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章

一场闹剧以四个保安挟持住壮硕男人为结束。

蓝嘉颖气得跳脚,在旁边扒拉着保安胳膊,“这是我朋友!是我朋友!”

盛子凯恨到牙痒,刚才殊死搏斗那会儿他还摔了一跤,这会儿屁股生疼,他冲蓝嘉颖大吼,“去你妈的朋友,你放屁!”

蓝嘉颖抬手给了他一拳,“你他妈才放屁,你这个王八蛋!”

酒店大堂经理闻声前来。

“两位同学请保持安静!”

“切勿大声喧哗!”

雨滴骤然变大,直接砸在肌肤上,顺着肢体流淌。

壮硕男人原先还在泥泞路上挣扎,这会儿终于筋疲力尽,死鱼躺尸一般。

蓝嘉颖和盛子凯吹鼻子瞪眼,互相哧鼻。

蓝嘉颖的浓妆被雨水冲刷,漆黑浓郁,某一瞬间,盛子凯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是这个模样。

如此狼狈。

周九鼎站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脚底干燥,他摇摇头,微蹙着眉,不紧不慢地报了警。

警.察来的时候,蓝嘉颖也骂骂咧咧。

这次连保安都难以接受,以一种“这小姑娘怎么这样?”的眼神看她。

周九鼎置之不理。

盛子凯一把扯过她的胳膊,“你不嫌丢人啊?”

蓝嘉颖瞪大眼,眼睑黑了一圈。“关你什么事!”

来来往往,没完没了。

警.察叔叔忙着押送健硕男人,示意他们三个一同前往。

周九鼎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经过二人身边,说了句,“有完没完?”

他的话好像对蓝嘉颖很管用,对盛子凯也是。

然而无论如何,两只菜鸡不再互啄。

事情的结果出乎几人意料。

壮硕男人真的是个骗子,常年混迹于酒吧夜店,职业“捡人”。

曾经因为“诈.骗”入狱,两年前刑满释放,虽然看起来挺健壮,实际年龄三十六岁,比蓝嘉颖大了一轮还多。

那红气骚天的保时捷,毫无疑问是租来撑场子用的。

他在酒吧看到小姑娘唱歌,兴致勃勃地递了名片。本没有太多想法,可谁知道小姑娘主动联系她,问他可以包装出道吗?

骗子这才想起来他伪造的名片上写的是什么“星光闪闪”经纪公司。

他将计就计问小姑娘要三万八千块培训费,小姑娘支吾说没有这么多,最后砍价到一万八。

骗子窃喜,一万八他也不亏。

和小姑娘约好在某个酒店门口相遇,见面的时候付钱。壮硕男人开着装逼专用的保时捷前来。

没成想,被一网打尽。

……

后知后觉的蓝嘉颖手脚冰凉。

今天气温不算高,她穿的少,刚才因为活动量大没觉得冷,这会儿静静坐着,听着警.察叔叔认真的教育,忽然头皮发麻,心脏抽抽地疼。

左手攥右手,右手攥左手,两只手被攥的发麻。

两条腿膝盖以下几乎冷得没了知觉,但后脊梁骨就像是有千万条虫子爬过,留下密密麻麻寸草不生的疼痛。

警察叔叔批评教育完,无奈道:“你们这些孩子啊,什么时候才能让家长省心?”

盛子凯还是很生气,“让你有自知之明你说我骂你,这下你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真以为北京和北城似的?”

“北城你都混不开,竟然妄想在北京出道??”

“你……”

“你闭嘴!”蓝嘉颖的声音是颤的,她几乎用尽全力阻止盛子凯说话,只能咬牙发抖,“你给我闭嘴啊!”

周九鼎抬眼,“小凯——”

盛子凯面色沉闷,抿嘴不言。

周九鼎对着蓝嘉颖说了两个字:“还钱。”

他方才后悔借钱给蓝嘉颖,所以现在就要要回来。

盛子凯震惊,侧头问蓝嘉颖,“你借鼎爷钱了?借了多少??”

