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一字歌》第二期还没开始播,录制时常晴又一直呆在自己的录音室里。

录完后,她离开的也很快。

所以现场的观众并没有拍到多少她的照片,大都都比较远,只有一个有点模糊身影,脸看得并不是特别清楚。

录制完当天晚上,网上开始有人声称自己去了现场,说Longai并不是什么丑八怪,性格也没有什么很大的缺陷,脾气也不是谣传的那样易爆易怒。

那些都是有心人的恶意造谣,相反,Longai是个话不多,但是有点冷幽默的内向小萝莉,个子娇小可爱。

还有人爆出了节目录制时现场的一些照片,并特地把常晴给标注出来了,能看出来是一个娃娃脸的小姑娘。

爆照的网友很可爱,还跟风表情包,在照片上配了很多文字。

比如她回答主持人话的时候,她头顶飘着这样一行字:

快夸我漂亮。

唱歌前,她回头让经纪人拿水,上面配的字是:

求投喂。

等等等等。

大概是她的身材和脸蛋都太具有迷惑性,网友们自动地就把她归类到可爱那一挂去了,都舍不得骂。

而后,又有人把她之前在网上怼人的那些经典语录给搬了出来,也没有多少人骂她。

只是嘻嘻哈哈地说她沉默寡言的外表下,住了一个很犀利的人,有一颗躁动的心。

“这届网友有点意思。”

常晴窝在沙发上,抱着一包薯片一边啃,一边刷着微博和自己乐听账号的后台。

看着疯涨的粉丝和留言,她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溪姐,我的人设很成功嘛!”

正在用笔记本处理文件的童溪闻言,回头看了常晴一眼。

“主要靠公司的营销,你现在不止是公司的一姐,还是公司的招牌。”

常晴咧嘴笑,“不敢当,不敢当。”

把邮件发出去,童溪合上笔记本,转身在常晴身边坐下,认真道,“自从网综火起来了之后,公司动了很多次让你上节目的念头。”

“咔嚓咔嚓”的声音一顿,常晴把嘴里的东西咽下,而后手一推,将还没吃到一半的薯片塞进了一旁的小米手里。

小米开心地接过,继续咔嚓喀嚓。

常晴从沙发上爬坐起,转头看向童溪,一脸好奇,“我怎么都不知道这些?”

童溪白了她一眼,“你之前排斥露脸的一切活动,我就给你搪塞回去了。”

“公司一直想拓展发展道路,而你是个有潜力的人,所以他们费尽心思想捧红你,结果你却没点上进心。”

“如果不是一年作品不断,不知道的人肯定还以为你被公司雪藏了。”

“现在你终于醒悟,他们当然很乐意用手里的资源将你捧高。”

常晴嬉皮笑脸在童溪肩膀上捏了捏,“那真是辛苦溪姐了。”

力度有点大,童溪拧了下眉,拍开了常晴的手。

“辛苦倒是没有,就是头疼,常晴你要记住,你要谨慎再谨慎……”

唐僧上身,念得常晴头痛,她又重新拿起了手机。

“知道了,我最近多乖,只看不说话,特别沉默。”

“你乖还会想着和小纪总出去旅游?这要是被拍到,被人一带节奏你就能被网友的泡沫星子给喷死。”

“还有录制节目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皮一下你很开心吗?”

常晴:“……”

那确实挺开心的。

“我只是个音乐人,是个歌手,又不用演戏。”

“但是你一下飞太高了,《一字歌》节目组一直吵你的热度,公司带你的话题,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传出来,就算你赢得冠军,都会被说是内定的。”

“人言可畏!”

“溪姐,你就是太紧张了,”常晴摊手,“金主爸爸约我玩,我难道能拒绝不成?”

她很干脆利落地把锅推到纪叙的头上,反正童溪又不可能去念纪叙。

“溪姐,你真是经纪人圈的一股清流,你看惠姐,她巴不得把自己的艺人送到那些老板的床上,你怎么不想想办法把我也……”

她话还没说完,头就被重重拍了一下。

童溪瞪着她,“你别想搞事,给我正经点,小姑娘家家的说话能不能注意一点?”

