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掀开马车帘子,跃下了马车。
只见侍卫围在前头、用长|枪等武器指着一个趴在地上的……女子;女兵们则齐齐将叶蓁蓁的马车团团围住,随行的十来个清客们自个儿拿着武器,自个儿围成了一个圆圈。
灵雀儿与灵鹂儿护住叶蓁蓁,二婢紧张地说道——
“少夫人别怕!”
“少夫人小心点儿。”
叶蓁蓁却紧紧地盯着那个趴在沙地上嘤嘤哭着的女子,半晌,才喃喃念叨出此人的名字:“……宋巧慧?”
——淳王新死时,淳王妃恨透了宋巧慧,曾经在魏太后跟前说过、要宋巧慧殉葬,最终被拒。然后就传出宋巧慧失踪的消息。
那会子,京中的贵夫人们都在猜测,不知道是不是淳王妃暗中弄死了宋巧慧、为淳王报仇呢!
真想不到……
居然会在这个荒凉的半沙漠地里看到了宋巧慧?
宋巧慧趴在地上,满面污迹,哭得死去活来,“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是探子!我是汉人,我、我是良民呜呜……”
然后,她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了一个穿着铠甲的清瘦身影?
再仔细一看——
啊,那人生得烟眉杏眼的,却十分美貌?
宋巧慧呆了一呆,反应过来,大哭道,“少夫人?少夫人……我、我是宋巧慧啊!求你!求你快救救我!救命啊!”
叶蓁蓁深呼吸。
她向来不喜宋巧慧此人。
可是……
在这十九州里,寻常的汉人百姓遭了难、被南梁军士看见了,也没有不救的道理。如今宋巧慧这般模样,难道真要见死不救?
叶蓁蓁走到她跟前、蹲下,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宋巧慧哭得脸都花了,“那个丧心病狂的武玉楷把我从京都掳了来!然后我就一直他关押在营房里……”
说到这儿,她也没脸再继续说下去了。她受够了武玉楷的“折磨”,实在是怕得紧了;好不容易攀上淳王,还以为能摆脱那个噩梦。没想到淳王死了以后,她竟还是落在武玉楷手里!
其中羞耻正是无从言表!
宋巧慧没脸细说这个,只好含糊混过去,说道:“那天他出去打仗了,我、我才趁机逃了出来的。结果走到外头,也不认得路,就、就迷路了……”
然后又哀求叶蓁蓁,“少夫人,求你行行好,给我喝点儿水吧。”
叶蓁蓁听说是武玉楷进京去掳了宋巧慧来的……
一时间,她十分吃惊!
——武玉楷对宋巧慧的执念怎么这么重?!
宋巧慧仍趴在地上呜呜的哭泣着,恳求叶蓁蓁救她。
叶蓁蓁并没有拒绝,“来人,把她扶进我的马车里去歇着,再给她喝点儿水。”
女兵们听命,将宋巧慧扶到了马车那儿去,给她喝水,又拿了些干粮出来给她吃。
侍卫梁远过来,神色冷峻,小小声对叶蓁蓁说道:“少夫人,可不能把她带到前线去……会出大事儿的。”他们四大侍卫打小儿就与武霸图兄弟一块儿长大,都一块儿被琰娘管教过,很清楚琰娘在武氏兄弟心中的地位与影响力。
若宋巧慧在这个时候出现、甚至落入敌军的手里……
就凭着她这张脸,也势必会影响到武氏兄弟对战况的判断。
叶蓁蓁点头。
她何尝不知呢!
沉思片刻,叶蓁蓁吩咐梁远道:“……你安排人,直接把她送到北宗去、囚禁起来。不许她与任何人接近,没我的吩咐,别放了她。”顿了一顿,又说道:“但也别短了她的吃喝。”
梁远松了口气,又问:“让她坐马车去?”
叶蓁蓁点头,“也别让北宗的人看到,直接把她交给二锤嫂子安置。”
梁远领命,上前指了个侍卫、一个女兵,命她二人将宋巧慧送去北宗。
叶蓁蓁则上前,对宋巧慧说道:“如今外头打仗呢,你到处乱跑也不安全,我让人送你去一处安全地儿,先住上两个月,等战事结束了,我再去接你。”
宋巧慧对她一向信服。
——当初在太平城的时候,她被所有人看不起,为了改变这一切、她甚至还打过武霸图的主意。也只有叶蓁蓁、到最后不计前嫌地帮了她……后来她跟了淳王以后,也说不上日子过得有多好,但肯定比在太平城里捱穷受白眼强多了。
于是宋巧慧乖巧的点点头,“我都听少夫人的。”
叶蓁蓁点头,又交代了护送宋巧慧去北宗的侍卫与女兵几句,便目送着马车离开了。
马车去得远了,她还听到宋巧慧哑着嗓子大喊,“少夫人!多谢你了!你对我的恩典,我……我这一辈子也难以报答啊!”
