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众人意料,江陵千里加急送了急件,李俭召集满朝文武开了朝会。
信件上言,江陵水患严重无比,祸及五郡六十三县,几十万房屋被冲塌,近百万人口流离失所,其秋收之粮尚未晒干,半年口粮无处寻得……
此等天灾人祸,竟真的发生了!
众人商量了许久,得出了结论简单来说就是三点:开仓赈灾,修建水库,以工代赈。
完完全全抄袭了顾瑾在科考时的答案。除此之外,百官还要求李俭“祭祀天神”,检讨错误祈求上天莫要惩罚大雍。
李俭:……
不愧是古代,无论什么都能扯上天神。
他嗤笑了一声:“祭祀天神?朕先前便已说过先帝托梦于朕,是诸位不信,现在又要朕祭祀天神?怎么,是要朕替诸位检讨错误,祈求天神原谅?”
提议的太常丞也知自己失言,讪讪退后不再言语。
这场灾祸太大,涉及内容之多,即便已确定大致救灾方向,李俭还是扶额听顾相与霍大将军吵了许久。
而争执内容,正是国库粮草是否能运往灾区赈灾。
顾相认为人命关天,国库粮草本就为以防不时之需,放着也是放着,以此赈灾何乐不为;霍大将军认为边关匈奴虎视眈眈,若是匈奴趁国库空虚之时伺机入侵,届时无充足粮草应对又如何是好。
总之双方各有立场,言辞振振,你来我往,吵得不亦乐乎。
李俭听了半天,等两方吵得累了暂时歇息片刻,便一手叩了叩案几,发出“笃笃”闷响。落在众人心头,好似突如其来坠了一块大石。
“行了,别吵了。”
“朕早些时日便命尔等考虑如何赈灾,诸位考虑了这么多天,就给朕交了这么一个答案。”
他语气淡淡的,面色亦是平静如水的,并无指责之意。但正是如此,众人越发觉得这样的帝王深不可测,不怒自威,完全无法琢磨出他的想法。
众人心中俱时一凛,毛骨悚然,收起方才的些许放肆道:“我等愚昧,还请陛下赐罪!”
十七日之前,李俭特意将科考之题换成了江陵水患治理之法;十五日之前,李俭在朝会之上言明先帝托梦。只是众人皆不以为意,无一人相信。
非但不信,他们还因按科考最终成绩选拔官吏一事对李俭心生怨愤,双方暗地里多了不少争斗,却一点不曾考虑如何赈灾。
科考之前,他们都认为各自派系举荐的人才,可以凭实力碾压对方。谁知四日考后排名见真章,士族门阀仅只录取十八人,其余二十七人则出自保皇派的中小士族!
唯一令士族门阀面上带光的,是顾相之子顾瑾为本次科考四科成绩均为第一,大雍朝有史以来的第一个状元,绝对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人。
但除此之外,第二、第三名,却来自小士族。
谁都没法说这成绩有问题。
因为这是他们十二人与陛下一同批阅的考卷,取得是十三人平均分。甚至遇及分差距大的试卷时,他们还单独取出讨论,最终给出一个合理的分数。
士族出身的官吏们这几日面上带着的寒霜之色,在此时此刻化为乌有,齐齐低垂着脑袋,头皮发麻、满面苦涩。
洛御史大夫本该春风得意,毕竟科考结果偏向保皇派,卫尉又在前日回复说在别庄瞧见了养病的洛清涵,太常一反常态向他道了歉。
然他先前被李俭怀疑训斥“帝尧之心”,这些日子见了李俭便如耗子见了猫,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错处。
李俭要的就是这效果。
他一手轻叩案几,嗤笑道:“赐罪?行了吧,全部发配又得开一次科考,你们觉得朕吃饱了撑得慌是吧?”