一直旁听的小米把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连连附和,“就是,就是。”

常晴:“……”

她一把把小米手里的薯片抢了回来,继续啃。

……

一包薯片啃完,口有点干,常晴放下手机,从沙发上起身,转身去厨房拿酸奶。

她刚离开没有一分钟,被随意扔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了起来。

童溪低头看了一眼,伸手拿过手机,回头朝常晴喊道,“晴晴,你有电话。”

常晴正在和酸奶瓶盖做斗争,闻言从厨房门口探出了一个头问道,“谁的?”

童溪:“不知道,陌生号码。”

常晴疑惑地轻咦了一声,也没太在意。

她继续开盖,手没控制好力度,一下用力过猛,奶盖揭开了,酸奶也溅了出来,漏了她一手。

“可能是广告吧,别管它。”

常晴急急忙忙的说完,转身去了流理台,将手洗干净,而后一边喝着酸奶,一边从厨房走了出来。

刚坐下,刚安静了没一会儿的手机又再次响了起来。

常晴拿起手机,盯着屏幕上躁动的号码,看了好一会儿。

“广告应该不会打第二次,要不你接一下?”童溪看她没了动作,于是提醒道。

常晴摇摇头,将手移到红色的虚拟按钮上,轻轻一滑,手机再次安静了下来。

“应该就是广告。”

“就是,溪姐,你这就不懂了吧,有些推销的就是这么的锲而不舍。”小米突然插嘴,“你信不信Ta还会打过来第三次。”

果然,话音刚落,常晴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小米:“……”

她惊讶地抬手捂住了嘴。

“我的嘴这么灵的吗?那待会彩票开奖我一定能中头奖!”

常晴转头看了眼正拿着彩票一个一个对着数字的小米,轻笑了一声,随即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她虽然从没见过这个号码,但看着这串数字却莫名觉得很不舒服。

没来由的,不想接电话,也不想再看到这个号码。

手机熄屏,变成黑色的镜子,身边的气氛好像因为一个未知的电话突然冷了下来,童溪下意识地多看了常晴两眼,也没多想。

只是一个电话而已……

客厅安静了下来,小米突然咋咋呼呼,“啊,我这什么运气,只对了一个数字。”

听着这一声哀嚎,常晴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她轻轻勾起了嘴角,继续低头玩起了手机。

无意中刷到屯了好久的漫画完结了,她开心地点了进去,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看完已是半夜一点。

夜深人静。

常晴晚上在床上玩手机的时候喜欢关着灯,此时,室内一片洗黑,十分寂静。

角落的空气加湿器连续不断地往卧室中输送着蒸汽,缓解帝都的干燥空气。

鼻息间,都是晚香玉淡淡的香味,很好闻。

“滋滋”的白噪音微弱,衬得室内越发的安静,十分催眠。

可刚追完漫画的常晴,了无睡意,枕头也湿了一半。

《千百次等待》这本漫画是她最喜欢的太太言过两年前开始画的,从入坑后,她便不可自拔。

但是漫画更新得很慢,追得人抓心挠肺的难受,于是她就逼着自己屯着。

如今一次性看完,常晴没有觉得很开心,只觉得心里很复杂。

特别是看完言过太太在最后一章的心理独白,她的心里有很多很多想法。

常晴深知,这是她灵感来临的开始的预兆。

她想写一首歌,给这个故事,也送给女主角于于。

漫画很温暖感人,虽然女主于于最后并没有和男主顾佑在一起。

但若这真是个真实的故事,她相信现实的生活中,男女主一定会在一起。

常晴之所以喜欢这个故事,是因为女主拥有了她所没有的一切美好。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纵使最后被岁月无情的分开,这个从小被男主护着长大、性格温柔的女主也没有放弃。

一切相反的极端形容词放在女主的身上,却一点都不矛盾。

她变得坚毅倔强,无悲无喜,安静而执着地站在原地等待,正如漫画的名字:《千百次等待》。

因为故事太过温暖,连带着那个苍老而安详的江南小镇,常晴很想去看看。

言过太太在最后说转发留言,祝福男女主的读者可以获得签名的实体漫画书,常晴想了想,去了太太的微博。

却发现言过置顶的微博并不是漫画,而是是几张聊天截图,并艾特一个挺出名的婚纱设计师Ann,上面配的文字很刚:

今天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就是Ann抄袭,Ann是我的好朋友,她若抄袭,我去吃屎!

