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第 340 章

至于武霸图又开始策划谋算起什么来……

他没说,叶蓁蓁不知道。

她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儿。

禁卫军兵贵神速,不过短短几天便(在武家暗卫们的指引下)将晃州花楼组织一网打尽,同时还解救出百余位……从七八岁、到十七八岁不等的儿郎女郎(以女郎为多)们,带着她们往京城而来。

皇上既愤怒又痛心,便命白衣庵的主持倾风师父来照顾这些受害者们。

叶蓁蓁入宫、主动向庄皇后请缨,参与安置这些受尽了苦难与折磨的小儿郎、小女娘们的工作中……

于是,在叶蓁蓁的协助之下,工部官员很顺利就召来了人手,赶工赶期的在距离白衣庵三里远的地方建造了一个“农庄”,总算建成了十几幢房屋,打造了近二百张床铺、与一应家具等,又去采买了不少衣物鞋子袜等用具,总算赶在受害者们入京之前,做到了万事俱备。

当然了,有主事的机会,叶蓁蓁必定是要拉上娘家、婆家的姐妹们过来帮忙的。多打理这些事、对姐妹们日后的掌家、成长、历练眼界等,都是有好处的。

而众姐妹之中,又以嫮娘最为卖力,简直成为了叶蓁蓁的左臂右膀!

最后当惠氏过来查看这处宅子时,对这里头的各项布置是非常满意的。

女眷们忙完了这事儿,便由武王擎奏请皇上;皇上便为这庄子赐下了一个名字,且还是御笔亲批——“凤凰圩”。

不一日,禁卫军们果然带着百十位小娘子、小儿郎们来到了凤凰圩。

叶蓁蓁带着姐妹们、跟着倾风师父她们前去安置。

众人见到一应该年轻貌美的、却面黄肌瘦且还身形单薄的人儿们,个个哀哭不绝,声声泣血,且大部分还疯疯颠颠的……女眷们忍不住泪如雨下。

安置好这些她们以后,倾风师父就带着徒弟们为这些人儿诊治身体;叶蓁蓁则带着姐妹们,开始一一询问众人:可还记得自个儿姓甚名谁、家在哪儿、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大多数人都不记得了。

且人人都十分惊恐,尤其害怕成年男子。

偶尔看到驻守在凤凰圩外的禁卫军进入庄子来传话、或者报信儿什么的,必定引起她们的惊恐,乱哭乱喊乱跑的,还有直接要上吊、触柱的……

真是把叶蓁蓁的姐妹们和白衣尼们给累够呛!

最后,叶蓁蓁下了帖子给一众交情极好的老亲家里的女眷们……

当下就有妇人们积极响应,带着她们的女儿、妯娌、姑嫂们坐着马车、每日往返于凤凰圩与京都,就为了前来照顾这些受了苦难的人儿们。

混乱的日子过了两三日,凤凰圩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无安道长一早就已经针对花楼的迷药、研制出了解药。这两日小女郎们服下了解药之后,大部分不再疯疯颠颠的、但还是有一些不受控制……倾风师父将疯得最厉害的几个人带离了凤凰圩、请来无安道长为她们诊治。

最终无安道长诊断出,这几人已经疯了。

是真的疯了。

药石无医……

真教人感到痛心、惋惜。

倾风师父将这些已经疯了的人儿们带回白衣庵,自有比丘尼们会好生照顾她们。

留在凤凰圩里的人儿们,一大半进入了嗜睡状态、一日十二个时辰、倒有七八个时辰在昏睡!这其实是好事儿,无安道长说,这过程大约需要四五天;四五天以后,她们就能慢慢恢复。

当然了,也有一小半的人们服下解药之后、症状未减的,便由倾风师父医治,大多数最终也都进入了昏睡状态,少数几个体质特别的,最后交给无安道长诊治……

叶蓁蓁她们混忙了七八日以后,住在凤凰圩里的人们开始陆续清醒。

然而她们清醒以后,庄子里又是一片混乱。

哭爹的、喊娘的、闹着要回去的,觉得没脸见人要自尽的,还有吵着闹着要报仇的……

叶蓁蓁带着姐妹们,并其他老亲家的女眷们又开始了一一抚慰、劝解的工作。

最终,等到凤凰圩里所有的人全都清醒了以后,叶蓁蓁领着女眷们为受害者们建立了名档,登记造册。

叶嫮娘也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裴六娘!