众人闻言,面上讪讪,好似被无形的力量重重打了两巴掌般难看。
“朕知尔等心中不服,是以半月前朕便从皇室私库调度黄金三千两,用以赈灾。江陵州牧八百里加急,想来水患发生时间至少已有十日,朕遣送的物资想来也快到了。”
“除此之外,朕已发急诏至江陵告诫州牧,若有士族商贾趁机哄抬物价,发国难财者抄家问斩,延及三族。”
没错,先前他与洛清卓已命人购买物资救灾,又安排了可靠的人前去,既可监督赈灾施粮进程又可督促当地官员以免瞒报。
这样安排,足够多地撑过水患发生初期最混乱的一个月,同时也能让朝廷尽快反应过来进行赈灾工作。
后来李俭假借托梦公布水患消息当日,又命少府从皇室私库调取黄金三千两,用以购买后续物资。
皇室私库与国库是两大系统,每年从私库调度、供宫中挥霍的银钱便有两万五千两黄金,今年已至九月,剩下三个月缩衣节食减少开支,确实能拿出三千两黄金。
众人闻言,愈发羞愧。
尤其是少府,想起当日劝诫李俭莫要骄奢淫逸,这些日子心中更是暗暗唾弃天子,而今才明白天子的所作所为,仿佛一巴掌抽得他面上火辣辣的疼,不由以袖掩面跪拜道:“陛下英明!”
李俭淡道:“先别急着奉承朕。南方连年水患,着实令人头痛。是以朕打算修建水库,用以治水,再拨钱重建江陵,做好各处规划,以防将来再出现如此重灾。”
众人相互看了看,疑惑道:“陛下打算如何规划重建?”
“江陵乃大雍鱼米之乡,丝绸之地,自古为水患多发地带。朕打算命专业治水之士重新丈量田地,合理规划籍田,重建江陵百姓住宅,再挖掘水库用以储水,免得将来田地庄稼再被水患摧毁。”
有人敏锐听出了李俭话中含义:“陛下之意,难道要朝廷拨款,帮助江陵百姓重建住宅?”
李俭颔首:“不错,正是如此。”
有人迟疑道:“陛下,我朝从未有过此等赈灾之法,往年不过拨款与开粮赈灾,重建房屋乃是百姓家事,不应由朝廷负担啊。”
李俭瞧着说话之人,目光骤地带了点冰冷,极为逼迫摄人:“今秋之难如此重大,灾民财务损失巨大。县城之中的还好,房屋坍塌的少,还有避寒之地。”
他说着,提高了点音量:“可大部分贫农呢?他们没了钱财没了粮食,仅靠他们自己短期之内无法重建家园。如今寒冬将至,你是要他们今年都冻死在路边吗?”
那人大惊失色,慌忙跪拜道:“陛下,臣绝无此意!请陛下恕罪!”
李俭冷哼了一声,将那人吓得一抖,才道:“顾瑾顾爱卿何在?”
一个清朗的声音道:“陛下,微臣在。”
李俭朝这位书中男二点了点头,面上总算缓和了一些:“先前顾瑾爱卿对水患作答极为合理。他提出的以工代赈之法,相信各位都已看过。”
见众人点头,他道:“既决定开凿水库、重建江陵,自需趁非农忙时期雇佣平民百姓。重建期间,每日管农人一顿午饭,为三个粗粮满头。报酬为每日两钱,一月一发。”
如今粮价算之,两枚五铢钱刚好够一家三口一日生活开销。冬季寒苦,既参与重建,又管一顿午饭,还能养家糊口,没了粮食与家园的农人当然愿意参与重建工作。
有人道:“可若是农人有意拖延重建,又当如何?”
李俭道:“命考工估算大概工期,与农人讲明故意延误工期轻则入牢重罚,重则发配边疆,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众人闻言,又三三两两商议了起来。
这个办法还算周全,就是有个问题,以江陵受灾面积来看,此番重建没有几十万人花费三个月时间,恐怕是不可能完成的。
众人心算:三个月,几十万人,还有数不清的材料费用,重建江陵粗粗估算至少需要三万五千两黄金!
有人眼前一黑,勉强稳住身形道:“这重建工程如此繁杂,如今国库空虚,又如何负担得起这庞大的代价!”
