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被利用的长公主(十二)

“嗤,还以为有什么说辞,我看着像那种什么都不懂的蠢货吗?还‘只是借用一下,确定家人安全就换回来,绝不会出事的。’”,舒窈拍得桌子梆梆响,冲着坐在不远处喝茶的紫衣青年问道,“你说是不是?”

紫衣青年慢条斯理地饮尽一杯茶,才转头看向气愤不已的舒窈:“你既然这么生气,不如调整计划,气大伤身。”

“不行,我一定要参与,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能错过。”舒窈几个跨步走到他身边坐下,右手肘撑在桌子上半托着腮,歪头看他,“再说了,我又不是因为这个生气,我是气他把我当傻子,这么蠢的计划他们是怎么想出来的?参与进去都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紫衣青年眼神微妙:“那你还一门心思往里面钻。”

“咳咳,我这是为了大御朝的统一大业,我是这么伟大,你竟然不夸夸我。”舒窈摇头晃脑,“你这样不行啊,会打击手下的信心的,太子殿下。”

紫衣青年,也就是太子闻言揉狗头一样揉乱她的头发:“妹妹和手下可不一样。”

看着她摇晃着脑袋想摆脱自己的手,太子忍不住又揉了揉,这下发型是彻底乱了。

他收回手虚握成拳,假咳了几声:“哥哥先回去了,之前你大半个月不回信的事就先放过你,等事情结束在算账。”说完就只有负手走出房间。

舒窈听到他说起这事,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连他弄乱自己发型的事也忘了计较。

“又转移话题,”舒窈皱着眉头扒拉扒拉头发,扬声道:“朱颜,梳头。”

湖边的柳树在春风中舒展着嫩绿的枝条,然后是漫天飘飞的柳絮,转眼间秋风一吹,柳叶就染上了黄色,随着一阵阵风,落下一层又一层的枯叶。

秋天树叶铺满地面的时候,舒窈很喜欢在落叶间练剑,那些随着剑气纷飞的残叶总能让她维持一段时间的好心情。

朱辞从小路走来,脚步匆忙,见她正在兴头上,便恭敬地候在一旁,直到她收剑才上前禀报:“殿下,林大人那边准备好了。”

“这么快。”舒窈结果朱颜手中的帕子,随意擦了擦汗,“不是说还要几天?”

朱辞低声解释:“林夫人昨夜梦到了熊,今天想去庙里拜拜。”

“这么巧,确实是个好理由。”舒窈慢慢朝院子走去。

全京城都知道,林大人与夫人伉俪情深,家庭和睦,就是缺个孩子,现在林夫人梦熊,去庙里还愿,林大人陪同再正常不过。

一个时辰后,舒窈盛装走进卫统府,里面众多官员见到她纷纷起身行礼。

“众位免礼,本公主闲来无事过来逛逛,众位随意。”

年轻些的官员闻言面面相觑,倒是那些为官多年的人闻此言就坐下继续手中的事。

年轻官员见前辈这么淡定,也照猫画虎坐下,虽说是心不在焉,但好歹不再围观。

舒窈在里面左看看右翻翻,倒真是闲逛的姿态。

不过她也就是看着淡然,其实心里已经很烦了。

布防图到底在哪里?林大人不是说放在很明显的地方吗?

在场也有一两个知情人,是林大人提前交代过留下给舒窈扫尾的,毕竟卫统府中能人不少,他怕舒窈还没走出大门就被发现了。

他们也是担惊受怕,随时警惕,还想着公主拿完东西立刻离开,他们能趁着过会儿整理东西的时候收尾,没想到这么久了还不行动。

两人对视一眼。

左边那个使了个眼色:公主怎么还不拿东西?

右边那个凭借多年默契判断出他的意思:公主殿下的心思岂是我们能猜透的,我也不知道。

左边:殿下不会是找不到吧?

右边:……不会吧?东西放在那么明显的地方。

左边:再等半刻钟,殿下还不行动,我就去提醒一下。

右边:好。

两人互打眼色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毕竟因为舒窈的到来,屋内好多人都在暗暗交流。

半刻钟里,舒窈努力地观察那些放在表面尤其是特别显眼的地方,有没有图纸或布帛。

期间她找到不少东西,但没有一个是符合要求的。

好在时间终于到了,一位年轻官员起身走到她的身边,躬身行礼:“公主殿下,下官该收拾东西资料了,打扰殿下,请殿下恕罪。”

“无碍,是本公主打扰诸位大人了。”

之后舒窈在年轻官员多次提醒之下,终于在最底层一本书的夹缝里拿到了一张小孩涂鸦般的布防图。

舒窈:“……”

来不及细看,确定就是它之后,舒窈收起东西又四处晃荡了几圈,就带着人离开了。

她一离开,衙门里就嘈杂起来。

有跟上司关系好的,毫不耽误地请教:“大人,公主殿下突然驾临我司,这是?”

