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9

朱氏看到婉侧妃那刻,忽然就伏地朝着正座儿上的玉瑶叩拜起来,双手在地上颤抖,骨节上的痘疮一颗一颗的,声音也沾染了哭意,“王妃娘娘,求您为民妇做主啊,民妇就剩下这三个女儿了……侧妃娘娘她让人把我女儿送进了妓馆!”

听完这句话,房里的人都是满脸惊诧,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她们想着婉侧妃即便再怎么狠毒,也只是把人卖给个大户人家,不想竟然把好端端的闺女送进妓馆来倒腾钱。怎么也没想到她能做出这么可怕的事儿。

自始至终,玉瑶的目光都落在婉侧妃孙嘉容身上,从听到朱氏说送到妓馆时,她自始至终都面色如常,可是当众人惊诧嚼舌根子时,玉瑶才看到她额头冒出来地冷汗,还有藏在袖中颤抖的拳头。

玉瑶一向都知道,孙嘉容只是表面上谨小慎微,实际上骨子里像极了她们孙家人,狠毒不顾及人情,为了利益什么都肯做。如今贪墨玉如意甚至私放高利,都是她本性的展露。

她便是怎么罚她,也改不来她骨子里的狠毒和狡诈,只是断不能让这事儿传出去坏了晋王的名声。

“婉侧妃,你私放高利,强卖朱氏三女,还贪墨玉如意,罚你跪佛堂三日,闭门思过半年!”玉瑶这次也是烦了孙嘉容这等下劣的手段来,所以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儿罚了她。

她听到玉瑶的惩罚之后,没有回话,只是习惯性地谨慎扫了杨侍妾和黄莺儿一眼,最后目光落在黄莺儿身上,淡淡道:你现在是攀上高枝儿了,只是人家要不要你还是另外一回事。”说完朝着玉瑶一跪,声音柔和又带了一抹复杂道:“这个贱婢是立志要爬了王爷的床的,现在她能背叛不认我这个主子,保不齐哪一回子就又反嘴咬了姐姐你。”

孙嘉容嘴里说着,脑中却浮现出那日她进书房向晋王求情,而黄莺儿百般阻挠紫檀的事儿,那时她是亲眼见晋王对玉瑶的关心的……

千想万想,她觉得晋王定然是误以为自己指使黄莺儿去故意阻挠紫檀,进而耽误玉瑶病情的,她越往深处想越觉得自己好好的一盘棋全被黄莺儿给搅合牵连到了。

黄莺儿是个蠢钝的,听到婉侧妃这般讲话,自然又开始口不择言的往外吐露婉侧妃平日里的一些不敬的话,玉瑶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你卖身契还在你主子那里,如今她闭门思过半年,你就好好在她身边服侍着,就你们俩。”

听到这话,黄莺儿立刻就老实了,整个人像是傻了一般。而孙嘉容此刻更是嫉恨上了黄莺儿。

上辈子,黄莺儿这奴婢就这般又是叛主又是无知莽撞的,而婉侧妃这人也是浑水摸鱼狠辣的紧。这次正好借着这件儿给这俩人一点小小的回馈,就让她们俩在接下来的半年里热热闹闹地狗咬狗,且嫉恨斗心眼儿去。

不过婉侧妃后来傲居晋王府之位十几年,如今遇到这事儿也是有她自己的打算的,听到玉瑶的话,她没过多长时间就平静下来,面儿上闪过随意,言语也甚是漫不经心,“妹妹一定会好好反省。”

她觉得在晋王府,真正当家的是晋王,只要晋王在府里,她总有翻身的机会,半年和日后无数个半年熬着受苦受折磨的只有叛奴黄莺儿。

正想着,忽然紫檀端进来一碟儿云椒薄脆酥饼儿,薄薄的面脆上洒了些碧绿葱圈儿和细碎的菇沫,香气十足,在云椒薄脆旁还有一小碗开胃的酸鱼汤。

玉瑶接过汤匙,微微搅了搅那酸鱼汤,随后抬眼看了孙嘉容一眼,“婉妹妹好手艺,只是王爷不喜欢食甜,一直把妹妹做的这些差人送到我这儿,我倒是觉得婉妹妹的手艺是极好的。”

说完,玉瑶收起了夸赞薄脆和酸鱼汤的心绪,朝着紫檀吩咐道:“这段日子,我也是吃腻歪了,这云椒薄脆金嬷嬷喜欢吃,酸鱼汤,苏公公且端走。”

众人各自领走了各自分的东西,最后玉瑶起身扶起了地上跪着的朱氏,“你三个女儿,苏公公已经给她们赎了身。”