常晴心中疑惑,出于好奇,她点进了底下留言的指路链接。

那是一条一分钟都不到的段视频。

视频的主角很眼熟,就是之前叙去机场接的女人。

也是上次因为胃病昏倒在家被他们送入医院的女人,名字好像叫扣扣。

她还为此吃了一点点的小醋。

这条视频是微博好几天前发的了,热度很高,底下一片骂声,把Ann骂得很惨。

仔细算算,微博发表的时间,正是那个叫扣扣的女人昏倒的两天前。

想到那天那样虚弱的女人,常晴想都没想,立刻给纪叙打了个电话。

嘟嘟声响了好一会儿,纪叙才接了电话,“常晴?”

也许是因为被吵醒,他的嗓音异常低哑。

富有磁性的男音像是通过了手机,直接触及得到耳朵上,常晴耳际一麻。

她拿开手机看了下时间:一点三十。

怪她看漫画看得太认真,都忘了时间了。

“吵醒你了?”

“嗯。”纪叙低低地应了一声问,“你这么晚还不睡?”

常晴没回答,她急于问清楚自己心里的疑惑,但也没有太直接。

“你那个朋友扣扣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出院了,怎么会突然问起她?”

耳边的声音悉悉索索,听起来像是衣服和被子摩擦的声音。

思绪发散,由单调的声音发散成一幕并不单调的撩人画面,常晴脸上莫名一热。

像是怕被人看到似的,她翻了个身,咬着唇拽高被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我就关心关心,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朋友是言过太太的好朋友,那你是不是也认识太太?”

听筒里细细碎碎的声音消失了,安静了一会儿,纪叙才说话。

“你为什么叫她太太?”

常晴:“……你上的到底是什么年代的网?”

他的关注点,太过清奇。

纪叙沉默着没接话。

常晴焦急地在床上挪了挪,刻意放轻了的声音里带着迫切,“所以你也认识言过太太,对吗?”

“对。”

“你能不能帮我要个签名?还有,太太说《千百次等待》这部漫画是根据她好朋友的故事改编的,那你认识男女主吗?”

问完,纪叙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接着问道,“结局的时候男主人公明明都回来了,他们为什么没在一起?现在他们怎么样了?在一起了吗?”

她刚刚追完漫画,现在满脑子都是于于和顾佑的故事,简直像个CP粉头。

追CP追到现实生活中,强烈的想要得到剧透,比主角还着急。

纪叙:“……男女主你都见过了。”

常晴一愣,“嗯?什么时候?”

“扣扣就是漫画女主,真名于知希,就是于于。”

纪叙地声音很冷静,常晴听完却一点都不冷静。

难怪她之前就觉得,扣扣是个让人生不起气的女人。

常晴紧紧揪着被子,死死咬着唇才忍住了,没有尖叫出声。

“所以,她和我现在住同一个小区?”

“是。”

“啊啊啊~”

这下,常晴彻底忍不住了,她腰一挺,从床上跃起,连蹦了好几下。

“我现在能去找她吗?”

“不对,现在都这么晚了,去找人家,人家肯定会以为我是变态,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常晴激动地语无伦次。

纪叙失笑,“你没问。”

“也是。”

常晴自顾自点点头,往后一跳,重重地倒在了床上,被柔软的床垫弹起了好几下,然后卷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完了,完了,纪宝贝,我现在更加睡不着了,你给我唱首歌吧。”

纪叙:“……”

电话那边的动静太大,让他觉得很不适应。

“国歌可以吗?”

