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第 179 章

好好的重阳宫宴,倒成了一场官司。

等到武王媚主持着宫宴结束了、魏太后呵欠连天的回了宫、众贵夫人也都离了宫……

众人又去看了看被十记重杖给打得皮开肉绽的榆国人夫人,与虽然只挨了三记重杖、却也已经站不起身的萧仙娘。武王媚温言宽慰了萧氏母女几句、命宫中的女医跟去萧府医治萧氏母女,这才送了她们出宫。

至于清敏县主么……

叶蓁蓁和陶夭夭没被允许旁观。但从惠氏和小汪氏的谈论中也能听出,清敏县主的臀部已经被二十记重杖给打得血肉模糊、连最外头的夹裙上都染透了血!

清敏县主早就已经昏死过去!武王媚派人把她送回了忠毅伯府去。

众人这才移步去了庄皇后的凤仪宫。

所有人都被累够呛。

但好好的教训了一番清敏、告诫了萧仙娘……其实也是在做戏给魏家人看。

——武家可不是好惹的!

众人的气氛又很高。

只陶夭夭还在为了她眉心处的守宫砂点歪了、而有些闷闷不乐。

叶蓁蓁索性又请庄皇后拿了守宫砂出来,细细地为陶夭夭描了又描……最后果然点出了一朵五瓣桃花出来,且连花瓣的纹理、花蕊的形状都细腻仔细地画了出来……

隔远了一看,还真以为陶夭夭的额间落了朵桃花呢!

陶夭夭拿着铜镜,左看看、右看看……总算是笑了,“到底是书圣大人的孙女儿画出来的,是和平时咱们绣花的花样子不大一样,有几分灵性在!”

叶蓁蓁拿着笔儿、闷笑:“你就笑吧,明儿等这颜色糊成一团,深红浅红全看不出……到时候怕是和猫儿爪子一样呢!”

“啊?”陶夭夭很是失望。

一旁的长辈们笑了起来。

庄太夫人说道:“确实好久都没见过花钿妆了,以前我们年轻那会儿还是很兴的。”

小汪氏有些出神,半晌说道:“是啊,且我还记得兴了一阵子的落梅妆。红梅瓣儿点着白蕊的,很是好看!”

也勾起了陶太夫人的回忆:“也有把花钿贴在两边儿面颊上的,只是得要脸型生得好,要饱满、还不能胖,贴出来的花钿啊既别致又奇巧!”

武王媚来了句总结:“唉,现在的小娘子们啊……说得好听些呢,是爱素净,说不好听的,那就是懒!瞧瞧这俩……”

说着,长辈们果然齐齐看向了叶蓁蓁与陶夭夭。

武王媚叹气:“也就衣裳料子还过得去!可这衣料的颜色、她俩的发髻、首饰……竟无一样是体面的!”

惠氏觉得很受伤:“这还不美!那我们岂不是村婆子了?”

武王媚白了她一眼,嗔怪道:“就算你真是个村婆子,我那弟弟……大约也对你死心塌地的!”

惠氏面一红。

说着,武王媚又招了招手,把叶蓁蓁叫了过来,将她揽在了怀里,宠溺地问道:“这些天,是蓁蓁在管着你婆母的穿用罢?嗯,看着是比先前好了些……”

顿了一顿,又低下头来看着叶蓁蓁,心疼地说道:“蓁蓁聪明又懂事,就是被规矩给绑得……像个小老太太似的、太放不开啦!年轻小娘子嘛,就是张扬一点儿也没什么的……”

说着,武王媚又满怀爱怜地说道:“从今往后啊,有二郎替你撑着,蓁蓁什么也别怕!高兴了,你就大声笑!不快活的,你就大声骂!伤心难过了……也别憋着,就好好的大哭一场!实在不行、不还有你公爹婆母和你姑母我在后头替你撑腰呢!”

叶蓁蓁心下感动,抿着嘴儿笑,又点了点头。

武王媚看向了陶夭夭,笑道:“夭夭虽不及蓁蓁性子细腻、周全,却稳重大气得多!嗯,是跟着你姨母见过世面的,难得你和大郎还这样好!有你照顾大郎,我是放心的。只一点,你要记着——”

叶蓁蓁与陶夭夭见武王媚说得认真,不由得齐齐正襟危坐、仔细聆听。

武王媚叹道:“大郎的性子有些像我,只为了这些年的蛰伏、不得不死忍……可人的性子呢,就像春天里的柳条似的,你压它有多狠、它回弹得就有多狠!”

“夭夭、蓁蓁啊,大郎和二郎的身上都填充着武家男人的骨血,他们都不是好惹的,甚至可说是……有些嗜血和暴戾!只这会子被逼着低头、无可奈何而已!”

“我要你二人好生辅佐他们,做他们的贤内助,息他们的怒火、平他们的戾气……切莫让他们做出屠城、灭族、杀人妇孺这样天怒人怨的事儿出来!”

听到这儿,陶夭夭和叶蓁蓁都有些吃惊。

可在座的长辈们、包括惠氏在内,都陷入了沉思。也不知她们想起了什么,人人都紧锁眉头,在听到了武王媚的话以后,却还都不由自由主地点了点头。

武王媚看着二女,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二人生性温柔,和你们呆在一块儿,再暴躁的心、也能静下来……正因这个、他们才受你们的吸引。可你们也不能只一昧的服从他们,须知……该硬气的时候就该硬气、该和他们讲道理的时候就一定要讲道理……”

“毕竟如今你们已被绑在了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明白了?”

