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几人走出客栈,子奚顿足,提议道:“我们还是先去买辆骡车吧。”
这么重的棺柩,走水路难保不会惹人怀疑,因此只能再走陆路。而骡子比马更能负重,走得也更稳当,没准可以减缓学尔晕车的症状。
其余人皆没什么意见,于是转道去了集市。
上一辆马车是他们随意买的,这一次自然要好好挑选。
或许是从古至今,男人在某些方面都有些相似。有君才进车马行,便被其中一辆车厢吸引了注意力。
他兴奋的绕着它前后左右观察了个遍,手指蠢蠢欲动的扬了扬,又眼珠一转,佯装不感兴趣的模样,跑到其他人旁边给他们上眼药。
“咦~这车厢配色也太花哨了吧!”他嫌弃的背着手,状若不经意的往后一撇,“那车厢的颜色可比这素雅许多!”
知愠斜了他一眼,他又退到思邪旁边,“哎~我说你这么精致一人,怎么配这么糙的车,刚才那辆雕工别提多细致了!”
他手舞足蹈的在半空描画,“那叫一个栩栩如生,你不去瞧瞧?”
思邪哼了一声别过头,他又前进几步,向子奚指了指车厢,“嗨,你瞧瞧这里头的空间,又小又逼仄,我们这么多人,坐在里面都不能伸腿啊!”他摇摇头,“我看啊,还是后头那辆好,车厢是又大又宽阔。”
子奚笑了笑,“是么?”
他拍了一掌,“可不是嘛!”他既又转向学尔,指指车轮,“你看这设计,这要是上路那可是一点保障都没有,颠的厉害,我刚才看到的那辆,车轱辘上那设计才减震呢!”
他几步冲到看中的车厢前,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你们瞧瞧这辆,这配色、这雕工、这空间、这设计,是不是都棒极了?”
子奚弯起眸,“你倒是选得好。”
“那是啊!”有君笑着扬起下巴,“那,买这个?”
“棺柩呢,你打算放哪?”子奚摸了摸下巴,有君瞬间卡壳,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嗨,大不了就买两辆嘛!”
其他人齐齐望向他,纷纷点头,“嗯,有道理。”
子奚拍拍他的肩,“只是委屈了你。”
“什么意思?”有君听得一头雾水,“你又打什么坏主意?”
一盏茶后,他们买下了两辆车和骡子。
有君的双手在半空弹着钢琴,嘴巴笑得快咧开了。
啊哈,早在他见到这辆车的第一眼起,他就觉得这辆车就该属于他们,现在果然得偿所愿!
他正要迈步坐上豪车,子奚举臂拦住了他。
“哎?”他正一脸迷茫,便见翠奴高举双手,快活的率先蹬上车,双手挽住了牵骡的缰绳,兴奋的摇头晃脑;下一个是知愠,他掀起帘望了望车厢内围,自顾自找了个空位坐下;随即是思邪,她跳上车后便弯身朝学尔伸手,“上来。”
学尔被她一把拉上了车,思邪抱起臂,朝有君勾起唇,“眼光不错,谢喽!”
“那还用说!”有君期待的拍拍袖子,正要跳上车,子奚指了指后面,“你的车在后面。”
“哎?”他朝后一瞥,便看见一辆铺满稻草的简陋四轮车,当即不服,“凭什么让我坐那一辆!”
“那还用说么?”子奚笑眯眯的甩了甩袖,“别看那辆车简陋,有资格坐在上面的人却要最不简单。若是遇到状况,我们几人中谁能最快反应过来,谁的轻功最好?”
有君抹了一把鼻子,“呿,那还用说么,不正是我么!”
子奚弯起眸,“你看,你都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选了。”他揖了一礼,“那就有劳了。”随后他也爬上了马车。
留下有君瞪着眼睛,“哎!不是,我没这么说啊!”
学尔此时掀起车帘,瞅了眼身后的车驾,“我跟你一起坐吧?”
“真的?”
学尔走出车厢,“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坐吧,那也太差别待遇啦。”
有君的唇边扬起一抹笑,手上却一个使力,又把她按了回去。
学尔抬起头,“哎?”
他背着手走向身后的四轮车,“嗨,一个人坐有什么了不起,谁叫小爷我就是这么厉害,能者多劳嘛!”
有君才爬上后缀的四轮车,翠奴就驾起了骡子,他枕着双手躺到稻草上,望着蓝天唱起不知名的小调,她掀开车帘,只能望到他翘起的那条腿,旁边的思邪轻哼了声,“就你瞎操心,我看他快活得很!”
是么?
她垂眸撩了片路边的叶子,凑到唇前吹响旋律,正是他刚才所唱的曲调。
他先是一顿,随即弯起了笑眼,唱得更为响亮。
思邪挑起了眉,“你这次头不晕了?”
她只好停下来回答,“可能这车确实不错,倒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正要再吹叶笛,子奚翻出她之前的叶子牌,“要打吗?”
知愠递了话梅过来,“吃一点?”