之所以先前没能认出来,是因为裴六娘于四年前跟着哥哥们去乡下为父亲守孝,故此二人已分开了许多年,两人的模样儿已经与幼时大不相同……

叶嫮娘立刻将这消息儿告诉了裴镇亭。

裴镇亭急忙赶来,与妹妹裴六娘抱头大哭了一场,又问她、四弟妹何在?

裴六娘大哭,“我和嫂子被他们拿住,便商议着要逃。原已逃了出去、后来又被捉了回来,嫂子被七个男人给……呜呜她受不得这羞辱,喊了声千万要我活着、回来报个信儿……然后她就、她就咬舌自尽了!可那些丧尽天良的,竟连嫂子的尸身也不放过!哥哥,我恨,我恨哪!且我、我也是不洁之人,我……也让我死了吧!”

裴镇亭心如刀割,恨不得扒了那些人的皮!

不过,对着妹子,自然是要哄着的。

他简洁的对裴六娘说了下,自她和四嫂失踪以后,几家姻亲之间的相互指责,导致他的妻子兰氏沉湖自尽的事儿……

裴六娘惊呆了!

嫮娘也在一旁拼命劝说,“……以后再不要说什么要生要死的话了,你哥哥为了把你们找回来,已经赔上了身家性命。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了,要再有什么万一,难道教你哥哥还是孤身一人?你不心疼你的侄儿侄女们么?”

裴六娘掩面大哭。

最终,裴六娘同意马上跟着哥哥回家去,好生照顾侄儿侄女……

裴镇亭又把嫮娘引到了一旁,低声说道:“还求妹妹常常上我家里去、替我好生开导六娘,如今我这个家,也只剩下我和她相依为命了。”

嫮娘感同身受。

因为她的经历也和裴六娘一样,多亏了家里的姐妹们日夜陪伴,长辈们慈爱呵护,才教她绝了寻死的心。

当下,她便含着眼泪、认真点头。

裴镇亭长长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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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蓁蓁将这些受尽了折磨苦难的、原本是好人家的孩子们的名册收集了起来,交给了武霸图。

武霸图便依着名册,去寻了这些家庭,通知对方来凤凰圩领人。

可是——

大约有一半的人家,拒绝前来认亲、领人。要么就坚持说、自家没丢孩子;要么就说、家里没这样不贞不洁、不知羞耻的孩子……

另外一半儿的人家倒是闻讯赶了来。一番父母相认、抱头大哭过后,听说了孩子的遭遇,人人都惊呆了,犹豫再三……其中少数人把孩子(儿郎们)领回了家;但多数人听闻了孩子遭受的这一切之后,震怒不已,推开了孩子们(女郎们)便拂袖而去!

大多数不堪受辱的受害者们、已经想法子自尽了。活下来的,都是舍不得家人的、所以忍辱偷生!却想不到,她们拼死也想回来再看一看父母,如今却被遗弃?

悲痛欲绝的女郎们日夜啼哭,令这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凤凰圩,再次变成了人间炼狱!

叶蓁蓁只得再领着女眷们,好生安慰。

因怕她们总闲着无事会胡思乱想,便又聘来了西席、教导小娘子读书;且从武家调了几个女护院过来、教小娘子们练习拳脚功夫和骑射功夫……

渐渐的,这六七十个小娘子也安静了下来。

叶蓁蓁这才有空,问了问武霸图,关于朝堂上的事儿。

武霸图告诉她:

——前头梅雪娘的事儿,已令魏元胡被罢了相、降了爵,他的长子魏大郎也被判十年流放。如今再被台谏大夫查进参了一本……禁卫军们按着查进父子提供的“线索”,顺藤摸瓜的揪出了花楼组织、还找到了百余位受害者?

