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消失了。
言拾顶着满头的问号,正打算询问可能了解现状的杨嘉,结果转回身,杨嘉也不见了。
“……”
两人玩消失吗?
她看着蔡衡,蔡衡也看向她。
两人相望无言。
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想对他下手。
大概是因为崽崽对他的态度和其他人不同。
那个叫楚峤的,想也没想就把人脖子就捏折了。
这个,不仅打的时候放水,还留了人一命。
两人之间必定有什么。
既然崽崽不想伤害他——
言拾扔下了碍了她一路的大锤。
就在大家思考她要做什么时,只见她疾速奔向蔡衡。
蔡衡倒是没想到她这么果决,想也没想就往他这边冲。
他迅速摆好防守的架势,迎接她的迎面一击。
见言拾对他挥出一记直拳时,他下意识也挥出直拳。
他本以为不会打中的。
虽然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实力,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人很强。
所以在他以为会打中空气时,拳头传来了扎实的击打感。
他有些错愕。
拳头上的尖刺戳进了言拾白皙纤细的喉咙里,扎出的小孔正汩汩流着血。
言拾的脸色煞白,可仍然冲他笑了笑。
然后抬起手握住他的拳头,将那尖刺往自己的喉咙里又送了送。
蔡衡愣住。
这个女人,好狠。
下一刻,言拾消失在了蔡衡的面前。
蔡衡的眼前白光一闪,周遭的画面一变,他被迫等出了系统。
然后他也看到了自己的积分。
第二,80分。
和第一名——
他瞥了眼那个让人无比震撼的数字。
天与地的差距。
他不禁想到了那个面不改色往死里扎自己的狠女人。
言拾,应该就是她吧。
就是不懂为什么她要那么做。
拿了两百多分的人为什么要让他。
是——
炫耀吗?
他回想起她淡淡的、颇具礼貌的浅笑。
倒是不像个喜欢炫耀吹嘘的人。
*
言拾死亡登出系统后,被等候多时的罗康叫住了。
“言拾?”
她闻声望去,只见罗康手里拿着一张纸,表情讳莫如深。
“为了留在F班,你也是挺拼。”
他甩了甩那张全是不合格的体测表,扬了扬眉:“聊聊?”
言拾尴尬地摸了摸垂放于胸前的发尾:“唉,那个,也没什么可聊的。”
最终她还是跟着罗康走了。
罗康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言拾以为他会问体测表上的数据为什么和她表现不符,结果罗康一开口,和她预想中的问题八竿子打不着。
他将体测表放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言拾:“你跟楚安,很熟?”
言拾试图揣摩他的想法。
可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好揣摩的。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观众看得一清二楚,任何一个看了的估计都会对她产生强烈的好奇。
显然,罗康也看了。
作为一名导师,必定是要掌握自己学生的情况的。
“不熟,今天第一次见。”
实话,崽崽失忆了,今天确实是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罗康半信半疑,本来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楚安不是个自来熟的人。”
顿了顿,他补充道:“他甚至不愿意和别人有过多的交流。”
言拾听了他的话,颇为赞同。
崽崽就是这点不好,本来人就慢热,脾气又倔,嘴也不甜,成天就板着张脸,心里想什么还得靠猜。
还非常的心口不一。
可是她也没打算和罗康多说。
“我比较厚脸皮,”她亮出一排明晃晃的白牙,“这不是想着找人一起合作冲前三嘛。”
听到这话,罗康直接笑出了声。
这一笑,把言拾笑愣了。
“小姑娘,你知道吗,你被骗了。”
言拾不明所以,乖巧站着,聆听前辈的教诲:“怎么说?”
罗康弯了眼:“考试就是考试,哪有什么合作模式。”
言拾了然。
当时只是觉得奇怪,但没有多想。
崽崽并不是什么大善人,他是不会轻易将好处让给别人的人。
所以她当时虽然存有疑虑,仍旧选择了相信他。
到头来,竟然真的是骗她的吗。
“他不只是简单帮了你,”罗康的脸色变了变,眼神复杂,感慨道,“他甚至将你推上了历史的巅峰。”
言拾:“……”
倒也不必。
崽崽有心了。
罗康注意到言拾的表情变化,更觉有趣了:“想知道吗?”