“……不可以。”

见纪叙又不说话了,常晴不甘寂寞,“那要不,纪哥哥,我唱歌给你听吧。”

“唱多少首都行,我不收钱,只收亲亲。”

纪叙喉结滚了滚,“好。”

好的,她对自己的称呼又多了一个。

“我教你唱,以后你唱给我听。”

纪叙再次点头,“好。”

电话那边悉悉索索的声音终于停了,纪叙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半张脸都陷入软软的枕头里面。

他把手机放在耳边,将声音外放,整个房间里,都是她又甜又软的声音。

让人招架不住的,却又无法抗拒的欲、望。

明明身体觉得煎熬,偏偏又在煎熬里,乐在其中。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很好眠。”

……

“啦啦啦啦,我的宝贝,孤单时有人把你想念,哎呀呀呀呀,我的宝贝,让你知道你最美。”

……

一首歌唱完,常晴问道,“纪哥哥,学会了吗?”

“没有。”

纪叙舔了下干涩的唇瓣,突然特别想吃糖。

可是最近他吃糖的速度太快,床边的小盒子已经没了存货。

“那我再唱一遍,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

……

一首歌重复到了大半夜,最后手机没电了,才停下。

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纪叙将手机拿开,翻身平躺在床上,两手规矩地搭在腹部中间,缓缓闭上了眼睛。

夜色如水,沉寂,温柔,舒适,适合入梦。

于是,常晴一声一声软软的“哥哥”在纪叙耳边呢喃了一整个下半夜,给了不止一点的甜甜。

……

次日,纪叙是被闹钟叫醒的。

他在部队早就养成了严谨的生物钟,每天时间一到就会自动醒来。

闹钟对于他而言,只是个摆设,需要闹钟叫醒,这还是第一次。

纪叙睁开眼,嘴角带笑。

他并没上起床,而是转了个身,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睡前抱着手机入睡,醒来,第一时间看手机,这对常晴而言,是常态。

在纪叙的眼里,却是一种颓废的生活状态。

看了一遍通话记录,他又点进微信给常晴发了条消息,这才从床上起来,去了浴室……

下午三点,人潮涌动的机场里,常晴挽着纪叙的手,正大光明的走在人群中。

她靠在纪叙的手臂上,叽叽喳喳个不停,问题特别多,一口一个于于和顾佑。

纪叙耐心地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一告诉她。

听完,常晴感叹了一声。

“好想去永宁看看啊,这个小镇一听名字就感觉是个很美的地方,早一点知道就好了,那我们就不去苏州,改去永宁。”

纪叙默默听着,没接话,想到自己此行的最终目的,嘴角轻轻往上勾了勾。

他还没告诉她,他去苏州,是要去外公外婆家。

突然,挽着他的小姑娘停下了脚步,目光直直地看向某处,不肯走了。

“纪叙,你看那边,是你朋友扣扣吗?”

纪叙转过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于知希和顾止戈。

“是。”

下一秒,纪叙觉得自己的手上一轻,一直懒洋洋靠在他身上的人拔腿跑了,冲到了于知希和顾止戈面前。

看到于知希就像是看到漫画里的人走到了现实生活中,常晴兴奋地拽住了于知希的手臂,“Ann?于知希?你真的是于于?”

于知希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抬眼,看到正推着一个行李箱往这边走来的纪叙才反应过来,迟疑地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了答案,常晴转身看了眼顾止戈,眼前闪过三个字:撕漫男。

目光下移,看到他们脚边的行李箱,常晴眼前一亮,又问,“你们这是要回永宁?”

于知希再次点头,“对。”

常晴立马回身看向刚走过来的纪叙,一脸灿烂微笑,“小纪总,能帮我改签吗?”

纪叙盯着一脸兴奋的小姑娘,有瞬间的无语,“……我去苏州有事。”

“没关系,你改我一个人的就好,我想去Ann的家乡。”

说着,常晴转身面对于知希又问,“你介意我一起吗?”

