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瞅着三位倒在地上,神色十分惊恐。
他挑眉,“到底怎么了?”
太子将手腕藏在袖子里,然后坐起身。
“父皇,母后,儿臣只是太过疲惫而已,并无大碍。”说到这里,太子瞅着跟前跪着的几人,“对吧?”
国师和太医连连点头,“太子说得对,太子只是疲惫引起晕倒,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皇上想起昨日让余公公送来的奏折,他有些愧疚。
太子莫不是因连夜批改奏折,而累到的吧。
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皇上因太子留宿云府,与太子置气,硬是一封折子都没看,全送到了东宫。
这才把太子累倒了。
皇上眤了一眼余公公,暗自斥责余公公怎么不提醒他。
余公公冤枉,明明他提醒皇上很多次,皇上就是不听呀,偏要他送折子过来。
皇上深怕皇后若知道太子病倒的真相,会更加不理睬他,于是嘱咐太子好好休息,忙拉着皇后出去。
皇后却不肯走,脑袋里的不详再次涌现。
她不能拿太子的性命冒险。
既然还没举行大婚典礼,一切就还有希望。
总之,她不能让云落好过。
“皇上,太子都病了,你看太子妃连面都没露。太子为云家做的还少吗,人家却不领情,本宫真为楉儿不值。”
说完,皇后捂着帕子哭。
皇上拍了拍皇后的肩膀安慰,皇后故意将昨日云落穿着孝衣进宫的事告诉皇上,就想借皇上的手,惩罚云落。
“就连她身披孝衣进宫,太子也由着她胡闹。这宫里的规矩,从进宫那刻起,就该忘记从哪来,是谁的女儿。”
“还有这事…….”
皇上装作不知,佯装斥责云落,却是为云落说话。
“云府的事,朕听说了,皇后宅心仁厚,就体谅体谅太子妃年纪太小,失去至亲的痛苦。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话音刚落,皇后推开皇上。
为何皇上对云落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甚是不解。
“皇上,为什么你也帮着她说话?好啊,你们父子俩,都跟她站一边。一个病秧子,她有什么好的。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她就是个祸害。”
说完,皇后不理睬皇上,拖曳着袍子,走出去。
皇上与皇后青梅竹马,感情很深。皇上从未如此惹皇后生气。
皇上指了指太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这个云落,每每皇后与太子争执,总会殃及他这个池鱼。
没法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就是块夹心饼干,他赶紧追出去哄皇后。
皇上走后,太子让吉祥嬷嬷先出去,并将门关上。
门吱呀一声关上之后,跪地的三人不知太子将他们留下来,所为何意。
良久,太子淡淡的口吻,却充满了警告。
“今日看到的,最好烂在肚子里。若有第四个人知道……”
太子话还没说完,太医打断并保证,“殿下放心,绝不会有第四人知道。”
太子点头,太医和国师站起身,便出去了。
“走,去西苑看看。”
太子掀开被子,陆栗将披风披在他肩上。
此刻,太子这才深刻明白,为何那日,云落偏要喂已经死去的小谭喝血。
她……难道也跟他一样,重生了?
为何她不认识他,为何她记不起任何有关他的事,为何她不是当初的模样,为何她的血…..这般神奇。
太子站在西苑殿门口,听着吉祥嬷嬷告诉云落,“太子妃,太子醒了。若太子妃去看看殿下,殿下怕是好得更快。”
久久,太子没听见云落答话。
没一会,吉祥嬷嬷十分落寞的打开门,走了出来。
她忙要通报,太子竖起一个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太子将手背在背后,他透着未关严实的门缝,往里看。
云落一身素衣,头上插着一个白色簪子,素净的脸蛋,却十分让人挪不开目光。
这个簪子是今年云连城送给云落的生辰礼,是她最喜欢的簪子。
进宫前,她唯独让小谭将这个簪子带上。
这个簪子就像云连城,陪在她身边一样。即使身处宫墙,云落也安心的很。
相比太子妃的冷落,太子的小心翼翼,吉祥嬷嬷十分心疼,她希望太子与太子妃的误会赶紧化解开来。
“殿下,还是进去见见太子妃吧。”
太子盯着门缝里的云落,她正教云离读孔子。
太子摇头,不来看她一眼,他不安心。
就这样远远看一眼,就足够了。
如此卑微的太子,陆栗实在看不过眼,他清了清嗓子,提醒太子别看了。
太子慢慢将目光收回,转身之余,吩咐吉祥嬷嬷,“让药膳房备些去火,润嗓子的汤水,”
陆栗以为太子这是为他准备的,他高兴的谢恩。
太子一言未发,莫然往前走。
陆栗挠头,莫非不是给他准备的?