皇上十分生气,本要严办魏元胡,奈何却被魏太后给拼死拦着……

最终,皇上命刑部将魏四郎捉拿归案;又以魏元胡管教无方为由、撤了魏元胡的爵!

“有魏太后拦着,魏元胡的下场……大约也就是这样了。”武霸图淡淡地说道。

叶蓁蓁想了想,说道:“先他被罢了相、如今更被撤了爵……看起来,魏家很是不妙。可大多数魏党仍在其位,魏家的姻亲们也还都坚|挺,魏太后更是……郎君,恐怕魏家一时半会儿的还倒不了,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武霸图点头,“他们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无论咱们有没有暴露……出于魏家的想法,肯定会想法子给皇上塞女人,最好还要让魏家的女人为皇上生个孩子,他们才能心安!”

“再一个,魏家也会想法子揪咱们的错、好转移皇上的注意力!所以蓁蓁,还得继续交代下去、教儿郎们严于律已才是。”

叶蓁蓁认真点头,“我呆会子就发乙号令下去。”

武霸图陷入了沉思、神色冷峻。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叶蓁蓁,“嫮娘和裴镇亭的事儿能成吗?”

叶蓁蓁道:“这些日子我都忙晕了头,哪儿还顾得上?不过,如今嫮娘每天都会去裴府一趟、与裴六娘作伴,想来这也是好事儿。过两日等我寻到了机会、就问一问嫮娘的意思,看看她是怎么想的。不过,嫮娘以前是有未婚夫的,据说二人还是青梅竹马……”

“那个李四郎?”

叶蓁蓁点点头,小小声说道:“我听三姐说,嫮娘也念叨过好几回李四郎的事儿。”

武霸图嗤笑,“得了吧!嫮娘回来都已经四个多月了,若李家真有心想续缘的,一早儿就已经上门了!如今李家人在哪儿呢?”

叶蓁蓁叹气,“不是每户人家都像咱家似的,觉得所有的小娘子都是个宝!”

他笑了,“一听这话,我就知道蓁蓁心里必定又打起了什么小主意!”

她也笑了,将帕子摔到他身上,嗔怪道:“这能怪我嘛?武家光棍这么多,成了年还没说亲的足有七八百人!就是带着孩子的鳏夫也有一二百……这些误入狼穴的小娘子们虽然身子坏了,也许再不能怀孩子了……”

“可她们出身良好,教养礼仪样样不差。若是能把她们说给族里的鳏夫们……一来呢,是她们以后也有个依靠;二来呢,娶了她们的鳏夫们,孩子被这些小娘子们教养着长大,教养规矩眼界总比寻常人强些……再过个十年八年的,又是咱们族里的一帮接班人!”

“我已有命人收集四大分祠中的鳏夫们的履历,若合适的,就召他们入京相看。只不过,还得看小娘子们肯不肯、她们的家里人肯不肯。若实在不肯的,也只好任由她们了……”叶蓁蓁说道。

武霸图满意地点点头,又关切地说道:“所以蓁蓁有得忙了,凤凰圩的事儿要管,伯府的三姨姐要出嫁,要撮合嫮娘和裴镇亭,还得操劳这些事儿……”

叶蓁蓁笑道:“那现在的忙碌,不就为了铺好路,将来咱们兵强将悍的……才能万事不愁么!”

武霸图看着她,目光柔柔的。

接下来,叶蓁蓁果然忙得连脚都不沾地儿!