朱氏哭的梨花带雨,不住的跪在地上给玉瑶磕头。

玉瑶轻手扶起朱氏,淡淡道:“只是,这事儿不知因我晋王府,你夫君嗜赌成性,欠债不还,也是一错,这五十两银子你且收下,该断的断,该离开的离开,只是日后若是我有听到不利于晋王府放高利的传言,第一个遭殃的还是你朱家。”

朱氏感激地点点头,由苏公公领着一起出去了。

这边儿,婉侧妃孙嘉容见到这一幕却是冷哼一声,现在她是如鲠在喉,尤其是方才听到自己亲手熬制的酸鱼汤和云椒薄脆都被晋王送给玉瑶吃后,更是一肚子邪火憋的快冲击到了嗓子眼儿,不由得嫉恨交加。

“苏姐姐心眼儿好,果然和太子妃是一枝子血脉上的。”婉侧妃就是见不得玉瑶好,索性捡起了前几天一桩子事儿来恶心恶心玉瑶。

“前个儿,太子妃拾获了端贵人的一只凤凰金钗。”说完笑了笑,见到玉瑶眼含不解更是=又添油加醋起来,“传闻那凤凰金钗是最不吉利的,需要有属羊的妃嫔来带,懿贵妃不喜欢端贵人,便专门赐给端贵人,好让端贵人早早上路,可惜太子偏偏捡到了那只凤凰金钗。”

玉瑶低头看着婉侧妃那张流波转盼又微带些狠毒的眉眼,不由微微皱眉道:“婉妹妹想说什么?”

婉侧妃一笑,“要不说夫妻夫妻,姐姐和晋王琴瑟和鸣,太子妃和太子殿下又何尝不是?懿贵妃刚想问罪太子妃,太子爷就心疼的过去给她解围了,要我说什么太子妃和太子夫妻关系不和什么的,都是假的,太子是铁疼太子妃的。”

确实,太子风流,很多人都说太子不喜欢太子妃曾莞,至于懿贵妃问罪凤凰金钗的事儿,太子杨禛之所以阻拦是因为曾莞是东宫的人,被懿贵妃问罪就是活活打东宫的脸,这才过去给曾莞解围的,可是孙嘉容现在不管这些,她是故意搬出东宫夫妻和睦来恶心玉瑶的。

“看到表姐能和太子夫妻和睦,我是替表姐开心的。”玉瑶淡淡一笑,迎上婉侧妃的眉眼,继续道:“婉妹妹要是该说的说完了,就且去佛堂跪着吧。”

听到玉瑶这般轻描淡写,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一般,孙嘉容忽然就皱起了眉。

***

夜渐深,灯笼在王府内院移近,苏公公挑着灯笼笑呵呵的朝着晋王说着今个儿玉瑶和婉侧妃的事儿。

“她幼年时折腾人就是一绝的。”晋王眉宇挑了挑,听到太子妃那段,倒是唇角愉悦的勾了勾。

等到了书房,刚坐下没多久,就见宜和苑的丫头送来了参汤,苏公公瞧见了眉眼里带了一丝笑意,“王妃真要疼起人来,比谁都细致呢。”

晋王捏住勺子站在参汤白瓷盅边,清清淡淡,又加了些梅花瓣子倒是把参的苦气消下去不少,晋王面无表情地搅动着参汤,心里却是暖暖的。

“去,把那件御赐的白狐裘给王妃送过去。”晋王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勺参汤,似乎没有上次的猪蹄汤的咸,而是鲜美齐备,不由勾唇一笑。

苏公公笑嘻嘻的捧着白狐裘往宜和苑走,心里满是欢喜,两人关系和缓,他这做奴才也省心些。先前看这俩祖宗冷脸相对,他这颗心简直都要操碎了。

正满脑子的想法,忽然一根长腿横斜着挡在了他跟前,紧接着那人便伸手摸了摸白狐裘,“呦呵,这又是赏宜和苑的?”

苏公公听到那声洒脱又略带桀骜的声线,不由抬头,只见来人白衣胜雪,面貌俊美俊极,薄薄的唇一笑,仿佛阳光清澈的能把天上的繁星给比下去。

“秦将军。”苏公公把诚实地朝着秦玄策行礼。

“还真是海枯石烂至死不渝啊,咱们王爷这般苦苦守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要我说直接生米煮成熟饭,热乎乎的一阵,什么都解决了。”秦玄策靠在一旁紫藤花架上的竹子上,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毫无忌讳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