重建江陵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太多,即便国库充盈也不可能全部由国库承担,更何况当今天下并非太平,总要为以后的局势做准备。
话语落下,众人纷纷应和。
可若是不开水库,不重建江陵,灾民又是何等无辜?朝廷便放任自流,任由他们流离失所,冻死在这个冬季么?
……可这钱,又该从何处生来啊!
众人面带苦色,终于明白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如何抑郁了。
要不……令商贾捐献一些?
这个法子好,往年受灾也多是从商盟中取钱粮赈灾,大不了明年给他们减轻些税收嘛,商贾们总能理解的!
众人活络的心思,终于到商贾们头上了,李俭便适时道:“诸位若是没有法子了,朕倒是有一个。虽看似叛离经道,对本次灾祸却有些帮助。”
众人左右看看,道:“还请陛下明示?”
李俭道:“慈善义卖。”
众人:???
还是顾相问道:“何为慈善义卖?”
李俭简单解释了这个概念:“朕会组织一场宴会,广邀京中士族大夫与商贾参与,以不为利益的慈善捐赠为目的,进行商品义卖。所有义卖取得的善款,尽数用于江陵水患与江陵重建。”
“这商品来源何处啊?”
李俭笑了,无赖道:“诸位爱卿家大业大,家中必有无用之物,各自捐献一样即可。”
众人面面相觑:“这……”
李俭道:“诸位捐献之物可以是一件陈年饰品,一匹丝绸布匹,一副名家字画……甚至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任何东西,只要诸位能捐献出来参与拍卖即可。”
“拍卖会设置起拍价一两黄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两黄金。参与叫价之后,三次无人加价,便可拍得此物。若拍卖后无人叫价,则此物流拍,义卖结束后归还各位。”
解释了慈善义卖的含义,李俭命面上还带着茫然的百官各自回府准备物品。
李俭做了最后提示:“哦对了,虽然是义卖,但请诸位莫要拿些破烂出来糊弄拍卖会。最好商品原价值不低于一两黄金,以免流拍。”
虽然一两黄金对于百官而言不过如此。
——大部分官吏出自士族门阀,一两黄金于他们而言甚至不如身上块玉佩值钱,但难保就不会有看不起商贾的铁憨憨,随便交点垃圾上来拍卖。
--29章--
送走百官,李俭回去太和殿,准备他的拍卖品。
早在策划拍卖会时,他便打算做折扇。
折扇在天朝历史上具体起源于什么朝代不可考,流行于宋朝。据李俭观察,大雍有扇子,正是羽扇。天气炎热时人手一把,凉爽了也有人带着装斯文。
此时还没有折扇,正好李俭做上几把,先在拍卖会中割一波韭菜,晚些再放到全国各地贩卖。
折扇通常以竹木或象牙为扇骨,竹以老粽竹、樱桃红、湘妃竹等为主,木以玳瑁、檀香、沉香为主。
至于扇面,多用韧纸或绫绢做成。目前没有韧纸,李俭只能选择绫绢。
李俭打算做的是二十档的大骨直式方头扇。
这种扇子造型简洁优雅,扇骨多而轻细,绫绢扇面通常绘有草木山水之画,抑或有名家题字。制作完成后,辅以香料涂沫扇面,执扇轻摇之间香风徐徐,尤为风雅。
考虑到成本与取材,李俭选用的是宫中种植的湘妃竹。湘妃竹是扇骨的上佳材质,竹身长有紫褐色斑点,据说是娥皇女英的眼泪所致,故而又名泪竹。
折扇最难做的部分是扇骨,不过李俭曾为拍折扇制作的视频拜师学艺,亲自做过好多扇骨。
他这会也没忘记要点,之前打算做折扇时就已经在准备材料。
选定了需要的湘妃竹,命人砍好竹节,亲自削出适宜的薄而长的竹片,再将绫绢裁出合适的扇面以备用。
这会终于可以开始动工,李俭便带着材料前往椒房去找洛清卓了。
一见洛清卓,李俭便微笑道:“先生,你画技如何?”
