你有这毛病？”
谢方无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沈乔小声答道，“那时候我也没想到大师兄的剑会断，我以为我肯定比不赢师兄，要被师兄丢下台去，所以反而还轻松些……现在，就……”
她止住了声音，没有再说下去。
谢方无定定地注视了一会儿沈乔。
“好，我知道了。”蓦然之间，他收回了探究之意，将一切多余情绪皆掩藏下去，扬起唇来，“师妹要克服这心病，的确艰难，可是师妹此行出去，代表的是无涯仙宗的脸面，若是到了大会上，连把剑都拿不稳，岂不是凭空惹人耻笑？”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指尖微动，那被沈乔扔到地上的剑很快就乖乖地落回了他手中。
谢方无抬起脚，向沈乔走来。
沈乔下意识踉跄后退半步，眉间露出几分仓皇来。
谢方无缓步上前，轻轻握住了她的右手腕，围着她抬起脚，绕了一圈，站到她身后，半拥住沈乔。
松雪般清冷气息扑面而来，沈乔的半颗心跳到了嗓子眼里。
他低下头来，一边掰开她紧握的手指，一边引着她将剑柄握住，轻声问道：
“师妹既然忘了怎么执剑，那我就带着你从头教一遍？一遍一遍来，总不会再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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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下来，沈乔剑术进步飞快，简直就是神速。
一开始她还推辞自己紧张不安、拿不住剑，谢方无竟然就真的握着她的手从最基础的剑法一招一招的重复，十招不到，沈乔就受不住了，挣开了他的手，说自己会了。
谢方无却劝道：
“师妹，你不会就直说，我是来教你的，你不用紧张。”
沈乔摇摇头，坚定重复道：“我会了，师兄，我真的会了。”
谢方无于是又勾起了唇，他的眼尾原本就带着几分凌厉弧度，微微上挑，当他展眉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更是脉脉动人。
“师妹刚才不是还不会吗？”他轻声道，“没关系，过来吧，我会好好教你的。”
……于是，到最后，沈乔走下主峰时，就开始手脚发软、脚底打飘了。
她一边心神不宁地回忆着自己有没有在练剑时露出什么破绽，一边累得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在抽筋——
上山以来，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刻苦地学过剑。
“怎么不来道天雷，劈死我算了……”
她郁闷地一边按揉着手指往半山腰的膳堂走，一边嘟囔起来。
低沉雷声轰隆响起，银光闪过，连片乌云压过日光，阴影覆盖了一地，狂风大作，夹杂着落叶噼里啪啦往沈乔身上砸。
沈乔抬手遮住眼，拧起眉头：
“不是吧……我随口一讲而已，怎么还就真的打雷了？”
她看了看天际，阴沉沉连绵一片，有些可怕，看上去大概会有一场暴雨。
沈乔隐约觉得哪里不妙。
“……不会真的来劈我吧？”
她暗暗念叨着，抬眼四处张望，寻找着能避雨的地方。
她真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有那么倒霉吧？
膳堂就在不远前。
沈乔握紧了佩剑，朝着膳堂跑去。
又是一声雷鸣在半空中响了起来，轰隆轰隆，声势可怖。
一只黑鹰压下身去掠过沈乔头顶，俯冲滑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