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第 140 章

从楚大娘子那儿回来,见时辰还早,叶蓁蓁先回了趟娘家蹭午饭,才又回了安国候府。

傍晚时分,武霸图散朝回来了。

因武家人吃晚饭都在一处,叶蓁蓁便催着他换下了官服、又穿上了家常的衣裳,小夫妻俩这才朝着花厅走去。

路上,叶蓁蓁就把今天她去见了楚大娘子、又幸不辱命地邀请到楚大娘子参加她的秋千宴一事说了。

武霸图愣住,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问道:“她屋里还有个男的?”

叶蓁蓁点了点头。

武霸图的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

叶蓁蓁涉世不深。

当时楚大娘子已经大大方方地说那花衣少年“不过就是个玩物”……

叶蓁蓁虽然已有些隐约猜到,但她那少得可怜的经历使她不敢多想,只好问武霸图道:“二郎哥哥,今儿可真是吓了我一跳!怎么还有男子和前朝一样、爱敷粉带花的呢?”

武霸图冷笑:“不过是个男宠罢了。”

叶蓁蓁大吃一惊!

“什么?”她一脸的不敢置信,心儿怦怦狂跳了起来。

——所以说,还真被她给猜中了?

他适时地牵住了她的手,沉声说道:“是我疏忽了,原以为她会收敛一些……没想到她这样不自重,养个男宠也就罢了,居然还让那种玩意儿冲撞了你!蓁蓁你……”

说到这儿,他突然顿住。

叶蓁蓁好奇地问道:“什么?”

武霸图略一沉吟,反问她:“那个男宠……生得好看么?”

叶蓁蓁愣住。

她猛地甩开了他牵住她的手、急急朝前头跑去,然后又回过头“哼”了一声,恼道:“我哪里真正看清那人的模样儿了?只来得及看到他戴了朵花儿……就慌着避开了!”

说着,她跺了跺脚,气忿忿地说道:“你要再问这个,我可就恼了!定是要去告诉娘的……”跟着她就急急地朝前头跑去。

武霸图笑了。

幸好她人矮腿短,他走快两步就追了上去,牵住了她的手。

“是我不好,惹蓁蓁生气了。”说着,他左右看看……

见身后的丫鬟婆子们还没跟上来,且四下里又无人?

“我给蓁蓁赔个不是!”

说着,武霸图双手摁住她的肩膀,低下头在她粉嫩嫩的面颊上轻啄了一口,才又飞快地松了手!

叶蓁蓁目瞪口呆。

她捂着脸儿,瞬间炸了毛!

——哪有人这样儿的!

这、这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呀……

让人看到了,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正要发作时,却发现……身后的寅姐儿和一个婆子正好转了个弯儿、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看看四周……

所以说、刚才并没有人看见?

再看看武霸图……

他将双手负在身后、一脸的云淡风轻,似乎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

叶蓁蓁咬住了唇儿,冲着他凶巴巴地“哼”了一声!

武霸图有些诧异:“蓁蓁还在生气?那……为夫就再赔个不是?”

——不要不要!

叶蓁蓁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儿,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武霸图大笑,伸手夺过了她的一只手儿,牵着她、去花厅用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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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叶蓁蓁开始把精力放在打理家务这一块上。

不得不说,府里的管事媳妇子们也都是厉害人儿、且一心向好。在叶蓁蓁的管理之下,前两天是真的一团乱,后来就渐入佳境了。

叶蓁蓁花了点儿心思整合整顿,最后把府里的活计一理清、再精减……

府里便空出了二三十人……无事可做。

于是叶蓁蓁又找来了武四郎,叔嫂合计着商量了一番,准备囤一批新收上来的秋粮、开个酒庄,专酿各种粮食酒、果儿酒、花儿酒等等。

府里空出来的这二三十人,便被叶蓁蓁遣去酒庄做事了。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三。

这日一早,叶蓁蓁如常下了东阁楼,准备管一下武霸图的早饭……

武霸图并没有出去晨练,而是正在训斥两个小丫鬟。

见叶蓁蓁来了,他才指着这两个小丫鬟,对她说道:“这个是灵雀儿、那个是灵鹂儿。你今儿不是要去平庄打点明儿的秋千宴么?从现在开始,只要一出府门,她二人便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边儿。你也要磨一磨她俩,有什么不合意的,教她们改。”

叶蓁蓁都不用想、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两个小丫鬟必定是武霸图手下的暗卫!

