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一章

憎恨,疑惑,挥之不去的愤怒逐渐沉淀成心中趋于极端的杀意。

她紧紧握住那一段残破的骨箫,还有骨箫上那一缕鲜亮美丽的粉色伞穗——当纸伞腐朽零落、当伞柄陈旧破碎,只有它还光洁如新,永远保持着记忆中那般精致的姿态……

就如同那个人的面貌!

“你们……不可逼我!”

“这句话是在说你还有反抗的余力吗?”

“哎,”无奈的叹息过后,身着白衣、以兜帽掩盖面目的青年道,“没时间了,俏如来只能——”

残破的墨狂发出耀眼剑气,虽然剑身斑斓,但斩魔气势依旧如虹!死眼骷魃、亡指髐魑二人不敌诛魔之利,被剑气击中震飞数米!

正在俏如来松一口气准备上前取下紫金钵之时,一股回冲佛气袭来,瞬间将没有防备的他震退!

封印破碎,紫金钵被藏身暗处的玄之玄所得,而在无数的飞扬尘土之后所涌出的则是夹杂着大量水汽的浓雾——

那浓雾中的惨白绝艳身影逐渐清晰,俏如来一惊:“……凶神?!”

他催动墨狂,而被击中的凶神竟然纹丝未动,且完全没有反击的意思,只是扫了眼四周,口中喃喃:“金雷村……”说罢便冲入村中!

俏如来大感不妙,连忙手持墨狂随之而去,意图拦阻凶神入村大开杀戒!

“三千白发三千恨,八百红尘八百深。纸碎形余空伞骨,无情拆作鬼箫吟……”凶神踏着浓雾和阴冷的杀气出现在村民面前,看到眼前的村民惊惧的模样,她阴沉问道,“人呢?”

见没有应答,她又耐心重复了一遍:“我问,人呢?”

察觉到汹涌的杀气,清伯浑身冷汗,声音发抖:“什、什么人?!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怎么,都被秃驴藏起来了?”她冷笑道,“那秃驴呢?还有他的小弟……都去哪里了?”

村民恐惧不已,也不知她到底在说什么,下意识便想逃跑;但凶神身形一闪,如鬼神般变幻莫测,瞬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共犯,你们一样该死!”

就在此时,墨狂突然横插在她面前!凶神一惊,因察觉到那把剑不同寻常的气息下意识停止了脚步;而当她看到俏如来时更是怒火万丈:“你的眼神,令人厌恶!但你身上散发的气息,却十分熟悉……!”

一声怒喝,正是失控的证明!俏如来心中一惊,不敢大意,立刻运起墨狂和凶神缠斗!

“身为人却不懂爱,秃驴焉能自称人?”凶神冷冷道,“用奚宣威胁我、用小玉儿欺骗我,这就是出家人的慈悲吗?!”

奚宣……俏如来心中沉思,但面上的血纹魔瘟却因为眼前凶神而产生共鸣!他一时间痛苦难当,而凶神也注意到了这点:“血纹魔瘟……这不能保你的性命。交出你所隐藏的东西,否则在找回奚宣和小玉儿之前,你会死,金雷村所有人都会死!”

“你指什么东西?”

“交出来!”

眼前的白蛟凶神杀意凛冽,状如痴狂,显然满身逆鳞、无法沟通;俏如来最终还是放弃交谈,直接使出止戈流!

止戈流身为诛魔之利对魔族的伤害极高,即便是对上如凶神这样可怕的对手也丝毫不显弱势。一招过后,白蛟嘴角染血,但她却仰天狂笑,如癫狂一般!

笑完后,她抬手擦去嘴角血迹,随即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幽幽话语:“一天之内找出奚宣和小玉儿,叫他们来见我……否则,金雷村全灭!”

凶神离开后村民们总算松了口气,俏如来建议他们先想办法重建家园,只是单独叫走了小七。

两人走到隐蔽处,一番对谈后小七现出真身,两人拟定关于紫金钵的策略后便分道扬镳。

随后俏如来找到村长提出想了解白蛟传说的内情,尤其是白蛟口中的“青奚宣”与“小玉儿”所指何人。村长犹豫再三,还是将金雷村代代相传的故事如实告知:“少年人,你有看过白娘子传奇吗?”

“当然,中原大地家喻户晓的故事,想来应是白蛟传说的变种。”

“确实如此,白娘子传奇是以金雷村的白蛟传说为原型,故事中有三个关键人物,分别是白娘子、许仙和小青。”

“莫非这三人皆有一一对应的原型?”俏如来沉吟片刻,“白娘子自然是白蛟,那……”

“哎,白娘子是白蛟,青奚宣是许仙,而她口中的小玉儿本名为泷玉,也就是故事中的小青,”村长捋了捋胡须,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其实,关于白蛟的一切本就是青奚宣告知金雷村村民的。传说他曾经和白蛟是一对侠侣,甚是在某一瞬间,他认定白蛟就是他一生挚爱。至于泷玉……她是白蛟的好友,也是因为追随白蛟的脚步才来到金雷村。”

“白蛟是魔,所以这个泷玉也是魔族?”

