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司机是退役老兵,更惊险的场面也经历过,所以并未惊慌,动作极快地避开那几辆不要命地往他们这辆车上贴的车子。
车胎在沥青路上激烈摩擦,车身剧烈摇晃。
管家焦急地转头看向坐在后面紧闭着眼睛的郗酒,吼了一声:“夫人!”
被管家一嗓子惊醒的郗酒瞪大眼睛看着管家,后知后觉地看向窗外,抓住车顶的扶手:“怎么了?怎么这么晃?”
管家:……
夫人,咱们被追杀呢,能不能尊重一下外面的坏人?
郗酒不是故意睡着的,最近这一段时间,她总是很爱睡觉,而且没什么力气。
她怀疑自己得了咸鱼综合征。
不过家庭医生似乎不这么看。
他们怎么看,也没告诉她,问就是去医院系统检查一下。
郗酒歪头看着车窗外,那些从半路冲出来的黑车已经安静下来,似乎不想在路上干掉她,但也没有散开,而是在四周,和她坐的这辆车保持一定距离。
司机冷静地打着方向:“他们这是要逼着我们跟着他们走。”
“那就跟着他们走吧。”郗酒没怎么惊慌,靠在椅背上,在这种性命被威胁的时刻,她莫名得到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好像,她早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将要在今天了结。
那几辆车挟持着郗酒的这辆车下了大道,拐到一个偏僻的加油站,离老远,郗酒就看到加油站外面停了好几辆黑车。
对方这是早有准备,就等着把她抓走啊。
“夫人。”管家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已经准备好为了保护郗酒牺牲自己的准备了,他悲壮地擦掉眼角的泪水,“先生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我和小吴会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您放心,如果他们想动您,那必须踩在我和小吴的尸体……”
司机把车停下,拿出了一把木仓,顶在管家的太阳穴上。
管家:……
这就开始了么?
“郗小姐,请你下车,我也不想伤害你。”司机声线没有起伏,也没有转头看郗酒。
郗酒对突然反水的司机也没太多想法,只是眨眨眼:“不要吓到管家,他年纪大了,我怕他身体受不了。”
管家一听他家夫人自己都要被坏人带走了,还惦记着他,感动地不要不要的,耳边回荡着梁静茹的那首《勇气》,他猛地挺身,顶着木仓口,正打算大义凛然地起来用生命和叛徒小吴做斗争,却被郗酒从后面敲晕了。
郗酒是真担心电视剧看多了的管家做什么傻事。
“不要伤害他。”郗酒最后叮嘱了小吴一遍,然后拉开车门,下了车。
那些人还算客气,派了个女手下,把郗酒身上的电子产品都收走了。
然后带着她上了另一辆车。
他们还给郗酒蒙了眼睛。
郗酒闭着眼,还是没像电视剧里,被绑架的女主一样冷抖哭。
她有种感觉,她不会有事。
冥冥中,一种隐秘的力量在保护着她。
郗爸爸不是说过么,她有守护神。
平时她没什么感觉。
但现在,在这个命运被别人掌握的,无助的时刻,她感觉到了。
不过这也可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象。
因为在她的想象中,她的守护神竟然和谢肆长得一个样子。
这不太可能。
如果在异世界一直保护她的人是谢肆,她怎么可能一点也不记得呢?
在郗酒的胡思乱想中,车子再次停下,郗酒没用别人来拉,很自觉地下车。
一栋木屋伫立在森林中心,郗酒跟着几个穿黑衣服的男人走进屋子里。
木屋里没有点灯,只有壁炉的火焰在轻轻跃动。
摇晃的光影,让气氛变得诡异。
火焰边放着把椅子,等到送郗酒进来的黑衣人出去后,椅子后面传出声音:“他到底也没有护住你,你还是到了我的手里。”
是个女声。
这个不出郗酒的意料。
郗酒看着那Bking感强烈的大皮椅,感觉与装逼犯的对话一定不会短小,所以她在旁边挑了个椅子,也坐了下来。
皮椅后面的人一直没听到郗酒的声音,有些寂寞。
“女人,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怕么?不怕我在这里杀了你?”
