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果然是清敏县主!
只见一众美婢簇拥着她、便如群星伴月一般将她围在中间……
也算是极有气势。
清敏县主戴着一块面纱。
但那面纱只遮住了她眼睛以下的部位……
——于是,那条自左眼下、一直斜拉到右边鬓边,最后飞入发鬓间的殷红印记十分突兀地浮现在她白皙的面上!
打清敏一进来,原先呆在屋里的众姐妹们便一直盯着她的脸。
以至于众人齐齐忽视了、其实清敏是柱着拐杖的。
直到她戳着拐柱、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众人这才齐齐地看向了她的拐杖……
前些天,清敏县主污蔑陶夭夭、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儿,三娘子和四娘子虽未亲见,却听叶蓁蓁说过。
那惊心动魄的场面、简直就和听评书先生说书似的!
直到这会儿,她们才惊觉……那不是说书先生杜撰出来的故事,是真的!
——清敏县主的面上真被守宫砂给划出了一道红印子!且清敏县主也真真儿捱了二十记重杖!虽说如今距离事发已过去了二十来天、快一个月了……但看清敏柱着拐杖、步履蹒跚的模样儿,应该是养了这些天、到这会子才能慢慢下地走动罢?
清敏县主冷笑,“哟,今儿可真是紫气东来、贵客云集啊!”
三娘子看了妹妹们一眼,领着妹妹们上前、向清敏县主行礼:“见过樊家大嫂子!”
先前的那个美貌丫鬟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说道:“大胆!哪儿来的刁民?见了县主竟不下跪行礼?”
四娘子忍不住对三娘子说道:“三姐,我也不大懂,五妹妹的安国候世子夫人到底是几品诰命夫人?还是说,五妹妹身上的恭人诰命、比县主的品阶高些?”
那美貌丫鬟一愣。
叶蓁蓁已经笑了起来,对清敏县主说道:“大嫂子,好些天不见、看着像是养好了些!这些天可有进宫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呢?”
清敏被气得快要炸掉了!
她生平最痛恨之人,便是眼前的叶蓁蓁、与即将成为安亲王妃的陶夭夭了。但陶夭夭一直龟缩在宫里,她也没机会报仇……这会子叶蓁蓁自动送上门来?
呵呵,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蓁蓁妹妹来了啊?”清敏县主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今儿这样有空?不用回去侍奉你那……怀了孕的令堂?呃,也对……蓁蓁啊,我听外头的人说呢,令堂今年好像也快四十了吧?令尊不是早就已经……也不知令堂怀着的、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啊?”
四娘子一听、差点儿被气炸了,正想回嘴儿、却被三娘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得偃旗息鼓……
叶蓁蓁微笑:“这个嘛,也难怪大嫂子不知道了,毕竟是个还没圆过房的,哪儿知道……”说到这儿,她面红红的、羞得说不下去了。
——虽然嘲笑清敏也没跟樊文曜圆房、可她自己……何尝不也是还没跟武霸图圆房?
只她是光明正大的罢了……
四娘子前一年被叶明珠给害得惨了,家里人人都怜惜她、宠着她,倒把她给惯得一身是胆!于是四娘子斜睨着清敏县主、明知故问,“五妹妹,清敏县主脸上的那个……就是守宫砂吗?”
声音还老大!!
清敏的脸儿一下子就涨成了猪肝色,下意识地就用手抚住了自己眼角处的红痕!
偏偏樊宜玉又是个糊里糊涂的,好奇地问道:“什么是守宫砂?”
四娘子亲昵地说道:“傻子,你还没成亲,是不会懂的!”
——阿嘉也总叫樊宜玉“小傻子”、所以一听到四娘子也这样叫她,樊宜玉顿时对四娘子心生好感,便追着问道:“为什么还没成亲就不会懂?我很快就要成亲了!我要嫁给阿嘉、做他的妾!”
三娘子摸了摸她的头,怜惜地说道:“小傻子,以后再别说自个儿是‘妾’了,要说就说你是宁亲王的‘如夫人’……”
樊宜玉懵懵懂懂的。
叶蓁蓁也叹道:“以前就是没心没肺的!如今还是这样!唉……好在阿嘉待你也算是耐心细致,要不然可怎么办哟!”
清敏想要攻击叶蓁蓁的、没想到却被绕到自个儿面上的这道丑陋红痕上,心里又急又气!可再想要反击叶蓁蓁时,又发现……叶蓁蓁好像也没什么短处和把柄可拿出来说的?