蓝嘉颖没理他,颤着手拿手机准备给周九鼎转钱,可她的手实在没劲儿,“咣当”一声,手机坠地。

盛子凯捡起手机,询问蓝嘉颖开机密码和支付密码,帮她转过钱。

*

回酒店时,已是黑夜。

雨停了,气温却凉。

三个人兴致缺缺地从出租车上下来,清瘦的身影像要融化在无边夜色中,单薄成剪影,单看表情都跟干过一场大仗似的,筋疲力尽。

周九鼎一天话不多,也没动手,但他没怎么喝水,嗓子哑了。

他说:“今天晚上我给你们换成双床房。”他指了指盛子凯,“你负责看住她。”

盛子凯唔了一声,侧头去看蓝嘉颖,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极力反抗,便点点头。

周九鼎捏捏脖子,“他妈的,太累了。”

这种累也不仅是身体上的疲乏困顿,更多的是心累,他还没这样大惊失色,为别人操心过。

他给两人换好房,三人一同乘坐电梯。

电梯门开他准备去回房间,又在片刻之后转身走到蓝嘉颖面前。

“抽时间给唐欢打个电话。”他揉了揉眼,“别告诉她这些破事。”

蓝嘉颖垂着头,瓮声瓮气,“知道了,谢谢鼎爷。”

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走了。

蓝嘉颖随着盛子凯回了房间。

盛子凯关上门,看着她缓慢的走进房间,整个人像被抽筋扒皮似的,他又忍不住冷嘲热讽。

可话没说出口,蓝嘉颖扑倒在床,嚎啕大哭。

盛子凯一怔,然后慌了。

他走到床边扯着小姑娘的手腕,不知所措。

“你别哭、别哭。”

“都是虚惊一场,你哭什么?”

蓝嘉颖哭得更加惨烈,整个人窝在白色软床里,全身颤抖,她何止是哭泣,她简直是崩溃。

她撑不起自己的梦想,这难道不可悲吗?

可盛子凯不懂。

盛子凯说:“我给你道歉,你别哭了行不行?”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姑奶奶,别哭了!”

蓝嘉颖一句话都听不到,耳边只有自己悲凄的哀嚎,她愿望不高,只是想过得更自由快乐而已。

她不想轻易放弃梦想,可她现在——

真的支撑不起。

*

唐欢最后一次输液,只有周九鼎来陪她。

这雨好像没完没了,下个不停。

唐欢来医院之前看了天气预报,最近一周持续大到暴雨。

唐欢侧侧头,看到少年清瘦的侧脸,“鼎爷,这雨要下一周呢。”

周九鼎嗯了一声。

“那你们岂不是玩不好啦?”唐欢惋惜道。

“我来过北京。”周九鼎问她,“你忘了?”

唐欢眨巴眨巴眼,想起来了。

在卧室书桌上的照片还有她和妹妹在B大门口的合影。

药水顺着透明塑料管匀速滴落,毫无声响。

周九鼎突然伸过手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姑娘头发浓密细软,蓬蓬在头顶,触感很棒。

他轻轻把玩,手指缠绕着发丝,唐欢没敢动,只软糯糯的问了句,“你干嘛呀。”

“玩你头发。”

“……”

“长了许多。”

“嗯。”

“我明天就回北城。”

“嗯?”唐欢猛地一转头,结果发丝在在修长手指中打了结,这一下,头发一扯,明显让她的头皮痛了一下。

“嘶——”

周九鼎眸色一暗,“怎么了?痛不痛?”

唐欢用另一只没输液的手揉揉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事儿,鼎爷,不痛。”

周九鼎的眼神一直没移开她头顶。

唐欢问:“鼎爷,你们明天就走?”

“嗯。”

“这才三天啊。”唐欢说,“小凯和蓝姐会同意吗?”

