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凰的目光轻而又轻,浮光掠影般倏忽而过,再觅已觅不到踪迹。
林宣微微发怔,她一时竟也难以分清楚,究竟刚刚是否真的与公主对?视过。
再瞳孔聚焦时,顶头并排而行的皇帝与公主已经远去,林宣只好把视线放到稍后一些的太子身上。
太子南翎寿,非长?非嫡,生母为如?今代行皇后职责的莫邪贵妃。之前因?为烨莲皇后早逝,皇帝南虚谷固然万般宠爱女儿,怎奈身为天子常常难以代行母职,于是便嘱咐较为信任的莫邪贵妃代为抚养,日日探看,时时叮咛。三皇子南翎寿自幼便与南烨凰一同长?大,对?这个年幼丧母的妹妹非常疼惜,二人?情同孪生兄妹。南虚谷因?此也渐渐注意到这个第三个儿子,认为他虽文治不足,但贵在宅心仁厚,且军事?指挥能力冠绝诸皇子,故而在其?加冠之年便封为太子。由于母妃莫邪贵妃出自军事?世家,耳濡目染下南翎寿也跟着酷爱武功,近几年来在战场上颇有佳绩。
林宣望他剑眉星目,长?相正气,浑身上下有一种军人?的硬朗做派,看起来霎是豪爽。又思及未来南翎寿即位后对?怀北国兴兵动武的事?实,心里想着能不能借着这一切还没?发生,自己先和他打好关系,尽量能避免战争的结局,就避免战争的结局。
正思忖间,皇室已然就位。当朝皇帝南虚谷高踞帝位,左右两侧分别是烨凰和翎寿太子的位置。接着上座又依次坐着十几名公主皇子,林宣依次看去,迦南皇室基因?不错,每个人?都长?相不俗,只是与烨神公主比起来,那?还是远不能比。就好似一个是天上的帝姬,一个是人?间的皇女,终究是人?神有别。
南虚谷望着底下济济一堂的青年才俊,高官贵爵,又看向今日的女儿依然是如?此神采飞扬,耀眼夺目,龙心甚悦,罕见地微微笑了一笑。
他开口?道:“诸位都乃我迦南的栋梁英才,今日春晓诗会相聚,第一要义是交友同乐,第二要义才是展露风华。朕早知我迦南才俊文采飞扬,受邀列席者中也有颇多文坛健将。朕很期待今晚你们?的表现。”
“臣等定不负陛下所望。”众人?齐回答道。
“好了,天色已晚,诸位开席吧!”
皇帝话音刚落,从殿后鱼贯走出两列白袍太监,每个人?手?里都托着一个银盘,盘子里是各种卖相极好的菜盅。
白袍太监们?有条不紊地上菜端碟,不一会儿林宣的沉香木桌上便堆满了香气扑鼻的酒菜。尤其?是酒,每个人?身边随侍的小太监手?里都捧着一壶酒,随时加满。
“不枉人?说‘诗酒趁年华’,好酒确实是作诗最好的佐料。”林宣手?里转着银酒杯,弯了弯嘴角。
席间,皇帝又与众人?各自敬与回敬了好几回酒,看陛下那?种今日摆明了与民同乐的架势,宴席也从一开始因?为皇帝出现的冷却,而渐渐沸腾起来,说话声吵闹声正在逐步升高。
酒过三巡,宴席迅速撤去,餐后水果点?心搬了上来。
紧接着,宫廷乐师奏响了清雅的音乐,歌女咿咿呀呀听不清词语的歌声缭绕在整个宫殿。
一直站在皇帝身后的那?位慈眉善目的方帽太监,笑眯眯地走下高阶,对?着台下鞠了一躬,高声道:“本次诗会依循旧例,公布题目后,各位才子佳人?有一刻钟的思索时间。一刻钟后,遂提笔勾中题目,是为开题。下笔时间则固定在一炷香之内。即刻写就,即刻由诵读官高声诵出。诗词高低,皆由陛下圣裁。会后选出三甲,拔得此次诗会头筹。”
“因?是春晓诗会,故而所作诗词中,必须有春字,有春意。”
听完大太监的话,台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看来早已习惯,已是惯例。
话音刚落,从琉璃殿的正空之中,突然坠下十二道巨幅卷轴,上面均题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字周围是与之相衬的巨幅水墨画。卷轴最底端是一片留白,等着才子佳人?们?的提笔勾画。
众人?赶忙定睛望去,只见十二道卷轴上面分别写着:
【盛世鸣】
【暗销魂】
【星河舞】
【花堪折】
【男儿泪】
【闺中怨】
【军中行】