再看看——
叶氏姐妹仨都把樊宜玉给围在了中间?
清敏急怒攻心,冷笑道:“她还不懂什么叫做守宫砂?哼哼……你们也不问问,她失踪了这半年、都发生了些什么,她去了哪儿、又经历了什么!”
“你们看,她又说我装……”樊宜玉撅着嘴儿委屈得想哭!
叶蓁蓁的脸色沉了下来:“还请大嫂子莫要口出妄言!难道忘了在宫里的教训?”
这时,有人突然急匆匆地从外头走进来……
但清敏她们是背对着门口的、且这会子还特别激动,并没有觉察到后边儿来了人;而叶蓁蓁她们是面对着门口的,所以看得清楚明白——来人却是樊文曜!
只是,清敏一听到叶蓁蓁说起“宫里的事儿”,气就不打一处来,冷笑,“我口出妄言?呵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伯府千金、独自一人在外头流浪了半年,她还能清白?一早就已是千人压、万人骑的了……”
叶蓁蓁怒极!
但樊文曜更生气,上前推开了几个侍女,一把抓过了清敏、然后长手一扬……
“啪!!!”
“咚——”
一声清脆又嘹亮的掌掴声响起——
伴随而来的,是清敏县主被樊文曜给赏了一记掌掴以后、没能站稳,手里的拐杖“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失去倚仗的清敏县主摔倒在地,正好一屁股坐在伤处,顿时鬼哭狼嚎了起来!
“啊啊啊——樊文曜,你、你好狠的心!你、你竟对我动手?我、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
樊文曜被气得浑身发抖!
——原本因为讨厌清敏,他每天都会想法子留在衙门、直到夜深人静才回来。可是,再过几天妹妹就要出阁了,纵然他再不舍、再不愿,但君命难违……所以今天他特意早早回来,本想多和妹妹说几句话的。没想到母亲却告诉他、蓁蓁来家了?狂喜之下、樊文曜匆匆赶到了妹妹住的院子里,却亲眼见到、亲耳听到这样的话!
樊文曜怒道:“原来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妹妹的?那你又是如何对待我的父母、我的长辈?清敏!你、你……你简直太令我失望了!”
清敏跌坐于地,眼神毒得就像毒蛇的信子、直冒着寒光!
她指着脸上那道狰狞丑陋的大红斑,怒道:“樊文曜!你还有脸说我?是你……让我变成了全京都的笑柄!你还有脸说我对你妹妹不好?可我说的……哪一句不是实话?你敢不敢让她去点个守宫砂?”
“你真当我不知道,其实你一早就已经知道宜玉已经失踪了?可你就是瞒着不说,因为宜玉是在你奶娘的手里走丢的!”樊文曜怒道。
清敏呆住。
“我、我……”她变得吱吱唔唔。
樊文曜一字一句地说道:“本来家里人说,送宜玉去庄子上散散心,是你逞能、非说你在东南郡有个庄子、怎么怎么好的,家里人也是放心你,才把宜玉交给你……”
“结果呢?你奶娘把宜玉弄丢了你为何不说?若是一早说了,或许宜玉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了!若不是你奶娘对宜玉照顾不周……堂堂伯府千金又怎会被人掳走?”
“到今天、你居然还有脸说宜玉……我告诉你、云清敏!你才脏!你、你……你的心,太腌臜了!简直让我感到恶心!”说到这儿,樊文曜大吼了起来!
清敏急急辩解,“那、那我有什么法子呢?东南郡那么大、我、我又不在那儿,宜玉不见了你让我上哪儿去找?再说了,你怎么不怪她蠢笨好骗?要不、拐子为何偏掳了她去?你、你还真是……含血喷人!”
叶蓁蓁直摇头。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胡搅蛮缠之人!
继续留在这儿听这两口子吵架、污了耳,还不如离开……
去陪忠毅伯夫人和唐少夫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于是,叶蓁蓁示意姐妹们齐齐离开。
事实上,也没人愿意在这儿呆。当下、众姐妹们便准备离开。只是,在走出门口的那一刹那间——
叶蓁蓁听到樊文曜失望透顶地对清敏县主说道:“……清敏,我真是……太失望了!要不,咱们还是和离罢!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咱们就、别勉强了吧?”
“你做梦!”清敏尖叫道,“你要是敢——我、我就跟你们全家拼了!你们……都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