洛清卓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这笑容莫名有些狡猾之意,便矜持道:“尚能入眼。”
李俭知道洛清卓为人谦虚,他这话的意思便是画的不错,便与洛清卓说了他今日朝会所发生之事与他的打算。
洛清卓听罢,点头道:“陛下所言极是,江陵确实应当重建。”
按照李俭设想以工代赈,投入的人力物力也是巨大。
不过一旦建成,不仅避免无数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更是利国利民巩固民心。
李俭笑道:“是,朕也这么觉得。是以还请先生帮忙画几把折扇,好放到义卖会中拍卖。”
他说着,拿出了扇骨与扇面。
折扇还是分离的,洛清卓自然想象不出拼接之后,不由奇道:“以陛下之间,这折扇便能拍出高价?”
这不过就是几根竹棍,一面绫绢罢了,当真能拍出高价?
李俭笑了笑:“非也,先生。这把扇子的意义不在于是什么做的,而在于做的人是谁,又象征着什么。”
扇子是当朝皇帝亲手做的,一面扇面上的画是当朝皇后画的。另一面的字李俭打算亲自提字,再盖上天子印章。
名人效应谁都懂,当今世上最尊贵的两个人一同制作,在古代不得炒疯?
是以这把扇子能拍出多少钱李俭不清楚,但总归不会低于一千两黄金。
洛清卓转念便想明白了他的意思,又问:“陛下要臣画什么?”
李俭沉吟片刻:“这四把扇子,各画梅兰竹菊四物吧。另一把扇子当做报酬送给先生,任意先生画什么。”
洛清卓道:“为何画这四物?”
李俭:“梅傲雪凌霜,兰幽径独开,竹刚直不折,菊怡然自处。他们宛如谦谦君子与世无争,是以有花中四君子之名。”
洛清卓颔首表示了然。
他沉思片刻,便提笔在一张扇面上画了几枝寒梅。他下笔如有神,一气呵成又惟妙惟肖。
只待折扇制成后洒些寒梅香粉上去,便如真梅一般高雅了。
画好第一把扇面所需的寒梅,洛清卓想了想,又开始绘制第二把。
李俭看去,发现他画的并不是花中四君子,而是莲花。
想来是他自己的那把扇子。
李俭瞧着他的动作,下意识背诵道:“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花确实很衬先生。”
见洛清卓停了笔,面带诧异地看着他,李俭了然道:“不是朕写的,是一位名叫周敦颐的文学家,文章叫《爱莲说》,朕基本就记得这几句。”
洛清卓敛眸。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李俭写的,他惊讶的是自己在李俭心中。
……可远观不可亵玩吗。
他思索间,李俭便在另一扇面上写上了“高风亮节”四字,而后“啪”一声,盖上了天子印章。
他欣赏着自己的字:这隶字他已随洛清卓的字帖练了近一个月了,写出的字也是有模有样,好看不少。前天他故意在尚书面前写了一篇字,不出意外果真得到了尚书的马屁。
“不错不错,”李俭自得。这“高风亮节”四字,他可是找了名家之字临摹好几天了,才有这般效果呢。
洛清卓瞥了他的字一眼,也顺着他脸上的得意之色夸赞了一句:“陛下写的不错。”
他顿了顿,眼中忽然浮现出一丝笑意:“这样吧,陛下帮臣也提几个字,便是方才陛下背诵的《爱莲说》?”
“先生要朕题字?”李俭的笑意凝固了一点。
他也不知洛清卓这会是抽了什么风,居然要他来题字,迟疑道:“朕别的字可能还有点丑,要不……朕再去练练?”
洛清卓瞧着他,侧了侧脑袋:“好啊。”
李俭:“……”
李俭与洛清卓制作折扇时,百官已纷纷回到府中。
慈善义卖的概念他们是搞懂了,因为先前质疑陛下公布的江南水灾,结果惨遭打了脸,因此众人这会都乖巧得很,不再质疑陛下的这个慈善拍卖会到底为何不单邀请商贾,反而邀请他们一同前往参加。
大家都还在犯难,到底该捐什么呢?