【无限愁】
【喜临门】
【南柯梦】
【樽中月】
【长?别离】
此时,纸墨笔砚也纷纷奉上,殿中诸人?千姿百态,争分夺秒的架势简直堪比林宣记忆中的地球高考。
而她反倒成?了全殿最为悠闲惬意的人?,目睹各色人?等绞尽脑汁作诗作词的样子却也颇为有趣。只是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在南虚谷的宝座上频频停留,倒是有些怀念二世为帝时所习惯的座位与高度了。
确实,她早已渐渐习惯坐在最顶端的皇座,俯视脚下芸芸众生,如?今在这个世界只能暂时屈居人?下,想来内心深处肯定还是会有隐隐不爽。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启禀陛下,微臣有言乞奏。”
正是下午找林宣麻烦的那?位祁家公子,祁瑞。
林宣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告诉她这人?似乎要开始找茬了。而且估计找得不是别人?的茬,应该就是自己。
果不其?然,得到皇帝准奏的祁瑞眼神得意地瞟了眼坐在他前面的林宣,心里暗自赌咒,这次一定要让林宣在众人?面前出丑,才能解他今日下午在琉璃宫那?么多世子面前丢脸的心头之恨!
“启奏陛下,微臣以为,春晓诗会乃我迦南特有风俗,虽在迦南人?尽皆知,恐怕化外之邦....哦不,恐怕北陆之人?对?此却知之甚少。正好今日殿内有怀北国来之王子殿下,我迦南向来重视礼仪,以礼待客,今日之诗词盛宴,臣建议,不如?就先从怀北王子开始?也好让王子能更?好地理解我朝诗会风俗,尽早入乡随俗,日后回国也是客居迦南的美好回忆之一。”
祁瑞句句□□,每句话背后都要暗刺林宣一下。在座诸位都是上层阶级,怎么会读不懂他背后玩的那?简陋的文字游戏?
听到这话的南虚谷面色一沉。
他记得这个年轻人?,是笑妃的同母弟,平日乖张爱生事?,自己已经嘱咐十二监暗中打压一下祁家,没?想到他还敢放肆,并且敢放肆到春晓诗会上来!
然而祁瑞却还不知自己已身处险境,还在自以为聪明地摆了林宣一道,正沾沾自喜着呢!
南虚谷与旁边的烨凰对?视一下,他看见烨凰也微皱眉头,便明白女儿对?于祁家小公子想要当庭羞辱怀北王子的举动也颇为不满。
殿上沉默了十几秒钟,所有人?的视线又聚焦到林宣身上。每个人?心思不同,但确实很有一部分人?乐于看这个长?相俊美的王子吃瘪,正好也为他们?自己绞尽脑汁作诗再拖延几分时间。今天,林宣这个怀北国的质子已经收获了太多太多的注目礼。而之前对?她眉来眼去的姑娘们?,不少也难掩失望神色,未曾想自己的如?意郎君竟然就是那?个可怜的质子。
南虚谷正欲开口?,想要得体?地将此事?一笔带过,宴后再着人?好好教训这个祁瑞一顿,却突然被林宣的发言打断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只见林宣缓缓站起,微微欠身,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柔声道:“那?么,小子不才,便在诸位迦南才俊面前献丑了。”
说罢,他在一片瞠目结舌中走到殿中央,身边随侍的小太监立刻机灵地递上了狼毫。
对?着十二副卷轴,林宣闭目,外人?看起来,她似乎是在慢慢思索与抉择。
而就在林宣的脑海深处,她伸出手?,捏碎了李煜的卡牌。
瞬间,晶莹点?点?,漂浮满整个神识空间。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形出现在林宣对?面。
他缓缓说道,语气哀伤:“你与寡人?,十分相似。”
“你是词中之帝,林宣自持不敢与你相比。”
“词中之帝?又如?何?”李煜轻笑,笑里有无限的落寞:“寡人?一生,终究只是个流离失所、魂不归乡的亡国之主罢了。”
他摇了摇头,仿佛不想再多说下去。是啊,彻骨的悲伤与哀痛,又有多少是能用?言语诉说出的呢?
