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受了惊吓的叶蓁蓁一口气从山上跑到了山下的白衣庵梅谷。

然而身后的朱正羽似乎阴魂不散地一直跟在她身后……

叶蓁蓁又急又气!

这个恶魔!光天化日之下……他到底想干什么?!

叶蓁蓁气得想哭、又怕得不行,除了憋着一口气努力加快步伐之外,她没有别的办法。

可是、可是……

如果这个不要脸的坏人跟着她跑到了白衣庵的话,怎么办???

但危急时刻,已经容不得她细细思量。

叶蓁蓁只能慌不择路地继续逃!

“何人何事惊慌?”

一道清丽的女声响了起来。

叶蓁蓁紧急止住了脚步。

身穿白色丝袍、身材高瘦的一位女居士出现在眼前,手里还提着个竹篮。

竹篮里盛放前浅浅一层含苞的红梅,好看是好看,就是少了些。

叶蓁蓁一眼便认出了这位女居士——她便是上午出现在梅林之中、正在采摘梅花的那位聆云居士!

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动静。

叶蓁蓁大惊、又别无他法,只得双手合什、苦苦哀求聆云居士:“后头有歹人想掳了我去……求居士救救我!”

闻言,聆云居士转头看去。

她皱着眉头朝叶蓁蓁摆了摆手、意思是“快走”。

叶蓁蓁拔腿就跑!

身后响起了聆云居士清越激昂的歌声——

“冰为肌肤兮……玉为骨!欺霜赛雪兮……何惧苦!东君之召兮……终身误!宁不两全兮……魂无冢!”

话说朱正羽追着个小美人儿,一口气从山顶跑到了山下……

也不知那小美人儿究竟是什么人,脚程居然这样快!身姿矫健得倒不像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小娘子!但这样也好,越是家世普通、就越容易纳了她!

再想想那小美人的绝世美颜、烈性似火,且体力还这样好……

朱正羽急得心里像有只猫儿在挠,恨不得现在就捉了她、找个地儿办了,回头给她家里千儿八百两银子,再正儿八经地将她收在房中。

这么一想,他的心就更炽热了。

可两步三步走下山来,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清越悠扬的歌声?

嗯,是个女子在唱歌。

但绝不是方才那个小美人。

——小美人的声音甜甜糯糯、还娇滴滴的;但正在清唱的这女子,声音清润悠扬又十分高昂,情绪似有些激愤。

朱正羽停下了脚步,脑子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静安寺与白衣庵相距不过三里地……

看这地形,他应该已经闯进了白衣庵的梅谷里了吧?

白衣庵名不见经传。

但朱正羽的姑姑、乃是今上最宠爱的朱贵妃!

所以他知道,白衣庵绝非俗地——好些太妃、并皇亲国戚家的年长女眷自丈夫去世后、因见儿孙无忧、又因信奉佛法,便索性在白衣庵剃度出家了。

据说今上的养母、乳母等人,年老以后也在此出家修行。

朱正羽不敢怠慢,只得抓紧了手里的樱桃红色的斗篷,放缓脚步,下了山。

果然,一个身材高挑、穿着苦修居士白袍的女子、正提着个竹篮悠然站在红梅树下,一边清唱一边采摘着殷红色的红梅花苞。

朱正羽阅女无数,一眼就看出这女居士至少也有三十多四十岁了!

“有劳居士……”他朝那白衣女居士彬彬有礼的作揖,“在下走失了一个……姬妾,还请居士指点,她究竟逃往了何处。”

聆云居士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只有小娘子才会穿用的樱桃红色的斗篷,没有理会,只是继续清唱那首梅花调。

朱正羽有些尴尬。

一时间,他也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莲心终于气喘吁吁地也追了过来……

聆云居士的一曲梅花调已经唱完,终于转过头、冷眼看向这对男女,淡淡地说道:“白衣庵不迎男香客、也不接待未通报之女香客,二位请回罢!”