于知希温柔地笑笑,“非常欢迎。”

纪叙:“……”

顾止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帝都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不能回去,她们两个人一起走,刚好有伴。”

纪叙:“……”

可是,本来有伴的是他……

纪叙还想再说点什么争取一下,可是对上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他暗暗叹了口气,放下行李箱,转身去了柜台。

……

常晴跟着于知希一起回了宿迁,然后又坐上了来接于知希的车,一起回了永宁小镇。

贴近主人公,她了解到了更多,也有了更多的体会和感悟。

难怪纪叙会说,这是一个很好长的故事。

确实很长,二十几年的漫长时光,在顾止戈没回来之前,对于这个叫于知希的姑娘而言,那就是她一辈子的人生。

她们其实挺像的,一个在死讯之后,无望地等了七年,一个在什么讯息都没有的情况下,漫无目的地找了五年。

想对于自己,常晴更心疼于知希,可于知希却至于云淡风轻地笑笑,“戈戈很好,我也很好啊。”

“你和纪叙现在是……”于知希主动转开了话题。

常晴抿唇笑,“恋爱关系。”

于知希点点头,对纪叙谈恋爱的事情一点也不意外,“我上次就看出来了。”

……

两人才刚认识不久,相处起来却很轻松。

于知希是个很好相处的姑娘,她长得漂亮,看起来清冷,但是交流起来一点压力也没有。

两人聊了一路,到城郊的时候,已是定昏之余。

天色将黑为黑,马路两边的路灯亮起,亮度还不及天色。

远处的天际沾染了墨色,正一点一点的,往四周晕染开来。

月亮爬出来的时候,车子刚好到永宁镇老街口。

看出来常晴对小镇很感兴趣,于知希指着车窗外的景,轻声细语地和常晴介绍一一。

突然,“咚、咚、咚”,三声撞钟声从窗外传来。

悠远、浑厚。

磬未罢,月已生,常晴突然泪目,眼眶微湿。

她是创作音乐的人,是发声者,也是一个记录者,对声音有着天生的敏感,能精确地扑捉到自己喜欢的声音。

也极容易,被特殊的声音感动。

常晴靠在窗户上,清风徐徐,吹乱她的发。

她仰头朝发出声音的那处看去,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那一声声沉闷的钟声钻进耳朵。

余音悠扬回荡,在空气中荡起涟漪。

像一个年迈的老人,用自己独特的语言,低低地诉说着年代久远的故事,带着看不清的历史,也带着看透了世事的沧桑。

常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心中最真切的感受。

若真要阐述,那大抵是一种经历过沧桑的厚重感,也是她一直寻找的历史感。

岁月的长河悠长,人最后都会一点一点的被卷进时间河里,由出生开始,再由死亡结束,但是故事,都被刻在了带不走的石头,和月亮上。

而后再由石头和月亮,一点一点的,慢慢悠悠的,呢喃着说给给后人听。

那本漫画书就是石头和月亮,是故事的诉说着。

几乎在看完漫画的那一瞬间,常晴就有了想法,而听了这么多故事之后,她有了更多的想法,但是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从而无从下手。

可就在刚刚,钟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她明白了缺失了什么。

她一直执着于用词和曲去表达真挚的眷恋相思,却忽视了,这悠长的岁月之音,才是最好的发声者……

最后一声钟声消散,常晴突然睁开眼,转身拽住了于知希的手臂,一双大眼睛明亮清澈。

“于于姐,你明天可以带我去寺里看看吗?”

“我想把这个声音录下来,太好听了。”

她喜欢音乐的世界,对音乐总是用用不完的热情,可也保持着相对的冷静。

上一次这么激动的时候,还是五年前,她创作《逆光》的时候。

而那首歌,至今还挂在人们的嘴边,只要有英雄在,歌就会响起。

于知希转头看向常晴,微笑着点头答应。

常晴开心地笑了。

……

******

苏州最为出名的,就是园林,素有“园林”之城的美誉。

这里不止有数座历史遗迹,也有很多新建的私家园林。

而纪叙的外公迟峥嵘在五年前,就搬到了其中一座私家园林养老。

纪叙在下了飞机之后,就直接打车去了他外公家,长兴园。

这是一个极其安静的城市,适合修身养性,所以这几年,他外公的性格改变了很多。

当了大半辈子兵而染上的戾气慢慢消失了,沉淀成含蓄的温和与慈祥。

可纪叙始终还记得当年那个,动不动就对他体罚的严厉老头。

而外婆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相较五年前,精气神好了不少。

看来五年前,将他们送来苏州的决定是对的。

……

深夜,纪叙站在房间的窗前和常晴打电话,听着电话里小姑娘兴奋活泼的声音,他缓缓牵起了唇角。

心很静,也很轻松。

突然,门被敲响,纪叙和常晴简单的说了几句,而后挂断了电话。

外婆端着一个汤盅进来的时候,他刚好放下了手机。

老太太放下汤盅,走到纪叙的身边,低头看了眼他手中的手机,笑呵呵地问道,“跟外婆说说,是不是谈姑娘了啊?”

