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8、第 498 章

先前宫女碧铃等人在萧佩娘的屋里布置了许久……

目的就是要在这屋里随处摆上可供清敏使用的衬手“凶器”。

这会子清敏果然被刺激得拿起一把切瓜刀、气急败坏地朝着萧佩娘捅去!

方才大伙儿做局、是为了哄引清敏入局。这会子清敏真入了局……大伙儿又紧张了起来,生怕清敏太凶残,万一真把萧佩娘捅死、或是捅伤的,岂不完蛋?

当下,清敏一动、所有的宫女们也跟着动了起来。

——她们希望清敏只在萧佩娘身上留下一个无关紧要、绝不会伤了她性命的浅浅伤口。

可这个度……

又岂是能把握得刚刚好的?

但此时正好萧佩娘也转过身来……

清敏握在手里的切瓜刀就险险地戳在了萧佩娘的手臂上!

萧佩娘瞪圆了眼睛,惊呼一声——

“啊啊啊!”

这时,清敏拿在手里的切瓜刀、已经被宫女们夺下。

其实萧佩娘根本搞不清楚、此刻自己到底有没有受伤……她只是太紧张了,这会子只觉得全身僵硬,也说不出到底哪儿疼,她捂住自己的伤口,心里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假装无力地跌倒在地!

清敏兀自收不住自己的情绪,几近崩溃的冲着萧佩娘大吼大叫,“贱人!你去死吧!去死吧!!!”

碧铃立刻大声叫嚷着、让侍卫们进来,拿住了清敏,又吩咐做宫人打扮的宋巧慧,“快跟着侍卫一块儿去向步兵总统领程大人禀报此事!”

——萧佩娘做为南梁的和亲公主,拥有五百禁卫军。这五百人马由南梁供养、每三年轮换一次。现任首领是步兵都指挥史程无疾、亦属武氏阵营,大营设在王宫东翼。

这其实也是将宋巧慧送出宫去的法子。

宋巧慧的身段、容貌,要在南梁,姿容仅为中上;放在北寮,那就是难得一见的南方美人。虽她打扮成太监的样子,但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女儿家的妩媚。大约也只能在这么慌乱的情况下,不会有人特别注意宋巧慧了。

当下,宋巧慧紧张地看了萧佩娘一眼,就被宫女紫雯给拖到了外头。有知底细、过来接应宋巧慧的侍卫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一路飞奔着朝指挥营奔去。

而清敏也已经被侍卫们绑住,给拖到了殿外!

殿中只剩下萧佩娘与碧铃、朱霞等人。

萧佩娘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主子,可真伤着了?”碧铃一边飞快地帮着萧佩娘除衣、一边紧张地问道。

萧佩娘摇摇头。

其实二婢在服侍萧佩娘除衣查看伤势的时候,就已经觉察到——清敏很有可能根本就没真正伤到萧佩娘,因为萧佩娘的衣裳都是完好无缺的!

帮着萧佩娘除下衣……

果然,萧佩娘的臂膀上只有一道红印!

碧铃看着萧佩娘,喊了声,“主子?”

萧佩娘点点头。

碧铃狠着心,拿了切瓜刀过来,对准了萧佩娘手臂上的那条红印……一用力、就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汨汨地淌了下来。

萧佩娘咬牙忍着,半晌、才松了口气,笑道:“并不疼……”

碧铃嗔怪道:“疼的还在后头呢!”

遂将切瓜刀递给了朱霞。

朱霞接过切瓜刀,开始处理萧佩娘的衣裳。她要在合适的地方戳上一个洞,然后再洇湿血迹……

而碧铃则拿出了药膏子,对萧佩娘说道:“主子可要忍着,这个才是真疼呢。”

萧佩娘拿了块帕子、咬住,冲着碧铃点点头。

碧铃交药膏子抹在萧佩娘的伤口上。

萧佩娘顿时瞪圆了眼睛,额头渐渐沁出一层冷汗。

——武家密探常常要戴猪皮面具来改变容貌,副作用就是:必须要在面上涂胶水。而胶水涂久了,皮肉又会溃烂。所以无安道长给配了两种药膏,一为溶膏、有除腐去痂之功效;一为活膏、有辅助肌肤自然生长之功效。

碧铃给萧佩娘涂的,就是溶膏。

溶膏含有微毒。

若不配合活膏、而是单独使用的话,伤口会在短时间里红肿、溃烂。

让萧佩娘的伤口显得又红又肿,继而让人联想到她可能是中毒而亡的……那么萧佩娘接下来的“暴毙”,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至于为什么萧佩娘宫里的切瓜刀上会有毒?

