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已经到了开春的季节,气温已经渐渐回暖,惴惴不安的太医敲开了国师的府门。
国师批了件外袍,坐在厅内,头蒙蒙的听太医述说。
“国师,娴妃命人传话,让我明日去她宫里一趟。”
国师打着哈欠,困意连连,一听娴妃的名字,他就清醒了一半。
娴妃此时寻太医,怕还是为了之前那件事。
“我该怎么办?”
国师问,“这就看你站元楉这一边,还是十阿哥这边?”
太医果断的道,“当然是太子元楉。”
于是,国师让太医谨慎回答,任何对太子不利的事,莫要胡说。
太医连连点头,谢过国师之后,消失在夜里。
国师掐指一算,他有种不妙的感觉,他赶紧换了身衣裳,往皇宫赶。
等他来到宫门口,他才意识到这会宫门早就被关上了。国师只得坐在宫门口,吃着露水微风,一直等到天亮。
天微微露白,宫门才打开,国师就往东宫跑。
云洛担心了元楉一夜,她半夜才睡着,此刻,即使倦意连连,她因担心元楉,强撑着意识,摸了摸身边的床榻。
床榻空空如也,云洛一惊,睡意一扫而空。她赤脚踩在地上,披着一头黑色的秀发拉开门,跑出去。
刚到殿门口,就看见元楉穿着春装袍子,头上束着冠,十分器宇轩昂。
他看见云洛赤脚踩在地板上,他拧着眉朝云洛走近,然后将云洛抱起来。
“何事如此着急,连鞋袜都顾不上?”
云洛揽着元楉的脖子,头贴着元楉□□的胸膛上,娇羞的很。
“一觉醒来发现你不在,所以急着出来寻你了。”
元楉迈进内殿的门槛,往内走,然后轻悄悄的将云洛放在软塌上,替云洛盖好被子。他脑海里想着国师的话,随后盯着云洛的脸仔仔细细的看。
云洛摸了摸自己脸,“我脸上又脏东西吗?”
元楉摇头,他抬手想要触摸,最后,又将手放下。
云洛见元楉心思重重,她以为元楉为废后的身体担忧,她笑着道,“你怕是着急坏了,将我给忘了。”云洛伸出手腕,让元楉割脉取血。
“以后这话决不可再说。”元楉轻轻斥责,然后替云洛拉下袖子,将手腕盖住。
“为什么?你明知道我的血可以让你母后好起来。”
元楉勉强咧嘴,“母后她....好多了。”
“真的?”
元楉点头,云洛抱住元楉,她真心为元楉开心。
“你不恨我母后?”
云洛摇头,“等她好了,我会好好伺候她的。”
元楉放开云洛,他伸手摸了摸云洛的脸庞,久久不肯挪开。
“再睡一会。”元楉收回手,起身退出去。
云洛躺在床上,觉得元楉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元楉先去了太后宫里,扶苏和老夫人正陪着太后喝茶。
见元楉走进来,太后忙让文嬷嬷给元楉上茶。
元楉摆摆手,“我找扶苏有点事。”
说完,他和扶苏走进一间屋子,然后十分严肃的将门关上。
时隔多年,元楉第一次仔仔细细打量扶苏,小时候的那些欢乐,如潮水扑来。
不管世道如何变,扶苏还是他最好的朋友。
元楉与扶苏两两对立,“我有一事拜托你。”
扶苏瞅着元楉如此一本正经,他猜侧肯定与云洛有关。“何事?”
元楉背对着扶苏,他不想扶苏看见他伤心不忍的样子。“带云洛离开。”
扶苏十分震惊,他走到元楉的面前,看见元楉提着袖子擦了擦眼睛。
既然如此不舍,为何要送走云洛?
“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元楉什么都不说,只是道,“你替我照顾她便好。”
说完,他拍了拍扶苏的肩膀,打开门走了出去。
元楉出了太后的宫里,他又去了废后的宫里。
皇上不在,元楉坐在床榻边,紧紧握着废后的手,沉默不语。
废后本可不死,而他的决定,间接让废后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元楉十分难过,他竟是亲手害死至亲的凶手。
元楉低头,亲吻着废后的手,“母后,楉儿没有法子了,楉儿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母后,你就原谅楉儿吧。”
直到晌午,元楉这才起身去了御书房,此时娴妃正跪在地上,被皇上斥责。
“你简直放肆,竟敢仗责余公公!”