朱正羽急道:“居士,我乃华恩候府世子,不甚走失了一位逃妾,还请居士通融……”

莲心听到他将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娘子称之为“逃妾”,不由得十分震惊,瞪大双眼看向了他。

“并不曾见过。”聆云居士冷冷地说道。

朱正羽怒极。

——他亲自把人赶到这儿来了,结果这白衣居士却说没见到?

“见没见到,搜一搜不就知道了!”朱正羽的火气上来了,也就不管这里是不是什么禁地、有没有什么贵人隐匿其中了!

他就要往前闯——

几个身材高大、臂粗膀厚的麻衣女尼突然出现,且人人面色不善、手里还拿着扁担、吹火筒等物,更有一人拿着杆二丈见长、粗如儿臂一般的竹杠。

朱正羽站定。

哼,不就是几个尼姑?拿着长竹杠又怎样?他可是有宝剑在手的!

只见那几个女尼朝着白衣居士行礼问好:“见过师叔!”

聆云道:“你们再问问这二位施主,若他们执意不退出白衣庵,你们便送他们一程罢!”说着,她便提着竹篮款款离开。

朱正羽于一日之内先被叶蓁蓁看轻、如今又没被聆云居士放在眼里,已引为奇耻大辱,当下便怒视着那几个麻衣女尼:“你们想怎滴?快快将我那逃妾送出,否则便拆了你们这破庵堂!”

几个麻衣女尼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说道:“请施主快快离去——”

一言未了,朱正羽被气得发了狂,手中宝剑便出了鞘……

不料那几个女尼动作更迅速!

他宝剑刚出鞘……

也没看清那几个女尼做了什么动作,朱正羽“啊”的惨叫了一声,就被重重绊倒在地!

接下来,女尼们用绳索将朱正羽捆住、更将他的手脚绑在那二丈见长的竹杠上,由两个身材粗壮的女尼扛起了竹杠……

朱正羽就像待宰的年猪似的,被挂在竹杠上摇摇晃晃。

“你们——贱人!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要不然……要你们好看!”

朱正羽羞恼万分、破口大骂了起来。

但女尼们没有理会他,扛着他上了后山。

另有一个女尼守着莲心,冷冷地说道:“走吧!”

莲心弯腰拾起宝剑与剑鞘、使剑归鞘;犹豫了一阵,她又捡起了那件樱桃红色的斗篷,然后低着头,跟着女尼上了后山。

女尼们一直行到静安寺后门,才将朱正羽扔在地上、又拾起了竹杠,用竹杠敲打着静安寺的后门。

不大一会儿,一个小沙弥出来了,“啊,师姐……”

女尼冷冷地对小沙弥说道:“你们的贵客误闯我们白衣庵了!下回再乱闯,我们不会再送他上来,还请好自为之。”说完,这女尼转身就走。

其他的女尼也跟着离开。

朱正羽羞愤欲死,拼命挣扎:“臭尼姑!你们给我等着!看我不烧了你们的庵堂……把你们全卖到窑子里去!”

这时莲心已经上前替他解开了绳索——

朱正羽从她手里夺过宝剑,怒气冲冲地转过身、准备下山再闯白衣庵!

小沙弥被吓坏了,连忙上前阻止他:“阿弥陀佛,施主可不能说这样的妄语,佛祖看着的哪!还有,下回可千万别再闯白衣庵了,她们养了狼和巨蟒……冬日里虽巨蟒休眠了,可狼却凶猛着哪!”

仿佛应景儿似的——

“嗷呜……”

有野狼嗥叫的声音自山谷下悠然响起。

正疾步冲向前去的朱正羽脚步一顿,脸色惨白。

——还真有狼?!

犹豫半晌,他色厉内茬地说道:“哼!这笔账……迟早要算!”

莲心立于一旁,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件樱桃红色的斗篷,面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