郗酒托着下巴,烤着火。
诶。
壁炉里的火烤得她真的好舒服啊。
回去以后,她要让她家狗男人也给她弄一个。
“你的壁炉平时好清理么?”郗酒提问,会不会爱落灰啊,她怕她家狗男人做的好吃的落灰没法吃了。
皮椅后面沉默了一会,然后愤怒转过来:“女人,现在是问壁炉的时候么?”
郗酒慢悠悠地抬起眼,把目光从壁炉移到皮椅上的人脸上。
眉梢微微挑起:“原来是你啊。”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皮椅上的女人翘起唇,“苏兰那个蠢货么?”
火光如蛇信,舔着女人娇美的脸庞。
她的确不是苏兰。
她是谢肆的姐姐,谢湘。
那个在郗酒刚穿过来的时候,就企图把她从谢肆手里撬走的白莲花姐姐。
郗酒看了谢湘一会,也弯起唇:“你是说现在的苏兰很蠢,还是说原来的苏兰很蠢?”
谢湘脸色微妙地变幻了一下:“你知道苏兰她是……”
谢湘快速地闭上嘴巴,似乎不想让郗酒从她的反应得出信息。
但很可惜,郗酒已经得到了她想得到的答案,笑盈盈地点头:“对,我知道苏兰不是以前的苏兰,是从异世界穿来的。”
“但是。”郗酒饶有兴趣地看着努力板住脸的谢湘,“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湘摆出“要你寡”的表情,试图挽尊:“我就是知道。”
郗酒盯住谢湘,眨眨眼,慢悠悠地开口:“不对,因为你就是以前的苏兰。”
谢湘差点跳起来,不过她忍住了,稳住B格,冷冷地看向郗酒:“女人,你的话太多了。”
“你为什么总叫我女人?”郗酒像看精神病一样看着谢湘,也模仿着谢湘的句式反问回去,“小说看多了么,女人?”
“你竟然叫我女人,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称呼我!”谢湘先是生气,然后又玩味地挑唇,“很好,你引起我的兴趣了!”
郗酒感觉这个谢湘奇奇怪怪的。
和她原本想的那个邪恶生魂不太一样。
“你把我抓过来,到底是干嘛的?”郗酒决定问清楚。
谢湘勾了勾唇,那笑容在摇曳的光影中显得有些邪魅:“当然是把你从谢肆那个无能的男人手里抢过来,占有你,永远地,占有你。”
郗酒:……
拿错剧本,石锤了。
今天这一出根本不是邪恶生魂找她索命。
而是有霸总综合征的精神病患过来抢戏。
女主,也就是真苏兰,在被假苏兰夺舍,换到谢湘壳子的过程中,魂魄被倒腾来倒腾去,可能倒腾出来了精神病。
从原来小白花的人设,变异成了霸总人设。
还莫名其妙地看上了她,把谢肆当成了自己的情敌。
郗酒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开口问:“那你之前问我怕不怕你会杀了我,是在吓唬我?”
谢湘瞥了眼郗酒,冷哼了一声:“本小姐从来不打女人。”似乎怕郗酒太得意,她眼神阴鸷地补充,“但本小姐有一万种办法让你乖乖臣服在本小姐裙下。”
郗酒接收到了谢湘充满王霸之气的眼神。
Ojbk。
不是邪恶生魂。
就是单纯的脑袋有问题。
“你是苏兰,那谢湘呢?你占了她的身体,她的魂魄去哪了?”郗酒真怕谢湘的魂又被真苏兰给挤出去了,这么你挤我,我顶你下去,可没完没了了。
“我是苏兰,也是谢湘。”谢湘有点小骄傲地睨着郗酒,脸上就差写着“这个你没想到吧?”。
郗酒真没想到。
两个人的魂魄还能融合起来。
“我的身体被那个坏女人抢了以后,被湘湘看到了,她主动和我分享她的身体。”谢湘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难得变得不那么霸总,而是非常温柔的。
郗酒算了算。
原书女主,也就是真正的苏兰,就是小白花的人设。
谢肆的姐姐,谢湘在书里也和原书女主差不多,也是小白花人设。
一个小白花加上一个小白花=一个霸总?