很快,族中各地鳏夫们的履历被呈了上来,叶蓁蓁仔细看过,圈了三四十个人的名字,命他们急速入京。然后又去凤凰圩给小娘子们做思想工作……她向她们保证,只要她们愿意嫁人,她就会给她们安排相看,直到她们看中了、愿意嫁为止;且她还会为她们置办一笔嫁妆,让她们风光出嫁……

吃尽了苦头、最终却被父母家人遗弃、且还知道自己永远也不能养娃娃的小娘子们其实已经看破红尘了。可是,白衣庵就在不远处,比丘尼们清苦的生活……她们还都只是十五六岁的小娘子,难道一辈子都要这样?

所以在听了叶蓁蓁的话,多数人的内心都有些动摇。

只人人都有些忐忑……

害怕再一次被人看不起、遭人嫌弃。

看穿了小娘子们面上不愿,实则内心还是十分渴望的心思,叶蓁蓁有她自己的办法。

她先是把匆忙赶到京都的鳏夫们召集起来,把凤凰圩的小娘子们的实际情况说了一遍……

鳏夫们面面相觑。

“少夫人,我不嫌弃,只要她能带好我的娃娃们,照顾好家里,别让我在外头操练的时候还得担心娃娃有没有吃奶、拉了屎|尿有没有换上尿布就行……”

“少夫人我也没资格嫌弃,都是富贵人家家里娇养着长大的小娘子,嫁给我、本是我委屈了她呀!”

“不能生娃娃也没关系,我有娃娃,且娃娃还小哩,她帮着把娃娃养大,日后她就是我娃的亲娘!”

“少夫人,我愿意,请您赐婚罢!”

“我也愿意——”

这三四十个鳏夫们,齐齐表示同意,而且还迫不及待。

毕竟他们是叶蓁蓁第一批选出来的武家精英,皆在各地军营中担任低阶军官之职。知道这些小娘子虽受花楼迫害,但就她们出身富贵人家这一点,就是最大的优点!日后孩子们的教养、自家的生活质量……都会因为家里有了个贵女娘子而跃上一个台阶!

叶蓁蓁满意的笑了。

于是,她便安排了一场蹴鞠大赛,请凤凰圩的小娘子们来看鳏夫们比赛……看完了比赛以后,又叫这些鳏夫们从纱幔前走过。

跟着,她又问小娘子们,可看中了谁。

武家男子的颜值都是极高的。

当下,就有胆子大的四五个小娘子们说出了自己看上的男人……

叶蓁蓁立即安排他们隔着纱屏问话。

不得不说,小娘子们确实就想给自己找个依靠,鳏夫们又何尝不是?且这一批鳏夫们还都是低阶军官,可以说……前途一片光明!

当场就成了三对!

叶蓁蓁也不会立刻就让小娘子跟了男人们去,她只是让他们见面详谈。然后开始统一安排嫁妆的添置、给双方合八方择良辰吉日,再考虑送嫁方式等等……

有了带头的,就有跟风的。

且小娘子们也不傻——这些鳏夫们年纪都不大,最年长的也才二十四五岁,家里都有娃娃、还都是军官……若嫁给这样的男人,只要自个儿好生辅佐,说不定夫君将来便有大出息!以后自己过好了,便带着郎君和娃娃们回娘家去、让家人们看看——被冷血家人们遗弃的不贞不洁之人,也能出人头地!

大约三四天过去……

头一批赶来相看的三十五位鳏夫,全都配上了媳妇儿!

鳏夫们都喜气洋洋的各自回了驻地,只等着再过些日子,族里的宗老们就会安排着新媳妇儿、带着嫁妆赶来成婚……

一时间,凤凰圩一扫之前的愁云惨雾,小娘子们的面上又有了笑容。且人人都开始了赶制嫁妆,甚至还有人羞答答地向叶蓁蓁打听,什么时候能安排第二轮的相看呢!

叶蓁蓁啼笑皆非。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好事儿。

她为凤凰圩的小娘子们开始了第二轮的婚配人选的选拔……

当然,叶蓁蓁也终于腾出了一些时间,来过问嫮娘与裴镇亭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