“非也,泷玉是人族。传闻白蛟对她有恩,所以她一心报恩,对白蛟更是言听计从。后来青奚宣发现白蛟只是表面行侠仗义,实则包藏祸心,欲引魔入世,而泷玉则受到欺骗,助纣为虐。青奚宣为了解决此事找上一名高僧,他们先将泷玉引开,然后青奚宣便用自身为饵,联合了当时金雷村的先人欲诛白蛟,”说到这里,村长叹了口气,“谁料白蛟顽强,竟然水漫金雷村!后来高僧豁命镇压白蛟,而深谙水性的青奚宣则在这个过程中救下了不少村民。”

“以身为饵,深谙水性……嗯,”俏如来沉吟,随即问道,“后来呢?泷玉的结局又是如何?”

“后来金雷村的先人接受了高僧的建议世代守护金雷村的封印,并以诛魔为荣。至于泷玉……听说最后白蛟的阴谋被揭穿,她大受打击,从此离开了金雷村。”

俏如来问道:“难道她没有打算救出白蛟?”

“故事毕竟只是故事,何况还是经过改编的版本。实际上那名叫泷玉的女子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到过金雷村,青奚宣也是同样。”

“原来如此,多谢村长为俏如来解惑。”俏如来起身行礼告辞,随即便前往祭台查看。

在祭坛遇到巫女常欣、并且找到想找的东西后的俏如来耐心等到入夜,再次于金雷村村口遇到了白蛟。

甫一见面,白蛟便问道:“人呢?”

俏如来也答道:“你见不到他们。”

她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金雷村的命运就此定了!”

她杀气腾腾走向俏如来,俏如来却不慌不忙,只是道:“已经超过百年了。”

“嗯?”

“自你被封印至今,已经超过百年。”

白蛟一惊:“你说什么?!”

俏如来面露不忍:“这么长的时间,你觉得他们还在吗?青奚宣……泷玉……人族如此脆弱,他们,应该早就化作尘土了。”

“啊……啊……”白蛟浑身巨颤,几乎要站不稳;但片刻后她强作镇定,怒道:“三言两语便想欺骗于我!”

“认清现实,冷静!”

“今夜,你与金雷村……同灭!”

说罢,她主动采取攻势,而俏如来则以墨狂应战。

他无心伤害眼前白蛟,迟迟未采取动作;但白蛟却是真心要他的命,见他分神便一掌欲取他性命;俏如来从怀中拿出一物,白蛟大惊,竟然收回动作!

——只见残破的骨箫被他握在手中,而那美丽如新的伞穗则来回摇晃,几乎要晃花了她的眼!

“还来!”

俏如来将墨狂作势砍在骨箫身上,逼迫白蛟不得不停下动作。

“从你破开封印至今从未离开过金雷村,也没有其他动作,这个穗子从何而来?”被封印百年的东西竟然和新的一样,这当然引起了俏如来的注意。

白蛟冷笑:“怎样,因为它击破了你拙劣的谎言,让你慌乱了?”

“你仍是不相信早已过去百年光阴。”

“你见过任何一个伞穗能在历经百年之后还崭新依旧吗?你的谎言,未免漏洞百出!”

“百年时光已过,人事变迁如此之大,你难道毫无所觉?”

“不重要之事何必在意?说到底,谎言就是谎言,什么百年,真是笑话!”

……看来因为这个伞穗的缘故,她更是认定我在欺骗她……嗯……

俏如来思索片刻,问道:“这个骨箫对你如此重要,难道是因为这是青奚宣送给你的?”

“与你何干!”

“那这个伞穗,是否就是你口中的‘泷玉’所赠?”

白蛟的耐心已经到了爆发边缘:“我再说一次,还我!!!”

虽然不知这究竟是何神物能历经百年不改,但俏如来还是道:“你有族人吗?既然你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我,那不如亲自去问不会欺骗你的人吧!”说罢,他就把东西扔给了白蛟。

白蛟拿到骨箫,眯了眯眼:“你就不怕我马上杀了金雷村所有人?”

“听闻百年前的白蛟和青奚宣是一对侠侣,如果这份侠心还存在分毫,那白蛟会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久远前的事情,我早已忘却。而你,口口声声说已过百年,人已不在,但你的身上分明就还带着我给小玉儿的信物!你与她是什么关系?她在哪里?让她出来见我!”

“哈?”俏如来一惊,随即道,“你误会了,俏如来实不知你口中的‘泷玉’是何人,更不可能有什么信物。”

“是吗?”白蛟冷笑,“三日后,我要看到泷玉,否则你绝对保不住金雷村。”

说罢,她便拿着那只残破的骨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