这谁知道!

片刻,萧佩娘才觉得胳膊上的伤处痛得不行,还火辣辣的……

过了一会儿,她转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原来她手臂上这道浅浅的伤口已经完全发肿发涨,且还红红的一大片?

碧铃又取出了那枚假死药,紧张地看着萧佩娘,“主子,这……”

萧佩娘点头,含泪握住碧铃的手,又一手拉住了朱霞,“两位好姐姐,就、就一切都拜托二位了!也求姐姐们都好好照顾自己,日后我们、我们再……”

碧铃紧紧抱住萧佩娘,“别怕,我们都会好好的。”

朱霞也哭得不像样子,“对,我们都会好好的!”

三人抱头痛哭。

半晌,三人又各自松开。

萧佩娘从碧铃手里拿过了丸药,毫不犹豫的吞下。

——武霸图说过,这假死药丸吃下以后,并不会让人立刻陷入昏迷。而会渐渐心竭、呼吸也会弱下来,最后慢慢“断气”,这过程大约需要一个时辰左右。

所以萧佩娘服下假死药以后,就立刻就着二婢的搀扶、去床上躺着。

跟着,萧佩娘渐渐开始觉得难受,喘不过气儿、又觉得心如擂鼓。

这时南梁禁卫军首领程无疾得了信儿,匆匆赶到——

程无疾就是武霸图的人,一早就已经知道了计划的过程,所以这会子他领了三百禁卫军过来,将萧佩娘的寝宫团团围住!

被绑在殿外的清敏见了程无疾,立时激动了起来,虽然她并不认得程无疾,但见他身穿将军服饰,立时叫嚷道:“将军!将军!我乃淳王府的清敏县主!快来放了我、放了我!”

程无疾黑着一张脸,冷冷地扫了清敏一眼,匆匆越过她,进入萧佩娘的寝宫。

清敏一呆,随即明白了,大吼道:“你和她是一伙的!你们是一伙的!”

程无疾冲进寝宫,看到萧佩娘躺在床上,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碧铃急急上前,压低了声音对程无疾说道:“王后娘娘已经服下药丸大约一刻钟的时候了。”

程无疾点头,吩咐身边的侍卫,“快去把丞相请回来!也去请了大王过来……另外,请了胡昌王爷和阮宋王子过来,还有太医,赶快去请太医!”

几个侍卫立刻分头行事。

不多时,几个穿着汉服的、寮服的太医们拎着小木箱先一步赶到;没一会儿,大王宇文寿也匆匆到了。

萧佩娘躺在床上,身上穿着丝质的睡衣,臂膀处被宫女们小心的用剪子剪开,露出了一截手臂。只见手臂上有个不大的伤口,但伤处红肿、伤口已经发黑,还渗出了不少的脓液。

汉人太医被那伤口给吓了一跳,赶紧为萧佩娘诊脉;寮人太医也被吓一跳,先帮萧佩娘查看伤势。

宇文寿一进来,就被这架势给吓住了,奇道:“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哎哟,王后手臂上这是怎么了?”

正为萧佩娘诊治的两位太医对视了一眼、站起身,把位置留给了另外两个太医。

很快,四位太医都为萧佩娘看过。

商量一阵子,四人齐齐对宇文寿说道:“大王,王后娘娘这是中了毒啊!”

说着,又齐齐摇头——

“唉,这毒已入五脏、怕是救不回来了!”

“这毒物……厉害得很哪!”

“惭愧惭愧,小臣竟束手无策。”

“这究竟是什么毒,怎么毒发得这样厉害?!”

——假死药本就是毒丸。

宇文寿听了,大吃一惊,指着萧佩娘手臂上的伤口,问道:“……是这个的原因吗?”

太医们答不上来。

碧铃与朱霞哭哭啼啼将清敏将刺伤王后的事儿给说了。

宇文寿皱起了眉头。

躺在床上的萧佩娘虚弱地说道:“……大王,大王?”

宇文寿赶紧过去了,坐在萧佩娘的床沿。

“大王,我是不是……快要死了。”萧佩娘低声问道。

宇文寿结巴了半天,“不、不会的……”虽然他也有些觊觎萧王后的年青、好身段儿,但萧王后一向待他冷冷淡淡,此时突然这么楚楚可怜的喊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萧佩娘喘了两口气,说道:“大王,若是我……真挺不过去了,就、就……唉,也是我和大王无缘,还不曾大婚、我就……这些年来,我也攒了些私房,大约二万两银子左右……到时候让碧铃拿出来、赠予大王……”

这些年她仗着安葛西的宠爱、也办了些实事,积攒下不少银子。如今她想要离开,便按照武霸图的教导,必须要许给这些人一些甜头,才能说服新王、好让她迁棺南下。

宇文寿先是一呆、继而大喜!