有人令妻子取出库存礼单,对照着礼单一一翻看着。
……恩,这羊脂白玉环太贵,不可;这琉璃杯太稀有,亦不可;这徽州笔冼是我心头爱,更不可……
一旁妻子瞧着自家相公犹豫为难模样,提议道:“老爷,我那儿还有几匹江南特产的素织绸布,放着好些年了都没用上,这个可以捐献么?”
想当年也是一两黄金一匹买来的呢,就是颜色老气,花纹也过于素净了,家里女眷都不喜欢,赏给下人也不合适,因此一直放在库房中直到现在都没扯了做衣裳。
“哎你就别添……”那官吏下意识埋怨着,忽然双眼忽然一亮,对了,陛下好像说过丝绸布匹亦可,那便这个吧!
……
不提小官,便是顾相回到家中也犯了难,该捐献什么好?
价值一两黄金为底线,家中随意取出一件便可捐献。只是选择的余地太多了,价值太低的与他丞相身份不合,价值太高的又怕捐了拍不出应有的价格。
还是顾瑾提议道:“父亲胸中锦绣,笔墨横姿,京中大家更对父亲之字视若珍宝。父亲不如亲手为江陵写一篇文章,必能深得陛下之心。”
顾相这才恍然:“我儿说得对,正是如此。”
……
不提忙碌寻找捐献物品的百官,今日的京中商盟也十分热闹。
自打昨日午后接到朝廷命人送去的请柬,京都诸多商贾是食不得下咽,睡不得辗转。今早一听商盟召开商讨会,纷纷赶往。
寒暄过几句,二十余人手持请柬直奔主题,七嘴八舌讨论开来。
“诸位可知这君缘楼是何处?”
一位王姓商贾道:“在下知道,就是京城中心那栋新建的最大的三层食肆。店家今早挂出了牌匾,上头写的便是君缘楼,说是取自什么……‘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这诗,里面还不知是何光景!”
“原来如此,”一位方姓商贾恍然大悟,“那这慈善义卖又是何意?”
那位王姓商贾又道:“王某不才,请人打听方知是当今圣上出的主意,目的正是为那江陵水患筹钱。”
另一位钱姓商贾震惊道:“什么?!朝廷竟连赈灾钱都出不起了?还是朝廷根本不愿出,意图搜刮我等脂膏?”
王商继续道:“非也,仅赈灾朝廷钱粮是够得。然陛下意图重建江陵,需要几万两黄金啊!”
听罢此话,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这所谓慈善义卖,来者不善啊!”
“以在下看,这所谓的义卖,必定是朝廷换了法子拿什么劣质东西来欺骗我等,非但要提高我等税赋,更要我等各自捐献几千两黄金!”
……
众人七嘴八舌理论开来。不得不说果然是商人,寥寥几句话语便切中利益要害。
方姓商贾缓缓道:“自前朝建立,士族推行‘君子不言利’之风,我等商贾地位迅速下降。平日不得穿绫罗绸缎,出行不得御二马架仪,家中后代不得入朝为官……这样也就罢了,每每有天灾人祸,却还要提高行商赋税充盈国库……欺人太甚,真真欺人太甚!”
钱姓商贾气急:“好啊,好啊!朝廷不把我等当人看,竟还时不时来吸我等血噬我等肉!”
王姓商贾嗤笑:“呵,这帖子上既然说非强制性义卖,不是写着起拍价一两黄金么?那届时我等便轮流以一两黄金价格买下他们的物品,谁又人能说我们的不是?!”
众人纷纷应和道:“没错!王公这法子好!我们轮流采买,一两黄金一人!”
“说的好!”张商下了结论,“两日后义卖会上张某我就是死,被官兵打死,也要捍卫我等气节,绝不会多付一枚钱!”
“不错!王某也当着诸位发誓,义卖会上便是死,也要捍卫我等气节,绝不会多付一枚钱!”
“好!算钱某一个!”
“杨某亦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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