娴妃跪地,也不求饶,十分镇定。
皇上气得打哆嗦,“朕劝你知恩惜福,莫要耍小聪明,”
娴妃低头佯装认错,皇上为了废后,他不愿见血,便罚娴妃减俸半年,便并将她赶出来了。
娴妃与元楉擦肩而过,元楉对上她的眸光时,挑衅的意味十分明显。
从前的娴妃,就算再怎么放肆,也从不如此。
如今,她怕是逼急的耗子,逮谁咬谁。
皇后捂嘴咳了咳,竟发现掌心有血。他悄悄瞒着元楉和余公公,将血擦在龙袍上。
若废后死了,皇上也不会独活。
如今看来,上天算是待他不薄了。
只是未见元楉成婚,皇上不免有些遗憾。
“楉儿,你尽快与云洛大婚如何?”
元楉久久不说话,若搁从前,元楉定是高兴的。
皇上挑眉,“怎么,你还不愿意?”
元楉拱手回绝皇上。
皇上实在不明白元楉为何如此,元楉又道,“求父皇将益州的府院赏赐给扶苏,并让他们立即出宫。云洛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出城,父皇日后莫要再提赐婚的事。”
皇上彻底被元楉搞蒙了,他已经当着文武百官宣布,扶苏接替前太傅的官职,府院自然也是原来的府宅,没理由将扶苏发配到如此偏远的益州。
另外,爱得死去活来的元楉,为何要让云洛跟着扶苏去益州?
“楉儿,你到底怎么了?”
元楉什么都不说,“父皇照做就行。”
元楉回到东宫,他迟迟没进去。
心中酝酿的那些狠毒的话,元楉说不出口。
就在元楉踟蹰,徘徊在殿门口时,等了元楉一天的云洛和陆栗一起走出来。
“你回来了啊。”
元楉将苦闷的脸色收起来,佯装笑意,揽着云洛肩膀,走进内殿。
内殿的桌上摆满了菜肴,陆栗笑着道,“都是太子妃做的,她忙和了一下午,硬要等殿下回来一起吃。”
吉祥嬷嬷摆上碗筷,元楉撩起袍子,坐在凳子上。
“你快尝尝,看看味道如何。若喜欢,我天天给你做。”
元楉拿着筷子,迟迟不动筷子。
天天给他做,怕是不可能了。
元楉微微一笑,他夹了一个鸡腿放在云洛的碗里,眸光温婉,“快吃。”
云洛浅浅一笑,丝毫不知道后面等着她的是什么。
待饭吃完,元楉虽不愿说那些伤云洛的话,但还是开口了。
“小洛,明日一早,你随扶苏他们一起,出宫去吧。”
出宫?
云洛抬眼看向元楉,不明所以。
陆栗也觉得奇怪,从前只要能将太子妃留在身边,任何方法元楉都愿试一试。
如今,元楉让云洛出宫去?
太子脑子没坏吧?
他将手放在元楉的额头上,没发烧呀。
“为什么?你.....不要我了?”
元楉点头,忍着眼泪不掉下来,“恩,我不要你了。”
说完,他起身去了苏钰媚的屋里,直到深夜也没出来。
云洛一直坐在内殿等元楉回来,向她解释这一切。可惜,元楉一晚上都没回来。
一大早,陆栗走进来,看见云洛一夜未合眼,他暗自跺脚,元楉是不是疯了。
陆栗拉着云洛去找元楉,正好看见苏钰媚正替元楉穿着衣服,正暧昧的贴着元楉的身子,娇软的声线,让陆栗听不下去,云洛也当即跑了。
皇上虽不知道元楉为何如此安排,但他还是照做了。
圣旨早就让余公公带到太后宫里,扶苏已经接旨。
元楉昨日突然的拜托,以至于圣旨提到云洛,扶苏一点都不惊讶。
太后和蕊宁十分不理解,扶苏道,“臣领旨就是了。”
大部队在宫门口整装待发,扶苏这才过来寻云洛。
他在甬道上遇到掩面哭泣的云洛,他什么没说,只是道,“元楉这样安排,定有他的道理。”
云洛抬眸,扶苏从未见过云洛如此伤心,她的脑海闪现早上元楉与苏钰媚亲昵的样子,她恼恨的很。
“好,我走!!”
云洛和老夫人坐在马车上,扶苏和和小七骑着马,蕊宁搀扶着太后,挥手与扶苏告别。
“驾!”扶苏大喝一声,官兵与马车缓缓移动。
元楉站在城墙上,看着那辆载着云洛的马车,一点点远去,他神伤不已。
陆栗噘嘴嘀咕,元楉是不是傻呀,连他都知道扶苏喜欢云洛,元楉却让扶苏带云洛走。
直到人影不看,元楉这才慢慢走下城墙。
只要她安全,他才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