二万两银子!至少可养活他族中五万兵马三四个月了!

只这会子萧佩娘看起来就快要死掉了,他不好表露出快活的模样儿。但不管怎么说,这会子也流露出几分不舍,便劝道:“王后不必太担心,这伤口不大、大约养一养就能好的。”

萧佩娘苦笑,“但愿是这样……只我心里总觉得不大好了,求大王怜惜,我是说万一……万一我真捱不过去了,还请大王同意,让使臣把我的尸身带回去,也好、也好陪伴我那早已死去的可怜母亲。她活着的时候、我不能孝敬她,唯愿死后、能与她再续母女缘分……”

宇文寿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北寮人死后、多为天葬,不立碑墓。且宇文寿身为一方汗王,见识是有的,也清楚汉人对于孝道、对于落叶归根是多么的执着。

再说了,若萧王后……真死了。

霸占她的尸体也没啥好处。

他能从萧王后这里白得二万两银子,还要她的尸身作甚!

宇文寿点头,“王后莫要忧心,我一切都依了王后。”

萧佩娘含笑点头,又吩咐碧铃,“……这就领了大王去我的私库罢,莫要误了大王的正事儿。”

碧铃哭着点头。

宇文寿有点儿不好意思,但又极度渴望那二万两银子,因此点点头,站起身跟着碧铃去了。

宇文寿刚走,胡昌王爷就领着六王子阮宋也匆匆赶到。

同样,两位权贵也被萧佩娘手臂上的狰狞伤口给吓了一跳!

但相较于宇文寿的惺惺作态,阮宋对萧佩娘的感情就显得真挚多了,毕竟萧王后与阮宋、胡昌的利益是被绑在一条绳子上的。

“王后怎会变成这样?”阮宋急道。

宫女朱霞略说了一遍经过,又说几位太医都给王后娘娘看过了,像是不治……

阮宋听了,恨得牙痒痒,“真是个毒妇!”

萧佩娘摇头,弱弱地对胡昌说道:“王爷,若我真不中用了……最担心的,就是阮宋。”

当年萧佩娘刚嫁到北寮的时候,阮宋还是个八九岁的孩童,与萧佩娘相处的时间算是比较长。虽萧佩娘也一直在防着阮宋的,但下意识里也还是希望阮宋能够得到最大利益。

她把她所知道的、安葛西的全副身家,全都一一告诉阮宋:安葛西还有私兵两万、驻在漠西,以及安葛西的私库里还有十万两银子。她还告诉他们,万一将来宇文寿败于缪石之手、缪石又夺取了王位的,就让胡昌带着阮宋先去开了安葛西的私库、再去漠西调兵。

萧佩娘甚至连调兵的虎符都交给了胡昌。

胡昌和阮宋都哭了。

接下来,萧佩娘也向他俩提出了……她若死后、想让南梁使臣将她的尸体带回南地去的愿望。

和宇文寿一样,胡昌与阮宋也没有意见。

——若萧王后还活着,她也是北寮王庭之中的权力象征之一;可她要是死了?一个死人,还能有什么价值?

见胡昌与阮宋也同意,萧佩娘长长地松了口气。

碧铃回来,向萧佩娘禀报:“王后娘娘,丞相在殿外求见。”

萧佩娘犹豫了一会儿,叹气,先对胡昌和阮宋说道:“以后我若不在了,还请王爷多加照拂阮宋……唉,你们先出去吧!我见一见丞相。”

胡昌与阮宋抹着眼泪离开了。

不多时,樊文昭急急地奔了进来,“王后娘娘?”

一语未了、他就看到了萧佩娘的那条已经开始发黑、还肿胀得不像话的手臂……

以及因时辰拖得太久,萧佩娘服下的假死丸已经开始奏效。她印堂发黑、面色腊黄,唇儿又白得像纸。甚至已经连眼睛都已经失去了神采,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怎么会这样?”樊文昭失声惊呼。

萧佩娘微微摇头,虚弱地说道:“丞相……千万不要怪罪清敏,此事……与她无关。她、她虽伤了我,但那柄切瓜刀……却是我宫里的。清敏只是一时冲动,她、她也不想我死……定是有人想要我死,才、才……真与清敏无关。”

这也是武霸图教她这么说的——依着清敏的个性,只会把“萧佩娘之死”的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如果萧佩娘本人又为清敏说尽了好话的,樊文昭心里会怎么想?