——他先是让她想法子请了楚大娘子赴宴、如今又放了两个暗卫在她身边……

所以说,秋千宴上会发生什么事儿吗?

叶蓁蓁他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他只是朝她笑笑、完全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叶蓁蓁咬住了唇儿。

“放心,不会有事儿的。”他低声说道。

灵雀儿与灵鹂儿有些不安。

她们从未见过自家阴狠毒辣的少主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不由得有些惊恐,齐齐缩了缩脖子,畏畏缩缩的像两只待宰的小鹌鹑。

叶蓁蓁不好当着人面问他,且也对自家的安防比较有信心,便也没说什么。

服侍武霸图用过了早饭、又送了他出门去上朝……

叶蓁蓁这才回头看向了那两只小鹌鹑。

但见她们正睁大了眼睛,用好奇的、惊艳的目光看向她?

且看外表、长相……大约这俩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儿?

叶蓁蓁朝她们笑了笑,吩咐寄姐儿:“把你的衣裳收拾两套出来、给她们穿,再教一教规矩,带她们下去吃饭……回头我去给夫人请了安、要出门的时候再捎上她们。”

寄姐儿应下,自领了二婢下去更衣、用饭、学规矩。

叶蓁蓁便回屋歇了个回笼觉,如常用过早饭又和料理了一会儿家务,这才带了寅姐儿去禀报了婆母惠氏一声、乘坐马车先去了宁乡伯府。

因第二日她便要在平庄举行秋千宴,可那个庄子也忒小了些,所以叶蓁蓁提前好几天就已经和娘家的三姐四姐打过招呼,请她们在八月十三的这一日,与她一块儿同去庄子上帮忙打点。

姐妹几人带着侍女婆子们在庄子上忙碌了一整天,总算是忙得差不多了……

叶蓁蓁才又和姐姐们回了京都。

也幸好这小庄子距离京都并不远。

暮色降临时分,姐妹们平安回到了京都。

叶蓁蓁索性使了人去叶府、武府报了个信儿,便请姐姐们去外头的酒楼里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丰盛的筵席!

等到她们酒足饭饱时……

武霸图早已散了朝,这会子已经等在了楼下。

他将身子侧到一旁,向叶三娘和叶四娘打了招呼、然后避到了一旁。

叶三娘和叶四娘有些不自在,与叶蓁蓁匆匆道别、又约好了明天出门的时间、便乘坐马车离开了。

武霸图命侍卫送她们回去。

叶蓁蓁便也上了自家马车,准备回家去。

只是……

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行了一会儿以后,停了下来。

武霸图的声音响了起来:“蓁蓁,将帷帽戴好了,下车来。”

叶蓁蓁愣住。

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地取过了帷帽,戴好、掀起了车帘子。

武霸图将她抱下了马车。

叶蓁蓁睁大了眼睛!

这里……

不是安国候府呀!

她打量着四周,惊讶地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宽敞街道,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灯笼所以显得格外灿烂热闹的……朱雀大街?

“蓁蓁陪我去吃碗馄饨。”他简洁地说道。

叶蓁蓁顿时急了:“方才你在知味居等我们的时候……没吃么?怎能捱到现在呢?”

武霸图一本正经地说道:“唯有美人在侧,方能秀色可餐。”

她呆住。

他已经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走上了街头。

叶蓁蓁回头看了看……

自家的侍卫侍女们皆垂手立于马车旁?

“二郎哥哥,你身边的人也没吃吧?快让他们也赶紧去吃!”她急忙说道。

“他们知道的。”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京都的夜生活是很丰富的。

街道两边的店铺全都开着,可能是为了招揽客人吧,每一家店门口都挂着颜色各异、大小不同,形状奇怪的灯笼,很吸引人的眼球!且每家店的门口都站着几个穿短打的伙计、正敞开了喉咙大声叫嚷着……大约是自己编的歌儿?

