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黑风寨

天还没亮,云连城就带着云府小厮,出了门。就在刚才,他黑道上的朋友给他送来消息,说黑风寨怕是要变天了,最近城里不安全,他让云连城将商行暂时关了,以免被抢。

云连城倒是不担心商行,钱财对他这样的富人来说,已经失去了吸引力。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云洛因此而伤及性命。

虽有云家暗卫保护,但云连城想来想去仍旧不放心,这才急匆匆着急小厮,朝黑风寨赶。

云连城骑着马,没想到在城外遇见了正在集合的官兵。其中一人他十分熟悉,此人正是内阁大臣。

内阁大臣看见云连城,想起昨日朝堂上,皇帝因云连城的桀骜大怒,他赶紧下马,将云连城拉到一僻静的地方再三提醒,“你当真不要命了?你不要命就算了,整个云府上上下下几百人,也不要命了?”

云连城十分明了内阁大臣为何如此,可他一向如此,眼里容不得沙子,恩仇必报。也正是因为他直白的性子,得罪了不少人,也结交了不少黑白道上的朋友,而内阁大臣便是云连城白道上的好友。

云连城心里惦记着云洛的安危,他敷衍了内阁大臣几句,便撩起袍子上马,同小厮一起快马加鞭赶路。

内阁大臣望着云连城远去的背影,重重叹气,他知道云连城并未将他的话听进去。可除了劝说云连城收敛一点,他又有什么办法。

内阁大臣暗骂,倔驴,真是一头倔驴!

这时穿着盔甲战袍的镇远侯骑着马走了过来,内阁大臣已经很久没见过镇远侯如此模样。

镇远侯虽年过半百,威风却不减当年。

内阁大臣忧心忡忡撩起袍子上马,随即镇远侯大手向前一挥,整齐的军队向黑风寨开拔。

而此时的云府,丫鬟小厮进进出出,负责洒扫着庭院。文嬷嬷照常将洗脸水端进老夫人的卧房,伺候老夫人梳洗。

昨日下的雪,已经融化的所剩无几,屋檐上挂着剔透的冰棍子,气温更比昨日还要冷。屋内的炉火烧得很旺,空气中萦绕着凝神的檀香味。

文嬷嬷轻柔的扶老夫人坐起来,一面将素色锦缎袍子伺候老夫人穿上,然后替老夫人穿上绒花雪貂靴子。之后扶老夫人坐到梳妆镜前,拿起桃木梳,替老夫人梳着老夫人喜欢的云水发髻。

文嬷嬷一边梳头,一边禀告老夫人,老爷一大早就出府去了。

老夫人闭目凝神,随口道,“城儿去哪了?昨日的腊八粥他可还喜欢?”

文嬷嬷手巧,没一会一个朴素却不失华美的云髻就完成了,她一边看着铜镜中的老夫人,那张脸和蔼得与寻常人家中的祖母无疑。

可老夫人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吗?

文嬷嬷看得失了神,待老夫人咳了咳提醒,文嬷嬷这才将一个十分简单的簪子插在老夫人的发髻上,转而回答老夫人的话。

“腊八粥老爷十分喜欢,昨日还叮嘱老奴,切莫让您感染风寒。今早又让管家送来金丝木炭,说您身子骨怕冷,炭火千万不能断。管家送炭火时,说老爷去黑风寨了,怕是老爷等不急接小姐回府了。”

闻言,老夫人将手重重的往红木雕花梳妆桌一拍,脸上的和蔼消失,“好啊,菩萨保佑,不枉费老身日夜诵经念佛。”

随即老夫人站起身,捏着佛珠一步步走到书房,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下数字,然后交予文嬷嬷。

“派人去京中达官贵人喜欢去的酒楼走一趟,”说到这里,老夫人指了指文嬷嬷手中的纸,再次开口道,“将上面的话散给他们听,切莫被发现,要神不知鬼不觉。”

文嬷嬷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十分大逆不道,已经迈过门槛她又折了回来。她再次询问老夫人,箭若射出,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是否真的决定这么做?

老夫人没有一丝犹豫,她缓缓开口道,她眯起眼睛,“老身从没给自己留退路。”

说完,她看着窗外已经盛开的腊梅,想起很多年前,也是如此一个静谧的早晨,她就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很快,没一盏香的时间,云家老爷云连城偷偷出驶黑风寨传遍整个京城,那些吃过云连城亏的灾民对此津津乐道,并添油加醋,说云连城为了做生意,怕是与黑风寨早就勾结到了一起,此行便是庆功去了。

这样大逆不道的消息,经皇宫贵臣的口,很快就传到皇上耳朵里。

早朝时,皇上众怒,当着群臣的面骂,“他云连城难道想造反不成?”

