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第 169 章

众人正在花厅里猜测呢……

却听到叶明珠大声吼叫:“你来做什么?快给我回去,回去!!!”

罗氏似乎也在急切说些什么……

只是,她大约是压低声音说的话,所以待在屋子里的人都听不大真切。

跟着,那疑似是叶璎珞的女子又大声吼叫了起来:“不,不!婶娘快救救我,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家去,我要祖母……祖母快来救我。”

罗氏又说了句什么——

那女子便哭喊道:“不听不听!再不听你的了!你和她是一伙的,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亲娘。你只顾着她的前程,却把我当成什么了?”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她好了你才好!”罗氏的声音大了几分。

那女子大哭:“不要不要,我就要回去,你们把我害成了这样,难道还想害我一辈子?”

米氏已经忍不得了,站起身奔了出去。

结果米氏一出去,呆在花厅里的叶蓁蓁与姐妹们便立刻着就听到有人用沙哑尖锐的声音叫嚷了起来:“三婶,三婶娘快救救我!”

但紧跟着,罗氏的声音即刻盖过了这女子,连声怒吼道:“翠儿、谭家的,你们赶紧把她绑回去,快!!!”

叶蓁蓁也忍不住了,站起身便跟在米氏身后、出了花厅!

其人面面相觑,也纷纷站起身、一块儿走了出来。

结果一看——

左手边是先前被华恩侯夫人使唤的一堆婆子媳妇子们,正把叶明珠和罗氏绑着,准备押走。

右手边却是……叶明珠的侍女翠儿、怀里还抱着个襁褓?身边还有一个体型臃肿肥胖的妇人?

而罗氏的陪房谭婆子正死命的拦住了翠儿和那肥胖的妇人。

奈何对方却是两个人,谭婆子没法子一下子拦住,只得一会儿拦住翠儿,一会儿又拦着那妇人……

真是狼狈极了。

而花厅里的夫人、少夫人、小娘子们齐齐走出来之后,那肥胖妇人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便激动了起来,大声叫喊道:“三婶娘!三妹妹,四妹妹,五妹妹……快救救我,救救我呀!”

这妇人的声音……

实在像极了叶璎珞!

可是——

这妇人的外表、容貌、身材、气质……却完全不像呀!

米氏上下打量着那肥胖妇人,狐疑问道:“你、你是谁?我怎么看着你,好像是……”

那胖妇人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婶娘,三婶娘!我是二娘子叶璎珞啊!求求婶娘快带我回去……叫祖母为我做主。罗氏和叶明珠……可把我给害惨了!”

叶明珠怒吼道,“翠儿!快把她带回去!快啊……啊,翠儿,你、你反了?”

翠儿白着一张脸,说道:“横竖都是一死!死了也少吃点苦头。只我恨!恨老天不长眼!也恨你这罪魁祸首却得不到报应!还是等我变成做了鬼,再来找你索命罢!”

说着,翠儿也大哭了起来。

华恩侯夫人奇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胖妇人正要说话,罗氏却抢着开口说道:“没、没什么,是我家二娘子疯魔了!她得了臆症,大娘子好心将她收藏在府里供她吃、供她喝、供她穿的……她竟不感激,反而被翠儿这小蹄子给教唆坏了!亲家夫人不要生气,等我回去了就好好收拾她们!”

——连罗氏都亲口说出了“我家二娘子”这样的话?

难道说,那肥胖妇人真是叶璎珞?

这时罗氏又朝着谭婆子和翠儿大吼道,“你们还想不想活了?还不快些跟我回去!”

她还又朝着身边扭住了她和叶明珠的那几个婆子媳妇大吼:“快!快拿了她们、送我们回去。”

只这些婆子媳妇子们都是候夫人的仆妇,没人理会罗氏,甚至还牢牢禁锢住罗氏和叶明珠,不教她们逃脱。

唯有谭婆子愿意听罗氏的话,死命的拖住了翠儿……

可是,谭婆子毕竟年老、又只有一个人,如何拦得住两个人?

这时胖妇人突然从翠儿怀里夺过了那包裹着婴儿的襁褓、并将之高举过头顶,厉声喝道:“今天要是谁敢拦我,我就把这孩子……”

说到这儿,她又大哭了起来:“反正也是个孽种!孽种!!!”

其实朱正羽与白莲心已经生养了好几个孩子了……

但那几个都是见不得光的。

华恩侯夫人极度讨厌叶明珠,可这个新出生的孩子却是侯府里的长房嫡孙!

此刻见这肥胖妇人抱着那孩子做出了想要摔死孩子的举动……华恩侯夫人立刻被吓得脸色惨白,连连说道:“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先把孩子放下。”

然后又疑惑的问那肥胖妇人:“你、你真是叶璎珞?”