一旁的吉祥嬷嬷捂嘴笑,这陆栗怎么就这么没眼力劲呢。
“太子准备的汤水,你也不怕喝了烂肚子。”
听着殿内传出的阵阵读书声,陆栗马上明白了。
这汤水,他确实不敢喝。
陆栗捂着肚子退后一步,然后拔腿追太子去了。
没多久,太子昏倒,并喝了太子妃血清醒的消息,经庆嬷嬷的嘴,传到娴妃耳朵里。
娴妃正坐在书案前看书,待庆嬷嬷说完,她将书搁置在书案上,站起身,推开窗户,腊梅绽放得如此美丽。
如此一来,传闻并非谣言。
只要她一死,即便太子再有能耐,也如这寒梅一样,枯萎。
娴妃咔嚓一声,寒梅被剪断了。她盯着手里的残枝,对着庆嬷嬷,笑靥如花。
太子回内殿换了一身衣服,和陆栗出宫了一趟。
陆栗坐在马车前赶车,就因为吉祥嬷嬷说他眼力劲差,他不停的向马车里的太子求证,以此来证明吉祥嬷嬷说的是错的。
他笃定太子就是故意昏倒,目的让皇后分散注意力,从而不责难太子妃。
马车里的太子闭目养神,他嫌陆栗聒噪的很。
可陆栗却丝毫未知,仍旧不依不饶的问。
“殿下,你放心的承认,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晕倒这一招,虽然确实能及时让皇后闭嘴,但招数实在太烂,太子不屑于做。
再说了,就算不晕,他也有法子护住云落。
太子没好气的道,“再继续说下去,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陆栗以为太子的招数被他识破,太子老羞成怒,于是赶紧闭嘴赶路。
马车在云府停下,正赶上云府出殡。
云连城黑白两道的朋友都来了,人山人海,哭声阵阵。
内阁大臣一身白衣,红肿的眼框走在丧葬队前面,看到太子,点头向太子行礼。
太子对着棺木深深鞠躬,若早一点了解云连城,或许他们会成为忘年之交。
祭拜完,太子和陆栗回了宫,听吉祥嬷嬷说,太子妃未曾用膳。
于是,太子又转身去了西苑。
推开门,小谭迎了上来,“殿下快劝劝小姐,她不肯吃饭。”
太子走进来,云落眼眸都未曾动一下,她替云离夹菜,哄着,“快吃。”
云离的食欲也不好,看见太子,问云落,“洛姐姐,他是谁?”
云落不想让云离小小年纪,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她平心和气的解释,“他是当今太子,我们暂时借住在此,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回云府去。”
云离歪着脑袋问,“可我听他们叫你太子妃,这是为何?”
“这……”
云落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太子撩开袍子,坐在云洛身边,拿起云落面前的筷子,夹菜吃饭。
陆栗刚想说那是太子妃用过的筷子,被太子的目光,生生憋回去。
太子何曾用过别人的东西,更何况是沾了别人口水的筷子。
亲口喂药都喂过,更何况沾了口水的筷子。
吉祥嬷嬷嫌陆栗碍事,她揪着陆栗出去。
“阿离真聪明,因为你姐姐是我的夫人,所以他们叫她太子妃。阿离的姐姐,将来会成为皇后。阿离要记住,以后我们都要生活在一起。”
云离鼓掌叫好,“那我该叫你姐夫喽。”
云落不想与太子扯上任何关系,谁爱当这个太子妃,当这个皇后,谁当去。
她纠正云离,“不可瞎叫。”
云离脸上难得的笑容消失了,“哦。”
太子侧身凑在云落耳畔道,“你看你,让他高兴一会就不行?你还是不是他亲姐啊。”
云落来不及闪躲,太子呼出的气全洒在她脸上。
她的耳朵火辣辣的,她推了一把太子,又瞪了他一眼,我不是,难道你是啊。
太子坐直身子,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云洛的碗里,不咸不淡道,“阿离,莫不是你是捡来的,你姐姐才不许你这样叫我姐夫?”
云离当即跳下凳子,跑到云洛边上,十分认真的问,“洛姐姐,我真是捡来的吗?所以爹爹娘都不要阿离了。”
云洛白了一眼太子,好不容易让云离暂时忘记爹爹和娘,眼下又被太子挑起来。
这人真是烦人且讨人厌。
这云离也真是的,偏偏太子说什么,他就信。
他难道就不知道太子是披着人皮的狼,是会吃人的。
云离晃着云洛的胳膊,晃得她头都晕。
“洛姐姐,你说嘛,我到底是不是捡来的?”
“当然不是,别听他瞎说。”
“那他就是我姐夫喽。”说完,云离拉着太子的袖子,太子的袖子被阿离沾满油污。
他是不是捡来的,跟叫不叫太子姐夫,根本就是两回事。
这小孩的逻辑简直.....哪跟哪啊。
云洛头疼的很,她让云离过来坐好,云离却黏着太子,不过来。
还一嘴一个“姐夫,姐夫,姐夫。”
太子嘴角上翘,连连应道。
云洛觉得刺耳的很,既然这么喜欢当人姐夫,就该做点什么。
随即,云洛对云离说,“阿离,那就让你姐夫教你天文地理吧,洛姐姐对那个不太懂。”
说完,云洛看着太子,“太子不会拒绝吧?”
云离眼里闪着光,他将太子的袖子抓的更紧了,“姐夫,可以吗?我去不了学堂上课,没有夫子可以请教。”
本以为太子不会同意,结果太子点头,“好。”
云洛的算计落空,她站起身瞪了一眼太子,便径自离席。她实在捉摸不透,太子到底在想什么。
云离高兴的转圈,“好额,姐夫太好了。”
太子盯着已经不见人影的方向,嘴角上翘。
云离突然问太子,“姐夫,我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跟着你玩啊?”
太子眼都不眨,连连否认,“怎么会,你姐姐就是太喜欢我了,吃你的醋呢。”
云离挠头,姐姐吃一个小孩的醋?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