言拾尴尬地笑了笑:“并不是很想知道。”
罗康像是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说下去:“知道你好奇,我也不卖关子了。”
不好奇啊这位大哥,你听不见吗。
罗康干脆低下头不去看她的表情:“这次考试你积分排名第一,共二百二十二分。”
言拾眼皮跳了跳。
全是她的,崽崽一分没拿。
她本来以为,能均摊,崽崽能拿一半。
罗康继续说:“鉴于你的特殊情况,本来你作为F班‘每存活十分钟积一分’的规定被取消。
他重新看向言拾,眼神犀利:“所以这二百二十二分表明你总共击杀了二百二十二人。”
只是出乎他的预料,言拾非但没有表露出惊讶与喜悦,反而有些失望与落寞。
“你对这个成绩有什么不满吗?”他问道。
言拾轻声问道:“楚安呢?”
罗康挑眉:“楚安?”
她抿唇,“所以楚安的积分并不乐观对吗?”
罗康又笑:“他的积分无所谓乐不乐观。”
言拾心一沉,那看来是非常不乐观。
罗康话锋一转:“他根本就不是考生,并不需要积分。”
言拾讶异开口:“不是考生?”
门外响起敲门声,敲门声没有节奏,透着一股随性和怠惰。
罗康:“进来。”
门开了,杨嘉打着大大的哈欠,拖沓着脚步走了进来。
“您老又啥事啊?”
这哈欠打了一半还没收回,就看到办公室里除了罗康还有一个人。
“师……妹?”
言拾打了个招呼:“师兄好。”
罗康继续刚才的话题:“楚安和这个吊儿郎当的吊车尾都不是考生。”
杨嘉激烈抗议:“吊车尾怎么了!请尊重一下我,我也是有吊车尾的尊严的。”
言拾看着杨嘉,内心忽然升起一股微妙感。
罗康看着这个令他头疼的学生,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就知道贫嘴,别老给我整些没用的。”
他不给杨嘉继续嘴炮的机会,飞速甩出一句话。
“你带着言拾,让她尽快熟悉。”
杨嘉把想要叭叭的话咽进了肚子里,瞪大了双眼看着罗康:“你让我,带新人?”
“是,”罗康面无表情,“少废话。”
杨嘉看看言拾,又看回他认为脑子秀逗了的罗康:“你让我一个吊车尾,去带新人?”
罗康不想听他废话:“少跟我扯些没用的,自己什么情况自己有数。”
他直接下逐客令了:“现在,麻溜地滚。”
言拾很自觉地没有把这个“滚”代入自己。
她这么乖,找骂的肯定不是她。
杨嘉滚了,带着被硬塞给自己的师妹。
出了办公室,出于求知若渴的精神,言拾开口询问:“老师让你带我,是什么意思?”
杨嘉听到这话,扁了扁嘴:“没什么意思,就是让我带你熟悉环境,有问题可以问我。”
刚刚在办公室里,言拾悟出了两个真理。
崽崽的话不能信,杨嘉的鬼话更加不能信。
他现在不想说,她也不急于知道真相。
反正,杨嘉也跑不掉,毕竟是自己的师兄。
“那我们现在去哪?”她有些饿了。
刚刚消耗了太多体力,肚子早就在闹空城计了。
“当然是去饭堂,”杨嘉摸出了口袋里的小蛋糕,张嘴就是一大口,“我都快饿死了。”
所有参加考试的考生被统一安排在大饭堂。
包括非考生楚安和杨嘉。
言拾跟着杨嘉走到饭堂时,看到黑压压一群人,明明有好几个窗口,仍然排了老长的队。
他们两个来得不算早,却没想到仍旧有那么多人在排队打菜。
只有一处例外。
楚安半径一米范围内没有站人。
尽管他也在队列里,可是就是没人敢挨着他,只敢远远站着。
杨嘉眼睛一亮,赶忙招呼着现在被迫归他管的师妹:“走!插队去!”