叶蓁蓁心情复杂。
送走了宋巧慧,叶蓁蓁上了马,领着众人继续朝着抚州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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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清敏县主花了几天的时间、躲在屋里接受北寮贵妇莲妲的调|教……
在这三天里,莲妲教给她最多的,就是练习走路的姿势,让她知道自己的身材哪一部分最美、要如何展示才好看,及看人时、脸要往哪边侧,下巴要扬高几分,眼神又要如何含情带嗔。
接下来,莲妲还教清敏怎么下腰,怎么练习柔术,怎么涂脂抹粉……
几天过去,清敏练得腰酸背痛,却也隐约觉得自个儿好像是有些变了。
——南梁京都的贵圈之中流行病弱美,无论男女、都爱瘦如劲竹一般的风骨。所以贵女们为了保持身材而常年节食,人人都瘦得可怜、且肤色也苍白。
莲妲是个丰汝肥|臀的女子。
但清敏觉得,莲妲的这种成熟艳丽也挺好看的。
且莲妲教清敏画的妆,也是尽量往艳丽的方向去……
这日清敏在莲妲的帮助下,用抹胸将两团汝儿尽可能拢向前,显得鼓鼓囊囊的,然后换上薄透的纱衣;用铅粉先将面上的红痕盖住、再画上艳妆,盘了个繁复的发髻,果然觉得自个儿大变样了!
莲妲笑道:“清儿还是瘦了些。其实女人要胖一点儿才好看!”
清敏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十分满意。
她忍不住就拿自个儿和叶蓁娘比。
——到这会儿,清敏才意识到,其实叶蓁娘与众不同的惊艳美,就在于她哺育过两个孩子,所以虽然瘦,但还是很有料的。除去身段玲珑有致之外,叶蓁娘的脸型、并不是京都贵圈中一致认为是最最好看的尖锥子脸。
叶蓁娘生了一副鹅蛋脸,所以显得她特别温柔。当然了,她的眉眼也精致好看,不上妆……也比清敏上了妆好看。
但不管怎么说,清敏对自己的这副扮相已经很满意了。
那么接下来……
就是要让樊文曜到她房里来了。
莲妲真的还教了清敏好多房中|术,什么玉交啦、紧肌之类的……清敏都快要羞死了!但想着,也许樊文曜就因为这样而再也离不得她了呢?
她又满含期待。
可是——
樊文曜被昌州政务给忙断了腿儿,再加上有心躲着清敏……他就在衙门里打了个地铺,日夜勤政,倒把昌州治理得井井有条。
清敏见天的催、一连好几次让人带话给樊文曜让他回来一趟,他就是不回!
可把清敏给气够呛!
最后她在莲妲的怂恿之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了衙门。
战后的昌州城百业待兴,街道上还残留着战火的痕迹、且处处都有不可深究的可疑血迹……在街道上来回奔走的人们,多数都是刚刚才被南梁将士们解放的汉人奴隶们。
不,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奴隶了。
他们是堂堂正正的汉人、良民、老百姓。
但他们来不及休养,仍是那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模样儿,就已经拿起了武器、甚至是农具什么的,就加入防城巡护、加耕劳作的队伍中来。
当清敏县主穿着这身薄透到有些轻佻的衣裳冲进衙门的时候……
所有的人全都惊呆了。
樊文曜尤其。
他压根儿就没认出清敏,心里还在想:昌州夺根儿就没有娼楼妓|院之流,那打哪儿来的妓|女娼妇?
直到那浓妆妇人甜甜地喊了他一声“郎君”,先是骚首弄姿地扶了扶发髻,又风情万种的甩了甩水袖……
樊文曜愣了好一会儿,不敢置信地问道:“……清敏?”
清敏还是很高兴的。
——这证明着,她真的变漂亮了,郎君都不认识她了。
“郎君,我让人给你捎话、让你回去……你怎么就是不回呢?”清敏害羞的上前、抱住了樊文曜的胳膊,“郎君,我们回去……好不好?”
樊文曜的俊脸“唰”的一下子就红了!
他忙不迭地甩开了她的手,还与她保持安全距离,带着几分薄怒说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事儿呢!”
“郎君!”清敏不高兴了,“自打我跟着你来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你都没回过家!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我、我被人拐走了你都不知道!”
“你先回去。”
“我不要!无论如何,今天你必须要跟我一块儿回去!”清敏说道。
樊文曜耐着性子说道:“我这事儿忙正事儿呢,当完值,我回去就是了。”
“不行!”清敏撅起了烈焰红唇,“你现就跟我走……现在!”
樊文曜的耐心被消磨殆尽,再也不理她了。
清敏呆住,“喂,你什么意思——”
突然有人跑了进来,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樊大人!北边儿起了沙尘暴,眼看着就要侵袭我城了!可咱们还有两千人的巡逻队伍没回来呢!”
樊文曜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急道:“沙尘暴?”
——此处水土与京都不同,夏季易发沙尘暴。人们躲在城里、倒无性命之虞,可在外头的人们可能就没那么好运了。
据说沙尘暴是场飓风,会带来万千沙土,所过之处,会将一切填埋!那些在野外、又无处躲避的人,很有可能会直接被活埋!
樊文曜坐不住了。
他匆匆朝外头跑去,一边跑、一边狂喊:“……快命人吹哨!吹哨!信鸽也放出去!再把城门打开,教让他们马上回来!马上!”
清敏急了,“郎君——”
樊文曜顿住脚步。
他回过头,看了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清敏一眼,除下了身上的长袍、扔给清敏。他本想训斥她要遵守妇道的,奈何也没什么时间、精力,便说了声,“快回去!”
穿着短打的樊文曜急急地跑了出去。
清敏抱着他扔过来的、犹带着体温的长袍,咬住了嘴唇。
——所以,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对不对?
好罢,既然他是在忙正事儿,那她就乖乖回去等他。
清敏展开他的长袍,用他的长袍包住自个儿,感受着长袍上他的气息与温暖,欢欢喜喜地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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