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那阴沉的环境下,哪怕多了一个人,也没让云琪感觉好一点,更何况现在还在脑子上动刀,流出来的东西,云琪是一眼也不想多看。
“如何?”
听见原随云的问话,云琪回答道:“连着外部的那个伤疤,有一条伤痕笔直的刺入脑内。”
“果然。”原随云似乎已经知晓了什么,嘴唇上挂着笑意,“阿琪还没发现么,张先生应该已经知晓了吧。”
“死法老夫倒是知晓了,这凶器倒是常人也使得,只是这凶手却更难寻找了。”张简斋道。
这二人打起哑谜来,捕快好奇心也被一同吊起。
“不知二位知晓了多少?”
张简斋未回答,而是望向原随云这位江湖新秀。
“凶器乃是定制的长铁钉,烧灼滚烫之后扎入人头顶,拔出后血液立即凝固,因此头顶看不出伤口,鼻内却有血液与脑髓,”原随云徐徐解释着,声音温和平稳,“虽说不会武功者也使得,但寻常人想要将纤细的铁钉扎入人头顶也是困难,若是熟悉人体结构之人便并不难,此人应该比死者高大,否则刺入头顶的针必有歪斜手腕也不好发力,猜测为死者熟络之人,才能已这种手段取人性命。”
捕快点了点头,态度比最初时好了许多,明明年岁比原随云大了一轮不止,话语间却有了一丝虚心求教的意味在其中。
“在下立即派人排查,多谢原公子指教。”
言罢就急匆匆的走出屋外,并派人引领他们出去。
云琪心道,此人品性不赖,值得结交,她也想要和他结交。
“随云好生厉害,张先生的手段也了得,我也是学了一手了,”别说,这开头颅手段利落的医生在当代可真的不多,这位张神医不仅胆大手还很稳,云琪夸完,伸了个懒腰,“不如我们回去等结果?在此时还是少待为妙。”
原随云同张简斋皆笑。
他道:“索性在下是个目盲之人,见不到这尸身的模样,张先生又是医者,这种景象并不少见,倒是阿琪却见不得这些。”
云琪撇撇嘴:“我倒是觉得这世间没有比随云看的更透彻的人了。”
“正是正是。”张简斋附和。
不给原随云开口的机会,云琪接着没头没尾的说道:“而且要是我生的太丑随云不愿和我做朋友那该如何是好?”
话未说尽,原随云也听的出她话中的意思,也顺着她打趣的意味往下说道:“看来在阿琪心中随云是个狭隘之人啊。”
“谁让我这个人喜欢以己度人,我这个人别的都好,就是喜爱色相好的这点不好,”云琪绷着声道,“长的好看的人,我总喜欢多多宽容些。”
张简斋皱了皱眉,但小姑娘的模样生的太好,话语虽然不修边幅但混着俏皮的调子倒当真让人生不起气来。
“你啊你啊。”收起折扇戳了戳云琪的脑门,原随云最终也只是无奈叹道。
张简斋看看两人亲昵却落落大方的相处方式,感叹道:“原公子和小友之间的关系着实让人羡慕,亲兄妹怕也少有了。”
云琪立马道:“我要有兄长,定要随云这样的。”
原随云摇头道:“我要有姊妹,想来不要阿琪这般的,实在让在下太过操劳。”
“随云你这可不地道,我自认为还是听讨喜的。”
“可惜惹麻烦的时候比讨喜的时候多的多。”
一路说着玩笑话,倒是让张简斋有些惊讶于原随云此时的随性。
只是刚和张简斋分开,原随云和云琪二人间的话题也随之改变。
“随云你之前提到万圣阁,”云琪犹豫道,“我在江湖上听闻,万圣阁近年来举动颇多,许多门派以及家族都被万圣阁的门人潜入,紫鲸帮、神龙帮,凤尾帮等水上帮派是否已经有他们的人渗入其中。”
“万圣阁在西面的动静颇多,这些分居长江的帮派倒还没这么快被侵占,”原随云摇了摇折扇,“阿琪莫要忘了,万圣阁是近年来才形成的帮派。”
“……也是。”
即使如此,她的时间也不宽裕,若出手慢了,到时候要对付的就不仅仅是这些帮派了。
“对了,随云,大\\麻万分危险,你千万小心,”云琪抬头,“特别是手下的人特别容易被这些东西控制,到时候如何行为也由不得他们自己了,那玩意儿发作起来比毒药吓人多了……”
后面原本还想形容人毒瘾发作时的模样,却被附在她头顶的手生生压下。
算啦,回忆起纪录片的景象,都这么多年了,实在太困难了,而且那种疯狂的样子哪怕已经想不起来,也本能的竖起了鸡皮疙瘩。
“莫要担心。”
明明原随云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隐藏过城府,当然出于对二人间关系的保护,也不会让她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出于理性的判断,云琪也知晓二人之间其实必须保持你进我退,你退我进的那种微妙的距离感,但每每到了这种时候总会忍不住想要踢开那个距离。
随着他自然收回的手,云琪看了他的连片刻,叹道:“随云你真是……”
“恩?”