郗酒品了品这个“算术式”,莫名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啊。
不管怎么样,郗酒也不可能和谢湘在一起,她站起身:“我的心里只有谢肆,我们两个,不,我们三个是绝对不可能的。”
“谢肆那个没用的男人,他有什么好?你能被我的人带来,就说明他根本保护不了你!”谢湘也站起来,见郗酒就要推门走了,谢湘举起手,在手腕上的小天才手表上按了一下,沉声对信号另一端的保镖下令,“拦住她!”
郗酒推开门,门外站了一排身高腿长的男人。
谢湘狂拽邪魅的唇角还没来得及勾起,就看到谢肆站在门口。
“你?”谢湘吃惊地瞪大眼睛,谢肆不是在外地么?
她特意确认他上了飞机才叫人行动的。
“姐姐,我之前就跟你说过,郗酒是我的人,其他人最好不要惦记。”谢肆语气很淡,落在谢湘身上的目光也轻飘飘的,但谢湘还是情不自禁地开启震动模式。
“算了,她脑袋不好使。”郗酒踮脚在谢肆耳边小声说,“让她以后离我们远点就可以了。”
谢肆收敛暗暗翻涌的戾气,侧头看向郗酒的时候,眼里只剩温柔:“好,都听你的。”
反水的司机小吴郗酒就没帮忙说话,敢背叛,就要付出代价。
谢肆和郗酒一起走出小屋,郗酒懒洋洋地问谢肆:“生魂有消息了么?”
“嗯。”谢肆点头,“放心吧,那个生魂不会在对你有威胁了。”
郗酒看了下谢肆的脸色。
很难看。
“辛苦了。”郗酒又踮起脚,摸了摸谢肆眼下的乌青。
“你没事是最重要的。”谢肆说话的时候,略微攥紧了手指。
虽然,他之前就知道,谢湘把郗酒带走不会出事,可他还是绷着神经。
就算这些都是郗爸爸已经算出来,既定的命运。
他还是担心,万中有一。
命运无穷无尽,一个小意外,就能带走他最爱的人。
他怎么可能完全信任命运。
可他又不得不去赌。
“你先坐车去医院,我有点事情要处理。”谢肆在车前止步,垂眸深深地凝视着郗酒,抬手摸摸她细软的发,“等着我。”
郗酒感觉她最近真的有点多愁善感,想象力丰富。
来的时候,她还想象今天肯定有什么大事会了结,还想象出守护神在保护她什么的。
结果,就陪谢湘演了一场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狗血戏。
现在呢,看着谢肆,她又觉得他看她的眼神里藏了好多东西。
说话的语气也像生离死别前那么郑重。
一定是她想多了。
郗酒冲谢肆弯起眼眉笑了笑:“嗯,等着你。”
小郗酒在她头顶认真地念叨着:“一会到医院,我要记得查查脑子,最近感觉脑子不太好用。”
谢肆看着郗酒顶着抱着脑袋摸来摸去的小郗酒坐进车里,在她准备关上车门的时候,他抵住了车门。
郗酒发现门关不上,转头看过来。
发现是谢肆刚要说话,却见谢肆单膝跪下,修长的指扯过安全带,仔细给她系好,然后才抬起头看她:“保护好自己。”
郗酒乖乖点头:“好的,老公,你也是哦。”说完,她还凑过去,在谢肆脸边亲了两下。
谢肆站起身,关上车门,车开了,郗酒趴在车窗那冲他摆手,小郗酒在她头上扭来扭去地跳舞,俨然是为邪恶生魂的威胁解除而感到快乐。
谢肆一直看着郗酒那辆车开远了,才转身。
叫住准备上车帮他开车的司机:“钥匙给我。”
“老板,您要自己开车么?”司机很担心地看了下谢肆的脸色。
“嗯。”谢肆没有说别的,应了一声,拿着钥匙上车了。
郗酒在去医院的路上,睡着了,不过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自己睡着了,因为,梦里她也在车里,车也在树林里疾驰。
她发现自己在做梦,是因为她发现她穿书前的爸爸妈妈突然出现在身边。
他们说说笑笑,每个字都很熟悉。
那些对话让郗酒浑身冰冷。
因为她很清楚,这些对话会被一场夺去他们生命的车祸中断。
郗酒想要做点什么,阻止命运奔向毁灭的尽头。
然而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驶过,距离车祸发生地不到一百米的路牌。
郗酒爸爸拍着肚子朗声大笑:“我就跟老宋说了,下次不要问我,我家酒酒的成绩怎么样,第一这两个字我都说烦了!”