言拾想说插队影响不好,话没说出口,杨嘉已经径直往楚安跑去了。
言拾:“……”
某方面来讲,行动力也是拉满的。
杨嘉跑到楚安身边时,楚安前面的人刚打好菜,下一个就是他。
可是没等他走到窗口,杨嘉已经抢先一步跑到他前面,对着打菜的阿姨一顿说:“我要这个、这个、这个、那个……”
末了他舔了舔嘴角,加了一句:“打多点,谢谢爱你哦,你今天又漂亮了呢。”
周围的人:“……”
打菜阿姨脸一红,低声骂了一句:“就你嘴贫。”
但是还是给他加了量。
杨嘉喜滋滋地捧着托盘离开,嬉皮笑脸跟楚安道谢:“谢了啊,兄弟。”
楚安冷眼看着他,没说话。
言拾乖乖排在队伍最后,虽然她脸皮也挺厚,但还不至于厚到和杨嘉一样。
杨嘉的脸,那叫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的。
只不过,她探着身子看着默默打菜的楚安。
他的人缘,比她想象中还差。
大家竟然惧怕他到这种地步了吗?
杨嘉路过她的时候,努了努嘴:“我坐那边,等下你找我。”
言拾胡乱点了点头,整个心思都在楚安身上。
心里隐隐有股不安,只是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不安还没消散,就听哐当一声巨响,是托盘打翻的声音。
言拾心脏一个大跳,下意识探出身子寻找楚安。
托盘打翻落地的果然是他。
只是不是他不小心打翻的。
他面前围了四个人,那些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狂妄。
不加掩饰的鄙夷与嫌恶挂在他们脸上。
饭堂突然安静,就连打菜的声音都停了。
“杂种,也配和我们吃一个饭堂?”
熟悉的声音,蔑视的口吻。
言拾眯眼,心中的火腾腾往上蹭。
她定睛一看,说这话的人并不算特别陌生。
她死死记住了那张脸和那个名字,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
省了她找他的功夫。
楚峤集结了几个朋友堵住了楚安。
好不容易和楚安在一个学校,他绝对不会浪费奚落打压他的机会。
而且,刚刚在考试里的耻辱,要一并洗刷。
他不在乎手段是否光明磊落,他只注重结果。
结果就是,楚安必须是他的手下败将。
如果一个人打不过,那就叫多几个人一起上。
楚峤叫来的人都是跟他臭味相投的,说话同样不客气。
“不过是一个私生子,竟然敢这么嚣张。”
“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都是谁给的,要不是楚家,你能有现在的成就?”
“你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垃圾,别以为自己多厉害。”
“别以为姓楚就是楚家的人,到现在,楚家正式承认过你吗?”
“楚家的家产,你半根汗毛都别惦记。”
楚安垂着眼,看着打翻在地的托盘,一言不发。
对于那些恶言相向的话,他一概不理,只是默默弯腰,捡起跌落在地的托盘。
刚伸手想要捡起盘子,手背被一只脚踩住,掌心贴着散落一地的饭菜,汤汁沾满了整个掌心。
那只脚还用力地在他手背上使劲左右转着。
楚峤很满意现在楚安的模样,讥讽道:“刚刚不是很能吗,有本事,打我啊?”
考场上的耻辱,加上从楚厉那受的教训,全部发泄在了楚安身上。
楚峤从脚指头到头发丝都感受到愉悦。
身心舒畅。
可是这份愉悦并没能维持很久。
他的太阳穴被一个肘击狠狠击中,他都没看清是谁打了他,整个人就摔到了地上。
太阳穴隐隐地疼,脑袋一阵发懵。
他狠狠咒骂了一句,想抬头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脑袋就被一只脚踩住了。
左脸贴着地面,右脸贴着鞋底,狼狈又不堪。
他想看清对方是谁,可那只脚的力道大得出奇。
他用双手撑住地板努力起身,却也没办法撼动那只脚。
言拾踩着楚峤的脸,居高临下,面容冷峻,语带嘲讽。
“再喊一次‘小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