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琪,你觉得驸马是不是不肯原谅本宫了?”
桑琪看着趴在桌上唉声叹气的公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宽慰公主。
自那日驸马来送衣裳瞧见了柳公子之后,公主虽还去驸马处抄书,但她冷眼瞧着,任本宫如何温柔小意的哄着,驸马都冷着一张脸。
李锦瑟看了看正绞尽脑汁想这个问题的桑琪,冲她摆了摆手,“算了,问这个问题为难你了。”
她看了看屋外又开始飘落的雪花,心想,人生真是不作不死啊。
又过了些日子,天气晴好些了,李锦瑟开始往宫里跑,顺便将柳文星的事儿跟刘太傅说了,刘太傅觉得她做的对,待了解了实际情况,再做打算也不迟,她见刘太傅这些日子看她越发顺眼,趁机将柳文星也举荐给了他。
刘太傅略沉思了一会儿,便点头答应了。
送柳文星出府那日,他望着李锦瑟欲说还休,眼里的深情能溺死人,李锦瑟看的心头发酸,忍不住多安慰了两句。
谁知当天晚上她去摘星阁的时候,守在门外的阿德说驸马今日累了,叫她改日再来。
回去的路上她左思右想的心里不是个味儿,拉着桑琪诉苦,“你说本宫这是造的什么孽?”
桑琪也不好将公主见异思迁这个愁人的毛病给说出来,只得宽慰她,驸马只是一时之气,过几日就好了。
李锦瑟想想也是,这人都送走了,兴许过些日子沈庭继消了气儿,又见到自己的好,没准就跟以前一样了。
谁知过了没几日,沈庭继还没哄好,小皇帝又不乐意了。
小皇帝见着阿姐与驸马同进同出,但凡驸马在的时候,阿姐的视线便紧紧黏在驸马身上,哪怕驸马并不回应,仍是如此,他越看越生气。
今日午膳过后,他瞧着阿姐对着驸马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眼里完全没了他这个弟弟。
他将手里的笔一扔,说这驸马瞧着与旁的师父并无不同,不如回公主府养着,这帝师不做也罢!
李锦瑟同刘太傅一愣,见他一脸怒容,只好生劝说,这放眼整个京都,还有谁能比驸马更好?
小皇帝冷笑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如比上一比!”
李锦瑟心想小皇帝居然还知道这句俗语,刘太傅耷着眼皮子问:“这,比什么?”
小皇帝笑的得意,“比箭,若是驸马赢了,朕从此之后再不多说一句话。”
他天生臂力就比别人大,箭艺极好,再者,他不相信驸马样样都好,世人对这些世家子弟,赞誉太过,他要好好让她们见识见识李朝天子的厉害!
初时沈庭继并不愿比赛,怎奈小皇帝发了性,说是驸马定是瞧不上他,任凭刘太傅与李锦瑟怎么劝都没用。
劝不了小皇帝,自然劝能劝的人,因着前些日子柳文星的缘故,李锦瑟与沈庭继又恢复了不咸不淡得相处模式,于是劝说沈庭继的任务便放在了刘太傅身上,刘太傅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沈庭继只得点头应承。
小皇帝在一旁冷笑,驸马如此装腔作势,他定要让其丢尽颜面。
而李锦瑟则是十分兴奋,小皇帝其实最听她的话,若是她强硬的说上一句,兴许也就算了,她之所以什么都没说,是因为她也很想看。
一群人当即浩浩荡荡便去了习武场,小皇帝将昔日先帝特地为他打造的宝弓都拿了出来,在众人瞩目之下,傲娇的冲沈庭继扬了扬下巴,然后十分风骚的拉弓射箭。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飞驰而过的箭转到箭靶,连发三箭,直中靶心,在靶子上打着颤儿,就跟主人一样的得瑟。
在场的人无不拍手称赞,马屁拍的一个赛一个的好,让李锦瑟觉得,这拍马屁的学问着实高深,难怪她总是没拍好。
小皇帝十分狗腿的跑到她面前,笑的一脸得意,李锦瑟只得笑眯眯的夸奖了他几句,一颗心却跟着箭靶上那只仍旧还在打颤的箭颤抖,她原以为小皇帝不过孩子气,谁知竟真得如此厉害,她心想这下可好了,这岂不是变着法子帮着小皇帝来砸沈庭继的场子。
就连刘太傅一张菊花老脸也跟便秘似的难受,在他眼里,京都无一人能比得上他这学生,现下可如何是好。
小皇帝又跑到沈庭继面前得瑟,背着手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驸马若是不想比就算了,朕也不是非得要和驸马过不去,这射箭不行,咱们还可以下棋啊。”
刘太傅也在一旁点头,眼神示意沈庭继算了。
沈庭继摇了摇头,“不必。”
几人各怀心思的看着沈庭继,在场气氛一时紧张,就连那些宫女太监侍卫都开始大着胆子张望。
只见沈庭继慢条斯理的从一旁兵器架上挑了一把弓箭,试了试张力,然后看了看李锦瑟,伸出手来。
李锦瑟以为他示好,赶紧上前一把握住好些日子都没机会碰到的手,激动道:“驸马,不如就不要比了,这什么破帝师,不当也罢!”