被云连城得罪过的大臣趁机落井下石,“皇上,朝廷的兵马刚刚离开京城,出驶黑风寨,云连城莫不是听到风声,给黑风寨报信去了?”

户部侍郎一向保持中立,他既不落井下石,也没替云连城说一句好话,“皇上,万事皆讲证据,才不会落人口舌,等太子他们从黑风寨回来,到时候便知云连城在里面起了什么作用。眼下,只需秘密监视云府即可。”

眼下,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皇上忍着怒气默许,随即派御林军暗中监视云府一举一动。

若黑云寨的土匪跑了,皇上第一个就要砍了云府老小。

....

黑风寨地牢。

一夜未合眼的云洛,看着小谭越来越虚弱,她盼望午时赶紧到来。

好不容易午时到了,大胡子土匪还没到,急得云洛一直看着地牢出口处。

盯久了,被土匪呵斥,“看什么看,大爷我就这么好看?”

云洛只得将目光挪到别处,却仍旧斜瞟着出口。

眼看着午时已过,大胡子土匪还没来。

公子猜测,大胡子土匪莫不是说话不算话,不来了,毕竟他也是土匪。

云洛赶紧呸呸呸,大胡子土匪一向守信用,他说会来,就一定会来。

其实云洛也没有把握,只是她的潜意识希望大胡子土匪一定要来,这样小谭才会有救。

就在这时,负责看守的土匪都出去了。云洛听他们两两嘀咕,说三当家召集大家,有事商议。

土匪出去之后,没一会,大胡子土匪就进来了,云洛高兴的对公子道,“你看,我就知道他会来,他跟其他土匪不一样。”

大胡子土匪一边拿着钥匙利索的开门,一边向云洛解释,土匪开会的时间改了,所以他来晚了。

牢门打开后,大胡子土匪拽着云洛的手跑出地牢,公子背着小谭在后面紧紧跟着。当他们跑出地牢之后,就看见整个黑风寨的土匪将一个穿着黑色素色的袍子,眉清目秀的公子围着。

那人眉宇间一副坦然,脸色却有一丝忧伤,虽被团团围着,却十分镇定。

那气魄云洛不曾在其他土匪身上见过,她琢磨那人就是黑风寨的大当家。云洛随即明白,几日前公子口中所以说的大事,原来就是黑风寨要变天了。

他们悄悄的站在人群后面,谁也没发现他们。

云洛盯着黑风寨大当家的背影,听见黑风寨的大当家云淡风轻的道,“你们想干什么?”

其他当家没接话,他们是惧怕大当家的。今日之事,是三当家攒簇怂恿大家造反。他们虽不想背叛大当家,但眼瞅着黑风寨越来越穷,他们不得已才站在这里。

三当家轻轻一哼,他站出来,十分不友好。

前日,三当家才知道粮库空了。百万粮草,大当家说捐就捐,他不心疼,三当家疼。

想到这里,三当家不客气的回答大当家,“白花花的粮食,当初要劫的是你,说捐出去的还是你。你有为兄弟们考虑过吗?兄弟们什么时候吃饱过,穿暖过?往后黑风寨跟你没任何关系,你劫富济贫的那一套,老子们就不伺候了。”

话音刚落,大当家的脸更加阴郁,他一边重重一挥手,身上的袍子鼓鼓作响;一边问其他当家,“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其他当家不敢看大当家,均低下头,小声的道,“大当家若保证以后不再继续管这天下苍生的闲事,我们仍拥护你为大当家。”

大当家嘴角微翘,他不置一词,但眉宇间变得阴冷的很。

他虽落草为寇,骨子里却跟其他土匪不一样。

非贪官不劫,非富贵不劫。

他这么做,还不是为弟兄们做打算。若日后被官府抓去,他们还有理可辩,这样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没想到这些年来,他为寨子所做的一切,竟然如此不被理解。

罢了,这大当家,他不做也罢。

随即,他步态平稳,一步步朝他母亲的院子走,围着他的土匪惧怕的拿着刀一步步往后退。

三当家怒吼中烧,直到现在,大当家仍旧不把他当回事。

云洛这才明白大当家是劫富济贫的大英雄,当她瞅着三当家附在几个土匪身边耳语,便让公子先背着小谭出寨看病。

“小谭就拜托了公子好生照顾,日后云洛必定重重答谢。”

而她,则悄悄穿过人群,朝大当家所在的方向走。

大胡子土匪只是眨眼的功夫,云洛就跑得快没影了。

这丫头就不怕死的吗?

大胡子土匪大步追上云洛,并一把拉住她,让她别多管闲事。

云洛执拗不听,大胡子土匪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云洛从院子后面上了楼。

一番摸索,云洛找到了大当家母亲的房间。当她和大胡子土匪走进去,大胡子土匪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他拉着云洛快速打开一个匣子,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