肥胖妇人大哭道:“可不就是我!”

说着,她步履蹒跚地抱着那个襁褓,朝着米氏跑了过来。

她越跑越近,众人这才真真切切地看清了她的模样。

——她胖的像个球,起来的时候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头发是凌乱的、污秽的,身上穿着的衣裳也是仆妇穿的破烂衣裳……

哪有半分伯府千金的模样?

叶蓁蓁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这个肥胖妇人。

可越是仔细打量,便越能确定——这胖妇人真是叶璎珞呢!

记忆中的叶璎珞虽不甚美貌,却是个身材苗条、面容清秀的小娘子,也有着自己的傲气。

可眼前的叶璎珞……体型至少有原来的她、三个那么胖!且她行动迟缓,跑起步来气喘吁吁、跌跌撞撞,速度还极慢,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等她跑近了以后,叶蓁蓁又看到叶璎珞的额头上还包着一块帕子?

肥胖,如大病初愈,头上还包着帕子?

叶蓁蓁不由自主的就想起在秋千宴上,曾经听到已出嫁的小娘子们说过——刚生完孩子的富人是需要把额头包住,以免进风?

一个大胆的想法慢慢浮上心头。

——难道说,生孩子坐月子的人竟然是叶璎珞吗?

再一想,当初叶明珠还没嫁给朱正羽的时候,因丑事败露,叶明珠被二叔狠打了一顿,据说便昏迷不醒了,后来罗氏请了郎中来看静,说她落了胎还伤及宫胞,从此再也不能生育了……

可后来居然又传出了叶明珠怀着孩子、与朱正羽奉子成婚了?

当时就有人猜测叶明珠会不会是假怀孕呢?

只是人人都把二房一家子当成瘟神,谁也不愿意靠近。且她们这一房好不容易分出去了,叶明珠也嫁到别人家去祸害别人了……

宁乡伯府的人躲还来不及呢,谁也不想上门去自讨没趣。再加上叶明珠也不愿意和宁乡伯府的人来往,消息也就不灵通了。

直到这时、直到亲眼看到了叶璎珞的模样,且她还说那孩子是孽种……

所有人的心里都浮出了一个疯狂而又不可思议的想法。

这时,叶璎珞已经抱着孩子跑到了米氏跟前、跌跌撞撞地就往地上一扑,跪下了:“要是三婶娘今儿不把我带回去,我、我就带着孩儿一块儿死了吧!”

米氏也认出了叶璎珞,不由得又惊又怒:“二娘子,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儿?”

叶璎珞“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婶娘!叶明珠她……”

“啊啊啊!!!”

叶明珠突然大吼了一声!

众人被吓了一跳。

转头看去——

叶明珠已经抽去了头上的发簪,令发髻散乱、貌若颠狂,还胡乱挣扎着,大吵大嚷了起来:“玉皇大帝在上!八方土地速来听我号令……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众人惊呆了。

罗氏也是一呆,随即朝着叶璎珞的方向大喊:“璎珞!你看看!你姐姐被你逼疯了!还不快快过来!”

“再不会了!再不会了……”叶璎珞抱着那襁褓中的小婴孩跪在地上,大哭,“……我再不信你们了、再也不信!婶娘!求你带我走、带我离开这儿……要不我就和孩子一块儿死!”

米氏还没说话——

华恩候夫人急了:“别别别!先把孩子给我……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的!”

想着这小小孩儿也是命运多舛,且被叶璎珞抱在怀里,确实让人心惊胆战的。

于是米氏便柔声对叶璎珞说道:“二娘子,你先把孩儿给我,咱们去那边坐着,有什么事儿、好好说,成吗?”

“婶娘会带我走吗?”叶璎珞泪眼婆娑的问道。

米氏道:“你又不是华恩候府的什么人,华恩候夫人自然不会拦着你!”

叶璎珞看向了华恩候夫人。

华恩候夫人的眼里只有那个刚刚出世的孩儿……

闻言,她便点了点头。

叶璎珞又指着正在外头跳大神、也不知是真疯了呢还是故意装疯的叶明珠:“那要是她不让我走呢?”

米氏说道:“你和她一样,都是叶家的小娘子,她有何权力拘着你?”

叶璎珞这才把怀里的孩儿递给了华恩候夫人,然后哭了起来:“婶娘,我、我好惨哪!”

米氏连忙叫自个儿的陪房过来,扶起叶璎珞……

然而叶璎珞太过于肥胖了,那陪房却没能扶得起来!