郗酒看到了距离车祸发生地不到百米的路牌。
“你啊,就嘚瑟吧!酒酒才上小学,你就这么爱显摆。”郗酒妈妈慈爱地摸了摸郗酒的头发,似是没看到她眼里的惊恐,“酒酒咱们可不要骄傲,你看你谢肆哥哥,他跳了那么多级,还次次考第一,不只是年级第一,还是全市全省第一,他也没有骄傲。”
谢肆哥哥?
郗酒有一瞬以为时空交错。
书中世界和她穿书前的异世界插在了一起。
不然谢肆为什么会出现在她曾经的记忆里。
郗酒不解的目光从她妈妈脸上移到车窗上。
她的眼睛慢慢睁大。
来了!
那辆车来了!
郗酒想要抱住她的爸爸妈妈,让他们趴下,尽可能地减少冲击。
可她的手像是束缚在粘稠的浆水中,抬不起来,她将全身的力量都挤出来,喊得嘶声裂肺,也无济于事。
最后,她还是像那次一样,被她的爸爸妈妈护在了身下。
玻璃破碎,金属碰撞,颠簸,巨响。
血液在脆弱的□□里横冲直撞。
和恐惧一起缓缓流出。
郗酒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她的父母怀里抬起头的,她没有力气再次确认他们的死亡。
她看着从车外泄进来的光亮,想要看清,造成这次事故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然后,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谢肆?”郗酒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年模样的谢肆打开前车门,坐进副驾,他的情况也很糟糕,满身是伤,胳膊还扭曲着。
“酒酒,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可爸爸妈妈……他们不跟酒酒说话。”
“大小姐,您待在车里,不要出去。”
“哥哥,你要去哪里?不要丢下酒酒,”
“酒酒相信我。”
郗酒看着少年谢肆踹开车门,堵上了最后的出路,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不会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相信他。
就像第一眼看到他出现在车外,她也从来没怀疑过他,是他造成这场意外。
突然,视线里的一切开始震动坍塌,晃动的感觉越来越逼真。
郗酒皱眉,睁开眼。
听到司机惊恐的声音:“夫人,外面有个疯子!”
郗酒往外看去,在飞驰而过的树影间,有一辆车,如鬼如魅,追在她们这辆车旁边。
司机为了躲避它,只能把车偏离小路,他努力把控方向盘,在坑洼的土地上颠簸。
郗酒呆呆地看着。
感觉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涌进来,和本来有的记忆交叠。
那辆车消失了。
消失在一个岔路口。
但恐怖的感觉有增无减。
司机紧张地左右查看情况。
不知是不是幻觉,郗酒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路牌一晃而逝,耳边也出现了她爸爸妈妈死前说笑的声音。
五感,都在重合。
郗酒似是心有感应,睁大眼看向某个方向。
那辆消失的车,再度出现,司机没有发现。
它飞快地撞过来。
郗酒已经能想象出,不,她本身就经历过那样的惨烈。
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绝望在心里炸开。
她知道,那不是现在的她的情绪。
而是曾经在车祸里,那个八岁的郗酒的感受。
像是一簇星火,落在不知原因而黯淡灰败的记忆上。
她……想起来了。
砰!