“真是……哎,我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云琪侧头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内心的想法,只是默默转开话题。
“随云哪里轮的到我担心,”打趣着,云琪想着,无论如何,她先得解决自己眼下的麻烦再来决定要不要真正去了解这个朋友,“等这个案子的结果出来之后,我就该出去走走啦,江湖这么大,这么多事情,也不知道能见识多少。”
“这次往哪儿走?”
“总归是沿着长江的。”
原随云曲起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面,思量着什么,片刻之后抬起头,面向云琪所在的方向:“此时负责查探跟踪阿琪你的人名叫丁枫。”
云琪神经紧绷起来。
“可以代替我调动部分人力,阿琪游览长江期间,尽可差遣他”原随云顿了顿,笑道,“阿琪想做的我自然会帮你完成。”
云琪不是喜欢猜测朋友的人,对于一般的人她也不愿意多加揣测对方话里的意思,但现在她的脑子已经忍不住将原随云短短两句话给逐字掰开、分解,再重新在脑内组合。
丁枫不是无争山庄的人,是原随云的人,并且原随云有属于自己的势力。
是担心她处理不好,或是背后跟踪她的人还是……
原随云他想要长江的势力?
云琪摸了摸自己的流海,理清了思路。
丁枫会跟着她并听她的调遣,帮助她取得长江势力之后,会由丁枫调动的原随云的势力接手长江的势力,而在长江这些帮派的势力被原随云接手之后,他会帮忙了却倭寇。
应该是双赢吧?
云琪再次确认了一点。
她必须有自己的势力,并且迫切的需要着。
“那就麻烦随云了,总是要随云帮我谋划,”云琪笑道,“不过在去长江之前,我想要去一趟洛阳。”
“洛阳?”
“快到洛阳花会的时候了。”
原随云先是皱了皱眉,然后摇了摇头。
花会花会,除了那绽放的鲜花外,美如娇花的女子同样也是花会中争奇斗艳的主角。
除了洛阳本地的花坊外,各地的花船、花车也会陆续在洛阳花会期间聚集到洛阳展露风采。
云琪一方面想要去凑个热闹,一方面,她和原随云都需要时间准备。
此时,灰头土脸的捕快再次造访无争山庄。
看看那脸色,便可知道一无所获。
“府内没有学医之人,至于身材高大的人,”捕快看着端正坐着的原随云,“确实有几个小厮身材高大,但因死者家中规矩严谨,小厮无法进入内院,死者死去的时间,分割前后院的门当时已经上锁,而几名小厮也并非是会轻功之人。”
“这点在下可以作证。”
开口的人身形高大,表情严肃,开口也是一板一眼的。
对于云琪现在的眼界来说,只需一眼,就能本能的判断出此人的身手不若,在寻常人眼中,应该是高手级别的。
应该是原随云之前提到的那位大内高手,方环。
这种大内高手,皇宫真的没问题吗。
在这种侠以武犯禁的年代,还真是担心皇帝的安危啊。
捕快已经介绍起那位大内高手:“这位是方环,受朝廷指派来协助断案。”
果然。
“久仰方大侠的威名。”原随云拱手道。
“方某才是,今日有缘得见原公子,才是方某之幸。”
方环说这话时,脸上恭敬的表情是真的。
声望。
云琪突然意识到,声望的重要性。
“既然方大侠判定小厮不会武功,想来是不会有错,”原随云垂了垂眼眸,“但仅是如此,在下并不觉得能认定是外人是凶手。”
杀人的时间门上上锁,而现在的医生虽然不能判断准确的时间,但是也应该八九不离十,况且那位小女孩还目睹了杀人经过,小厮不会武功进不了内院,内院又都是女子……总觉得哪里有违和感。
“确实,但是在调查小厮背景时,却在衙门的案卷中发现外县也曾有两件相同的案子,”捕快说道,“但是当时案件已破。”
原随云问道:“可否告知案件记录?”
