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与侍卫梁重等人躲在距离城门处不远的一个地方,正忧心忡忡地等待着逃走的最佳时机。
这时,叶蓁蓁发现这栖身之处是间柴房。
屋子不大,还堆了半屋子里的旧家具如床架、盆架之类的,且她连她在内足有八|九人在内……侍卫们又个个都高大,这么多人挤在一间小小的杂物间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所以侍卫们全都挤着蹲在一侧,以能将更宽大的空间让给叶蓁蓁。
主仆几个就傻蹲在屋子里。
不过,梁重贴在墙边、从墙缝里往外头看。
叶蓁蓁忍不住问道:“这是哪儿啊?”
梁远的声音响了起来,“娘子,这儿是新大王宇文寿的宅子。”
叶蓁蓁被吓一跳。
这是宇文寿的宅子?那这算是……自投罗网吗?
“娘子放心,宇文寿和他的嫡系已经住进王宫里去了,留守在这儿的人不多。且咱们有人在这儿做管事、做杂役,所以应该安全。”梁远又道。
叶蓁蓁这才松了口气。
这屋子临街。
所以梁重一直守在靠街道的窗子底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外头的情况……
没一会儿,他就转过头,悄悄的对大伙儿说道:“应该是樊文昭增派了人手来巡街了!”
果然,外头响起了喧哗声音?
有人哭闹、有人怒骂,还有人东西落地、摔砸的声音响起——
叶蓁蓁咬住了嘴唇。
梁远道:“娘子莫要担心,这里是宇文寿的地盘,樊文昭不会想到我们在这儿、他的人也不敢进来这儿的。”
叶蓁蓁点点头。
想想也对。
宇文寿乃新任大王,手握重兵;但樊文昭是文臣,手下也只有几十个金账武士可用……想来,就算樊文昭想兴风和浪的,也是不能。
她这才稍微放下心,又开始惦记起萧佩娘和宋巧慧。
枯坐着等待的过程漫长又煎熬。
尤其是,还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因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又到底能不能顺利的离开。
叶蓁蓁坐在侍卫们收拾出来的一张椅子上,昏昏欲睡。
“叩——叩叩。”
有人敲门。
叶蓁蓁被吓醒。
守在门边的侍卫略打开一条门缝儿。
有人站在门口,急急地说了几句什么,便又离开了。
侍卫掩上门,对叶蓁蓁和大伙儿说道:“……如今郎君正在想法子助萧王后死遁,樊文昭正满大街的派人找娘子呢……郎君让人捎话过来,说原计划不变,咱们就在这儿候着。”
叶蓁蓁顿时松了口气,面上止不住的就带上笑容。
太好了!
只要郎君愿意出手,那佩娘就一定有能逃出来看可能!
接下来,众人默默地分食了些清水和饼子,就再次陷入了枯燥又无聊的漫长等待。
又有人悄悄的前来敲了两次门,报与众人知晓外头的境况……
叶蓁蓁很是紧张。
虽然密探们每次捎来的都只有两三句话,但想想也知道,郎君他们和佩娘她们还不知道正在经历怎么样的腥风血雨呢!
她心里很乱,一会儿担心这个、一会儿担心那个……
突然,又有人前来敲门了。
这一回,守在门口的侍卫合上门以后,略为焦急地说道:“娘子,我们要马上准备着,现在就走了!”
叶蓁蓁大吃一惊,“什么?”
——不是说,要等到明天才走么?
那侍卫说道:“缪石的大军即将杀到,宇文寿正催着郎君他们带着萧王后的‘棺木’马上离开,且还派人护送……郎君的意思,樊文昭可能会亲自守在城门处,重点盘查使团中的汉人,以防娘子乔装打扮。”
叶蓁蓁着急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愁道:“那怎么办!”
她因为身材的原因,只能扮成矮胖的汉人男子。
倘若樊文昭要一个人一个人的检查……
她肯定避不过去!
梁重想了想,说道:“既然他要一个一个的盘查汉人,不若咱们乔扮成寮人?反正郎君也说了,宇文寿不是派了人、护送使团离开么?咱们扮成宇文寿的人,先混出城去,再在半路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混上他们的队伍……岂不就与我们的队伍也混合了?”
这计谋倒是挺可行。
但是——
叶蓁蓁急道:“我扮寮人……像么?”
梁远想了想,说道:“娘子莫要担心,虽娘子的身段不大像寮人、但只要穿上铠甲、戴上面盔又骑在马上,应该能混过去。且正好这里就是宇文寿的府第,咱们的人、又是管仓库的……弄了盔甲军服和马匹来,不成问题。”
梁重点头,立刻朝着守在门边的那个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侍卫立刻想法子去联系外头的人去了。
梁远则对叶蓁蓁说道:“娘子莫怕,不过,咱们可能要为娘子再把眼睛给画上一画……到时候戴上面盔,脸会被遮住,唯一能让人看到的就是眼睛了。”
众人开始集思广议——
“娘子的肩膀要垫宽些、才能把铠甲撑起来。”
“虽是骑在马上、也不能显得上身太短,坐鞍要加高。”
“腿长也要注意。”
“娘子的力气好像还可,手里拿一杆马槊,就不会引起怀疑了。”
“娘子,您要注意,眼神要狠一点。”
叶蓁蓁一一点头。
当下,众人就在屋子点了盏油灯。
梁重将随身的小包袱打开,找出一应易容用的器物。
叶蓁蓁的脸上已经粘着一副皮面具了,但梁重又找出了一副连着眉毛、空着眼睛的皮质面具出来,帮着粘在叶蓁蓁脸上。
然后叶蓁蓁用他们的劣质胭脂水粉、将她眼窝的肌肤颜色给抹匀,再用眉粉将眼窝涂得深邃……
接下来,每一个侍卫都盯着她的眼睛看。
呃,其实娘子的脸、已经很像北寮男子了。就是一双含露美目清澈晶莹、还明明白白的透出了些许惊惶……
梁重道:“娘子,您看人的时候要狠一点!”