叶蓁蓁立刻叫了寄姐儿、并三娘子四娘子身边的丫鬟冬儿秋儿一块儿过去,才合力扶起了叶璎珞,搀扶着她去一旁的椅子那儿坐下了。

叶四娘忍不住问道:“二姐姐,你……你为何这副模样儿?这么久以来,怎么没有你的一丁点儿音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见叶璎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背过气去——

叶蓁蓁连忙叫寄姐儿拿出了随身带着的、防晕车的鼻烟,放在叶璎珞的鼻子底下……

被呛得不行的叶璎珞陡然睁大了眼睛,猛然咳嗽了好几声,这才缓了过来。

“叶明珠那个杀千刀的!她、她为了嫁给世子,设计我……把我灌醉了,教世子……睡了我!我不依,要去跟世子拼命,娘便把我关了起来!”

“过了大半个月,郎中说我怀了孩子……我就听到叶明珠和娘商量,要赶紧嫁进华恩候府去!叶明珠出嫁的那一日,她们……给我灌了药,我就晕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呆在了华恩候府。”

“刚进候府的时候,我只是被她打扮成粗使婆子、天天住在下人房里。只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叫我去她屋里吃点好的……”

“后来,她们搬到了那个小院子里,就弄了个地窖……从此就日夜把我关进了那个地窖里!我是不依的,要回去、要喝落子汤!可娘不许我离开地窖、也不许我声张,我……我真是生不如死啊!”

听到这儿,抱着小婴儿在一旁听着的华恩候夫人张大了嘴,喃喃说道:“我说呢!怎么一进府就闹得人神共愤的,最后还主动要求搬去那个小院子里……原来竟是为了偷龙转凤!居然还藏了个大活人在院子里!天哪……”

叶璎珞继续哭诉道:“我闹得厉害,非要走,叶明珠便来求我,要我生下这个孩子、还说只要我把孩子生了下来,她就送我出去!要不然,就是一条绳子勒死了我、也无人知道!”

“婶娘,孩子是我在地窖里生的,谭婆婆接的生,我痛得要死……可她们还用布巾塞住我的嘴、不让我喊!我原以为……一切都到头了,可叶明珠说,孩子好像不大对!她便说,还要我养好了身子、再帮她生一个!天哪!婶娘,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这样离奇至极的荒唐事儿,没有人敢相信!

于是众人瞪大眼睛,久久无人说话。

叶蓁蓁觉得不可思议,便说道——

“二姐姐被掳进了这府里,我是信的。可要说二姐姐想离开这府里……却没有法子?这我不信!华恩候府好歹也是大户人家,万万没有囚禁着家里姻亲不让离开的……”

华恩候夫人急忙说道,“对对对!我可是真不知道你也呆在咱家啊!要知道了,一准儿能为你做主的!对了,刚你说……这孩子不大对?什、什么不对?哪里不对了?”

叶璎珞全然不理会华恩候夫人、也不看她怀里抱着的小婴孩,只是看向了叶蓁蓁,哭道:“也是我……被猪油糊了脑子!叶明珠说,反正我也已经失了身,把这孩子生下来,她得了好、也一辈子会记得我的好……将来赠我万金、还给我说个好郎君,我、我才……”

米氏听了,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她自个儿也就这本事!靠着爬床才找了个这样儿的人家,还能赠你万金、给你找个好婆家?”

华恩候夫人不乐意了,白了米氏一眼:“‘这样儿的人家’是什么意思?我们家怎么了?我家好歹也是候府,岂不是要比你们伯府强些么!”

说着,又问叶璎珞:“对了二娘子,你快说啊……这孩子到底哪儿不对了?”

叶璎珞依旧不理会华恩候夫人。

这时,叶蓁蓁又问:“二姐姐,这个孩子,是你心甘情愿生的罢?只是……叶明珠毁了约,本来说好你生下这个孩子就让你走的……结果她还要你再为她生一个,你才不肯了的?”

叶璎珞又羞又愧又伤心,哭哭啼啼地说了声“是”……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就说呢,若是叶璎珞不的肯、光凭着叶明珠一人的勉强,怎么可能瞒得住!

华恩候夫人急得要死,跺着脚儿的骂叶璎珞:“你是聋的还是哑的!哎呀二娘子!你倒是快说呀!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惠氏在一旁看着,都替华恩候夫人感到着急,便没好声气地说道:“你自个儿就不会看看么!闹成了这样,这孩子就没醒过!”

华恩候夫人得了提点,低头看向了这个孩子……

旁边有个穿着绫罗的婆子看起来是个颇为体面的管事婆子,她也凑到了华恩候夫人的身边,盯着那襁褓中的小婴孩看了一会儿,小小声说道:“是啊夫人,咱家的小儿郎自打出生起、似乎就没有哭闹过。以前莲心生婵儿和俊郎的时候……那可是哇哇的一宿一宿的闹呢!”

华恩候夫人的面色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