“那是20年前的事情,死者为两兄弟,死因同样无法查明,但鼻腔外混有脑髓与血液,”捕快道,“两起案件之间相隔一年,首先死的是兄长,兄长有一位妻子,在兄长死后嫁与其弟,一年后弟弟也已相同的死法身亡,当年虽未查明死因,却都是在与那位妇人同房后死于院内的枯井旁,便判定那位妇人为凶手,判为凌迟在判案的第三日便处刑。”
“当年处刑前一夜,曾有人劫狱,虽然劫狱失败后被贼人逃脱,但那人的身份已经暴露,是妇人的弟弟,而说来也巧,今日死去的便是告老还乡的县官。”
方环道:“事已至此,凶手已经明了,剩下追捕的事便交给我们宫门中人做吧。”
这是让原随云不用在插手的意思了。
瞧着官府趾高气昂的态度。
云琪看向原随云,却见他唇上带笑,不仅不在意,还是一副已经想通事情的模样。
方环拱手道:“还是多谢原公子帮忙查明死因,让二十年前的两名死者的死因也得以明了。”
原随云摇了摇头,含笑道:“方大侠客气了。”
“今日前来只为告知此事,那么就此告辞。”
走的干脆利落,原随云让人将两个官府的客人送走后,依旧坐在位子上,从容的饮了口茶水后,侧向云琪的方向。
“阿琪可是因那二人的态度而不满。”
云琪没有开口,倒是一直坐在偏厅此时才走入厅堂的张简斋道。
“莫说小丫头,就是老夫也对那态度有几分生气,倒不如原公子你沉得住气。”
“本来我是不满的,但是看随云你一副已有主意的模样,也就不生气了,”云琪凑的近了些,“现在人已经走了,随云你说上一说,我就当听个故事了。”
原随云笑着摇了摇头。
起因是为了查明凶手,却要官府中人走了才能开口,显然是不能公布于众的事情。
但听故事就不同了,有几个人能分清真假呢。
原随云也不卖关子,以问题做引子,向云琪问道:“阿琪,为何当年那位妇人的兄弟要杀县主?”
云琪不解其意,在她看来,当然是因为当年误判所以要报仇。
“若是报仇,县主只是公事公办,若是因当年误判,阿琪可能不明白,凌迟是非常具有侮辱性的刑罚,用在女子身上更是让九族受辱,若是误判必当澄清,一杀了之反而不当,”原随云摇扇道,“况且,能用这种手法杀死县主,说明当年他已经查明那兄弟二人的死因,断然不是莽撞之辈,哪怕报仇雪恨也当陈清事实再杀人才对。”
古代人的想法真是不明白。
云琪并不能理解,但原随云这么说,总是不会有错的。
毕竟就看人心的功夫,怕只有楚留香能和他比较一番的。
但除了不能理解当代人的想法之外,其他的她还是能理顺的。
她看着原随云的侧颜问道:“那杀害县主的原因,看来是并非是误判,莫不是此案与20年前的案子无关,只是借着杀人手法陷害外人谋杀?”
原随云摇了摇头:“起因还是20年前。”
张简斋道:“还是20年前?”
原随云点了点头:“若在下没记错,犯人的家产是充公的。”
云琪似乎有些懂了,但似乎又不明白。