梁远,“再狠一点!”
叶蓁蓁瞪了又瞪……
最后,梁重突然一转头,“怎么有条蛇?”
叶蓁蓁被吓一跳,杏眼瞪得溜圆,“什么?”
“像了!”众人齐齐说道。
叶蓁蓁的心儿被得怦怦乱跳,但也有些领悟了。
她尽可能平复心情,然后努力演练“凶狠”的眼神……
看起来虽有些刻意,但也总比先前的楚楚动人强。
不大一会儿,就有人抱了军服盔甲过来,又跑开了。
梁重他们去把堆在门外的东西都抱了进来,然后就开始换衣穿戴了。梁重没让叶蓁蓁除掉里头的寮人外裳、包括里头的汉兵服饰都不让除,只让她先直接套上寮军官服、然后再与梁远一块儿,侍候她穿起了铠甲。
叶蓁蓁涨红了脸。
倒也不是害羞。
——是这身铠甲……也忒重了,得亏她平时习惯了负重八十斤。但这套铠甲少说也有四五十斤重。穿上之后,她来回走动了好一会儿才习惯。
梁重有些担忧,“呆会娘子还要再拿一杆马槊呢,那马槊就有一百斤重……”
叶蓁蓁吃了一惊。
“那就别拿马槊了吧!”梁远说道。
梁重低声说道:“拿了马槊的,樊文昭就不会怀疑了。”
叶蓁蓁咬住了唇儿。
也对,没有哪个弱女子能穿戴得起五六十斤的铠甲、还能提得动百把斤的重兵器的。
“呆会子我试试吧!”叶蓁蓁说道。
侍卫们快手快脚地换上寮兵服饰、又穿上了铠甲。
众人很紧张地等在屋里。
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等待——
突然有人来敲门。
守门的侍卫确认过暗号以后,打开了门。
外头的人焦急地说道:“快快快!马上走!”
当下,侍卫们就拥着叶蓁蓁朝着外头跑去。
其他的侍卫们都挺自如的,可叶蓁蓁明显显得有些吃力。
毕竟身上的铠甲重如泰山。
梁重与梁远一边一个伴在叶蓁蓁身边,伴着她走到了马厩那儿。
已经有几个马夫打扮的人在那儿接应了。
众人先扶了叶蓁蓁上马。
叶蓁蓁注意到,她乘坐的这匹马的马鞍特别高,以至于……她的腿不够长、根本就踩不到马蹬。梁重与梁远扶了她上马以后,便一边一个、替她整理靴子。
——先前叶蓁蓁坐马车逃出来的时候,穿的是绸缎软底鞋。
这会子梁重与梁远各拿了一只靴子、先用绳子将靴子绑死在马蹬上,再扶着她那穿着绸缎软底鞋的脚、往靴子里套。
叶蓁蓁的脚根本就够不着靴子底,只够虚虚地套进靴筒处。梁重与梁远用绳子捆住靴筒,以固定住她的脚是套在靴子里的,然后他们还把捆在靴筒口的绳结挪到了里头。
这么一来,看起来也像模像样的。
最后,两个马夫合力扛了一柄粗重的马槊过来,递到叶蓁蓁跟前。
叶蓁蓁深呼吸——
她伸手抓过。
很重……
她居然拿不动!
梁重与梁远同时伸出手、帮她托起了这柄重兵器。
“娘子,马槊要直着拿。”梁重说道。
梁远也说道:“等到出了城,马儿跑了起来,就能横着放了。放这儿、马鞍旁边的这个槽,就是用来卡住马槊的。”
叶蓁蓁咬着牙点头。
她憋足了气儿,脸儿涨得通红,才在侍卫的帮扶下将那沉重的马槊给竖了起来。
她的手儿都在抖。
不过,将马槊竖起来以后,又不比方才初拿在手里那么重、无法掌握了。
叶蓁蓁一手策马、一手持马槊,催动马走了几步,习惯了一下,觉得自己还能掌握,这才朝着侍卫们点点头。
那几个马夫也面露焦急之色,催促梁重道:“得赶快!郎君他们都已经出发了,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梁重点头,与梁远一块儿上了马。
当下,梁远在前头领路、叶蓁蓁手执马槊,走在第三四位的样子,梁重与另外几个侍卫簇拥着她……
缪石大军即将赶到。
城中不明真相的、只有普通老百姓而已。
于是在这些天,好些权贵都着急将女眷家小、财产细软什么的,从盛京转移到附近安全的地方……所以街头兵荒马乱的,随处可见急急忙忙出城的兵士、马车与车队。
叶蓁蓁这一队人马只有八|九人,人数不多,根本没人在意。
他们藏身之处就在城门附近,很快就赶到了城门处。
又因他们穿的是宇文寿的部落蕃兵服饰,守城门的卫兵见是自家兵马,压根儿不盘算。直接就闪到了一旁去、让叶蓁蓁他们通行。
可是——
叶蓁蓁却猛然得见穿着宽大白袍、面戴黄金面具的樊文昭就站在城门处???
她冷不丁地就与他打了个照面。
两人四目相对,皆惊愣住。
作者有话要说:求大家抽打我啊嘤嘤,越是到了快完结的时候,我就……疲软了。
让我一鼓作气写完这一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