也不知怎么地,唐欢总觉得自己说出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周九鼎的神色更暗了一分。

他不紧不慢道:“不同意也得走。”

“反正……”周九鼎歪了歪头,想到了什么,方才的阴霾呼散而去,手下的动作轻柔温和,唇角勾勒出浅浅弧度,“想见的人已经见到了。”

*

回北城的高铁,三人不连座。

不,应该说是——蓝嘉颖跟他俩不连座。

周九鼎坐在靠窗位置,脖颈间挂着U形枕,姿势懒散,神色自然。

他在看唐欢给他发得消息。

【鼎爷,上车了吗?】

【我一会上课,手机要收起来,你是不是在检票?】

【鼎爷,一路顺风。】

消息是十分钟之前发的,那会儿三人正在检票通过闸机口,如今刚刚坐下,周九鼎敲下几个字准备回复。

“嗡嗡——”

【鼎爷,我好喜欢你呀。】

人在脑懵的时候,时间会霎时变长,就像开了减速器,然后瞬间清醒。

窗外阴雨,车厢内舒缓音乐流淌。

少年嘴角轻轻勾起,删掉对话框的回复,重新输入——

【祝你早日追到我。】

嗨,这傲娇劲儿。

没法。

相比较之下,盛子凯这边略显低气压。

车开之后,这位心神不宁的少年几次以上厕所、接热水甚至倒垃圾的名义穿越整节车厢,只为偷瞄一位悲伤逆流成河的少女。

他其实有点儿不明白,在被诈.骗的边缘被解救回来是一件好事,被解救者应当怀揣感恩之心,喜极而泣才对。

可少女倚靠在车厢玻璃上,瘦瘦小小的,整个人的气息和窗外阴雨天十分合适。

女人心果然似海底针。

盛子凯无奈叹息,回到自己座位,端坐到北城。

下车之前他还在想,大不了给她发几个红包逗她开心,反正她那么爱财。

可真正到了北城北站,心情不美丽的少女直接下车,头都不回,并且一股脑儿扎进等待公交车到来的人流大队伍中,彻底消失不见。

盛子凯想,自己作为男人,应当肚里能撑船,所以他在坐进出租车后,第一时间给蓝嘉颖发了个二百块的红包。

果不其然。

早市上大爷大妈抢菜的手速都没她快!

如此一来,盛子凯准备说道说道。

【蓝嘉颖,其实这事我有错,但错还是在你比较多吧。】

点击发送。

OK

发送成功。

某人再接再厉。

【但我做为男人,不该数落你。我看得出来你喜欢音乐,但仅凭酒吧老板几句话就决定留在北京,这种行为是不理智的,如果你那么喜欢北京,大不了以后我陪你来。当然,食宿路费我全包,你只负责乖乖的,不要乱发脾气就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点击发送!

OK!

红!色!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OK!

一口老血!

我靠.你!大!爷!

盛子凯长呼一口气,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车内空气安静,一点响动都异常明显。

注意到这边的情绪,周九鼎微微抬眼,“怎么了?”

“没怎么。”盛子凯的语气很烦躁。

“哦。”周九鼎笑笑,拿着手机看半天,也不动手指,也没看电视,就这么看着,笑。

盛子凯瘪瘪嘴,凑过头,“鼎爷看啥呢?”

“嗯?”他也不避讳,直接递来手机。

手机页面停留在与北极熊的聊天记录上。

说实话,手机递过来的那一霎,盛子凯有点儿不想看了。

可,好奇心害死猫。

北极熊:【鼎爷,上车了吗?】

北极熊:【我一会上课,手机要收起来,你是不是在检票?】

北极熊:【鼎爷,一路顺风。】

北极熊:【鼎爷,我好喜欢你呀。】

周九鼎:【祝你早日追到我。】

北极熊:【你迟早都是我的。】

盛子凯双眼一闭,两腿一伸。

Doublekill!!!

作者有话要说:鼎爷:爷的魅力你学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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