只要樊文昭厌弃了清敏,清敏就真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果然,听了萧佩娘的话以后,樊文昭呆住。

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样的事,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当初他的匕首不小心划破了蓁娘的手……后来蓁娘毒发、他才知道他的匕首上淬了毒。

而这柄匕首,便是当初出征时、大王安葛西赐给他的!

大王赐给他的匕首上居然淬了毒?且大王还没告诉他……

所以这会子萧佩娘告诉他说、她宫里的一柄切瓜刀上也被人淬了毒?

樊文昭感同身受。

萧佩娘又弱弱地对樊文昭说道:“……我恐怕是时日无多了,我、我已求到了大王的恩典,若我死后、就让使团把我的尸身带回南梁去。”

樊文昭还带着面具。

但他透过面具看向萧佩娘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同。

——南梁使团明天走,萧仙娘今天遇袭?且她还没死呢……就着急让使团带走她的尸体?这个意外也太突然了罢?萧佩娘这么笃定她一定会死?

不过,事情的前因后果听起来……

又似乎没什么破绽?

萧佩娘也不再理会樊文昭——武霸图告诉过她,樊文昭手里无兵,只有几十个金帐武士,而那些金帐武士其实是忠于安葛西的,萧佩娘也能调度。

所以樊文昭没有实权。

他的价值对于北寮权贵们来说,体现在谁坐稳了江山以后他能替谁守成或治理江山上。所以在现阶段,北寮权贵们也都只是敬着他,不会真正有谁很在乎他,只求面子上过得去就成……毕竟宇文寿的位子还没坐稳呢!

所以,就算樊文昭起了疑心,萧佩娘也无所谓。

且还有个最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撑不住了。

萧佩娘闭了眼。

樊文昭斟酌着说道:“王后娘娘不必想太多,兴许只是自己吓自己,没准儿很快就好了呢……”

“王后娘娘!”碧铃突然惊呼了一声。

樊文昭一怔。

萧佩娘紧闭双目,已经没了回应。

碧铃大惊,“王后娘娘……快来人!快来人呀!太医!太医!”

几位太医急匆匆赶来。

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掐人中的、喂含参片的、针灸点穴的……

萧佩娘静静地躺着,再无动静。

良久——

一个老太医大着胆子探向了萧佩娘的鼻息,然后变了脸色,颤颤巍巍地叫嚷了起来,“哎呀,王后娘娘……殡天啦!”

所有人齐齐惊呆!

霎时间,王宫内外突然就喧闹骚动了起来。

被捆在王后寝殿之外的清敏的心里升起了不好的念头。

老实讲,她到现在为止、都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用刀戳中了萧佩娘!

当时她太紧张了。

但见此刻突然有这么多的权贵来回奔走,又有太医急急忙忙地进进出出……

清敏的一颗心儿紧紧揪起。

这架势,怎么像是……萧佩娘的伤势严重到不行的地步了?

这怎么可能啊!

直到她看到樊文昭一脸灰败地从里头出来了。

“昭郎,昭郎!”清敏着急的叫嚷起来,“……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昭郎、你让他们放了我,快放开我!”

樊文昭冷冷地看着她。

半晌,他示意人解开捆住她的绳索。

清敏揉着自己的手腕,嚷道:“萧佩娘在干什么?她……装什么神弄什么鬼?我、我明明就没有伤过她,她、她到底在装什么啊?”

樊文昭深呼吸——

“萧王后死了。”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哼,她胡说!我根本就没有……”说到这儿,清敏突然顿住。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樊文昭,“你说什么?萧佩娘死了?”

樊文昭厌恶至极地看着清敏,没说话。

清敏拼命摇头,“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她急匆匆地跑进了萧佩娘的寝宫。

殿中已是一片哭声凄凄。

清敏完全不敢相信!她一步一步走到床前,看到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如死灰的萧佩娘,以及萧佩娘那条已经肿胀到不像话、变得发黑的手臂。

“不,不可能!”清敏大吼了起来。

碧铃等宫女怒视着清敏。

清敏心慌意乱,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不远的几子上放着一柄勾窗帘的大约三尺来长的铜抓手,匆匆跑过去拿了、又奔了回来,拿着那玩意儿就往萧佩娘的身上招呼!

