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抱着云洛,疾步朝东宫走,没一会便将替他撑伞的陆栗扔在身后。
雪花噗嗤噗嗤落在他的披风上,他却丝毫未知。没一会,他黑色的披风全白了。
一到东宫,东宫的嬷嬷,宫女,太监都惊呆了。这是太子第一次抱着一个姑娘回来,并且直接抱进了太子的寝殿。
太子将云洛放在自己的睡塌上,并盖好被子。瞅着浑身湿透的云洛,他眉心拧得更紧了,随即站起身,走出殿外。
宫女和嬷嬷一向不允许进太子的内殿伺候,此时正等待在殿外。
太子冷着一张脸,心中有若大的火气,忍着没发作。
倒是陆栗有先见之明,回东宫的路上,他去了一趟太医院。此时,他身后跟着一位背着药箱的太医,一起快步踱至太子面前。
太医刚要下跪行礼,便被太子抬抬手,免去行礼,他随太医一起进入内殿。
没一会,太医和太子就出来了。
太医将开好的方子递给一旁的太监,“殿下别担心,姑娘只是感染风染,滴水未进才导致昏迷。殿下照着抓药,几日就可痊愈。”
太子让太监去抓药,并让陆栗送送太医。
陆栗走后,太子吩咐吉祥嬷嬷准备几身干净的衣服,替云洛换上。
吉祥嬷嬷是太子的奶娘,是东宫的老人,也是太子在这宫里为数不多信任的人。吉祥嬷嬷从未见太子如此紧张一个姑娘,怕是这姑娘让太子动了心。
她高兴的连连点头,然后匆匆去内务府取女子衣物。
随即,太子转身走入内殿,想起什么,又回头勾了勾手,吩咐太监宫女随他一起进内殿伺候。
太子坐在床榻边,他抬起手替云洛将发丝拨到耳后。当他的手碰到云洛像玉一样洁白的耳朵,一片冰冷,他随即又命太监点了几个火炉,并将火炉移至床跟前。
炉火旺盛,瞬间整个殿内暖烘烘。
这时,雕花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晓兰和吉祥嬷嬷一起走了进来。
晓兰端着一盆热水,站在床榻边上,她暗暗的打量床上的云洛,咦,这不是替太子献血的云家女么?她怎么在这?莫不是为了嫁给太子,演的苦肉计?
啧啧啧,这年头,想嫁给太子的姑娘太多了,什么苦肉计她没见过,可惜太子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看来是白忙和一场哟。
吉祥嬷嬷抱着几身锦缎绣袍子,站在太子身边,一脸笑意的让太子先出去,她要伺候云洛换衣服。
“殿下,患上伤风感冒,最怕着凉。让老奴用温水给姑娘擦拭身子,这样姑娘也会舒服一点。”
闻言,太子起身,走出去之前,他想起太医曾说云洛滴水未进,便又命人去御膳房取些生滚参汤来。
殿内,吉祥嬷嬷一边轻柔的替云洛擦身子,一边换下湿透的衣服。
一旁的晓兰小声同吉祥嬷嬷嘀咕,“嬷嬷,这姑娘怕也是为了博得太子的注意,才将自己折腾这番摸样。明日一早,太子定会将她逐出去。您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将她侍奉得如此尊贵。”
“休得胡言,小心殿下割了你的舌根子”
晓兰乖乖的闭上嘴。
没一会儿,吉祥嬷嬷便伺候云洛换完了衣服。门一打开,太子便走了进来。
这时陆栗端着刚煎好的药,也走了进来。他刚要将药碗递给宫女,太子却亲自接过来。
太子一边将云洛小心扶起来,一边将汤匙里的药吹过之后,才放到云洛的嘴边,让她喝下。
云洛从小喝药喝怕了,即使此时她昏迷着,可当她闻着药的味道,她死死地不张嘴喝。
太子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云洛喝药,可云洛就是不张嘴。
试过几次之后,药全洒在刚换的寝衣上。
太子冷不丁的将汤匙放入药碗里,汤匙划入药碗时发出清脆的声音,让在场的人猛的一惊。
太子莫不是要发脾气了?
默默站一旁的晓兰暗自嘀咕,咱这位太子殿下,耐心一向不好,脾气更是让人难以捉摸。今日太子已经甚是反常哄她吃药,她琢磨太子要发飙了。
“殿下,还是让老奴来吧。不喝药,病也不会好,眼下姑娘还发着烧呢。”
吉祥嬷嬷上前一步,作势要接过太子手里的碗,却被太子果断拒绝。
随即,众人看着太子喝了一口汤药,然后俯身吻住了云洛,咕噜咕噜,将药给喂了进去。
众人惊呆了,整个殿内仿佛静止了一样。
陆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珠子,待太子来回喂了几口,他才不得不承认,太子真的对云家女动心了。
这时,吉祥嬷嬷含着笑意,她悄悄的将众人驱散出去,殿内只留下太子和云洛。
太子竟然吻了云家女,这怎么可能!
晓兰难以消化刚才她亲眼所看到的,一出内殿,她悄悄去了皇后的宫里,将这一切告诉徐嬷嬷。
今夜皇上正好在皇后的宫里就寝,两人已经更衣就寝了。皇后听完徐嬷嬷的禀告,她依偎在皇上的怀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皇上关切的问,“皇后可有心事?说出来听听,或许朕可以为皇后分忧。”
皇后思来想去,还是将晓兰的禀告说给皇上听。
皇上听完,一脸不悦,“云家女现在就在东宫?”