一来二去,她彻底放弃了吹笛。
有君唱了一会,狐疑的撑起身,便听到前面车厢热火朝天的打牌声,忍不住叼了一根草咬了几下,“可恶!”
没过一会,他们就到了西郊,几人挖开土把棺材搬上四轮车,学尔探身上前,“等一下。”
翠奴暂且完成了体力活,便拔了些草喂骡子。
学尔从那豁开的口子里取出了一锭金子,翻到背面,果真有字。
知愠的脸沉了下去,“劫官银乃是杀头的大罪。”
“这是官银?”有君一时大惊,“莫不是我们弄错了人?”
学尔抿直了唇角,“如果我说,这或许是阁主有意为之呢?”
“嗯?”子奚眨了眨眼,“你是说,阁主本就是想让我们成为亡命之徒,只能供他驱使?”
思邪拧了下眉,哼了一声,“他还想让我们取人首级呢,若是我们不分青红皂白先取人性命,便是罪上加罪。”
有君环起臂,“你们为什么不想想,也可能是阁主同样受人蒙蔽呢?”
“蒙蔽?”学尔摇了摇头,深呼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太小瞧了阁主,他比我们年长这么多,论起心眼,会比不上我们?”
有君还待再辩,她扔回官银,“你们不知道七星阁臭名昭著,一旦我们承认是七星阁的门人,就是人人喊打的邪门歪道,这次,恐怕是阁主想让我们同七星阁绑在一条船上。”
“臭名昭著?”思邪抬起眼,“你一向跟我们在一起,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子奚微睁眼睛,“昨天晚上?”
她不甚自然的挥了挥手,“当然不是,你们也想得太多了吧。”
子奚肯定的眯起眼睛,“没错,就是昨天晚上。”
这下几人都凝向了她,一脸从实招来的表情,她浑身一僵,垂下肩膀,“好吧,昨天你们离开之后,我是遇到了一个江湖人。”
有君眼珠一转,倒是有了些兴趣,“他说了些什么?”
子奚盯紧她的表情,像是随时要分析一番,而思邪扬起下巴,斜睨了她一眼,她只好把昨天的情况挑拣着说了,“……你们也瞧见了,他根本奈何不了我啊。”
她弯起臂,捶了捶上面几乎没有的肌肉,“我也是很厉害的好吗!”
知愠抱起刀,眼神冷凝,“最好是这样。”
思邪扯了下唇,随意勾起脚,她立刻下盘不稳的趔趄几步,思邪毫无感情的拍掌,“果然厉害。”
子奚不甚赞同的抿直唇角,“太危险了。”
“就是,”有君撅起唇,“万一他懒得跟你废话,你可是连下毒的时间都没有。”
翠奴此时喂完了草料,也过来凑热闹,跟着点头重复,“危险!”
“不会有下次了。”子奚垂下眸。
见气氛瞬间降到低点,她立刻举手投降,原地转了一圈,“你们看,我现在可是一点事都没有。翠奴,你饿不饿?”
翠奴摸了下肚子,捧场的举手,“饿了!”
“我们一起去找点东西吃吧。”她逃似的抓住翠奴的手,“走,我们去前面瞧瞧。”
见两人离开,思邪轻皱眉头,“昨天?”
剩下几人的目光移向了她,她继续说道,“昨天回房,翠奴说房间里有血腥味。”
“她没有受伤,”知愠肯定道,“那就是那个闯入者受的伤。”
“很有可能是昨天你砍伤的那个人。”子奚捏着下巴,几乎是瞬间推导出结果。
有君倒没有讨论的兴致,他的目光转向棺木,眼睫失落的垂了下去。
他声音低落的问:“这怎么办,运回七星阁?”
思邪嗤笑一声,“怎么,将错就错?”
知愠双眉轻锁,“还不如等。”
“等?”思邪挑起眉。
“等有人过来调查,”知愠抬起眸,“彼时顺手推舟,只要料理干净,查不到我们头上。”
子奚的目光凝向树梢的白鸟,手指搓了搓,“只怕阁主不会给我们这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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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阁,一只白鸟扑腾双翅飞向天空,侍女将收集的情报递给阁主。
阁主摊开白纸,他轻扬起唇,“有趣。”
摸了摸茶杯边沿,他抬起眸,“传我令,就让他们去取那老狗的项上人头。”
侍女敛目垂头,低低应了一声,“是。”
他饮了一口茶,轻轻敲着桌案,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朦朦胧胧间,他像是回到幼时,“你与你的爹娘只能活一个,只要你杀了他们,我饶你一命!”
他的手上全是血,匍匐着抱住了对方的腿,“我杀了,求求你,求你饶我一命!”
“哼,此等不忠不孝之徒,杀了也不可惜!”
眼前一片红光,他无意识捏碎了杯子,碎片割破了他的手,他却像无知无觉似的继续紧握,直到鲜血淋漓。
他松开碎片,转动眸子望向伽耶神,唇边噙起了一抹几不可闻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补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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