“今日诗会,放心由寡人?来帮你。纵使他们?总能有万般方法欺辱我们?,但唯独诗词一路,这里没?有人?可以在这条路上,来试图羞辱我们?。”
李煜走上前,握住了林宣的手?。接着,他的灵魂消失不见,转换为一道奇异的暖流,汇入林宣的经脉之中。
与此同时,林宣突然觉得自己的思维仿佛被拓宽了一般,意识中有另外一道门向她缓缓打开。再睁眼时,她内心中兀地多了几分沉甸甸的重量。
胸中块垒,难解难消。
愁肠百结,不吐不快。
林宣脚步不带丝毫迟疑,提着毛笔随意勾了最排头的【盛世鸣】,然后在勾旁边题了个张扬的“宣”字。
她转而面向皇帝,余光瞟了眼正凝视着她的烨凰,沉声道:“小子远自怀北而来,首次参加宫廷夜宴,深为贵廷奢华气度所折服。迦南盛世昌明,小子有目共睹。第一首词,愿奉陛下,以纪此盛会,亦不负祁公子所言,是小子客旅之珍贵回忆也。”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甚为得体?,在座之人?不免对?这个质子高看了一分。
且看她作得出什么词来?
有人?按规矩点?燃了一注香,小太监跪下来奉上纸笔,然而林宣一挥袖子,少年声音清朗自信:“诗酒助兴,兴至则来,何须笔墨?”
殿上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就连表情一直高深莫测的皇帝也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
只见林宣缓缓踱了两步,每步都踏在所有人?的心尖。在场的每个人?都想知道这个质子究竟要搞出什么花样来。是真的少年天才,还是只是轻狂竖子,马上立见分晓。
“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缥色玉柔擎,醅浮盏面清。”
“何妨频笑粲,神宫春归晚。同醉与闲评,诗随羯鼓成?。”
当林宣朗诵的声音一句句在大殿里回想,殿里众人?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了起来。
就地作词,竟也能写得这么清丽,传达出一种如?此自然却恰如?其?分的氛围感吗?众人?都沉默了,因?为这个质子确实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
大殿的沉寂并不让林宣感到张皇,她脸上的神情是那?样的自信又倨傲,一只手?背在后面,始终春风满面,亭亭玉立。
“仅以拙作,谢陛下邀请之圣恩。”
静寂的琉璃宫殿里,南虚谷突然朗声大笑。“啪——啪——啪——”
他带头鼓起了掌。
皇帝都鼓掌了,其?他人?哪敢耽误?于是殿中便掀起了错落的掌声。
“怀北王子出手?不凡,真是让朕与迦南子弟们?纷纷看呆了眼。甚好,甚好!”南虚谷不吝赞美道。
“只不过,”他突然话锋一转,“那?么王子下一首,要作什么题目?”
林宣明白,现在她面前的这位帝王,三分赞赏,还有七分,是隐隐的不满。
毕竟,自己作为异国质子,在诗会开场便算是压了在座众多迦南才俊一头,他作为迦南帝国的皇帝,感到不快也很正常。故而,南虚谷才会故意在后面继续刁难她,铁定是要煞一煞她的威风。
要想扭转皇帝陛下的心态,只有让他明白,自己的才情非在座任何子弟能够相比,才能让帝王的七分不快,转为完全的十分赞叹。
紧接着,林宣便勾选了【无限愁】。
人?生在世,难得无忧。伤春悲秋,古来共有。只是不知是何种春意,捕获了这无尽的哀愁?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哀甚,愁极。通篇不见愁字,却处处是愁,处处是恨。
此词一出,之前还能稳坐的众人?已不能再矜持。大家能够受邀,好歹都是略通笔墨之人?,其?中更?不乏有文学诗词大家。这般好词,怎么能不让他们?心中激动难耐?
然而还没?完,林宣迅速又勾选了【长?别离】一牌。众人?顿时屏住了呼吸。
在座所有人?都早已经知晓林宣的身世,辞别故土,入异国为质。对?于他来说,这种告别的心态,应该不会有人?比他理解得更?加深刻,也更?为痛苦了吧?
林宣一反常态,沉默片刻,并没?有像前两首一样出口?成?章。过了一会儿,他道:“请拿笔墨。”立刻就有太监捧上。
手?执狼毫,面对?宣纸,林宣心中感慨万千。那?种灵魂深处深深的共鸣,跨越时空,也跨越了生命。只见她笔走龙蛇,洋洋洒洒挥毫数十字。
作成?,两个小太监立刻拿起来,另外一个打着蒲扇吹着宣纸,以求笔墨能够速干。而诵读官终于派上了用?场,迫不及待地便出声念出——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刚读到这里,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叫好声,不少文人?士子纷纷自发起立鼓掌。皇帝也捋着下巴上那?一小撮胡子,入神地听着。
“好句!实在是好句!梦里不知身是客.....”