可不能绷人设啊!
小皇帝对她那句“破帝师”十分不满,上前将她二人的手分开,“阿姐,事已至此,已经来不及了!”
哼,看以后谁还敢在他面前眉来眼去,他倒要看看这世家排行第一的公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谁知沈庭继压根都没有看他两姐弟,只再一次的伸出手,“帕子!”
小皇帝轻哼一声,“怎么,驸马这是怕自己输惨了,提前准备好帕子抹眼泪”
他朝一旁伺候的宫女伸了伸手,“帕子拿来。”
那宫女赶紧将自己的帕子折好,一脸激动的捧给眼前这个模样极其清贵出众的驸马。
谁知沈庭继并没有接,只盯着李锦瑟瞧,“你的帕子。”
李锦瑟有些慌,这玩意儿她也得有啊,她在自己袖袋里掏了掏,什么也没掏出来,还好桑琪醒目,赶紧上前从袖袋里掏出一粉色织锦香帕,“公主的帕子在奴婢这。”
李锦瑟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从桑琪手中拿过帕子递给沈庭继,“要帕子作甚?”
沈庭继看了看一旁的刘太傅,又看了看背着手抬头看他的小皇帝,淡然道:“臣较皇上年长许多,若是就这样,即便是赢了,也有失公允,臣以帕覆眼,才显得公道。”
小皇帝心里冷笑,世家子弟果然会装模作样,他倒要看看他这场戏准备怎么演下去。
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的,李锦瑟与刘太傅虽嘴上劝阻,但心里较之方才更加激动,都想看看这覆着帕子如何取胜。
李锦瑟一不小心对上刘太傅放着光的眼睛,二人颇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收回了目光。
她心想,这老头还真挺有意思。
沈庭继选好位置,将那帕子绑与脑后,在场的人无不屏住呼吸,皆在心里猜测驸马要如何射这个箭,更有些大胆的,在底下小声议论,说沈驸马真是清高过头了,李锦瑟冷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便再也无人敢讲话。
众人皆看着驸马吐了一口气,然后抬手,开弓,放箭,只听“咻咻咻”,三箭齐发,那箭就如同风驰电擎,直奔箭靶而去。
在场的人见着那箭靶,无不惊讶的张着嘴,然后回头看单手背后长身玉立的驸马,眼神里的质疑全部被变成了崇拜。
“怎么,没中?”沈庭继见没人言语问了句,心想难道是自己许久没有练箭,技艺生疏了些?
过了好一会儿,他正准备取下帕子,却听见刘太傅透着喜悦的声音,“中了,全中了!”
李锦瑟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尖叫狂欢,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看奥运比赛时,中国选手得了冠军,然后掀起衣服擦去脸上的泪,然后围绕赛场跑圈的兴奋。
她扑上去搂住仍然锦帕覆眼沈庭继的脖子,一时没忍住在他脸上“吧唧”一口,“驸马,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沈庭继手里的弓箭“啪”一声掉落在地,只觉得方才那柔软的触感划过自己的脸庞,一时之间犹如心上爬上了几只小蚂蚁,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两口,不疼,就是痒得狠,
原本还沉浸在驸马高超技艺的众人,见长公主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如此放浪形骸,各个低着头,刘太傅最先回过神,老脸一红,声如洪钟,“大厅广众之下,公主竟然做出如此行径,女戒,五十遍!”
此时此刻,五十遍算什么,刘太傅你还可以再狠一点!
她上前豪迈一笑,“无妨,为了驸马,本宫很是骄傲!”
小皇帝看了看百步之外的箭靶,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快步跑到那箭靶上查看,只见地上散落着他已经断开的箭杆,他摸了摸那靶心,将驸马的那只箭用力拔下来,只见自己特制的箭头已经被外力冲到外面,手一碰就轻轻掉了。
他手里捏着驸马那只箭,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
难掩兴奋的李锦瑟正准备跟小皇帝说道说道,谁知一转头便见他孤零零的站在一旁,悄悄的从方才递帕子给沈庭继的宫女手里抢过帕子,趁没人注意狠狠的抹了抹眼睛。
她赶紧走了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景和真是厉害,阿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弓都还拉不开呢。”
小皇帝吸了吸鼻子,“阿姐不必安慰朕,朕给阿姐丢人了!”
“当然不是,在阿姐心里,景和永远最厉害。”
“真的吗?那与驸马相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