一声巨响,快要戳穿郗酒的耳膜。
郗酒瞪大眼睛,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
滴在她的手背上。
司机重重地喘息,抬起头,惊魂未定地看向外面。
那辆像是疯狂野兽的车子斜停在一边,车头就差那么一点,便砸到他和他家夫人坐的这边车身里。
如果不是……
司机的目光落在第三辆车上。
如果不是这辆车在最后关头冲出来,生生撞歪了之前那辆车。
他和他家夫人现在可能已经被挤成饼了。
司机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想要转头在郗酒脸上看到同样的表情,却见郗酒眼睛瞪得大大的,轻轻一眨眼,晶莹的泪便坠下来。
明明没什么表情,司机却觉得她好像失去了全世界。
“谢肆。”
郗酒轻声唤着那个名字。
很轻很轻的声音,盛着风,穿越时空。
从前的她,现在的她,未来的她,都在呼唤这个名字。
司机刚要问郗酒怎么了,就见撞在一起的那辆车车前盖飘出黑烟,他忙叫郗酒,快离开车里,如果那两辆车着火爆炸,他们都很危险。
但他转回头只看到空空的座位。
郗酒拉开车门,果然看到谢肆闭眼倒在血泊里。
连掉眼泪的时间都没有,郗酒快速解开谢肆的安全带,抓住他的手臂,想要把他拽出去,可一股力量却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转头看到了一股半透明的黑烟勉强凝成一个邪佞的人形。
“他”的手紧紧抓着谢肆的手腕。
“他”的脑袋裂开,绽开个恐怖的笑:
“你们害我做不成人,那就为我陪葬吧!怪我么?不,要怪就怪命运吧!”
“你们在书里的命运就是,一个杀死另一个,再自杀!你们的相遇本来就是为了一起奔赴死亡!”
“他竟然妄图改变这种命运,呵呵,不自量力。”
“上次我就要杀掉你了,也是他突然冲出来,把我的车撞到一边,还把老子拖出来打了一顿。呵呵,当然老子也没让他占多少便宜,打得他半死,而且再也没法做他最想做的外科医生。”
“他还和世界意识做了交易,把你从那个老子的主场换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太可恶了!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记得他了么?那是因为他用他自己的小命,你们的记忆,还有肉麻得要死的所谓爱情跟世界意识交换的!”
“世界意识也是个垃圾,竟然被一个书中世界的反派发现了存在,还被迫跟他做了交易!不就因为那小子以前毁掉过这个世界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最好不要碰到我哦!上次你碰到我,可是连本来的身体都回不去了!”
郗酒攥紧手指,死死盯着那缕得意的生魂。
有太多需要思考。
可在这一刹那,郗酒只有一个想法。
谢肆不能死。
绝对不能死。
郗酒一个大嘴巴抽过去,抽得还在桀桀狂笑的生魂懵比了一下。
郗酒就趁这个瞬间,把谢肆拽了出去。
“你,你,你不要命了?”生魂看着郗酒把谢肆拉到足够远的地方,又折回来,整个魂都不好了。
因为几次穿越时空,“他”都是借助郗酒的力量,所以他也越来越受郗酒的制衡。
这就是为什么,“他”之前只敢在暗中观察郗酒,不敢出来,等到郗酒放松警惕以后,才敢搞事情。
“你碰我,你也好不了啊!而且车要爆炸了!”生魂惨叫着被郗酒按在车底打,“你要跟我一起死吗?”