宫女们齐声惊呼,又眼疾手快地抢上前去,拉的拉住清敏、夺的夺下了清敏手里拿着的铜抓手……

清敏争扎着说道:“你们!你们放开我!让我试一试……看她是不是真死了!她要是真死了、我就是打她一下又怎样?”

碧铃大怒,上前就扬起巴掌,狠狠掌掴了清敏一记耳光,又问:“那是不是我已经打了你一巴掌,再多打几巴掌又如何?”

“你别以为你是南梁宗室就了不起!我们王后娘娘受万民敬仰,无论朝野、皆称赞她是千古贤后,岂是你这……的淫|妇可以相提并论的?”

宫女朱霞也恨恨地说道:“就是!这个和亲公主原本就是你!我们王后娘娘是李代桃僵的替代你来了这的儿,你不感激她、反而还要在她走了以后……前来辱尸?你的良心简直被狗吃了!”

宫女紫雯亦忿忿不平地说道:“真是臭不要脸!”

清敏呆住。

此时,其实大多数权贵全都涌在萧佩娘的寝宫里,所以人人都看到了清敏的作派,不由得都十分厌恶。

原因无它。

他们刚刚才从萧佩娘这儿得了好处啊!

宇文寿上前,将手背放在萧佩娘的鼻下试了试,又伸出手指、按住萧佩娘颈脖上的动脉——宇文寿就是个骁勇善战的大汗王,一个人死没死、瞒不过他去。

半晌,他收回了手,长长地探了口气,一脸的失望。

南梁禁卫军首领程无疾也急奔过来,同样伸出手、先在萧佩娘鼻端探了探,然后也伸手触向她颈脖处的动脉。

程无疾收回手,又摘下了头盔,跪在萧佩娘床前,伏地痛哭,“王后娘娘大行了!”

宫人们顿时哀声一片。

清敏目瞪口呆。

这时,迟一步才赶到的南梁使臣魏振熙匆匆赶到。

见了这一幕,魏振熙惊问程无疾,“程将军,这、这……”

程无疾泣道:“魏大人,王后娘娘已大行了!”

魏振熙倒抽一口凉气。

宫女碧铃哭着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萧佩娘“还活着”的时候,也曾向樊文昭解释过、她是在与清敏起了争执以后,两人才“打闹”了起来的,且她还十分“善解人意”避开了清敏已被宇文寿临幸的事儿。

但碧铃就没那么“好心”了,直接从头说起。

宇文寿虽然听不懂汉语,但也有幕僚站他身后翻译了一下,但宇文寿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他现在是王,北寮国所有的女人属于他。

但是,所有的人全都齐齐地看向了清敏……

尤其是南梁步军禁卫军与使团中的人全都齐齐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清敏。

清敏摇摇欲坠,看向了樊文昭。

——她心里仍然存有最后一丝希望。

然而,她却看到了戴着面具、但从面具中泄出的他的眼神,先是震惊、疑惑,然后眼神逐渐变冷、最后轻轻地扫了她一眼,漠不关心地转过头去。

清敏的心,像被人用大铁锤狠砸了一下!

她软软地晕倒在地。

魏振熙听了事情的经过,犹豫道:“王后说,她希望落叶归根?”

碧铃一众宫女皆点头。

“可是,”魏振熙迟疑道,“……出嫁女如何还能迁葬到娘家祖坟里?”

碧铃“卟嗵”一声跪下,泣道:“魏大人,这可是我们王后娘娘唯一的遗愿了。”

宇文寿说道:“是啊魏大人,王后亲口和我说过了……我在想,这既然是王后的遗愿,我当依了她。最近这天气啊,炎热得很,你们还是快些上路,赶紧走,免得半路上坏了,发臭了就不好了。”

魏振熙有点儿着急了,“不是,大王……我们皇上可没说要迎了萧王后的遗体回去啊,要万一我、我真带着萧王后回去了,可萧、萧家又不让安葬王后的,那我怎么办?我……我只是小臣子,做得不这主啊!”

——这也是武霸图事先教了魏振熙的。

以退为进。

宇文寿有点儿不高兴,“你们皇上这样小气的吗?那这样,你带了王后回去,要是你们皇上不肯安葬我们王后的,再烦你捎回来,我来安葬她!”