且街上行人极多!男子占半数以上,女子少些,另外还有好多半大的孩童、正在大街上吵吵闹闹的跑来跑去……

像叶蓁蓁这样儿的戴着帷帽的女郎虽然不多、但一眼看去也有那么三五个。

叶蓁蓁放下了心。

一年到头的,她只能在上元节的晚上能出来看看。

此时看到了繁华的街市、以及街市上林林总总的店铺、琳琅满目的物件儿……

叶蓁蓁只觉得眼花缭乱!

没过一会儿……

她就被武霸图带到了一条小巷子口。

叶蓁蓁愣住了。

——她还记得这儿。那次她和娘亲头一回来到朱雀大街、去了奇遇记,后来还在附近逛了逛、买了些针头线脑的东西。

叶蓁蓁清楚地记得,那天她逛到这里的时候,已走得腿儿有些发酸了。

然后她看到了一家小小的馄饨铺子。

她闻到了骨头汤的浓香,看到了衣着干净整洁、满面笑容的掌柜和馄饨娘子,还有那些坐在简陋桌椅旁的布衣百姓们捧着面碗时、脸上带着的那幸福满足的表情……

叶蓁蓁很是艳羡、也很好奇那汤馄饨的滋味。

可是——

当时她还跟武氏兄妹在一块儿,要是被母亲知道她吃了外头的“不干不净的东西”,肯定会很生气、说不定还会迁怒于武氏兄妹!

她只好作罢。

没想到……

今儿二郎哥哥居然带她来了这儿?

叶蓁蓁喜笑颜开。

武霸图轻车熟路的带着她过去,冲着那馄饨娘子打招呼:“周嫂子,支个小桌儿单给我和我媳妇儿吧!”

周嫂子先应了一声、回过头才看到他。

“二郎!哟,二郎来了?!”周嫂子一脸的惊喜,继而又看到了叶蓁蓁,又是一愣,“这是……这是你媳妇儿?哎呀太好了,今儿总算见着了!快,跟我到这边儿来!”

说着,周嫂子将他二人带到了一旁,又搬了张大约只有高凳那样高的只有三尺见长、二尺见宽的极小的“桌子”,与两张极矮的小椅子出来,放在靠边的位置。

武霸图牵着她的手儿过去了,用袖子拂了拂矮凳、示意她坐下。

叶蓁蓁整理好裙摆,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她还是……头一回在这样儿的环境里,坐在这样矮的小凳子上呢!一时间,叶蓁蓁十分好奇,也期待得更多,两只眼睛期盼地盯住了武霸图。

武霸图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小妻子。

透过帷帽的轻纱,他都能看到她熠熠生辉的眸子!

就这样喜欢?

可依着丈母娘对她的严格管教……

她应该从未吃过!

武霸图失笑,扬声说道:“周嫂子,我是老三样儿!再给我媳妇儿……来碗鲜肉小馄饨、一壶梅子酿!”

叶蓁蓁顿时不乐意了:“我要大馄饨!”

武霸图一愣,笑了。

他无奈地解释道:“这家就没有大馄饨,都是小的……不过,就算他家的馄饨都是小的,但碗都一样大的。”

叶蓁蓁“啊”了一声,有些赫然。

她不吭声了。

周嫂子则响亮的应了一声:“好咧!等着啊……就来了!”

也不知为什么……

不就是一碗馄饨嘛!

叶蓁蓁居然紧张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周嫂子就送了东西过来。

叶蓁蓁瞪大了眼睛。

——原来二郎哥哥说的老三样,是一大盘子的卤猪头肉、一锅小馄饨、外加一小埕酒?