上司老神在在:“不用在意,我们这位殿下从小做事随心所欲,兴起时连金銮殿的屋顶都爬过,不过是来卫统府逛了几圈,回头我向林大人报备一声便好,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这里发生的对话,已经离开的舒窈是不知道了,她这时候正在看到手的布防图。

“……”舒窈艰难地辨认半晌还是什么都没看懂,“布防图画成这样也不用担心被偷了吧。”

朱辞跪坐在她身旁,从她手中接过布防图,手指点着一一解释。

舒窈越听越糊涂,挥挥手:“算了,不管了,反正都是假的,就让那些人去烦心吧。”

“你们快给我看看,我现在像不像为了情郎抛弃一切背叛父母国家的痴情女子?”

朱辞:“……”

朱颜:“……”

朱辞委婉地说:“殿下今天格外美。”

舒窈笑眯眯:“自然,今天花了这么久梳妆打扮,自然不比以往。”

朱颜:“但戏本里跟情郎私奔的小姐衣着好像都特别朴素,头发也是处理的很随意。”

舒窈努力回想,但她之前看戏都是为了看美人,从来没注意过台上演的是什么,想了半天也没想不起那些人是什么打扮。不过:

“她们是私奔怕父母亲友知道,而我,是奉命卧底,自然不一样。这点小差别就不用在意了吧。”

反正最后舒窈带着布防图去约好的地点,言汉秋早就等在那里,见到她独自前来,急忙迎上来:“你来了,东西呢?”

舒窈退后一步,装出生气的样子:“你就关心东西,你不担心我遇到危险?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只是为了哄我拿布防图!”

言汉秋被她突如其来的爆发整的懵了懵,马上反应过来,满脸温柔地哄道:“怎么会,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不过你是谁啊,你可是陛下最宠爱的长公主殿下,怎么会出事。我不是不担心你,我是不敢想你会出事,只要在脑子里想一想这个可能,我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舒窈:呕

就算内心无比嫌弃,但面上还是一副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的模样,她从袖中抽出帕子拭泪,正好避过他伸过来的手:“汉秋,我相信你。”

言汉秋看到自己的手落空,心底一沉,难道她发现了什么?但又看到她感动得落泪的样子,心底又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至于到底是不相信还是不敢相信,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阿窈,我们快走。”言汉秋收拾收拾心绪,左右张望,总感觉周围好像有人在盯着。

“嗯。”舒窈点点头,乖巧的样子让他放下了心里的怀疑。

两人快步朝接应的地方赶去,言汉秋走在前面,没有看到舒窈放在身后的左手正一刻不停地打手势。

一群人马远远坠在后面,朱辞拿着望远镜看着她的手,快速解读其中的含义。

言汉秋一行带着舒窈快马加鞭离开京城,一路向北,往大本营赶去。

三天后。

“你究竟想怎么样!”面白无须的老人捂着胸口喷怒地咆哮。

舒窈下巴一扬,做足了刁蛮跋扈的姿态:“我就是想喝鸡汤,我又没做什么。明明是你没用,连鸡都不会做。”

然后转头对着言汉秋撒娇道:“汉秋,你看他,竟然对我这么凶,还敢吼我。一个奴仆而已,给点面子就想开染坊了。”

老人被她脸上的轻蔑气得胸口不断起伏,指着她的手不停哆嗦,半天说不出话。

“嚯嚯,连手脚都哆嗦,这种人在宫里都是要被赶出来的,连被我看到的资格都没有,汉秋,你就是对人太和气,一个下人都干对你大小声了。”

言汉秋站在两人中间,活像陷入母亲和妻子争执的丈夫。

左边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右边是此时绝对不能舍弃还得好好哄着的人质。

他看向舒窈,眼中带着祈求:“阿窈,阿翁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人,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舒窈截断:“什么叫看着你长大,汉秋,我就说你太好欺负了,一个奴婢而已,我父皇身边的王福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他在我面前还不是该行礼就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不像某些人,仗着情分没大没小。”说到这里眼睛往对面一扫,在说谁显而易见。

言汉秋闻言沉默一瞬,这话其实说到他心里去了,年少时对这个从下教导自己的老人一直很尊敬,但随着他渐渐长大,见识一点点增长,他认为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样子,对依旧端着高姿态的老人也是越来越不满。但为了他的利用价值,他一直表现得很尊敬,就像年少时那样。

但现在能承认吗?肯定不能啊。

于是他只能每天两头哄,两头都落不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