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除夕特别冷清。
言守朝窗子哈了一口气,百般无聊地在上面画上一个又一个的圈圈,他明白这样没意义,可就这么干坐着更加没意义。
“咯噔——”一声,是开门的声音。
“老板,你回来了!”言守一个起身。
徐骞点点头,收起手上的?伞。
“大青呢?”言守正往后探的?时候,小青的?声音传来了。
“让一让!”小青抱着从镇上快递站取来的年货,整整一大袋,里面全是吃的?,分别来自徐骞的?朋友、他的?朋友。
言守一退退了好几步,生怕碰到他。
徐骞转身去了后屋,那里埋着几坛酒,是安达送的?猴儿酒,今天正合适开?封。
一番折腾之后,三人齐上桌,一张不算大的桌子上铺满了今天的年夜饭。
徐骞看?看?小青,再?看?看?言守,忽然笑了一下,“开?饭?”
“开?!”
徐骞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酒已经被他热过了,入口十分顺滑,还带着一股清新的果香。
只可惜今年没有往年热闹,孟家兄弟没有出现,连爱串门的盛淮也因为家事没有过来蹭饭,彭飞更是早早请了年假回老家……于是,今年一下子只剩下他们仨了。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他们都有自己的?家人,辛苦一年到头了也该抽点时间陪伴家人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呼啸的风吹动树梢,引得门外的?铃铛响了一阵又一阵。
“喵——”
徐骞低头揉了下球球的?小脑袋,果不其然地收获了一手猫毛,不过这都是小问题。
“好,吃饭!”他笑了笑。
有些习惯会不知不觉改变,然后成为新的习惯。
***
到了新一年的毕业季,秦游在大学毕业后就去了西北野沙高原。
秦游一待就是整整一年,这一年里他认识了许多人,也听到了许多关于他们身上的?事情。
他印象最深的是在一次跟随部落迁徙的?路上,从野沙高原前往中部的林区,那是一段十分特别的马背旅程。
还记得,那时候一并随部落迁徙的?有一队寺庙里的?人,其中有一个叫格萨尔的?出家人。格萨尔的?长相和蔼,为人也十?分亲切,是整个寺庙中最受孩子们喜欢的人,第二名是秦游。
在一个露营的晚上,格萨尔突然病了,从精神?满满到憔悴黯淡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队伍里的?医生说他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话音一落,悲伤的?情绪笼罩着这个迁徙的?部落。
秦游也曾经试着去救他,但很可惜的?是失败了,格萨尔死在了路上。
他死得十?分痛苦,挣扎的呼吸声在当时是那么刺耳,不过让秦游很意外的?却是格萨尔脸上的?表情,远比呼吸声更为平静的?表情,他好像并不畏惧死亡,眼神依旧是那么的?坚定,直到……空气中的味道渐渐腐败……
再?后来,格萨尔的?上师告诉他:死亡并非一个人的?终点。死亡是生命另一章的?开?始。
上师低声念着:我们的存在就像秋天的云那么短暂,看?着众生的?生死就像看着舞的?律动,生命时光就像空中闪电,就像急流冲下山脊,匆匆消逝……
生命是无常的,出现和消失都是悄然无息的,那么除此之外又能留下些什么呢?一草一木?一花一叶?此时擦肩而过的?某个人?曾经做过、想过的?事情?
或许一切都会消失,但又不是永远的?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那样,没有永恒不变的?存在,唯一能拥有的?,就是当下,只是当下。
秦游,也可以说是徐骞,顿时懂得了他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
又过了两年,徐骞回到了一别多年的微城,目的是参加孟自秋的?婚礼。
这时年龄已经三十?岁的?孟自秋总算踏上了婚姻的殿堂,女方是他去外面跑车时无意认识的?,他帮了对方一个忙,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一个教高中语文的?老师,个子不算高,长相斯斯文文,接人待物都十分客气礼貌。
为了参加这次婚礼,徐骞特意斥重金‘改头换面’,嗨,其实就是让他看?起来有些年龄上的?变化,好歹也算是曾经的?公众人物,而且任菲菲严朗等人也是会出现的?。
就在他‘消失’的?这几年里,他认识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变了一些。孟良辰个头蹿得很高,比他哥都高了一厘米,但脸还是很嫩的;彭飞变胖了,头发倒是半点没少?,多了分‘可爱’;任菲菲剪了短头发,看?起来更有女强人的形象了;严朗比过去成熟了不少?,穿上正装也是有头有脸的……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眼看渐渐到了尾声,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客人们也散了七七八八,徐骞正要找孟自秋打个招呼闪人的?时候,却碰上了孟时钰(孟父)和孟良辰在对话。
“我给你寄的?药膏收到了吧?”孟时钰的声音。
“冷膏吗?收到了。”这是孟良辰。
“记得按时用,别用一条停一天的,要一次性到位。”
“知道了爸。”
“回去吧,我们也要走了,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给你哥也行。”
“嗯,我也准备走了。”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看?不见背影了。
“诶!我找你半天了,跑哪去了!”小青还奇怪呢,徐骞为啥猫在这。
“没什么。”徐骞边笑边摇头。
“我们也回家了呗?人都走光了。”小青伸手扯了扯裙角,她太久没穿女装了,还有些不适应呢。
徐骞表示还挺喜欢‘回家’这个词的?,“成!回家!”
“咦,你干嘛笑成这样,有点恶心啦。”小青一脸‘遭不住’。
“你才恶心呢。”徐骞黑线。
“你竟然用‘呢’,恶心心~”小青吐吐舌头。
“你的?,明天没饭,懂?”徐骞一个挑眉。
“嘤嘤嘤,我错了我错了,你不恶心,我才恶心,我最恶心了,明天我想吃烤羊排——”
“呵,晚了!”徐骞扭头就走。
“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