武王媚说得郑重,陶叶二人不敢怠慢,齐齐上前,向武王媚行礼:“我等谨遵姑母(皇贵妃娘娘)的教诲。”

武王媚笑了。

叶蓁蓁甜美娇俏、陶夭夭知礼温柔……

难得她二人既是闺中好友、将来也会是极亲近的姻亲。

众长辈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人人心里都是满意的。

惠氏笑道:“以后是她们年轻人的天下啦!”

叶蓁蓁与陶夭夭对视了一眼,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小汪氏突然面含忧色地说道:“听说二郎马上就要去南疆了……”

武王媚了然,笑道:“您别舍不得!二郎既是大郎的左臂右膀、更是将来的国之栋梁!放他出去历练几年、有了经验,将来文成武就的……他出息了、给蓁蓁挣回来凤冠霞披,那也是宁乡伯府的荣耀!”

小汪氏愁道:“话是这么说,我倒也并不担心二郎的前程,可实在是……他二人才成亲不足一月,蓁蓁才十四岁,这小两口就分开了……”

惠氏笑道:“放心!到时候让蓁蓁跟着一块儿去!”

小汪氏愣住,一脸的不敢置信:“这、这……这能行吗?”

惠氏得意地笑道:“这是皇上单给咱们武家的恩典!咱家有诰命品阶的女眷都可以随军!退一万步讲,他们小两口出了京、手里还握着兵权,可我们两个老家伙不还呆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么!”

庄太夫人骂道:“呸!在我们面前,你也有脸说自个儿是老家伙!”

惠氏自知失言、立刻打蛇随棍上,笑道:“我这不是看着……今儿太夫人在太后跟前怆得萧太夫人无话可说的模样儿那样威风!想跟着学一学么!”

庄太夫人这才笑了:“有什么好学的!再过几年、等你家那几个小郎站稳了脚跟,你什么也不必做、只管横着走便是!”

“到时候我必然拉着太夫人和我一块儿……横着走!”惠氏笑道。

陶太夫人笑骂道:“横着走?一窝老螃蟹么!可别拉着我……我丢不起那人!”

众人皆尽大笑!

而小汪氏听说叶蓁蓁能跟着武霸图一块儿去南疆的,顿时“啊”了一声,双手合什,喃喃说道:“皇恩浩荡啊!”

“那我就放心了!我是晓得二郎的本事的,护着蓁蓁……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怕他们少年夫妻一旦分开了,感情就不好了……”小汪氏觉察出自己方才的失态,连忙解释道。

惠氏听了,叹道:“亲家祖母,怎么不是呢,这滋味我最懂!”

一直没说话的庄皇后此时也面带愁容,说道:“不光是二郎要去南疆,我们大郎也要出海呢!据说一去就是二三年、还说让夭夭也跟着去!我心里总觉得不大妥当。其实要依我说呢,最好就是夭夭不去、趁这机会养个孩子,等将来大郎回来了……正好可养第二胎!”

听了这话,陶夭夭深深地垂下了头。

武王媚白了庄皇后一眼,嗔怪道:“方才叶家婶子还在担忧二郎去了南疆、蓁蓁不能伴其左右,恐耽误了他们小夫妻的感情……可你倒好,他二人可真真儿是历经了种种……好不容易才过了明路的,你却还叫他二人分开?”

“大郎今年二十二了,夭夭过完年也十七了……你教大郎去、让夭夭候在京城养孩子?姐姐啊,这人生最最美好的三年,你怎么忍心叫他们天各一方呢?”武王媚劝道。

庄皇后好生为难:“夭夭打小儿在我身边长大,最远就去过外祖母家!如今教她跟着大郎出海,还一去好几年!她、她怎么受得了!”

像只鹌鹑似的陶夭夭终于抬起头,小小声说了句:“姨母,我、我不怕的……”

“你懂什么!”庄皇后叹道,“终日跟着船只在海上飘着,脚儿踏不到实地、就容易晕!且出门在外的、谁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

武王媚嗔怪道:“……若真遇到什么意外的,那他二人就更加不能分开了!无论何时他们都要在一起!你也别真把孩子们当成花房里养着的花儿!怕太冷太热、又怕绊着磕着的!在海上飘着不习惯?难道飘上个一两年的还不习惯么!”

“再说了,反正都要出去好几年,夭夭又是个稳妥的,咱们再派两个身体好的燕喜嬷嬷跟了他们去,就让他们在半路上养个娃娃呗!哎哟那小娃娃一出世就跟着父母在外头跑,一回来啊,咱们就当现成的祖母,岂不快活!”

众人都笑了起来。

陶夭夭面红红的垂下了头。

庄皇后笑道:“说得这样轻巧呢!”

武王媚道:“姐姐啊,趁我们身子还好,这会子也能把控住局面……那就让他们出去飞!能飞多远就飞多远!等到他们在外头看够了,再回来也不迟!到那时候,咱们也已经把那些讨厌的人给治得服服帖帖!再把这一摊子移给他们……我们就能退下啦!”

闻言,庄皇后陷入了沉思。

最后浅笑道:“大郎是你生的,夭夭以后也是你的儿媳妇!我……唉,也罢,就听你的!我只等着他们回来以后,夭夭平平安安的、再生下一两个孩儿……到时候我也就能安心的放手不管啦!”

陶夭夭敏锐地感觉到姨母低落的情绪,连忙走上前去,依偎在姨母怀里,笑道:“往后还有好多事儿、都还要倚仗姨母呢!”

武王媚微微叹气。

庄皇后含笑、抚住了陶夭夭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