“谁要跟你一起死?”郗酒把生魂踹到最里面,然后转头跑开,她才跑到安全距离,身后的两辆车便轰得炸开。
火焰吞噬了慢了几步的生魂。
本来外物对生魂是没有作用的。
但谢肆的血,郗酒的血都洒在了“他”的身上。
有这份加成,生魂再无保护的屏障,被火苗撕得魂飞魄散。
郗酒看着那缕黑烟散开,往后退了一步,脱力地倒在地上。
闭上眼睛前,只有一个遗憾。
那就是没有给谢肆打个120。
她是没指望了,但谢肆得活下去啊。
郗酒以为,她会像生魂威胁她的一样,魂魄再次被伤害,不能呆在身体里。
这次没有郗爸爸保护她,把她的魂魄送到别的世界暂时存放。
或许她会和那个生魂一样魂飞魄散了。
但她没有,她变小了。
被困在她不知道哪来的黑暗里。
在黑暗里,郗酒又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那些事情不属于她穿书前的记忆,也不属于她回到这个世界以后有的记忆。
而是属于她和谢肆的第一世。
那时候,她和谢肆都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是一本书。
他们一开始按照书里的进度,她因为在某次宴会惊鸿一瞥,喜欢上谢肆,想要嫁给他,而他呢,被家里安排娶了她。
不过,在结婚后,故事开始有了改变。
她发现谢肆不喜欢她,对她很冷淡,一开始忍了两次,后来她忍不了了,她利用自己的投资金手指,赚钱开公司,明面上和谢肆是模范夫妻,背地里就各种跟他宣战抢生意。
谢肆当然也没惯着她,他们两个就这么相杀相杀再相杀。
最后莫名其妙地杀到了床上。
虽然她只承认他腰还不错,他只承认她身体娇软。
但在剧情发展到,他真的要杀了她的时候,他并没有动手。
这种重要的剧情点,不是他们作为书中人物可以随意拒绝的。
来自剧情的恶意越来越汹涌,她和谢肆都意识到,命运的强大。
尤其是她,她按照发生的事情,摸索出规律。
谢肆越克制想要杀死她的念头,这个世界反馈给他的伤害就越多。
她痛恨这种感觉,更痛恨自己只能看着谢肆被折磨,去无能为力的感觉。
所以她选择自我结束,她以为她的死可以结束一切。
但没有,谢肆真的疯了。
在她死后。谢肆发现这个世界其实早就有既定的轨道和规则。
他没有像书里那样自杀。
而是毁掉了这个世界。
就拿男主和女主第一个开的刀。
世界意识选择将世界重置,可没有用,重置一次,谢肆就毁掉一次。
最后世界意识退让了。
这次重生,她和郗家拥有了意识觉醒的能力,她们的命运被彻底改写。
这是世界意识退让的最后极限。
谢肆什么都没要。
按照他的安排,这次重生的她,将不会和他有任何纠葛。
他唯一的冤枉就是让她,喜乐一生,无忧无虑。
无论有没有他。
但命运就是这么奇葩。
觉醒了意识的郗爸爸反而为了改变她的命运,而让她的魂魄离开书中世界,去了异世界。
谢肆作为她的守护神重生在异世界。
在异世界,在另一个世界意识里,他们在新的规则中,再次相爱,重筑他们的姻缘。
而谢肆通过不断想要伤害她的生魂,再次发现世界意识的存在,这个世界意识生怕自己重蹈书世界的世界意识的覆辙,所以痛快地和谢肆做了交易,让她的命运回到原位。
不过它拿走的也是谢肆最重要的。
他的生命,他和她的所有记忆,还有他们的爱。
郗酒穿回到书中世界,然而那时候的她已经嫁给了谢肆。
按照世界意识曾经许诺谢肆的,要让郗酒一生喜乐,谢肆就不能死,而且要和郗酒过得美美满满。
所以异世界死去的谢肆重生了,重生在书中世界。
这是一个救赎与被救赎的循环闭合轨迹。
因为她是她,谢肆是谢肆。
所以相遇就注定要一同奔赴灭亡的命运被改变。
她为他毁灭,他为她重生。
他为她毁灭,她为他救赎。
郗酒都被她和谢肆之间伟大而狗血的爱情故事而感动了。
不过,在最后,他们好像还是输给命运了。
谢肆生死未卜。
而她则被困在这乌漆嘛黑的地方。
郗酒没事做,干脆就在这片黑暗里随便乱走。
虽然她嘴上说,好像输给命运了,但她还是不甘心。
没最后看一眼她的狗男人。
她真的不甘心。
一边走,她一边补全穿书前的回忆。
她觉得世界意识真的挺牛掰的。
但它们不想让你记得一个人的时候,会彻底抹去他存在的痕迹。
她也是恢复记忆以后,才发现,穿书前,谢肆对她有多么重要。
她以为是她自己从车祸里熬下来的,但不是,是谢肆拼死压住了生魂,替她报了警,留了特殊记号,所以她在活着被警察发现,而不是被生魂给吃了。