“一进门我就发现你不对劲,以前你可不会一直盯着手机看。”

老太太的观察力还是一如当年,敏锐,犀利。

纪叙本也没想隐瞒,他浅笑着点了点头,“嗯。”

老太太眼睛一亮,“姑娘漂亮吗?性格怎么样?哪里人啊?是做什么的?你这次过来怎么能没把人带过来给外婆看看?”

听着这一连串询问,纪叙轻笑了一声,抬手握住老人瘦弱的肩膀。

“漂亮,性格好,是您很喜欢的那种小姑娘。”

“本来要带她过来,但是她……”说到一半,纪叙顿了一下,而后才继续说道,“但是她临时有事要忙,去了其他地方。”

其实并不是,她只是开心地放了他鸽子,兴奋地跟着另一个姑娘跑了,现在正四处玩。

想到这儿,纪叙暗自摇摇头,无奈一笑。

“那你哥哥呢?你哥哥谈姑娘了没?”

纪叙别开了眼,含糊其辞,“没有,但是快了。”

老太太也没追问,只是叹了口气,“你们每次都这么说,就知道哄我这个老太太开心。”

然后又叮嘱了一句,“雪梨马蹄水没放糖,你记得喝,早点休息。”

说完,她就抬脚往外走,轻轻掩上门,转身就看到正趴在墙上鬼鬼祟祟的迟峥嵘,被吓了一跳。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迟峥嵘接过老伴手里的木质托盘,小声问道,“阿叙谈姑娘了?”

“他说谈了,你怎么不自己去问?”

“那就好,五年前他说了那样的话,我还以为他永远不会找了。”

迟峥嵘拍拍胸口,笑出了满脸褶子,“我问怕他不回答。”

“你这个人啊就是别扭。”

迟峥嵘假装听不懂嘲笑,继续追问,“姑娘漂亮吗?性格怎么样?哪里人啊?是做什么的?他怎么没把人家带过来给我们看啊?”

“……”

……

看着门被关上,纪叙在小桌子前坐下,打开汤盅的盖子,一股清凉好闻的味道扑面而来,薄荷味十分熟悉。

纪叙喝了一口,味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最开心的,就是被外公操练完之后可以喝上一碗外婆亲手做的雪梨马蹄水。

他不喜欢放糖还要加薄荷,而他哥喜欢往死里加冰糖。

没想到外婆现在还记得他们俩的习惯,明明刚刚外公还抱怨说外婆最近做菜老是忘放盐。

喝到一半,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常晴的视频电话。

估计是又看到什么好玩的了。

纪叙眉眼微舒,接通了电话,而后举起手机,从上往下对着自己的脸。

屏幕里很暗,光影摇晃,正对着一棵挂满了红丝带的大树。

“纪叙你看,这棵许愿树是不是很大?”

虽说是询问,但是她根本没有给纪叙回答的机会。

“这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大的许愿树,他们说许愿可灵了,你要不要许个愿?我帮你写。”

“许吧。”纪叙答。

“许什么?”

“希望常晴天天开心,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哈哈哈哈……”画面都得很厉害,常晴在那边哈哈大笑。

“小纪总,你好土啊,一点都不浪漫,要许也是许和我白头到老,永不分离啊。”

纪叙继续坚持,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这并不土,她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就是他觉得最浪漫,也是最重要的事。

而这些,都是不可控的天意。

至于白头偕老,永不分离,都在人为。

“好,好,好,依你。”

常晴止住了笑,一边往买许愿牌的地方走,一边妥协道,“谁让我宠你呢!”

……

作者有话要说:形象一点描述常晴发现扣扣和她住一个个小区的心情大概就是:

你追了好久的小说,最后发现,作者住在你楼上,于是你控制不住的,想方设法的,想让她给你剧透,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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