“即刻摘抄,即刻摘抄!”
“老夫马上就要见证,一个文坛新秀的冉冉升起了。”
“可惜,可惜怎么是怀北国人?,又怎么偏偏是个质子....”
“咳咳!”大太监咳嗽两声,示意诸位安静下来,听诵读官读完。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简直石破天惊!
迦南士子们?震撼了,彻底震撼了。本来以为上一阙已是绝句,未曾想下阙意境更?高,更?上一层楼!
哀转久绝,这么深沉而难以言说的感情,这个少年是如?何用?区区数十字就写尽写绝的?那?简直难以让人?想象,也难以让人?接受,这是出自少年人?的手?笔!
这下,除了例如?祁瑞这种人?怀恨在心,被打脸打得火辣辣的之外,整个春晓诗会的气氛都被这个质子所彻底点?燃。
回过神来的听众已经在默默背诵,这些才俊之中不乏有博闻强记之辈,李煜的词立刻被誊抄出几十份,至今还在不断被传抄中。
不出意外的话,从今天晚上开始,整个神京都要流传着这些无比动人?的诗词,而林宣的才名,必然随之一起发扬光大,震撼整个迦南。
这下,不再需要皇帝的带头鼓掌,所有人?都是自发地尊重,自发地心悦诚服。他们?出身贵胄,大部分都不是祁瑞那?样的飞扬跋扈之徒,又被尤其?是后两首词的意境所感染,看向林宣的眼神都多了好几分同情。
是啊,质子,可怜的质子。谁又能理解她的喜怒悲欢呢?
而那?些本就对?林宣少女怀春的女子们?,也纷纷再度投来热烈的眼神。俊美才子,是如?此的可遇而不可求若是能使这样的人?杰成?为自己的夫婿.....女孩们?羞得不敢再想。
南虚谷也格外高兴。他素喜诗词,早年与烨莲皇后妇唱夫随诗歌唱和,是他最宝贵的回忆之一。今日能听到这些不可多得的佳篇,刚刚还在意的什么迦南帝国的面子,也早已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毕竟,就连底下的这些青年才俊也为林宣的词作而疯狂,不是吗?
他又仔细打量了下林宣俊美的面庞,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
于是,他侧头去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却发现此刻的烨凰似乎有点?异样。
“凰儿,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他关切地挨过去问。
“只是不知为何突然胸口?一阵气闷,后脑处也隐隐作痛。父皇,我无大碍,可能是琉璃宫内人?太多,一时呼吸不畅罢了。”烨凰摆摆手?回答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个夜晚,自从踏进?琉璃宫开始,心神便一直不得安宁,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会发生似的。尤其?是今天晚上出现的一个陌生面孔,不知为何一直侵扰着她的心房。
烨凰承认,那?确实是一个俊美无双的男子。只是她自认为从来不是肤浅之辈,况且十七年来也从未对?任何男子动过心,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那?个男子抱以频频的注意。
她为他受刁难而揪心,为他才压众人?而欣喜,只是,只是,只是始终有一种烦闷的心绪困扰着她,敲打着她,让她一再失去往日的冷静与从容。
烨凰又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心口?的衣服。
“凰儿可要回宫休息?这里交给朕与你皇兄就可。”南虚谷面色担忧。
“凰儿想先出去走走,透透气,稍后再回来。春晓诗会毕竟是国之盛事?,凰儿过早离开有失国体?。”烨凰道。
“如?此,那?朕叫第三监护送你在外面走走。记住,若是更?加难受,一定直接回宫叫御医诊断,及时通知朕。”南虚谷老父亲似的一句句叮嘱。
烨凰无奈一笑,点?点?头,站起身子打算悄悄离开。
她余辉看了眼正站在大殿中间,享受着众人?的鼓掌欢呼以及不少名人?雅士上前攀谈的林宣。而正如?她刚进?殿时那?样,林宣亦突然抬头回望,并且,朝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烨凰像被骤然窥破了心事?,脸红如?酒醉,猛一回头,急急走下座位便朝后殿走去。
徒留背后笑容骤然僵在脸上的林宣,既尴尬又不解。
林宣:难道..........我刚刚的笑容,看起来,很吓人?吗?
今天和烨神公主套近乎的任务,宣告失败.....
作者有话要说:林宣:李煜在手,词帝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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