皇后点头。
听完皇后的话,皇上没说话,他刚抓了云连城,云家女就找到太子,怕是为云连城而来。
云连城被抓一事,皇上特地嘱咐诸位大臣瞒着太子,就怕避免云家纠缠太子。
皇上没想到的是,来得如此之快。
皇上轻哼一声,就算找到太子也无用,铁证如山,由不得他云家抵赖。
他搂紧皇后,安慰道,“皇后莫忧心,一切有朕呢。朕是断然不会同意和云家结亲。明日,皇后随朕一起去东宫走一趟”
翌日,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气温更是冷的很,内殿却仍旧十分暖和。
守了一夜的太子摸了摸云洛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他松了松眉心,随即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就在这时,雕花大门被推开。
太子阴着脸盯着门口,这东宫简直越来越没规矩了,他倒要看看是谁如此放肆,没他的允许竟敢擅自进来。
下一秒,皇后搀扶着皇上,两人雍容华贵,穿过屏风,走进内殿来。
太子拱手行礼,“参见父皇母后。”
皇上皇后瞅着太子一脸倦容,想必是守了一夜,未曾合眼。
他们十分不悦。
太子何等身份高贵,竟为了照顾一个叛逆之女,一夜未眠,岂有此理。
随即,皇上命余公公将云洛撵出去。
“父皇一大早这又是为何?”太子回头看了一眼仍旧沉睡云洛,深怕吵醒云洛。他将皇上皇后拉到偏殿。
这时,云洛微微睁开眼,她听见偏殿有说话的声音。
“楉儿,云连城如此大逆不道,你竟将他的女儿堂而皇之的抱入东宫。现在整个皇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们都在背后议论,堂堂太子放着重臣之女不要,非对一个大逆不道之女如此上心,怕是太子中了邪术吧。”
“父皇,楉儿的心意从未改变,在儿臣心里,她并不普通。”
“对,她不是普通,她那个爹,三番五次与朝廷作对,桀骜的很。整个云家,朕只开罪他一人,就是看在他女儿曾救下你的命。”
太子大惊,“什么,父皇你抓了云连城?”
眼下云家女就在太子身边,就算朕继续瞒着,不告诉太子,云家女也会告诉。既然这样,还不如朕亲口告诉他。
“没错。”
太子没说话。
皇后瞅着从不红眼的两人,此时竟为一个姑娘,吵得如此深不开交。皇后担心伤及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为了大局,皇后以早朝时间到了,将皇上硬拉走了。
皇上皇后走后,太子穿过屏风,一步步走进内殿,他这才明白,云洛昨晚并不是特地过来找他的,他内心突然十分失落。
随即而来,太子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十分棘手。
她本就对我误会很深,眼下父皇又抓了她爹,这误会想必更深了。
当太子踱步至床榻,云洛掀开被子赤脚下床,扑通一声跪在太子面前。
刚才太子与皇上的话,她听得再仔细不过了。
“太子殿下,爹爹并非大逆不道,他三番五次触犯龙威,与朝廷作对;这一切,皆因云洛的病而起。若爹爹没听信道士所言,就不会带着云洛进京求娶太子,就不会放任灾民胡闹不管。若要责罚,就责罚云洛一人。”
说完,云洛撩开袖子,露出如羊脂白的手臂,言辞恳切,“只要放了我爹,就算太子殿下抽光云洛的血为药引,云洛也心甘情愿。”
太子盯着云洛的长发,长发披在她的背上,垂至地上。他想起好多年前,也是如此决绝的口吻。
如有来生,你我死生不复相见。
太子的眸光凉凉且受伤,当初的话,原来并不是戏言。她仍怪他,仍没原谅他没保护好她。
太子扶起云洛,替她擦眼泪。
“若当初我没拒绝娶你,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就在这时,陆栗跑进来禀告,说镇远侯府世子求见。
云洛一听,便猜到是宇文瑜前来找她。
昨日为了爹爹的事,她竟将小谭给忘了。
宇文瑜如此着急到宫里寻她,莫非小谭……..死了?
云洛不敢想,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于是,太子赶紧便让陆栗将镇远侯世子带进来。
世子一进来,太子就认出了他就是,在黑风寨地牢见过令人讨厌的那个公子。
怪不得此前云洛带着太医去了镇远侯府,原来那丫鬟在镇远侯府。
世子给太子行礼之后,他也认出了太子就是大胡子土匪,惊讶不已。
云洛连忙走到世子身边,忙问小谭怎么样。
看着云洛睫毛上挂着泪珠,云家的事他也听说了。他安慰云洛,“小谭目前还好,你爹爹的事,你大可放心。”
闻言,云洛仍旧担心,要杀她爹的可是皇上。有谁能劝皇上回心转意呢。
太子将云洛拉至他身边,又将昨夜吉祥嬷嬷拿来的披风披在云洛的肩上,连他都未能说服皇上,他倒要看看这个世子有什么好办法。
宇文瑜眉眼生花的笑,他缓缓道来,“只要我娶了你,皇上就只能放了你爹,而我爹今日就会在上早朝的时候,提出与云府结亲。”
话音刚落,太子疾步走出去,若不是着急去阻止镇远侯,他真要当场杀了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