以及……

属于她的一碗小馄饨、和一壶精致的梅子酿也被一同送上。

呃,果然正如二郎哥哥所说,小鲜肉的馄饨也是极大的一碗!硕大的陶碗里盛着清澈的汤,汤里浮着似穿着轻纱裙衣的秀气小馄饨,汤上还洒了炒香的白芝麻与油炸过又碾碎了的黄豆粒儿,以及翠绿的小葱末……

叶蓁蓁深呼吸……

好香啊!

“吃吧!”武霸图含笑说道。

叶蓁蓁点头,用瓷匙舀起一粒小馄饨,晾至半凉,这才撩起帷帽的一角轻纱、送入嘴里。

只吃了一粒馄饨……

叶蓁蓁顿时惊艳了!

真好吃!

这还真是小馄饨呢!

每一粒馄饨里包着的肉都只有小指甲盖儿的一半那么多,但馄饨皮儿被擀得极薄,煮熟了以后,那皮儿就像半透明的轻纱似的!

再加上这汤底是用大骨头熬煮出来的,带着极鲜美的极浓郁的鲜香……

馄饨皮儿吸满了骨头汤鲜,吃里嘴里滑溜溜又鲜嫩嫩的,简直入口即化!

叶蓁蓁什么也顾不上了,一口气吃了七八个小馄饨,终于撑得吃不下去了。

这时,她的注意力才转移到武霸图的身上。

却见他正含笑注视着她?

叶蓁蓁有些不好意思,心想是不是她刚才的吃相很难看啊,要不他怎么这样看着她……

“平时家里吃的山珍海味、也不见你高兴成这样!”武霸图低笑。

一说起这个,叶蓁蓁确实有些不开心:“早知道是要来吃馄饨的,做什么不早说!害我在知味居里都吃饱了!”

武霸图哈哈大笑。

她又催促道:“二郎哥哥、你也快些吃吧!”

他应了一声,直接托了起了酒埕,对着嘴儿就饮了一口!

“不能空腹吃酒!”叶蓁蓁着急地嘟嚷了起来。

武霸图笑笑,挟了块猪头肉吃了,然后又饮了一大口酒,皱眉道:“这酒……原也是喝惯了的,吃过蓁蓁的女儿红以后,就有些吃不下去了!”

叶蓁蓁连忙劝道:“那快吃点子馄饨……”

他笑了笑,又挟了块肥得流油的猪头肉吃了,然后还挟了一块比较瘦的,堆在她的碗里:“试试!”

老实讲——

这么肥腻得直冒油的卤猪头肉,叶蓁蓁是不敢吃的。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勇敢地吃了。

啊,味道真不错!

应该是卤包的香料配得极好。

只是,吃多两口就觉得挺腻的……

叶蓁蓁阻止了他还想再挟肉给她吃的举动,把好奇心放在了……他为她点的这壶梅子酿上。

斟出一杯梅子酿,叶蓁蓁发现酒色米白、略有些浑淖,却带着浓重馥郁的米香气?

原来这是糯米甜酒啊!

再细品一口……

就是纯酿的糯米甜酒,里头浸着几粒新鲜的青梅。青梅极酸、但透出清爽的果香。所以这壶梅子酿的味道酸酸甜甜,气味也是好闻到了极点。

不知不觉,叶蓁蓁便将一整壶的梅子酿给喝了个干净!

她觉得有些头晕,便看向了武霸图。

——他竟然已经将一整盘的卤猪头吃了个精光!这会子正在吃馄饨呢。

他饭量大,馄饨直接用锅装,用个大号竹勺舀,大口大口的吃……

没过一会儿,那一锅馄饨就被吃了个干净!

“蓁蓁还想吃什么?”武霸图问道。

叶蓁蓁已经没力气回答了。

她眼神迷离、脑子晕晕……摇摇头,本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的,不曾想却更昏得厉害了!

武霸图愣住。

他突然看向了摆在小桌上的梅子酿!

天,她喝完了一整瓶?

武霸图抚额。

他的小妻子不胜酒力。

成亲的那一日、不过就是和他吃了掺了蜜水儿的合卺酒……居然晕了过去!

那……

只见叶蓁蓁打了个呵欠,整个人便软软地倒了!

得亏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武霸图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