旁边一个寮国权贵说道:“这一来一回的,少说也要四五十日,天气又这么热,怕是……”

另一个权贵说道:“实在不行,就请魏大人买块地,就地安葬了王后吧!也是可怜,只想在死了以后回去看看。”

魏振熙把程无疾、以及其他的使团大臣们召到了一旁,众人嘀咕了一会儿,然后魏振熙走过来对宇文寿说道:“大王,既是这样,那我们也就……遵从萧王后的遗愿。但我们得延后几日才能走,一是我们还得寻些防腐的药材,二是……丞相要寻的那个人还没寻到,三来呢……”

宇文寿打断了魏振熙的话,“丞相要找的人是谁?”

魏振熙没吭声,看向了樊文昭。

樊文昭攥紧了拳头。

——他当然不能告诉宇文寿,他要找的、是个绝世美人。

否则若蓁娘落入宇文寿的手里,那就……

魏振熙见樊文昭不答,只得对宇文寿说道:“我猜,可能是我妻子的妹妹。我知道她在这儿,没带她走,回头我妻子肯定会怪我的。”

宇文寿其实就是魏振熙的亲娘舅,虽以前不待见、这会子却是可以套近乎的,当下便不耐烦地说道:“你婆娘不是南梁贵女吗?你婆娘的妹妹怎么会来了咱们这儿……得了你就赶紧走吧!以后寻到了、我派人送她回南梁!”

魏振熙欲言又止。

宇文寿说道:“眼下最最重要的,就是你们赶紧走!缪石的大军都已经到了寒月湾了,怕是明天就到……你们也别明天走,现在就走!马上!”

“不、真不成啊……”

宇文寿道:“防腐药材我让人找你给!马上给你送来!”遂又吩咐人、立刻去集市上寻找防腐药材,顺便再治一口薄棺,以及配好马车什么的。

跟着,宇文寿又问魏振熙,“对了,你刚还说有个三……三什么?”

魏振熙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说道:“这三来呢,我得带了清敏县主回去。”然后又看了看樊文昭,再对宇文寿说道,“……我还想带樊丞相回去。”

清敏已经昏死过去,故此没有听到。

樊文昭的脸却是青一阵、红一阵的,只他戴着黄金面具,也无人看到。

但这次,宇文寿一口回绝了,“做你的梦!这啥公主,她已是我的女人了……且我听说,她才是血统纯正的南梁公主?”

——北寮没有郡主、县主、乡君这样的封号。只要是跟王室沾边的女人,都被称为公主。

魏振熙点头,“她是皇上的亲侄女儿,所以我必须要带她回……”

宇文寿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从今天起,这个公主就是我的王后了。你回去以后,让你们皇上写了婚书过来罢!”

“不是,这可不能啊……”魏振熙故作为难姿态。

宇文寿道:“反正你别想带她走!真想带她走的……下回再派使臣来罢!”然后又看了樊文昭一眼,又对魏振熙说道,“我们丞相也不会跟了你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一个北寮松漠族的王子、未来的汗王,尚能投靠南梁。丞相虽然是南梁人,又为何不能为北寮效力?”

魏振熙张大了嘴,竟无言以对。

樊文昭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宇文寿的随从匆匆过来,说棺材、防腐药材、马车等全都已经准备好了。

宇文寿便催着使团赶紧走。

魏振熙几乎是被宇文寿给亲自架了出去的……

就这样,众人先是用软椅把萧佩娘的“尸身”给抬到王宫中的空地之中;先由北寮宫庭的巫师给萧佩娘做了安魂祷告,然后才将她放进棺材、又将防腐的各种药材堆一块儿堆进去,最后盖棺,再将薄棺放上马车。

宇文寿还有些不放心,就对魏振熙说道:“你们这会子就走,我派五百人马送你们出城……从下午到夜里、一直到明儿上午,总之你们也别停歇,走到帕尔塔再停。记着,有多快跑多快、千万别被缪石给逮着了。”

跟着,宇文寿又把自己的心腹焦哥叫到一旁,低声说道:“你抽五百人马、送他们连夜赶到帕尔塔以后再回来。切记,要是缪石率大军赶了来、要捉住他们的,你就护着他们、能逃就逃;实在打不过缪石的,就杀了他们!总之,绝不能让他们落在缪石手里,懂了?”

焦哥郑重应下。

就这样,南梁使团便于仓促之间,被北寮新王宇文寿给催促着、不得不提前离开。

此刻樊文昭心急如焚。

虽他可以笃定,蓁娘肯定会跟着使团一块儿逃走!

可此时南梁使团马上就要离开了……

蓁娘今何在?

他只觉得心烦气躁、心里又难受到了极点。

突然,樊文昭似想起了什么,眼里精光一闪!

他冷冷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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