她以为是她自己努力从车祸后的悲伤和阴影里走出来的,也不是,谢肆为了她学了他最讨厌的心理学,所有心理医生都放弃了,只有他,不管她怎么不配合,怎么作,怎么气他,他都没有放弃她。
最后,甚至还用美色和身体,来治愈她。
虽然这有悖传统医学的手法和主张,但对她很有效果。
可谓医学史上的奇迹。
他是最了解她的人。
穿书后,郗酒也有感觉。
平时可能不明显。
但在只有她的这片黑暗里,在她无比想念他的时候。
他和她的一点一滴都那么清晰。
郗酒突然意识到谢肆真的很懂她。
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知道喜欢什么样子的衣服,知道她笑的时候可能不是真的开心,知道她哭的时候其实可能在幸灾乐祸,知道她在心里骂他,晚上在床上报复回来……
他说过,他喜欢真实的她。
她想,他一定已经看破她,知道她的优雅端庄都是装的。
但她还是喜欢在他面前装模作样。
她本来想在他面前演一辈子的戏,天天在惹怒反派大佬的边缘疯狂粗溜。
看他无奈又宠溺地冲她笑。
等着他像老父亲一样原谅她。
带着和谢肆的回忆,郗酒执着地沿着某个方向,在黑暗里,不停不休地走啊走。
她知道她可能再也看不到谢肆了。
但她还是没有停下来。
她也想过,或许她走反了,离谢肆越来越远了。
但她还是没有回头。
最糟糕的可能,谢肆已经不在了。
那她就一直走下去吧。
可能有天走到黄泉碧落。
就能看到他了。
郗酒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在黑暗里,没有距离,没有时间,没有任何人。
只有她。
就在郗酒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跑步机上原地踏步走的时候。
她看到了一簇光亮。
艹!
郗酒迈着小短腿使劲跑向那簇光。
然后她看到了,举着光亮的人。
在黑暗里呆了太久,郗酒都忘了怎么掉眼泪了。
所以在她看到举着光亮的人有着和她思念里一模一样的背影时,她傻乎乎地咧嘴笑了起来。
“喂!狗男人!”郗酒仗着这一幕美好得像梦一样,肆无忌惮。
举着光亮的人走得很慢,很慢,让人觉得浪费了他那双大长腿。
听到郗酒的声音,他转回头。
火光映着他精致的五官。
艹!就是她的狗男人!
郗酒一跃而起,挂在了他的身上。
“找到你了!”
“你要去哪?”
“带我一个。”
谢肆弯起唇,温柔漾开:“我啊,带你回家。”
“我们一起回家。”
四九城最好也最贵的私人医院,同时传出两个好消息,从一个月之前的意外开始,一直昏迷不醒的谢家的继承人还有帝国小公主同时醒过来了。
郗家人高兴疯了,带了一大群鸡鸭牛羊猴子孔雀过来庆祝,要不是这家医院是谢肆名下的,他们还真进不来。
当然别的病人呆着的地方,这些动物也懒得去。
它们咸鱼得很,要不是为了郗家的小公主,它们还不来呢。
郗酒坐在花园里看动物们勉强营业。
谢肆坐在她旁边帮她剥桔子。
郗家人也都手舞足蹈,还有谢老爷子,虽然他看起来像是威严肃然地坐在那里,但郗酒看到了,他的jiojio在偷偷打节奏。
郗酒张开嘴巴,让谢肆喂了一口橘子。
甜甜的果肉,让她幸福得眯起眼。
醒来后,她问过谢肆,有没有举着一团光在黑暗里找她,想要带她回家。
谢肆却说,是她把他带回来的。
当时的他虽然拿着光,但他是向着死亡走去的。
是她把他拉了回来。
郗酒墙裂怀疑他在哄她。
能把世界意识逼得跟他做交易的狼灭,明明大家都在黑暗里,他却能变出一团光。
可能那么心平气和地往阴曹地府走么?
不炸了地府都算好的了吧?
不过郗酒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谢肆的“吹捧”。
并借机提了很多好处,谢肆全都满足她了。
对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她怀孕了。
前一段时间的嗜睡什么都是因为肚子里的宝宝。
虽然昏迷了一个月,但宝宝情况很好。
双胞胎,郗酒把名字都起好了,一个叫做郗糖,一个叫做谢耀。
谢肆微笑地接受了两个宝宝的姓氏,甚至说两个宝宝都跟她的姓也没问题。
只要孩子不叫谢耀。
他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